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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欢-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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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火之类的异象就更不用说了……”
他的笑意带着轻松的嘲讽,炯然目光之下,众人好似成了这群大惊小怪没见识,不由的面上热烫,略微松动了些。
“这么多次异常天象,难道次次都是朝政有失,帝王失德所致?!真是太过可笑了!”
昭元帝大笑加深,他站起身来负手俯视众人,下一句的语气,简直是豪迈强烈到了极点
“若是天降异象有用,前朝顺帝也不会在蹂躏百姓五十余年后,这才安然薨死——他可是活了九十一岁哪!”
“诸位难道认为,朕比顺帝还要暴虐凶残?”
这一句问话太过凶险,却也直言不讳的点出了问题的关键——
恐怖天象若是有用,那位滥征民夫建造巨大行宫,让百万民众溺海为他寻求不死之药的顺帝大概早就该被天雷轰死了!
众朝臣和嫔妃们不禁摇了摇头,荒唐暴虐到顺帝这种等级,也算是惊天地撼山河了,无论怎样,昭元帝还不至于要跟他齐名并列。
“天象只是虚妄,以此指涉人间变迁,岂不是以缪解误?!可笑,真是可笑!”
最后一句在冷笑中大声喝出,昭元帝一拂袍袖,起身大步离去。
庄严御道两侧,回过神来的众人一齐跪地,口称万岁目送他昂藏挺拔的身影远去。
失去主人的大殿顿时陷入了呆滞,随后,七嘴八舌的谈论声响起,顿时将这清净庄严之地闹得嘈杂不堪。
丹离也不理会众人高声之论,只是看着天际那轮血日,唇边笑意越发加深,含着薄冷讥诮——
清韵斋一出手,果然是大手笔!
昭元帝回到未央宫,丝毫不曾理会那些惊慌失措的宫人,独自把自己关入内书房整整一个时辰,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他开了门,并命人备马,“朕要出宫一趟。”
无人敢过问他究竟要去哪,即使有那不开眼的嘴唇微动,却也被他眼中的冷凝肃杀吓住。
昭元帝一个侍从也不带,一路策马狂奔,眼前血色日光照得他浑身发烫,瞳孔最深处的浓黑化为白灼,几乎可以燃烧暴起!
终于来到终南山半腰,云雾缭绕间,却有一道残破的石桥,如往常一般静谧待人。
昭元帝正要如前几次一般通过,却骤然发觉眼前白雾一浓,瞬间又似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清澈的青溪之水长流直贯,潺潺的水声中有冰融之响,冷风扑面而来,清茫苍穹间非日非夜,极为奇妙的空间里,一道妙然身影出现在眼前,竟是那般的熟悉、震撼!
“羽织……!”
昭元帝眉头一颤,似要寒暄,却终究忍住了,“怎么又是你?”
紫衣身影未曾回身,只是幽幽叹道:“你遇到血日凶兆,所以来请教无翳这妖人?!
她身影微颤,嗓音却越发冷冽,“你太让我失望了!”
第七十三章 痴心断妄妄尤多
月影疏淡,寥寥树影落入青溪水面,粼粼暗银碎成点点,那紫衣身影轻盈而立,衣带当风之下,宛如天上仙子一般。
羽织幽幽一句,却暗含冷冽怒意,昭元帝骤然停下,身上虽着披风,被夜风一激却是遍体生寒。
他凝望着眼前无比熟悉的身影,眼中复杂灼热也慢慢冷却,“为何止我去路?!”
羽织身影一凝,回过身来看他时,美眸中水色盈盈,樱唇却已咬得发白,“天象已现警兆,你为何还不知悔改,更是变本加厉的与邪道为伍?!”
连连两句逼问,让昭元帝眼中冷霜更盛,那一星半点的复杂波光瞬间湮没,“天象?!”
