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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宫未央-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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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奴婢,谋害主子不成,还想要诬赖我?皇上,依我看这宫女有些迷了心智,早早关进北苑作罢!”
“刑勒碧!!你这个女人怎会这么歹毒!你说过我帮你做事,以后就会把我献给皇上,让我做娘娘!你现在竟然把罪名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我跟你拼了!!”
月儿拼命的向刑勒碧冲过去掐着她的脖子,但却被几个侍卫生生的压住在地,下巴抵在冰凉的地上,眼神仍是恶狠狠的瞪着刑勒碧。
刑勒碧整了整衣服,对月儿满脸不屑,道:“皇上,太后娘娘,这个丫头就是个疯子,千万别听她信口胡言。”
王太后摇摇头,笑道:“皇上明白了,哀家也算是彻底明白了,李美人,你出来吧。”
刑勒碧和月儿一同回头看向大殿门口,李熹茗一身素装出现在宣室殿前,面色红润,丝毫不像刚小产之人。她走向殿内,笑对众人,对着皇后,太后和皇上行了礼后,回身冷眼看过狼狈的月儿和惊慌的刑勒碧。
“你?……怎么回事?”刑勒碧似乎有些意识到自己掉入了陷阱中,警惕的看着她。


巫蛊冤案(一)
“这是太后娘娘和皇上同我们演的一出戏,这观戏人,自然是你和月儿了卫子夫和李熹茗相视一笑。
那日夜里,卫子夫跟刘彻说的计划便是骗的月儿自己招供出真正指使的人。所以从李熹茗假怀孕的时候,刘彻便知道这个局,刚刚那些都是为了让逼得月儿供出刑勒碧。
不过自然,卫子夫开始也不会跟刘彻提到刑勒碧,在现场抓个现行才更逼真。不过刘彻不知道,卫子夫自己还留有一手。
“这次的淡竹叶是李美人事先放在宫婢月儿的房里,谁知几番试探就让你们露出了尾巴,邢經娥,朕对你太失望了!”
刑勒碧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圈套。月儿扒在地方两眼放空,没有挣扎,她知道自己再辩解也没用了。不过刑勒碧终究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主,指着李熹茗和卫子夫道:“不是的皇上,是她们诬陷嫔妾!”
“太后娘娘,皇上,请下令彻底搜查邢經娥所居的飞羽殿。”
“即便是搜查我也不怕,我没做过!”
卫子夫冷眼相看,这种垂死挣扎的可怜之人,到底在乞求什么呢?宁肯双膝着地,像个街边集市的妇人般大吼大叫,平时所敬仰的高贵和端庄又抛向哪里了呢?现在知道害怕,知道战栗,那又为何在当初不选择安安分分呢?
三个问句,卫子夫问着她,也问着自己答案她不明白,可能这就是一个沼泽地,一旦踩入。就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最后知道自己沉沦的时候,已经窒息在沼泽深处了。
可能因搜查的仔细,所以时间很长。过了很久,前去搜查的侍卫回来了,一块大的包布在众人面前打开。
除了淡竹叶,还有天花粉。陈阿娇这次也没有冷眼旁观了,不过她和楚服都明白,那包天花粉是卫子夫在椒房殿借的。
“卫子夫想干什么?”陈阿娇悄悄问道身后的楚服。楚服也只是淡淡一笑,眼里没有波澜:“可能,这就是她下的套吧。”
“天花粉我明明已经烧掉了……”又是一句脱口而出的铁证。
人在替自己辩解没有做过的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实话实说,因为她们确实没有做过卫子夫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让月儿和刑勒碧都自己招认了。
卫子夫满意一笑道:“皇后娘娘,当初偷拿了你的天花粉,并且在臣妾药碗里下药的,也就是邢經娥。”
向陈阿娇借天花粉也是为了让刑勒碧招认,新帐旧账一起算,卫子夫现在想起来,刑勒碧自从小玉的那件事后,对自己还真是没少下心思。
秦芹和王淑晔对这阴谋的背后,着实吃惊。卫子夫就是要扒开血淋淋的事实给所有人看,她现在心里有个很可怕的念头,至少,不能让这个陷害她多次的女人,安安稳稳离开这个世间。
“皇上,如此看来,这人绝不能轻饶!”
