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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全本)-第4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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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驸马,天下臣民将如何看待?请母后暂停为儿臣挑选驸马,待三年之后再议。”
平常人家男女,在订婚之后与结婚之前的阶段,如果未婚夫突然去世,这女子就俗称望门寡,有的被迫一辈子守节,有的再次出嫁,也被视为扫把星,挑不到好夫婿。
虽然梁家很识趣的把婚书退回,朱尧媖不必为死鬼梁邦端守望门寡,但这么快就像没事人似的又选驸马,好像也不大妥当。
李太后愕然,本能地想要反驳,但朱尧媖字字句句扣着理儿,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事实上李太后也曾想过歇一阵子再替女儿选驸马,不过她心中负疚,想着朱尧媖年方二八,正是花样年华,再耽搁几年岂不辜负了青春韶华?所以才不顾皇家颜面,提出尽快替女儿再挑驸马。
“女儿,你可要想好啊,这耽搁下来恐怕就不是一月两月的事情了。”李太后迟疑着。
永宁清瘦的瓜子脸上神色坚毅:“缘分未到,再怎么找也是缘木求鱼,女儿宁愿等着命中注定的机缘。”
李太后长长地吁口气,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女儿的想法。
“我这苦命的女儿哟!”永宁辞别之后,李太后看着她清减的背影,慨然长叹。
殊不知永宁长公主朱尧媖的脚步又轻又快,强绷着脸才没有笑出来,水汪汪的大眼睛蒙着层雾气,用力的捏了捏小拳头:哼,秦林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急吼吼地离开了京师……嘻嘻,人家等着你回来挑驸马哩!
“咳咳咳……”千里之外正在策马奔驰的秦林,忽然大声咳嗽起来。
“哎呀不好,莫不是染上肺痨了?”徐辛夷杏核眼睁得圆溜溜的,故意装出大惊小怪的样子,但微微翘起的唇瓣出卖了她。
秦林把她白了一眼,看看官道上没什么人,就伸手在徐大小姐丰腴的臀瓣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好个居心不良的徐氏,盼着为夫早死?明明是刚才那碗面太辣,为夫喉咙不舒服才咳起来的,你偏说是肺痨!”
徐辛夷伏在马鞍上大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才不担心你哩。”
侍剑远远的拖在后边,瞧见小姐和姑爷打趣,也抿着嘴笑:“刚才那家铺子卖的面,实在太辣了,难怪姑爷吃了咳嗽。”
秦林老脸一红:“其实我是能吃辣的,就是刚才那碗面味道太怪……”
“切……”徐辛夷吐了吐舌头,把秦林彻底鄙视了。
冤枉啊,我真没吹牛!秦林欲哭无泪。
这家伙还是能吃点辣的,问题是他吃到的面辣味很怪……万历年间,原产美洲的辣椒还没有传入中原,人们烹调时除了用胡椒、花椒,就是以山茱萸当作辣椒来用,这味道当然和正宗的辣椒有所区别,秦林总觉得味道怪怪的。
唉,什么时候弄到辣椒就好了!秦林想着想着,眼前就浮现出徐辛夷吃了辣椒,丰润的唇瓣变得鲜红的情景,如果那时候再……嘿嘿嘿,冰火九重天哪……
“喂、喂……”徐辛夷见秦林走神儿,就喊了他两声,又道:“咱们为什么要着急赶往江浙?你那相府千金聪明过人,有她装成你,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不仅张紫萱聪明睿智,还有金樱姬和黄知孝配合,穿帮的可能性是比较低的。
秦林摇摇头:“不是穿帮,我是担心出别的事。还记得那姓胡的商客,说什么要和梁家合作海贸生意,又胡说真龙血脉冲喜这一出吗?”
梁家骗婚一案,大部分是梁邦端自己鬼迷心窍,但里头有个胡姓商客的推波助澜很可疑,秦林从厂卫系统进行调查,竟然没有找到这人的来历。
徐辛夷就惊讶起来,她生性粗疏,但反应倒是很快的:“难道、难道是白莲教妖匪?对了,胡秃子!他们要向尧媖表妹下手,咱们快回京师!”
