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天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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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站成两排，打头的阿夏恭敬道：“小姐，人都叫来了。”
灵枢正侧着身子沏茶，闻声抬起脸，和善道：“都来了啊，坐吧。”
阿夏道：“小姐，我们还要赶去厨房干活，您……”
“我找你们有重要的事情，怎么，墨灵苑不是我了算吗？”灵枢声音一冷。
阿夏怕再惹恼这个火药桶，不敢再提走的事情：“当然是小姐说了算，我们就不坐了，不合规矩。”
灵枢也不勉强，不再理会她们，转而有条不紊的继续沏茶。
她的面前是一方铺着墨绿色桌布的长方桌，摆着一个常用的白玉托盘。
盘子上放置十个精美的瓷杯，还有一套完整的青花瓷茶具。
灵枢沏了三遍茶，清冽的茶水一个个斟满茶杯，云淡风轻道：“不会耽搁你们太多时间，我就随便唠叨几句。首先得给你们道个歉，这几日少爷迟迟不醒，我的心情也十分暴躁，如有对你们冒犯之处，还请你们多多谅解。”
她说的极为客气，可是这语气非但没让众人放松心情，反而一颗颗心渐渐悬起，怎么都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灵枢放下茶壶，端正坐姿，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这次将你们找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苏墨终于醒了，中毒的事情成为过去，所以我想与你们开诚布公的谈谈，聊聊墨灵苑将来的打理。”
众人互相交换眼神，谁都不明白灵枢究竟要做什么。
婢女们只知道灵枢这几天脾气火，却不知道灵枢因为这次苏墨中毒的事情痛定思痛，从而制定出了一套方针，针对的就是这些个下人，这次不把她们整趴下她绝不罢手，眼下，正是怀柔政策的第一步，先安抚她们的情绪。
这次苏墨九死一生，灵枢身临其中，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得清楚明白。
无辜的六夫人只是个幌子，灵枢问过锦娘，六夫人平常足不出户，也没有家底，只是样貌漂亮而被苏云海看上。像断肠草这种毒药，一般的药铺不给开，没有一定的人脉和关系是取不到的，六夫人年轻，无依靠，无社会背景，怎么可能得到这么烈性、这么难求的毒药？真正的黑手还躲在苏夫人身后。也许和苏夫人有关，也许和苏夫人无关，苏夫人只是想要事情平息、给苏老太太一个交代而已。
尽管灵枢心底有疑虑，可是她在苏家没身份没地位，没法调查，思来想去，她得出了结论：不管是谁想加害她和苏墨，总归要经过墨灵苑的下人之手。只要把持住这些下人，也就变相的扼住幕后人的咽喉。待将来羽翼丰满，再揪出那个人，慢慢跟他算账。
看着眼前这一众神色各异，心怀鬼胎的下人，灵枢眼中的光芒逐渐狠厉，话语却依旧柔和：“你们都清楚，我与苏墨不过是初来苏府，我是养女，而苏墨只是个庶子、甚至不能说话，我们对苏府的情况一无所知，毫无根基，在苏府就像是水上漂浮的浮萍，经不起任何的风浪。这次一只没经查验的碗就险些要了苏墨的命，实在让我惶然不安。”
她的声音里甚至有些凄楚，眉目亦婉婉切切，惹得在场的婢女们都一时有些面红耳燥。
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女和一个哑巴，实在称不上什么光彩的事！
“在我看来，硕大的苏府里，我能依仗的只有你们。不论你们之前服侍的是谁，如今来到我这，我就将你们视为亲人、视为朋友，决不会亏待你们。”灵枢说到末尾，对身畔的锦娘使了个眼色。
锦娘会意，道：“小姐感念诸位辛苦照料，特有打赏。请逐一上前领取。”





　035　立威
更新时间：2013424　21：15：48　本章字数：3438

这下，众人彻底愣了，发生这么大的事，苏墨险些丧命，灵枢非但不怪罪，还有打赏？必然有诈！
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领赏。
场面或多或少的尴尬了起来，灵枢也不催促，只慢慢悠悠饮她手里的一杯茶。
婢女们都和阿夏使眼色，阿夏踟蹰半晌后还是站了出来：“多谢小姐美意。但是无功不受禄，我们这回没有起到照顾好少爷的责任，对于赏赐受之有愧，只求日后好好服侍小姐和少爷，不敢讨赏钱。”
灵枢淡淡道：“不过是我的小小心意，又不是什么大礼。我从老远的地方过来，也没带什么值钱的玩意，不过金子倒带了不少，放在身边也无甚用处，你们一人拿一锭去，换碎银、做首饰都成。”
听说要赏金子，几个婢女待不住了，眼睛直放放精光，甚至咽了口口水。
即便是富庶如苏家，赏赐下人也没人阔到赏金！这得多大的手笔啊！心痒痒的阿冬左瞧瞧，右瞧瞧，见大家都跃跃欲试又不敢上前，心一横，率先冲出人群，走到锦娘面前，道：“谢谢小姐赏赐。”
锦娘从袖中掏出一块金锭递给她，她欢喜的连声道谢，灵枢和善的与她颔首，又道：“吃茶。”
