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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全本)-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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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几句,又朝刘守有道谢告辞之后,四人一块到南镇抚司衙署坐下商议案情。
秦林笑眯眯地和两位东厂大佬谈笑寒暄,冯邦宁颇为不屑的指使曹兴旺端茶倒水,摆出副主人的架子,却对秦林不理不睬。
徐爵和陈应凤则深知在办案的四个人当中秦林事实上代表着江陵相府,所以不敢不据实回答,并没有摆东厂大佬的架子。
李伟大吵大闹索要《清明上河图》,宫中进行了拉网查点,文牍记录上这幅画是还在宫中的,偏偏怎么找就是找不到。
这时候内官监有位姓胡的太监突然回忆起来,说是隆庆年间这幅画就已经给了成国公朱希忠,经他提醒,冯保和另外几位当年在场的大太监都回忆起这件事了,说多半是画已赏人,只是文牒上缺失了移交记录。
本来司礼监掌印太监、东厂督公冯保都发话了,这件事完全可以到此为止,谁还敢说个不字?
偏偏武清伯李伟眼见到手的一万两黄金又飞走了,那感觉真是百抓挠心,憋不住又跑到成国公府去问这件事,意思是想把清明上河图买回来,转手就赚一大笔。
朱希忠万历元年就死了,儿子也死的早,现在国公府的主人是他孙子朱应桢,还没有袭爵。
听说李伟的来意,朱应桢当即大惊,说我爷爷当年求得名画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去领,隆庆皇爷就突然驾崩了,不久之后新皇登基,忙忙乱乱到七月份,结果我爷爷也病死了,自始至终就没拿到过这幅画呀!
李伟一下子蹦起八丈高,又去找女儿哭闹求索。
慈圣李太后被这件事闹得很心烦,加上外朝反对新政的文官纷纷上书弹劾户部尚书张学颜,一时间大有风雨欲来之势,于是她赶紧下了懿旨,叫东厂和锦衣卫彻查此事。
“秦长官,你瞧现在就是这么个局面……”徐爵思忖着,把手一摊:“以本官看来,只怕事情还要追溯到隆庆皇爷驾崩那阵子的宫中要人。”
陈应凤也压低了声音:“陈洪、孟冲,屁股底下都不干净!”
那陈洪、孟冲分别是冯保上位之前的司礼监大太监,乃前任首辅高拱一党,徐爵、陈应凤的意思便是把盗宝罪案栽到他两个身上,就把冯保和张居正洗干净了。
“这两位权宦已经去职很久了,说是他们偷的,怕是难以服众吧?!”秦林皱着眉头,沉吟不决。
徐爵和陈应凤面面相觑,暗说秦林不知趣,现在也就这个办法最方便把首辅帝师和冯司礼解脱出来嘛。
“秦指挥,要是你怕不能服众,嘿嘿嘿嘿,我东厂总有办法叫案子铁证如山的……”陈应凤把手指头捏得劈啪作响,脸上凶相毕露。
刑讯逼供,屈打成招?秦林笑着摇摇头:“那样的话,画儿还是没找回来,咱们怎么交代呢?!”
“呃……”陈应凤被噎了一下,知道秦林说的有道理,无法反驳。
失窃案不像杀人案,比如杀人案吧,屈打成招,随便栽个凶器给疑犯,是勒死的给条绳子,是刀杀的给把菜刀,再好办不过了;拿贼拿赃,这失窃案就得把赃物找到,要硬打得两个过气老太监招认盗宝,容易,可往哪儿去找《清明上河图》这件国宝来交差呢?!