陈阿娇开口了,刘彻也更是笃定了些。不过正要裁决刑勒碧时,那个搜查的侍卫喏喏嗫嗫的道:“皇上,其实还有这个东西。”
他哆哆嗦嗦的拿出刚才一直藏在腰际间的东西,放远望去是白色绒布团,看不清形状。刘彻命他呈上来,但侍卫像是见鬼般,走三步崴二步,卫子夫觉得很不安,看侍卫吓破了胆的样子,那一定是个非常不好的东西。
斜睨一眼李熹茗,她一脸平静,没有吃惊也没有疑问,甚至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这天花粉和淡竹叶可都是李熹茗放置的,难道这个东西也是她?……
“混账!!”刘彻接过那个白色的绒布团,捏在手里没看几眼,却气的青筋暴起,连带桌子一起掀翻。滚落的茶杯瓷器碎倒了一地,全屋子的人惊得统统跪下。
那东西被仍在离卫子夫不远的地方,她齐目望去,却被震撼了。那是一个巫蛊的小人,用白色包裹起来做成一个人的模样,在背后刻上仇恨者的名字,扎上针,就算是诅咒了。
这个一直是被大汉朝禁用的蛊术,被发现除了使用者会死,还会牵连全家上下,无一幸免。
卫子夫想要看的更仔细,看清背后刻得是谁的名字,但是陈阿娇却先一步拿了起来,她缓缓将布偶转身,白色的布锻上用鲜红的字写着‘皇后陈氏’。
陈阿娇拔掉了上面的银针,疯狂的撕碎了布锻,全砸在了刑勒碧的脸上,怒的浑身颤抖,若不是楚服搀着,她几乎稳不住身子。
“你个贱女人!陷害本宫不成,还敢诅咒本宫!!本宫一定叫你全家都陪葬!!!”
皇家人是非常信这般的,认为一旦被巫蛊上,被诅咒的人也会有报应降临。
刑勒碧恍然的看着飘在眼前的碎步,还有怒不可解的皇后和皇上,几乎是爬到了刘彻的脚边,哭着祈求道:“皇上,真的不是我!好,我……我承认,天花粉和淡竹叶确实是我做的,也是我栽赃给皇后娘娘的,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巫蛊娃娃怎么会在我那里,一定是有人栽赃的!!皇上你不能让我枉死啊!”
拽着刘彻的衣襟边做着最后的申辩,刘彻却没有理会,一脚瞪她向地。
王太后从刚才就没有说话,但也一直很冷静,看事情发展有些严重,不得不插嘴道:“彻儿,事关重大,还是先要调查为好。”
卫子夫没有在观察她们,而是一直盯着阴笑阵阵的李熹茗。难道是她做的,是她诬陷的刑勒碧?这一步是险棋,风险非常大,如果弄巧成拙死的便是自己。可她脸上的表情分明笃定万分,她到底为何会这般自信呢?
正想罢,李熹茗突然起身,捡起了人偶的碎步。她故作姿态的捏在手里摸了摸,然后对刘彻道:“皇上,这是白玉锦的布锻,这布料虽很普通,但是在宫里却极其少见,甚至是没有。只需调查这布锻的来源,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巫蛊冤案(二)
刘彻马上派人传来管理宫里进出物品的执事主管执事主管翻着一本厚厚的账目,一个一个的找着。那些账目记录着一年里分发给各宫的衣料布匹,哪怕就是一块碎布,也能找到它的来源。
卫子夫深深的知道,这其中有诈,但她也不能多做解释,她非常想知道,李熹茗自己说的这条线索,要拿它怎么办。
“回皇上,老臣查到这白玉锦的布锻,是一年前从宫外进来的一匹,因为这料子不甚好,各宫娘娘都不领,只有北苑东屋拿去了,这上面写的受领人是,李……烟瑾,对,李烟瑾。”看着模糊的字迹,执事官又确认了一遍。
“把这个李烟瑾给朕带来!”