锦娘端起一杯茶递给阿冬，阿冬喝了。
回到人群后，阿冬兴奋的将金锭展示给其他人看，明灿灿的金子太有诱惑力，阿冬动摇之后，接二连三不断有人上来领受金锭、喝茶，表情都是兴奋之极。
这些金锭正是苏云海上回赏赐给灵枢的那一盘，她之前一直找不到地方花，现在全打发了。
众人都领受完毕，灵枢微微侧过脸望向锦娘：“锦娘，你也喝茶吧。”
锦娘似乎愣了一愣，道了声是，端起靠内的茶杯饮了一口。
因为这昂贵的赏赐，婢女们都高兴的合不拢嘴，有人还将金子放在嘴里咬来确认真假，灵枢望着众人，微微笑道：“这只是我的一点点心意，只要大家专心为我办事，日后还会有更多的赏赐。不过，我今天叫你们来，不光为了赏赐，还有另一样更珍贵的东西要送给你们。锦娘，把我准备的礼物给大家。”
刚收了金锭作为赏赐，简直不敢想象更珍贵的礼物是什么！众人简直是摩拳擦掌、口水直流了。
锦娘从桌下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十个整整齐齐的锦盒，装饰颇为精美。
锦娘端着托盘走到队伍前，众人便依次伸手拿取。
灵枢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自语：“你们会爱死这份礼物的。”
众人取了礼物，不好意思当面拆开，径直收入袖口里，连声道谢。
灵枢道：“这几日我光顾着生气，府上有别的消息吗？”
阿夏道：“府上都在传小姐医术高超。”
灵枢略一勾起唇角：“我的医术稀松平常，用毒倒不错。这几天我将三十二种毒草经过调配，配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新毒药，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红颜’，取自‘红颜弹指老’。知道为何么？”
锦娘接话道：“莫非这种毒药吞下去会容光焕发，美丽异常？”
灵枢咯咯笑道：“恰恰相反，这种毒药会让服毒者的身体慢慢从体内烂到体外，这个过程非常漫长，至少持续十日。直到整个身体化成一趟脓水，消失无踪。最开始的溃烂就表现在面部，不论是多么美貌的少女，一旦服下此毒，就会脸部溃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不就是红颜弹指老？”
灵枢说得十分轻松，厅里的几个姑娘却是面露惧色，不明白灵枢突然说这个的含义。
灵枢话锋一转：“毒配出来，我还没有找人试过，今天……”
要她们试药？几人都吓得连连后退，阿春慌忙道：“小姐，使不得！”
正在众人惊惧不已时，突然一声尖叫，阿冬捂住脸颊撕心裂肺的痛呼：“我的脸……好烫！”
其他人赶忙扶住阿冬：“怎么了？”
阿冬发疯似的用爪子饶脸：“我的脸……好烫……好痒……好痛……”
其他人还在位状况不知所以是，阿夏背后一冷，噗通跪在灵枢面前，叩首：“小姐，饶命！奴婢们知错！”
灵枢望着痛不欲生的阿冬，淡淡道：“她现在只是脸发热、像是有虫子在身体里爬，等会你们看到她的脸从里面烂出来，那场面才好看。哦，对了，阿冬是第一个喝茶，但是你们也只比她晚了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茶！
所有人的脸都变得惨白如纸，如临大敌！
还来不及求饶，众人便一个一个开始毒发，迹象都如阿冬一般。
大厅里哀嚎一片，这种毒不仅脸上会如火烧，同时会丧失力气，她们连爬到灵枢脚下求饶的机会也没有，个个摔倒在地，脸上都是红红的血痕，全部出自自己之手。场面实在是有些血腥和残忍，连锦娘都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么多人痛不欲生，她有些心惊肉跳，同时也担心着自己，她为何没有毒发？
灵枢波澜不惊的注视着她们，她配的毒她心里有数，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她要的，是她们的恐惧和臣服。
苏家的婢女大多都是世代相传的家婢，从小在苏家生活，虽是婢女，过的也是上等人的生活，皮肉之苦更是完全没受过。灵枢这种毒药恰好就是让人肉体的痛苦无限放大，她们很快弃械投降，哭叫声、求饶声四起：“小姐饶命！”
灵枢丝毫不为所动，冷漠的望着她们一个个用长长的指甲抓破自己的脸，变的恐怖异常。
最为冷静的阿夏在长久的折磨后终于意识到灵枢的可怕，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她强忍着痛苦，勉勉强强从地上爬起，竭尽全力爬到灵枢脚下，微弱的求饶道：“小姐饶命，奴婢们以后唯你是从！”
灵枢低眉注视着她，冷冷道：“这毒带来的痛苦远比不上断肠草，苏墨受得住，你们也应该受得住。”
阿夏微弱道：“小姐……”
灵枢挑眉：“怎样，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036　长大
更新时间：2013424　21：15：48　本章字数：3216

