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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琴赋-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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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如轻风,行如白鹤,取折扇而舍利器,少了几分杀戮,多了潇洒随意,衫袍翩翩,束发轻动,月光下越发清贵难言。



落琴慑于这一路剑法精妙,看得目不转睛,冷家剑法?笑意凝结在唇边,他乃晏家嫡子,岂会什么冷家剑法,自然是苦心钻研独创而来,只是为何这剑法如此眼熟?仿佛哪里见过?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她所见之人,除了无双使剑,青成弓马娴熟,兵器件件皆通,已到折柳为剑拈花为刃的地步。



宗主季成伤不曾显露兵器功夫,拳脚到曾见得几分,内力深厚,自是身有残疾委实不便。



司马素素舞得一手水袖,青带绵绵,悦目之时便可杀人于无形。



冷临风稳身收剑,打开折扇轻轻一摇,见她呆呆而立,便笑道“真不眨眼?”



顺着月光,折扇上泼墨山水,浓淡得宜,乃是商阳八景之—水月荷塘。



上前拿过,握在手中细看,落款舒人,与偷桑椹时所用的那柄手法相似,原来这个作画的人是他?



抬眼见他,笑意更浓,他一副无拘的样貌,原来盛名不虚,果然是名动商阳的神童才子。



“这一路十八式的剑法,是恩公随意指点,倒也不是我自创。”冷临风知道落琴心中所想,已开言解疑。



“恩公”



“是,那日你离开山神庙后,那伤人的面具男子便一路追踪来到,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料想此命休矣,定活不成来见你,便取了刀刃作最后一搏。



谁料想,他还没有发现我,便有奇怪的萧音响起,低迷悦耳,他未曾细查,便离开了山神庙。”



想起当日之事,误会了师叔慎青成,倒也心中不安,送亲路上他对她善意安排,且为她寻回了失落的玉佩。



可见青成此人,正如青娘所言,性情执坳,心地尚好,不似外表一般无情。



“他一走,恩公便现身出来,携着我一路往南而行,轻功之高,我平生未见。



到了楚郡近郊,天色已明,坐车行船,颠簸了几日,便来到他的住所,那地繁花似锦,仿佛仙境一般。今日想来应该在楚山西南的山坳之中。



我伤得厉害,得此人相救,本该道谢,可连日昏昏沉沉,经他妙手回春,才勉强能起身见得恩公面貌。”



冷临风双目一动,陷入回忆之中“这一见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竟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美男子?”



“不错,谅我见过才俊无数,都不及他三分。”



落琴低头不语,无双温润翩翩,师叔慎青成俊朗清冷,冷大哥他潇洒不群,晏元初更是俊美难得,如此看来这位恩公,更是越人自上,笔墨难描?



“他善岐黄之术,为我疗伤调养,还传了这一路十八式的剑法予我,相处日久,越是为他所折服,只觉得他才如浩瀚之海,深不可测。”



“那之后呢?”



“调养了一段日子,我伤已痊愈,终日陪他下棋调琴,倒也觉得时日尚好,比外边自在的多。



他寡言少语,一日说话不多于十句,显是长年独居深山,性格沉郁,日渐形成。



只到那一日,他开言诚恳,说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才有了逐客之意。”



“看来他可算是个怪人。”落琴听来不奇,天下之大奇人高士,性情古怪,说来倒也不绝于耳,这人对冷临风施以援手,自然是个良善之人。



“我虽然不舍,倒也不敢扰他清静,心中还惦记着你……便千恩万谢下山来。”这一句惦记说得情深意切,落琴知他素来对自己好,便也不往深处去想。



“我隐姓瞒名,一路到了京都彭城,恰巧皇上狩猎东南山,我才表明身份,化身为贴身侍卫。



自幼为皇上伴读,知他性情,身份虽有云泥之别,内心却犹如兄长一般看待。



鞠赛一开始便是他要拉着我来凑凑热闹,李得贵开口辱及我晏家无人,也是他命我出来,煞煞他的气焰。”



落琴心中唏嘘,便也将找到雨桐,潜入王府,用酒诱骆空空寻人之事一一予他道来,自然省去了金紫岛,伪扮思月郡主一事不说。



如此一来,水落石出,他二人分开之后,事事俱明,都有一番造化遭遇。



相视一笑,感叹世事难料,却也有缘,今日又在山庄相逢。



“二哥哥莫走,二哥哥莫走……”晏紫澜娇声传来,追着晏元初不放,晏元初充耳不闻,越走越快。



冷临风与落琴远远望去,见这番情境,笑更不绝”这傻丫头,若是缠上一个人,可是要不得,元初必然头疼。”冷临风怜惜小妹腿脚不便,说话也存了三分温柔。



晏元初身姿如松,清昂颀长,晏紫澜一瘸一拐,也不失俏丽秀美,落琴看在眼中不禁想起一事,惊呼道“我想起来了,这十八式的剑法,你的恩公,我曾见过。”