徐爵心下极其不乐意,却没像陈应凤那么浅白,毕竟这个四人专案组里面秦林在事实上代表张居正,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他便朝冯邦宁打个眼色,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这幅图价值颇高,陈洪、孟冲不见得是自己收藏,也许转卖别人,那也是有的,要是出了海外,自然没处追查……”
没想到,冯邦宁竟没帮着东厂两位说话,而是阴阳怪气地道:“秦指挥既有泼天大的本事,要办理此案有何难哉?咱们这次一定要彻查案情,叫旁人见了心服口服”
原来冯邦宁生怕案子照徐爵、陈应凤的办法,噼噼啪啪一顿毒刑,快刀斩乱麻,就算找不到图也可以说是卖到海外去了,来个死无对证,那秦林反而轻易破获案件,平白得了功劳,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秦林看着冯邦宁的神色,就像瞧这一头愚蠢不堪的猪,还是自以为聪明绝顶实际上愚笨无比的那种,他肚子都快笑疼了,脸上却不动声色,义正词严地道:“冯指挥说的是,咱们正该秉公执法,不仅要抓住窃贼,而且要起获赃物,这才叫大获全胜!”
第364章 胆小的成国公
冯邦宁是冯保的嫡亲侄儿,秦林则代表着张居正,他俩都说要秉公彻查,徐爵和陈应凤无可奈何,便提议先从户部经办官员和宫中的交接流程查起。
哪知秦林把手一摆,老神在在地道:“案子究竟如何,画儿到底赏没赏给成国公,咱们还是细致一点的好,先去成国公府仔细查查,至少先确定画的去向。”
徐爵和陈应凤对视一眼,颇有些莫名其妙,都说这位秦长官有审阴断阳之能,怎么这会儿如此昏聩糊涂?
成国公嫡孙亲口说画没有给他,宫中御用监也没有相应的交接手续记录、按存档记录画儿还应在宫内,包括冯保在内几个大太监后来也回忆起,当年确实只是隆庆皇爷口头答应,并没有完成手续交割。
这样就是三面对证,人证物证都全了,还查它做什么?饶是东厂两位大佬办过的案子万万千千,手底下冤魂千千万万,这时候也晓不得秦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冯邦宁则是嘴角都快翘到鼻子上面去了,觉得秦林破案不过如此,冷哼一声:“既然秦指挥不辞辛劳,咱们就陪着跑一趟又如何?都是戮力王事嘛!”
秦林带上陆远志、牛大力,冯邦宁屁股后面跟着曹兴旺,徐爵和陈应凤则带了东厂的大批档头、番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奔成国公府。
初代成国公朱能是朱棣靖难之役夺取皇位的大功臣,算是极其显赫的国公,上一代朱时泰受封几个月就死了,没什么作为,但爷爷辈的朱希忠历掌后、右两府,总神机营,提督十二团营及五军营,尽统京师诸军,官拜太师之位,死后追封定襄王,显赫无比,其弟朱希孝也曾为锦衣都督,官至太保。
秦林本以为这一代的朱应桢要么像徐维志纨绔不羁,要么就像常胤绪粗鲁蛮横,总之,该有几分将门虎子的气魄吧。
孰料出来迎接的是个比他还要年轻一两岁的少年公子,生得斯斯文文,眉宇间有几分阴沉郁结之气,眼见大群东厂番子和锦衣校尉,骇得浑身打哆嗦,脚步错乱,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迎上来前言不搭后语地道:
“诸位老叔老伯,又是什么事要找小侄?小侄谨守门户,并不曾干犯国法呀!”
朱应桢父亲曾做过几天锦衣官儿,刚袭爵、还没当上都督就早早死了,所以他称徐爵、冯邦宁等为叔伯。
徐爵晓得这位是个胆子小的,也不管人家是将来的国公爷,仗着东厂的威风,大模大样地道:“小公爷勿怪咱们得罪,还是为着《清明上河图》的事儿,这位断案如神的秦林秦指挥有话要问你呢!”