他微微冷笑,一时却觉得胸口血脉激荡,一种前所未有的钝痛缓缓升起,“连你……也认为是我为帝失德,所以才遭上天警示?!”
清韵斋一向以“天人感应”为义理真义,人世间发生的一切,是与天象密切相联的——羽织张口要答,话到嘴边,却是怎么也无法说出。
她侧过脸,深深凝望着他,嘴唇发抖,直至失去了血色,却终究狠不下心,说不出那一个“是”字来。
月照清辉,照得她眼角那一滴清泪缓缓划下,她香肩微微起伏,心中矛盾重重之下,竟是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静谧月华之下,青溪之水潺潺而过,点点银光刺得人眼角生痛——昭元帝闭上了眼,不愿再看她这般痛苦之态。
他叹了一声,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只是低声道:“你让开吧,我要离开了。”
“我一旦解除这结界幻境,你还是要去见那无翳妖道?!”
羽织的声音略微提高,一股焦急混合着惊怒的复杂情绪在她胸中震荡——
“你、你为什么不听我一句劝?!我早就说过,不要跟天门的妖邪打交道——他们一贯以欺骗人心、残虐人命为乐,有多少人因他们而落得千古骂名,你也想重蹈覆辙吗?!”
昭元帝目光微闪,因着她对自己的关心焦急而神色略见柔和,随即他幽眸更甚,语气中带着淡淡讥诮,“千古骂名?!这血日暗蚀之象再继续下去,朕的名声一路走高,迟早可与桀纣相提并论!”
羽织深吸一口气,好似也感受到他心中的激愤冷怒,她面露焦急道:“无论天象如何,你也该自检自省,三日斋戒后向天坛祭祀——只要虔心广为天下所知,百姓的猜测也会有所收敛。”
“可我要的,不是什么有所收敛,而是快刀斩乱麻。”
昭元帝断然一声,将她所有的好心努力化为乌有,暗夜中,他的声音冷峻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会给任何有心人造谣拨弄的机会——血日凶兆,必须立即消失!否则……”
他的声音转低,却是让人心头一颤,“我不介意杀一批人来应和这血光,让心怀不轨者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凶残不仁!”
羽织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挺拔冷峻的男人,夜月辉光之下,他着一袭黑色披风,幽黑双眸闪着冰冷光芒,五官面貌虽然一如从前,却再无一丝先前柔和宠溺的笑意。
她心口痛得直往下坠,整个人冷得好似浸在冰雪之中,正要再开口,却听昭元帝低沉嗓音响起,“你,不用再劝我了。”
咫尺之远,他看定了她,深邃眼中复杂光芒越炽,却是无人能解其中意味,“我们总是想说服彼此,却终究是徒劳。”
羽织浑身一震,双眼紧紧盯住奔流的青溪之水,耳边那低沉嗓音却是将她整个人都笼罩——
“少年时候,我苦苦劝阻,你却执意要拜入清韵斋门下,从此两地分隔,音讯稀少——那时候,我便知道,要想让你静下心来听我说,实在有些难了。”
昭元帝的声音不见怨怼,回忆往昔,却只剩下淡淡怅然,他背对着她面无表情,心间那一种钝痛,却又隐隐泛起来了。
“六年前,你我在莫愁湖边终于重逢,你却劝我放弃帝王基业,我们争执之下,你竟然决然一声:君与我,自此陌路……”
溪水潺潺声中,昭元帝的嗓音无波无绪,夜风猎猎中,他的衣袂随风翻飞,将他的语声都打得断续模糊。
他轻声一笑,此时此刻听来,竟是重重的惆怅,沉痛,沉郁,讥诮——
“我们彼此之间,都不用再相劝了——就此分道扬镳吧!”