嫡母



回忆犹如隔山雾照,隐隐约约却总也看不清楚,待看得晏元初朗朗的身影,便立刻忆了起来。



凤城未到,她与无双曾有一番奇遇,那青冢主人名唤戚桑,先后有三位男子亲去吊唁。晏九环与晏元初是其中两位,但还有一个神秘人物,只见背影未见全貌。



他墓前饮酒,神情激愤,舞得一手绝妙好剑,曾让无双揣测不安。



冷临风方才所舞得十八式剑法,虽没有那神秘男子一般娴熟,似浑然天成,但招式要旨似出一家。



他见她沉吟不语,虽心中好奇,倒也不催不问,只含笑得驻足,目光流连。



“冷大哥,庄主可有一位夫人,姓戚名桑?”



“有,过世了。”



“那戚夫人的墓在何处?”这一问问得突兀,冷临风环手在胸,眸中自有几分难解“是晏家人都该葬在商阳城郊晏家祠,但是这位却是个例外。”



“为何?”听他一说,其中果然有蹊跷之意,急问道。



“因她……是再醮之女”言辞尤轻,神色淡然,倒也不以为意。



“何为再醮?”紧紧得看着冷临风,想立刻便知分晓,青冢事后每每与无双论起,总在此处看不明白。



晏九环清明吊唁,深情慎重,既然如此为何不就近埋葬爱妻,方便时时亲临,反而要舍近求远,取凤城之郊?



冷临风见她世事不通,倒也好笑,拉着她依亭而坐,娓娓道来,还捎带着几分调侃“果然是回祁郡主,豪门大户不知道也不奇怪,再醮即是改嫁,她与我父不是结发夫妻。”



“啊”落琴忍不住立起,见他取碎石往湖中投掷,无端打破了静美,夜深环月,隐约有了几分生气。



“嫡母乃回祁女子,听闻聪慧无伦,《楚国志》有七册二十四卷,她过目能诵,风姿娟好。嫁于我父亲之前,是前任武林盟主夏止儒大侠的夫人。”



“夏夫人?”言语呢喃在唇边,夏止儒之名她曾听过,楚国与西莫大战时,成王曾致书于他,要求武林人士前来相助,被他回绝。



他一身刚正不阿,曾说道“国之战事与兵勇将领有关,若今日敌军来扰,我等便是丢了性命,也要誓死抗敌,可王爷此举乃是侵领他人国土,我辈不愿苟合。”



无双曾说他不得善终,戚夫人既然改嫁,他应该真是死了,言辞尤在,铮铮的风骨一代大侠让人仰视,只是她尚有一份疑惑。



夏止儒是武林盟主,侠者典范,可晏九环却临阵倒戈,背信弃义,致使西莫亡国。



戚桑有夏大侠如此夫婿,怎么会在丈夫死后,便下嫁给一个卑鄙小人为妇?



“傻丫头,还不快快道来,为何要问这些往事,还有……与我这恩公有何关系?”冷临风用手中折扇,在她柔夷上轻轻一拍。



“我曾在戚夫人的坟前见他舞剑,和大哥你舞的如出一辙,看来你这位恩公,与戚夫人是故人。”



见冷临风有疑,落琴便将那日在青冢所见之事,拣要紧的说了,那男子疯言疯语,曾经出口辱及墓主这自然是说不得。



戚夫人是他的嫡母,曾也是这山庄的当家主母,她岂能实言相告?



至于她和谁同去的青冢,为什么会去了那里,这也说不得,无可避免的想起那日与无双的亲近,心里更添惆怅凄然。



冷临风沉吟片刻,不言不语,自得恩公相救,相处这几日来,对他的仰拜崇敬,自不是泛泛。



嫡母戚桑过世时他还未足四岁,所知不多,甚至都想不起来她的样貌,如今山庄当家之人乃成王的亲妹,怕新夫人听来不喜,上下对这个已故的夫人更是忌讳不提。



他所知的一些事故拼拼凑凑,还是听庄中的老仆偶尔说来,当时只觉得这个再嫁的嫡母甚是神秘,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今日……?见落琴低垂着头,思忖不绝,反而不愿细想,他生性不拘,礼节俗事本就看得不重,更何况人人心头都有隐秘,一一追究是为不妥。



“死者已矣,何必苦苦追究,嫡母便是嫡母,恩公自是恩公,何必庸人自扰?”



