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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庶女-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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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刑狱司那边传来消息,牢狱爆发瘟疫,已有几个人不治而亡。本来已渐好的王夫人闻得这话,唬得晕了过去。本来就急火攻心,足足昏迷到三更天才幽幽转醒,醒来后就直问有没有打发人去牢狱里看王志远,嬷嬷见她着急忙道:“已证实,那消息不真,夫人别着急。”
王夫人如何不着急,牢狱那种地方,阴暗潮湿,关押的都是获了罪的人,即便病了也不见得会让大夫去医治,任由疾病蔓延……王夫人越想越心惊,明珍倒了茶送到她手里:“夫人一天滴水未进,先吃口茶润润喉,没得大爷好端端的回来了,却见不着夫人。”
王夫人目光移过来,推开她端过来的茶水,声色俱厉地道:“滚出去!”
明珍神色平静,搁下被打翻的茶碗,拿出娟子低着头惯熟地擦了擦衣服上的茶渍,用极低的声音道:“儿媳有法子让相公先从刑狱司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不紧不慢路上走了三天,随着江夫人、徐家管事秦氏、明玉一行人顺利抵达直估码头时正好是第四天的上午。
从京都动身那日,天气晴朗,和风习习。抵达淮安时,却雾蒙蒙下起毛毛细雨。雨势不大,丫头们只把斗篷寻了出来,服侍主子们穿上在船舱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江家的马车就到了。
明玉朝江夫人福了福,感激道:“路上承蒙关照,如今到了还要劳烦夫人。”
江夫人摆摆手,佯装恼了,道:“你们若还要与我这般客气,我可不高兴了!”
明玉笑了笑,也就不再说客气话了。江夫人笑道:“今儿我就不去叨唠了,改日请婶婶、妹妹来家逛逛。”
一边说一边出了船舱,江家的婆子上前一一见了礼,江夫人才想起来,扭头问明玉、秦氏:“婶婶和妹妹是直接去府里,还是……”
因天儿不好,码头上人流稀薄,虽然是上午,天却阴沉沉的仿佛已到了傍晚,秦氏略琢磨道:“先去看看太老爷子。”
这会子虽下着毛毛细雨,瞧着天空中厚重的乌云,只怕今儿还有一场大雨降临。先去瞧瞧太老爷子,也好在大雨来临前赶去别院。
江夫人晓得是去城里的楚家,随即吩咐了婆子,婆子忙下去传话。魏妈妈当家的已先行一步去别院张罗,其他人被丫头婆子簇拥着上了石阶,以后几辆马车一字排开停在空地上。
明玉、秦氏与江夫人作别,江夫人又将赶车的婆子叫来吩咐一番,与明玉一道扶着秦氏先上了马车,又和明玉道:“妹妹跟着小楚那混小子来过我家,若有事,就打发人来说一声,小楚那混小子可是把妹妹和婶婶交给了我,你们若不能完好无损地回到京都,只怕那混小子要提刀来与我拼命!”
从京都动身之前,楚云飞确实见过江夫人,却没说这样的话。这一路上,明玉也算是了解了江夫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忍着笑点点头道:“我记在心里了。”
江夫人想了想,很是不放心的似的,又把宅邸的地点详细解说了一遍,还叫落英、落翘等丫头都好好记着。落翘笑道:“早记在心里了,只要夫人不搬家,奴婢闭着眼睛也能找着。”
江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再无什么可交代的,才一挥手道:“行李差不多也装上车了,这里人来人往的,我也先回去了。”
目送江夫人轻盈敏捷地跳上马车,身影隐没在帘子后面,明玉才转身上了马车。
衍哥揉着眼睛幽幽转醒,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周围:“很快就能见到外婆了么?”
秦氏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不是见外婆,是见你太太公。”
衍哥不解,倒也明白是见不着外婆的意思,便又忍不住打起哈欠,扑进秦氏怀里就预备着继续睡。
秦氏无奈摇头,将他抱起来,由着他睡。尚未进入主街,小石板路让马车颠簸的厉害,外面吹着濡湿略有些凉意的风,两边的小帘子时不时随风荡起。在直估到底住了快两年,飘着雨的秋天,明玉也经历过,空气的味道也觉熟悉,好像什么都没变。特别是进入平顺的主街后,她们从前逛过的铺子,里面的布局摆设似乎也没有一点儿变化。只是,比不得天气晴好时那么热闹,街上或打伞或披着斗篷的行人,来去脚步匆忙,间或与对面行来的马车擦身而过。
只是,并没有重回故里的轻松与亲切,明玉的心情就好比天空中厚重的云层,十分叫人觉得压抑。她将目光移向秦氏,光线晦暗,看不清秦氏的神情,只觉那双眸子的光也晦暗似的。
她不觉吐了一口气,渐渐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街上的行人愈发稀少,只隐隐约约有高谈阔论声从茶馆里传来。当马车驶过主街,那喧哗也听不见了,只能听得马车碾地声。仿佛并没有走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阮氏提着裙摆,身边一位丫头举着油纸伞,急匆匆赶到楚大夫人正屋,打破了屋里的宁静:“她们回来了!”