阿夏颤抖着道：“奴婢受二夫人的命令来监视小姐，可只汇报一些小姐的日常作息情况，并未做过下毒谋害少爷之事，还请小姐、小姐明察，阿夏虽然是个下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灵枢道：“我知道不是你干的，但是我也要罚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夏身子一抖，兢兢战战道：“奴婢知错，奴婢是墨灵苑的下人，只要少爷出事，就是奴婢的责任……”
灵枢仍旧默然不语，阿夏又回头喝道：“你们也快点说，有什么对不起小姐和少爷的地方，老老实实交代！”
其他人都到了崩溃的边缘，纷纷哭着求饶，一个个声泪俱下的陈情表忠心。
她们一个个交代完情况，时间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都奄奄一息了。
灵枢这才从座椅上站起，目露狠厉：“你们都给我听清楚，我灵枢可不是善男信女，我就一个原则：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惹到我头上来，管你是谁，我玉石俱焚也要整死你；对我好的人，我必定毫无保留的回报。你们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们，银钱绝对比别的别院多，姑奶奶有的是钱，明白？”
到了这个份上，众人都是身处水深火热，压根没有拒绝的余地，满口答应。
“我们一定对小姐忠心不二！”
灵枢冷哼一声，她可不相信她们会这么容易乖乖就范。
她坐下，慢悠悠道：“红颜是我新配的毒药，解药暂时还没有，我只能暂缓毒发。从今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们一颗暂缓的解药保命，但凡苏墨有任何差池，不管是谁做的，我会停发你们所有人的解药，你们就跟害人的一起陪葬。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乖乖听话，但是总是有怕死的人，只要她们互相监督，想下毒手就很难了。
阿夏战栗着道：“小姐，请先给我们一颗药吧，奴婢们真的受不了了……”
灵枢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方才给你们的锦盒，里面就是解药。”
众人赶忙手忙脚乱的摸出锦盒，打开，盒里安静的躺着一粒绿豆大小的红色珠丸。
这种时候，她们根本无力思考更多，连忙吞服下去。很快，身体里的瘙痒停止了，脸上的火也退了下去，众人大汗淋漓的互相搀扶着，全身都被汗水打湿，像是死过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隔了片刻，阿夏才勉勉强强发出声音：“小姐，奴婢们日后就跟随您了。”
灵枢又从袖中取出一个丹瓶，递与锦娘：“锦娘，这是你的解药。你的毒没有她们的烈，所以没有她们的痛苦，但是效果一样，十日毙命，我同样每月给你解药续命。这次苏墨中毒，你也脱不了干系，倘若你足够谨慎，在给他喝药前以银针试毒，这次的灾祸便可以避免！从今往后，苏墨的药都由我亲自着手，锦娘，我希望你引以为戒，日后加倍谨慎，绝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受义父的嘱托照看苏墨，就一定要护他周全，你是他的亲姨，不要让我为难。”
锦娘跪下，哽咽道：“是，小姐。奴婢谨遵教诲。”
灵枢扫了她一眼：“我累了，接下来交给你，把我拟定的规章告诉她们，以后墨灵苑一切都要按规矩行事。”
说罢她就站起身来，像一只蝴蝶似的飘出了客厅。
教训完这群不安分的家伙，灵枢觉得有些累，立即回房休息。
脑子里还回荡着她们的惨叫，灵枢摇摇头，把这些奇怪的声音从耳朵里抛出去，理顺心情。
之前阿夏说过苏墨和白蝉在花园里，从灵枢房间的窗口往外眺望，正是墨灵苑的后花园。灵枢不由踱步到窗前，从窗口往外望去，视线在花园里溜了一圈后寻到两个人的身影。他们也许是累了，正在花园的小亭子里歇着，苏墨背对着灵枢这一面坐着，白蝉对着他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有趣的话题，白蝉笑地前俯后仰。
灵枢仔细一看，原来是苏墨将茶水倒在石桌上，用树枝沾着水在给白蝉写字。
石桌上还有一个食盒，白蝉还带了点心来，可真体贴。
灵枢好奇心愈发重，一手托起下巴，倚在窗棂上百无聊赖的观察着他们俩。
这大半年的时间，苏墨已经十五岁了，个子也像雨后春笋一般蹭蹭地往上长，站在与他同龄的白蝉身边，足足高了两个头，身段又纤细，将来突破一米八零毫无悬念，一米八五估计也压力不大。
灵枢突然想起那天给他下针的时候，事后回想，这家伙的身材可是相当的正点，肩宽，腰窄，腿长，浑身上下肌肉紧致，没有一处赘肉，也不显得过分粗壮，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充满力量又十分的优美。
等哪天她得空，定要去测量一番，看他是不是黄金比例。
想着想着，灵枢的脸都有些烧起来了，赶紧将目光转向他身边的白蝉。
当年认识白蝉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丫头，乱糟糟的枯黄头发，永远不会干净的衣服，纯粹是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