朱应桢哭丧着脸,连连朝秦林打躬作揖:“秦大叔,那画儿实不在我家里呀,当初家祖虽蒙隆庆皇爷赏赐,却根本没有交接,李皇亲已经来问过了,我都告诉他了嘛。”
一样米养百样人,秦林这才晓得朱应桢堂堂未来成国公,有那么威风了得的爷爷和叔爷,自个儿却是个脓包软蛋。
“小公爷勿忧……”秦林笑眯眯地,态度比徐爵客气多了,温言安慰道:“咱们只是来问问情况,这件事和小公爷关系不大,并不会对你不利的。”
一堆凶神恶煞的厂卫鹰犬之中,只有秦林态度最为和蔼,朱应桢极为感激,热情的邀他们进府中坐坐,慢慢谈这件事。
众人进到府中,秦林东扯西拉地问当年的情况,其实都在扯淡,朱应桢却怕了凶巴巴的徐爵、陈应凤,倒是宁愿和这位和蔼可亲的秦指挥多谈谈。
他那副样子简直可笑至极,身为即将袭爵的成国公,居然连看都不敢看徐爵、陈应凤几个,眼神飘飘忽忽的,显然惶恐到了极点。
秦林心头好笑,脸上自是十分亲切,像拉家常一样和朱应桢说个不休,渐渐地朱应桢没那么害怕了,一五一十地把当年情况又说了一遍,无非是爷爷朱希忠怎么和隆庆皇爷说的,在场见证的有司礼监冯保、张诚和张鲸三位大太监,其余宫女、小太监又有几个,爷爷回来又是怎么告诉家里人的,唠唠叨叨说了半天。
其实也没什么新情况,当年的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文档记载和当事人回忆都确凿无误,朱应桢并没能提供任何新的线索……实际上当年他才七八岁,能知道什么?
东厂两位听得秦林啰唆个不休,实是耳朵都听起了茧子,冯邦宁则冷笑连连,对徐爵道:“秦指挥果然断案如神,瞧这问的详细啊,只恨不得把当年谁眨了几下都问一遍呢!”
徐爵和陈应凤也暗笑不迭,心道: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外面把秦某人吹得如何厉害,原来是这般一个银样镴枪头。
“扯他妈的蛋……”陈应凤咬着钢钉样的牙齿,压低了声音从嘴唇里憋出句:“姓秦的干嘛不把朱老国公在宫里咳嗽几声,撒了几泡尿都问一遍?”
徐爵涵养好些,笑着道:“秦指挥问得详细,想必有他的原委,只是小公爷当年年纪很小,怕是很多记不得了,就记错也免不了的……”
朱应桢还以为是他们针对自己呢,吓得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惶恐地道:“小侄年纪虽轻,所幸记事还早,这些都记得很清楚的。”
“好啦好啦……”徐爵笑起来,很为自己能把堂堂国公爷吓唬住而得意,大模大样的挥手示意他坐下。
秦林却和颜悦色的安慰朱应桢:“多谢小公爷提供了当年的情况,下官心头越发笃定了,这件事实与小公爷没什么关系,下官等打扰多时,这就告辞了,若案情有什么疑难,再来请教。”
说罢,秦林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朝朱应桢行礼,他也忙不迭地回礼。
徐爵、陈应凤、冯邦宁这三位就不同了,明晓得朱应桢是个脓包软蛋没用的货,便也不拿他当国公爷尊重,极其傲慢的抬抬手就算是行过礼了,倒是身为国公的朱应桢嘴里说着老叔老伯,一个个长揖做下去。
目送秦林等人离开成国公府,朱应桢长出一口气,拿袖子擦脑门……就这一会儿,他脑门上汗珠子都出了不少。
第365章 四处走访
从成国公府里出来,秦林又提议去户部查访,半道上看见杏黄色酒招子分外可喜,时候也到晌午了,身后便传来咕噜一声响。
回头一看,陆胖子不好意思的揉揉他那圆滚滚的小肚子,低声讪笑道:“秦哥,您看咱们是不是?”
这时候已交晌午,路边店小二把白手巾往胳膊肘一搭,京腔京韵的吆喝声格外亲切:“酱肘子香喷喷、芝麻火烧满天星、白条肉直流油勒,热腾腾的肉馅大包子,老白干不辣不要钱,各位客官里边儿请……”
众人整整跑了上午两个整时辰,个个饿得肚子里咕咕叫,听到这声音都哗啦啦口水直淌。
“胖子,这些馆子都不好嘛……”秦林哈哈一笑,冲徐爵等人团团作个揖,手指前方:“相见就是缘分,咱们今日并肩办案,本官请大家伙儿便宜坊吃顿便饭,各位务必赏脸啊!”