接二连三抖出的事件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承受范围。刑勒碧仍在地下惶惶的哭着,月儿则是一旁傻愣愣的看着,时不时发出几阵冷笑。
听到李烟瑾三个字的时候,卫子夫就了解李熹茗为何那般自信了。看着满脸狼狈泪痕的刑勒碧,卫子夫知道今天她是如何也不能自明了,也难逃一死“奴婢李烟瑾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
她没有梳着整齐的发髻,没有华丽的衣裳,没有红润的肌肤。同那天卫子夫看到她一样,像个饱经风霜的人儿,但是眼神是那般傲气逼人。似乎不愿意屈就任何人的膝下,只会自己掌控命运。
她是卫子夫一个放弃的棋子,因为走出这一步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不能等值,但是没想到,会有人带她走这一步,只是结果还是一样,这代价是两人要共同承担的。
“朕问你,你可曾给过这个女人白玉锦的布锻?”
李烟瑾顺着刘彻手指的方向望去,是刑勒碧一张面如死灰的脸。刑勒碧不认识她,也从未见过她,但是李烟瑾却点了点头。
“她说她是椒房殿宫婢,到奴婢这儿用了些散碎的银子换了白玉锦的布锻。”李烟瑾答的沉稳,撒谎都能这般顺气平和,还理直气壮,卫子夫倒也真佩服她。
“你撒谎!!我不认识你,更没有买什么布锻!!你撒谎!!——”
刑勒碧疯狂的嘶吼,张牙舞爪的扑向陈阿娇,趁慌乱间,抽出在旁侍卫的大刀,绕向陈阿娇身后,将刀背横架在陈阿娇的脖子前因为太突然,楚服也没有反应过来,陈阿娇已经被她挟持。
陈阿娇一声尖叫,整个宣室殿一片混乱。她的脖子贴的刀口极近,锋利的刀已经在她的脖子上磨出了写血丝。
“你疯了吗?!把刀给朕放下!!”
除了楚服,周围的人都退出了几丈远,宣室殿带刀的侍卫手持着刀柄,因为挟持的是皇后,怕有个闪失,都不敢鲁莽的靠近。
“刑姑娘,不要再动杀念了,或许,你还有重来的机会。”面纱下传出的话语还是那样飘渺,但是卫子夫听出了楚服是真心劝慰,跟她的魄力和温柔想必,卫子夫觉得自己虚伪多了。
“楚服……救我……”梗在脖子的刀口压制着她的声音,只能勉强求救,告诉所有人她很难受。
刑勒碧仰天长笑,抖动着身子,晃着刀口印在陈阿娇的脖子上更深了:“重来?谁给我机会重来?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扬起大刀,准备向下劈去,楚服迅雷之势拔出头上的银簪丢出,准确的射在了刑勒碧的右肩膀上,阻止了她拿刀。但没想到的是,一个黑衣侍卫见状一刀捅向刑勒碧背后,直接贯穿肚子。
鲜血瞬间溅洒四处,就连卫子夫站的距离,也是溅到了衣裙边。人们纷纷尖叫,陈阿娇脚下一软,向地上倒去,被楚服接住。
刑勒碧整个人倒在血泊里,不停地抽搐,吐血,没有人去管她,直到抽搐停止,眼皮也闭上,整个殿也都沉浸在死寂里。
“快宣官医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才有宫人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宣室殿穿官医。
楚服舒起袖子给怀里的陈阿娇擦着脸上的大片血迹,陈阿娇因为过度刺激还没有缓过神,眼神还呆愣着。楚服看到了她脖子上还在溢血的伤口,手缓缓爬上乌黑的发髻,取下别着面纱的珠花。
卫子夫斜目看去,银纱落下她的耳畔,贴着鼻翼徐徐掉下,楚服拿起白纱系在了陈阿娇的脖子上,用来止血。