眼见徐大小姐掉转马头,秦林忍俊不禁:“公主驸马无实权,驸马甚至一年到头难见公主一面,姓胡的从梁邦端这边,手再长也伸不进紫禁城。倒是他说过要和即将成为皇商的梁家合作搞海贸,这点非常可疑。”
白莲教在北方蒙古草原折戟,白莲教主无功而返,很有可能重新把注意力投向南方。白莲教在海上没有根基,曾因此而吃亏,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思考,多半会借南方开放海禁之机上下其手吧。
这样的话,女扮男装前往杭州的假钦差张紫萱一行人,就很有可能被卷入风暴的中心。
秦林有某种强烈的预感,白莲教行事环环相扣,胡秃子在京师梁家的出现多半只是一步闲棋,而他们的真正行动,也许已经……
杭州,五峰海商拥有的一座大花园宅邸,是钦差大臣秦林秦少保南巡驻节的行辕之所在,铺陈谈不上富丽堂皇,但是足够的清幽雅致,粉墙青瓦、翠竹森森,小桥流水,荷塘清风。
戒备森严的后院,两位绝色美人儿对坐弈棋,持黑的美人儿穿一领青衫,显得潇洒不群,鹅蛋脸白里透红,一双美眸灿若晨星,正是相府千金张紫萱,持白的美人儿瓜子脸风情万种,红罗裙衬得杨柳腰盈盈一握,则是瀛洲宣慰使怀远将军金樱姬。
“屠龙!”张紫萱一子落下,将金樱姬做成的大龙屠戮殆尽,悠闲的伸了个懒腰:“哎……好吵啊!”
虽然有墙壁和竹林阻隔,外面鼎沸地喊声仍旧隐隐传来,不知多少人高呼大叫,要见钦差大臣秦林。
金樱姬眉头微挑,小嘴努了努:“喏,还不都是想见秦林的,啧啧,这家伙人气还真高啊,就是架子忒大了点,雄的躲起来,只来个雌的。”
张紫萱也不着恼,淡淡地道:“金宣慰说笑了,若不是早就知道原委,小妹倒要疑心外面的人山人海是你弄出来的,要逼拙夫现身呢!”
“是我弄的就好了哟!”金樱姬只觉嘴里发苦,要帮张紫萱糊弄过去,还真不容易。
隐隐有高亢地喊声传来:“我们要见秦钦差,有请秦少保做主……”
第734章 浙兵疾苦
钦差行辕外面的街道和空地站满了人,附近的大街小巷都挤得肩并肩、头碰头,怕不有七八万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人群中足有一半以上穿着青色战袄、黄布背心号褂,头戴红缨毡帽的罗木营浙兵,甚至穿官服戴纱帽的中下级军官也有不少。
嘉靖年间抗倭大帅胡宗宪委派戚继光、俞大猷等名将招募训练浙兵,从温州义务等地招募精悍之士,编练成一支精锐军队,在抗倭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后来浙兵除了调往南京、蓟镇等处镇守之外,主力老底子仍驻于杭州候潮门外的罗木营,共计九大营、四万五千官兵。
士兵的青色战袄和黄布号褂补丁撂着补丁,火红的帽缨子因褪色而变得陈旧发白,军官胸口的丝织补服也失去了应有的丝绸光泽,但人人脸上的精悍之气,眼中的坚韧之色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消退。
他们都是非常顽强刻苦的士兵,在过去的二十年里坚忍不拔的驻守在罗木营,守卫着大明朝的东南膏腴之地,是什么原因让这些官兵走出营门,来到了钦差行辕之外?