这一句一入耳,羽织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珠泪夺眶而出,却偏偏别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一丝一毫的软弱。
她的声音有些飘,有些发颤,却有着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坚决意味,“即使就此陌路,就朋友的立场,也为了天下安危,我也不能看你被魔道蛊惑——”
她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见结界骤然豪光大亮,五色光芒暴涨之后猛然向内坍塌,羽织一见之下惊骇异常,正要施术挽回,却蓦然见到结界上空,有玄金二色光华明耀灿烂,瞬间直冲而下!
玄金二色霸意肆狂,气势凶征犀利,宛如绝锋之刃,洪荒巨潮!映入羽织眼底,却让她瞬间感到无力与惊恐!
元力狂涌对撞之下,羽织整个身躯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去,落地时喷出一大口血,这才勉强撑住。
“在我门前窥探偷伏,还随意布下结界抢人,我饶你一回,你居然还敢来第二次!”
淡漠而狂嚣的笑声响起,却丝毫不含粗野暴戾之意,反而好似绝世佳公子一般谈笑自若,娓娓清脆。
“无翳——!”
羽织捂住胸口,血气翻涌之下,低斥道:“邪魔歪道也敢如此猖狂!”
“所谓清圣高洁,普渡众生的圣女,竟只有如此胸襟吗?!”
轻笑声再起,随即却传来更加冷然的嘲讽,“明目张胆的在我门前撒野,夜半跟男子纠缠哭谈——真是好教养,好手腕!”
“你——”
羽织正要反驳,却觉得胸前气血如鬼蛇般窜动,整个人都好似站立不稳。
“哼,这次只是略施薄惩,下次再敢在我门前窥视探伏,我必取你头颅做成案间花瓮!哈哈哈哈——”
狂肆笑声响彻天地,随着一声清脆碎声,无形结界瞬间化为了齑粉。
第七十四章 高馆张灯酒复清
清脆巨响宛如万千琉璃也碎,四周开始混沌扭曲,幻境结界终究承受不住浩大法力,瞬间碎裂破开!
出现在眼前的,仍是夜阑石桥,冷月如霜,以及远处群山叠影,无边幽静。
羽织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元力被断之下,她从半空中猛然摔落。
下一刻,一道宽厚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
那般的熟悉,却又是……陌生得让人心惊!
昭元帝一把将她接住,十成功力在肩,竟也被压得一沉,臂膀为之酸痛!
未曾接稳,却见玄金二色光芒狂飓而来,竟是势如遮天!他剑眉一皱,未及多想便是飞身一旋,于半空中卸去余劲,也极为惊险的闪过二色飞华。
“住手吧!”
他沉声道,将羽织掩入怀中,以身护之,玄金二气宛如猛龙狂兽一般飞袭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停在了他胸前三寸之遥。
“哦……真是怜香惜玉呀!”
不明意味的低沉笑声响起,听不出喜怒,却是让人心头咯噔一震。
“我原本想着,拿她的项上人头做成盛花的美人瓮,那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如今,你却要保她于翼下吗?!”
低沉嗓音瞬间转为冷冽,玄金二气肆意嚣狂,逆风发出嗜血的兵戈肃杀之音。
昭元帝眉头不为觉察的一皱——听无翳公子方才口气,本是不欲在此对羽织下杀手,为何片刻之后,却变得如此不依不饶,阴晴难测?
难道……是因为自己飞身相救,这才惹动了他那喜怒无常的乖戾性子?
他眉头微皱,却也无暇多想,只是将羽织护于身后,缓缓开口道:“放她离开吧!”
“哈……这是求人的口气吗?”
无翳公子仍似在玩弄人心,似调侃似嘲讽的轻笑声中,满是避而不答的狡狯冷残。
昭元帝眉头皱得更深,知道此人软硬都是不吃,行事全凭一时喜好,随心所欲之下,却又似有无限的深沉心机。
他抬起眼,看向群山峰峦的侧凹处——那里便是无翳公子的居住,“她冒犯于你,已经受了足够的教训,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也暂时不想与她师门上下开战吧。”
“呵,一遇她的事,你连口才急智也更增三分呢!”