他斜靠在亭柱上,星眸光华,闪动着别样的情愫,只看着她低语“过往的事儿我没兴趣,更不想看个水落石出,我想着的是现在……还有你我的将来……”



言语中深情难抑,落琴又岂能不知,双目不敢正视,见他起身伸手过来,芳心一乱连忙立起“瞧我这记性……我答应了……三夫人,我……我先走了……”



面有芙蓉之色,转身便走不敢停留,身后传来他朗声一笑,连名带姓的唤她“段落琴,傻丫头,今日让你回去,下回……你岂能轻易逃跑。”



十五日晨起,无人酣睡,既得了君王旨意,依礼该前往京都彭城领命谢恩。



晏九环前日起身往三都十郡,联络武林人士未归,这迎送的大事自然落在了晏夫人头上。



虽不是亲生孩儿,但冷临风善解人意,素来讨喜,山庄上下,晏九环各房妻妾没有一个不待见他的。



现如今,个个衣着正好,随着晏夫人在门口相送。落琴一身红装,还是三儿硬是为她穿上,虽不愿但不得不为。



他今日份外不同,天青色衫袍为底,袖口隐隐绣着翠竹,玉带华冠,少了几分潇洒不群,平添矜贵之气。



见惯了他玩笑不拘,小节不顾,今日一见微微一怔,立刻别开眼去。



“彭城刺绣是楚国一绝,听说凤凰阁最好,綦哥哥……”



“记下了”



“当日洛妃娘娘答应赠我的物件,不可忘了。”



“不会忘”



“还有还有……京城的华普寺求签最灵验……” 晏紫澜极为不舍,拽着他的衣袖絮叨个不停,总也说不够。



“若无大事,我十日便可往返”冷临风与小妹素来亲善,知久别重逢而今又要分离,她自然不舍,便低头安抚道。



远处那一抹绯红,让他目光流连 “綦哥哥放心,我定会好好看着她,谁都不敢接近”晏紫澜见他紧看着落琴,俏容得意,凑近他耳边轻轻一语。



“鬼灵精”忍不住伸手刮了刮晏紫澜的俏鼻,便径直往落琴处走去。



他姿态闲度,越走越近,极是大大方方,落琴不敢移动,只怔怔的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晏夫人身后,有几个耐不住的,便已微微的笑开了。



她这番手足无措,看得冷临风会心一悦,摇开折扇,靠了过去,隔开了众人的视线“上京城我会亲禀君上,晏家少夫人也该名副其实,等着我,还要想着我。”



“你……”众目睽睽之下,他如此言语,让她如何自处,正要说话,他已放下折扇,面对众人,有的讪笑,有的好奇,也有的面容不善。



晏元初轻“哼”一声转过头去,而她的脸更如六月的榴花,那始作俑者倒也浑然不觉,这番亲近像是每日吃饭安寝一般的天经地义。



跨上马去,与她含笑相视,停驻片刻,便跨马扬鞭,带着亲卫十人绝尘而去。



他走后众人相互散去,唯有晏元初与晏紫澜倒也不忙。



“二哥有话想说?”晏元初本想说上几句,见晏紫澜拦在身前,一副保护的样貌,浅浅一笑“本来想说,现在全忘了。”



“忘了最好,我答应綦哥哥不能让居心叵测的人接近她”她轻轻的扬起下巴,朝落琴抬了抬。



“我对她没兴趣,不过话说回来了,若真是有几分兴趣,你挡得住吗?”他俊容微扬,说完便拂袖而去。



“你……”晏紫澜见他如此得意,心中一恨,回头看了看落琴撒气说道“红颜本是祸水,你……你安份点,若是我綦哥哥伤心,我便与你拼命。”



落琴还未回神,并未听到他二人对答,见她突然生气,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那一张生气的俏脸,让她不由得想起雨桐来,那个性情倔强,敢做敢为的师姐,带着贾沉香究竟去了何处?



山庄的夜来得特别快,用完膳顺着廊边回乘风阁,许是炎热,片风不透,摇着纨扇走了几步,便是一身香汗。



鸟雀回绕,三儿驱赶不及便说道“该死的雀儿,怎么偏偏绕着郡主转个不停。”



“三儿,你先回去,我走两步便来”落琴见那黄嘴鸟儿一来,便知道玄天宗定有安排,便打发三儿回去。



三儿心中不愿,但也不敢公然反对,待她走了,落琴立刻伸掌引来那鸟儿停驻,利索的取下它足上的纸笺。



“无主在庄,下手良机”八个大字笔墨蕴淡,看来玄天宗已得消息,知道晏九环并不在庄内,让她可下手偷琴。



抬头可见对首的那间小阁,居高矗立在暗色中分外孤凄,大锁一上,人人都不可进去。



晏九环的慎重怎么会事出无因?看来该是她去探探的时候了。



打定主意,正要回去,晏元初的声音已不由得响起“嫂嫂,一人在此,是欣赏景致呢?还是思念兄长?”



她拳头拽紧,将那纸笺收好,心中不禁叫苦,为何偏偏碰见此人,他心思细密,若方才此景被他撞见……



形势逼人,不容细想,强作欢笑回过头去说“和将军一样,赏景而已。”



偷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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