或许破旧的战袄和失去光泽的补服,揭示了部分的原因……
“小的们要见钦差大臣,吴中丞叫小的们委屈得很,只求秦少保主持公道!”一名年轻的士兵大声叫喊着。
他身边怀抱婴儿的妻子面有菜色,有些担心的拉了拉丈夫,害怕他做了出头鸟,惹来大祸。
年轻士兵回过头,看了看襁褓中瘦弱的婴儿,就咬了咬牙,回身猛地伸出拳头,口中发出了更加响亮的吼声。
另一边,有位黑瘦黑瘦的老兵,突然撕开了胸前的衣襟,露出胸口那道蜿蜒曲折,从左边肩膀延伸到肋下的巨大伤疤,泪水从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滚落:“秦钦差,听说您是青天大老爷,曾经在杭州斗倒了海鲨会,是当世第一等的清官,您怎么不理咱们哪?咱当年跟着胡大帅、戚爷爷打倭寇出生入死,这道伤作证,咱没说假话啊!可怎么、怎么现在就被克扣粮饷,落得连饭也吃不起?”
他身边老伴向路人哭诉着:“我男人二十岁上出来当兵,替朝廷大小打了三十多场仗,落下一身的伤,到头来饭都吃不饱,儿子生病躺在床上没钱治……皇天在上,如果倭寇再来,哪个还肯替朝廷出力、哪个来保这江南的百姓哟!”
路人闻言,无不唏嘘泪下,纷纷为老兵解囊相助。
但罗木营所驻九大营浙兵,整整四万五千官兵,连妻儿老小在内十几万人,靠好心路人相助,无异于杯水车薪,帮得了这个,帮不了那个……
“吴善言这个王八蛋!”路人摇头唾骂着,无奈地走开。
杭州的百姓都非常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罗木营浙兵的饷银,说来是相当微薄的,每月只有区区九钱银子,勉强只够一家人糊口而已,还得妻子做些女红针指和浆洗缝补活计来贴补家用,不过浙兵多是浙西山区的山民、矿工,早已习惯了苦日子,过去的二十年里始终拿着微不足道的饷银,出生入死、流血流汗,也这么过来了。
直到去年年底,浙江巡抚吴善言开始用新钱发饷,浙兵的生活终于坚持不下去了。
说是饷银,但普通老百姓日常生活用的还是铜钱,谁拿一锭十两的银子出去买肉买菜,菜贩肉贩绝对找不开,所以一直以来浙兵的饷银都是折算成铜钱发给的。
过去发的嘉靖通宝钱,倒也足额,但去年年底开始改发新铸的万历通宝,在江南的市面上万历通宝两个才值得嘉靖通宝一个,吴善言却是按原数发给,如此一来,浙兵的饷银相当于又打了个对折!
从冬到春,几个月下来,以坚忍不拔著称的浙兵也终于熬不住了,他们吃光当尽、熬得家徒四壁,只好走出营门向巡抚衙门请愿,却受到了冷冰冰地对待,不知是谁提议向钦差大臣秦少保鸣冤,于是他们来到了钦差行辕,希望得到秦钦差的帮助,却迟迟不见钦差开门。
迟迟没有得到接见,官兵们都焦躁起来,士兵中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穿把总服色的汉子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就叹口气:“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看来这位秦少保也不过如此。”
“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身旁面皮白净,眼睛有神,显得非常精明的哨官,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更多的士兵们群情激奋:“马大哥,刘二哥,秦钦差不见咱,现在怎么办?这些当官的,没把咱大头兵当人看哪!”
魁梧把总叫马文英,白净哨官叫刘廷用,两人古道热肠,袍泽们有难事他俩都肯相帮,所以官职虽然不高,却是九大营浙兵的主心骨。
终于有士兵耗尽了耐心,怒道:“钦差大臣不见咱,咱难道不能去见他?冲进去算了!”
钦差行辕大门口,守卫的锦衣官校不过二三十人,这么多浙兵一拥而上,立刻就能冲进去。
但立刻就有人反驳:“秦钦差是个好官,咱们不可造次,也许他正在替咱们想办法呢?”