无翳公子又在调侃恶趣,停了一停,他继续笑道:“你坚持要放她走,那倒也无妨……只是佳人一旦离去,便不知再见何夕——你,真舍得么?”
“无翳公子说笑了。”
昭元帝听得事有转机,倒也信他不会出尔反尔,随即放开了一直攥着的羽织之手。
“朕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求教。”
羽织在一旁听得大急,正要出声,却被昭元帝眼角极为严厉冷煞的微微一瞥惊在当场,几乎站立不稳。
“哦……是为了那血光之灾吧!”
轻笑声又起,说不尽的风流倜傥,从容自信,“既然如此,你且进来吧!”
光芒一闪,山凹处的无形结界开而复闭,随即再也看不出一丝端倪。
夜风寒重,只剩下羽织一人形单影只,骤然失去宽厚臂膀的支撑,顿时一口鲜血又冲入咽喉,腥甜之外,竟是说不出的复杂苦涩。
“阿聿……”
她樱唇微动,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不可闻,下一瞬,一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眼中滑落。
“桃花正盛,且来满饮此杯,一尝新酿香甜。”
昭元帝走入无边艳丽的桃花林中,却蓦然见到一座凉亭掩映于纷繁美景之中,亭中珠帘如雾,随风轻散。那一道清朗招呼,正是出自亭中。
他信步走入亭中,却见石桌之上一把碎瓷秘色壶,氤氲之色让人眼前为之一亮,两只小杯分左右而放——对面一席仍罩以绵密珠帷,无翳公子斜倚榻上,那朱衣女子甄儿仍是侍立一旁,正从罐中取出腌好的青梅,轻轻放入食碟之中。
昭元帝见杯中酒呈粉光凝艳,桃之清甜沁入心脾,不禁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举杯一饮而尽。
“如何呢?”
无翳公子含笑问道,声音清朗悦耳,好似方才的阴沉邪冷,已然烟消云散。
“真是天上绝品,神仙之酿。”
昭元帝放下小杯,毫不吝惜自己的赞叹,随即他话锋一转,略带歉意道:“一杯之下,已觉心神荡漾、舒展放旷,只怕不能再敬主人一杯了。”
无翳公子笑声更深了,“是酒意入愁肠,还是重逢佳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虽是玩笑,却也尽显他辞锋犀利,笑谈无忌,昭元帝微一凝眉,却又若无其事的松开了,“公子玩笑了——”
“我哪有在玩笑,我是很正经在说的!”
无翳公子连忙喊冤,随即却自己失声而笑,笑声绵延扩散于桃林之中,久久不散。
“想不到啊,平日见陛下威严冷峻,却没曾想,竟也有如此温柔呵护的一面。”
他笑声未止,语意已转为冰冷森然——
“羽织圣女近来一直潜藏于终南山中,在我门前徘徊窥探,种种举动已是犯我大忌……”
他的声音不大,却隐隐透出阴沉冷笑的恶意——
“偏偏她还觉得自己身法高妙无比,谁也发觉不了——哼,清韵斋的人,总是这般自以为是!”
珠光如雾,隔了帷幕,昭元帝隐约感到那目光又凝聚在自己身上——
“陛下如此顾念旧情,难道不怕反噬己身吗——清韵斋这次,可是给你出了绝大的难题啊!”
昭元帝听出他话中之意,不由挑眉一惊,“血日天象是清韵斋所为?”
“哈……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清韵斋此次,真正是大手笔,大布局!”
无翳公子轻轻拍掌,好似由衷感到佩服,一旁的甄儿连忙取过碟中青梅,巧手送入他口中。
昭元帝此时目凝煞意,周身威压尽现,连落于他发间的桃花也被震落于地!
他想起了方才羽织那关切忧心的神情,不由的觉得荒谬想笑——
“她们自编自导了这出戏,却要朕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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