便宜坊乃是永乐年间就有的老字号,以焖炉烤鸭闻名于世,不过名字叫做便宜坊,价格却一点儿不便宜,食客以京中朝官为主。这里锦衣校尉、东厂番子,加起来二三十号人,一顿便宜坊的酒饭总得好几十两银子。
不过秦林哪儿在乎这点?漕帮和五峰海商加起来,说富可敌国绝不是吹牛,秦林有它们两成的份子,就算把京师驻军都请来吃便宜坊,也是吃得起的。
徐爵哈哈一笑,东厂的人都是白吃白喝占便宜占惯了的,自是乐意花秦林的钱,便笑道:“京师都晓得秦指挥仗义疏财,有及时雨之名,今天咱们也……”
众番子也都搓着手嘿嘿地笑,满拟今天撑开肚皮猛吃,把秦林吃破产才叫爽快。
突然冯邦宁从中插嘴:“秦指挥,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戮力王事,当以公务为要,怎么就先想着吃吃喝喝?宫中慈圣李娘娘和冯司礼都对咱们办案的结果翘首以盼,你却要舍下案子不办,去吃什么便宜坊,未免太过辜负皇恩。徐掌刑、陈理刑,您二位说是不是这道理呀?”
呃……徐爵和陈应凤喉咙里咯的一声,实没想到冯邦宁突然借此发难,毕竟他是主人的嫡亲侄儿,必须顺着他说话,但秦林请客他们本来也是答应了的,一时间这弯子不容易转过来。
曹兴旺则站在冯邦宁身后,冲着秦林嘿嘿冷笑,把陆远志、牛大力两个气得不轻,却又被拿对方大帽子扣住,不好反驳。
冯邦宁是分外得意,当初秦林分了北向的山房,说是望着北面紫禁城太和殿的屋顶,顿起忠君报国之心,把他噎得够呛,所以等到现在才来好好报这一箭之仇呢。
出乎众人意料,秦林并没有反唇相讥,而是打着哈哈道:“冯长官说的是,下官考虑不周。既然如此,咱们买些芝麻烧饼,边啃边去户部衙门吧。”
秦林这么容易就“服软”,冯邦宁反而吃了一惊,仔细想想觉得这姓秦的破案也没传说中神奇,便思忖以前是不是太高看他了,其实这人并没什么大本事?
众人便在路边买了些酱肘子、芝麻烧饼填肚子,徐爵、陈应凤两位无所谓,只觉得冯邦宁太过执拗;那些普通校尉和东厂番子则大失所望,一顿丰盛的酒席变成了焦干难咽的烧饼,寒冬腊月的,吹着冷风在街上边走边啃,知道的说是厂卫亲军,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苦力呢!
顶着寒风,啃着烧饼一路走到户部衙门,看门的小吏都吓了一大跳,不晓得来了伙什么人,待看清是群厂卫官员,才忙不迭地进去通报,然后把他们请进了签押房。
户部尚书张学颜满脸怒容的走出来,神色颇为不善,也不和众人见礼,就问道:“你们到本官这户部大堂来做什么?”
徐爵和陈应凤早知道这位大司徒不是好惹的,可不像刚才朱应桢那么容易说话,便把嘴巴一缩,眼睛看着秦林。
秦林拱拱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张学颜就把胡子一吹、眼睛一瞪,咱们秦长官立刻泄了气,苦笑着冲徐、陈两位摊摊手,意思是我也奈不何老尚书。
冯邦宁横行惯了,又仗着有伯父撑腰,连大明朝的尚书公也没放在眼里,见秦林退缩他越发得意,打着官腔道:“张尚书,下官奉太后懿旨查办《清明上河图》第失窃一案,要查前段时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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