马文英和刘廷用互相看看,两人迟疑着道:“弟兄们再等等看吧,这位钦差大臣上次办海鲨会的案子,倒不像是个坏官哪……劫持钦差形同造反,要掉脑袋的!”
士兵们按捺不住,喊声越发高亢,只是马文英、刘廷用二人约束,加上很多人相信秦林,终究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
远处一座客栈临街的窗口,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银色的面具闪闪发亮,两道锐利的目光仿佛燃烧的火焰。
“秦林,本教主就不信你躲着一直不现身!”白莲教主冷笑着。
艾苦禅、紫寒烟等教中属下齐声赞道:“圣教主算无遗策,任凭秦魔头诡计多端,也逃不出圣教主的手掌心!”
白莲教众高手自从在山东兖州逃离锦衣卫的罗网,就南下江南等着秦林,试图夺回白玉莲花。无奈这位钦差大臣突然转了性,沿途深居简出,连人影子都看不到一个,叫他们无计可施,直到在杭州城才有这么好的机会。
高天龙眼中狡色一闪即逝,拱手道:“多亏了吴善言这狗官自己发昏,咱们才能因势利导,造成现在的局面。可见圣教主洪福齐天,自有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相助,必能从秦魔头手中夺回白玉莲花,中兴圣教、诛灭伪朝!”
事关己身,高天龙字字句句都要紧扣是秦林从他手中“抢”走了白玉莲花,说罢他就朝胡云鹏使了个眼色。
胡云鹏立马媚笑道:“圣教主,京师那边已经打通了关节,梁家小子一旦做了驸马,他家就是皇商,我圣教捏着他们骗婚的把柄,随时可借他牌子出海,到时候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再不受五峰海商的鸟气了!”
因为梁邦端刚选上驸马,胡云鹏就离开京师赶往南方,所以他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白莲教主点点头:“西洋红番的火器厉害,圣教屡次设法获取,都被伪朝阻截,如果能打破封锁,那就可以事半功倍。胡长老,你办得很好!不过,京师那边是虚,杭州这边是实,九营浙兵是官军精锐,一旦有变,咱们从中取事,岂止打通海上封禁,更可席卷江南半壁!”
“那咱们还得多谢吴中丞帮忙了!”艾苦禅咧开嘴,哈哈大笑。
高天龙则朝外面看了看,暗道这些兵怎么还不冲进去?最好乱军直接把秦林打死,将行辕洗劫一空,教主找不到白玉莲花的下落,那就顺理成章了嘛。
白莲教主也皱了皱眉,纳罕道:“没想到秦某人年纪轻轻,倒也有些威望,这么久不出来答话,军心也没有变动。哼,倒要看他能挺多久?”
钦差行辕之中,金樱姬已有些坐不住了,张紫萱依旧稳坐钓鱼台,扔着鱼食逗弄荷花池中几尾金色大鲤鱼,神情云淡风轻。
金樱姬终于忍不住了:“喂,杭州知府龚勉、浙江巡按张文熙、浙江巡抚吴善言相继求见,外面闹得沸反盈天,你就不着急?”
“喂是叫谁啊?”张紫萱修眉扬起,戏言道:“本官乃钦差大臣少保秦林,金将军该称一声夫君才对嘛。”
“你!”金樱姬恨得错了错牙齿,很想把张紫萱咬一口。
不远处正踢毽子的青黛、阿沙和甲乙丙丁四女兵,见此情形都窃笑不已。
终于张紫萱扑哧一笑:“算了,不逗我的好姐姐啦。秦林遗爱在民,海鲨会案深得杭城民心,况且浙兵又以坚韧守纪著称,小妹料定一时半会儿这些官兵还不会作乱,倒是吴善言、张文熙这几位,不好好熬一熬,他们岂肯向我这空架子钦差低头服软?我又怎么帮得了这些浙兵?”
就你最狡猾!金樱姬眼波流转的白了张紫萱一眼,心头倒是佩服这位相府千金深谙官场之道。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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