“用我的。”卫子夫递过一条洁净的绢丝帕。
这是楚服第一次摘下面罩,或许就连陈阿娇也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吧,卫子夫终于明白为何她一直要拿轻纱遮面示人,楚服左侧脸颊有一条细长的疤痕,一直连到耳根处。那样长度的伤痕像是利器所刺,惊悚和丑陋的印记遮住了她本来应该绝世的容颜。
楚服没说一句话,挥袖推开了站在陈阿娇身旁的卫子夫。她踉跄的退了两步,手上拿着绢丝帕,尴尬的伫立在那里。
慌乱一片的宣室殿,没人会注意到这些。卫子夫别过头看着死状凄惨的刑勒碧,阴笑阵阵的李熹茗,疯狂大笑的月儿,诚惶诚恐的妃嫔……
这一切显得是那么不真实,让人麻木,让人呆滞。
沐婉在昭阳殿守着,也得到了在宣室殿的消息,焦急的等着卫子夫归来的身影。盼了半天总算是瞧见了她。
“娘娘,这怎么了,衣服上怎么有血?奴婢帮你换一套……”。
沐婉回屋找着干净的衣服。卫子夫扶桌而坐,低头看着衣裙边的血迹。那是刑勒碧的血迹。
现在一闭上眼,刑勒碧临死的画面就不停的在她脑子里重现。乞求,挣扎,被逼惘然。卫子夫一遍又一遍的反思着自己的行为。


巫蛊冤案(三)
今天的事儿自己脱不了干系,即使刑勒碧死在宣室殿,她的家人也是难逃株连九族的罪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根本不应该去揭发刑勒碧,让李熹茗有机可趁。
她也太大意了,没想到李熹茗自己会留一手。刑勒碧招了罪行,但卫子夫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喜悦的心情,连成就感都没有。这盘棋她没有赢,败得很惨,而且在不知不觉间,她也为下一盘棋做了铺垫。
深陷沼泽的她,无法拔出双腿,在这种情况下,是锯断自己的双腿爬上泥岸苟且偷生,还是拉下更多的人一起沉沦呢?
“下雨了?”听到了外面响起淅沥的雨声,她问道正在帮自己穿衣的沐婉,有气无力。
“好像是下了。”
干净的衣裳整齐的穿好,但她觉得自己永远也摆脱不了衣襟的血迹。推开窗子,瞬间钻进一阵刺骨的冷风,也冻醒了她大半个头脑。只是凝神注视着雨,一会的功夫,便越下越大,天上也雷鸣闪闪。
“给我一把伞。”
沐婉停下了手边活儿,看着面色苍白的卫子夫道:“伞?娘娘要出去?”
她点点头,伸出手摸着窗外的雨,豆大的雨滴打在手心,够冰,够寒,也够疼她撑开伞走入雨中,即便沐婉担心万分也没有让她跟着。只身信步在雨帘中,才几步路便湿透了绣鞋和裙际。
椒房殿,守门的宫人也没了,只有那三个字的牌匾仍被雨水刷打着。叫来的官医想必都在殿里给陈阿娇诊治。
卫子夫笑笑,脚步却没有挪动,因为她对面的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身影。和上次在雨中见到她一样,没有撑伞,只是今天她没有面纱的遮盖,发髻上的银色步摇也没了。
她撑伞站在这头,楚服却开始走近她,一步比一步快,最后几乎是冲上前去,拔出斜背在身后的长剑,指向卫子夫的喉咙处。
“皇后娘娘伤势如何?……”
卫子夫没有躲避,更没有惊恐,等着楚服要说出的话。
“离她远点。”没有了面纱的遮盖,她的声音在雨声中也很清晰。楚服指的是陈阿娇,卫子夫知道她这次一定恨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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