楚大夫人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得声音方缓缓睁开眼,阮氏上前行了礼,见楚大夫人不说话,又解释道:“是婶婶和四弟妹回来了!”
声音比刚才又高了两分,楚大夫人瞪了她一眼,不悦道:“回来了就回来了,大声嚷嚷什么?”
阮氏一愣,嗓音随即低了两分:“没想到她们真的会回来。这都有三年多了,本以为不管怎么样她们都不再回来的。”
楚大夫人冷笑一声,轻声道:“我还不了解她的性子?不就等着她们回来么?”
说罢坐了起来,屋里服侍的丫头忙上前替她整理衣裳,楚大夫人自个儿又理了理袖口,起身朝阮氏道:“随我一块去接。”
阮氏点头,自有丫头忙去取了油纸伞来,到了门口,楚大夫人又吩咐门口立着的婆子:“去给二夫人说一声。”
马车上并没有预备雨伞等物,斗篷也只有秦氏、明玉穿着,只得等门上的婆子进去通报后再下马车。倒也没等多久,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就有一阵脚步声靠近。明玉深吸口气,示意落英打起帘子,只见一群十多个人簇拥着楚大夫人、楚二夫人、阮氏、小黄氏等人朝这边走来。
三年多未见,楚大夫人的打扮仍旧是一身半新不旧深色家常服,模样一点儿也没变,笑起来就叫人觉得和气又亲切。她率先迎了上来,见马车的标志是江家,微微蹙了蹙眉头,只是一闪就笑道:“弟妹和小四媳妇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安排马车去接。”
阮氏急忙从丫头手里拿了伞,迎上来笑道:“看样子是在码头上遇见江家的人了,婶婶和弟妹就算体贴我们,也合该等我们去接。”
楚大夫人没多少变化,阮氏倒好像有些变化了,比之前似乎略胖了一些。
小黄氏亦迎了上来:“别说这些了,好歹平安到了,这会子下着雨,咱们快进屋说话吧!”
一句话提醒了楚大夫人,忙叫丫头把带来的伞递给落英等人。
明玉却是没想到,她们都出来迎接,更没想到楚大夫人会摆出一副好像从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她们的态度,就好像秦氏和明玉出过远门,终于回来了一样。
明玉心里不禁生疑,莫非自个儿猜错了?若楚大夫人真晓得了,哪里会对她这样亲切?而不是问罪?
扶着秦氏下了马车,云妈妈抱着衍哥才下来,落翘忙把伞移过去。衍哥睡着了就雷打不动,这会子仍旧睡他的觉,对周遭不闻不问。怕他淋了雨着凉,云妈妈用包被严严实实捂着,看起来就好像抱着个大包袱,倒没引起楚大夫人等人的注意。
等秦氏下了马车,楚大夫人就亲切地携了秦氏手,这样的亲昵反倒让秦氏暗暗蹙眉,楚大夫人问起楚云飞的事,又问起沿途,秦氏三言两语。阮氏见了,就笑道:“婶婶和弟妹、还是四叔好些年没回来了,娘心里想问的事儿多,好歹等婶婶略歇歇再说吧。”
“瞧我,好容易见了弟妹,一时高兴就忘了弟妹这会子才到。”说罢就一叠声地吩咐身边跟着的丫头婆子,“去把屋子收拾出来,预备些热水,吩咐厨房一声,今儿中午早些时辰开饭。”
又朝秦氏笑道:“你们从前住的屋子也一直有人打扫,虽然久不住人,到底是府里,多少有些人气,弟妹难得回来一趟,咱们好好说说话,就暂且在城里住吧!”
阮氏随即道:“儿媳多带些人过去,婶婶和四弟妹就先去夫人院子里略歇歇。”
说罢就朝身边的丫头婆子打了眼色,转身就要走,秦氏叫住阮氏:“不必麻烦收拾,我们已打发人去别院收拾了。不晓得太老爷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太老爷吧。”
“离开了这几年,反倒生分了。你们是和江夫人一道从京都回来,又坐了江家的马车来家,弟妹若去庄子上,落到外人眼底,倒是我们的不是。才说的,庄子上的别院比不得府里,到底少了人气。你们原来住的院子,也一直有人定期大扫除尘,何苦非要去别院住?”
楚大夫人不由分说,朝阮氏道:“你带着人快去收拾,我们先去太老爷屋里。”
阮氏福福身,秦氏再叫,楚二夫人又帮着说:“便是亲戚来了,也没得去外头住的理,都是一族人,更没这样的理儿了。况且,昨儿就开始下雨,道路泥泞,万一马车打滑可如何是好?他婶婶几年没回来,是不晓得,别院哪里原本安全,去年驻扎在别院对面山后的营地换了位置,又隔城里远,倘或有个什么事……”
明玉听着心里一动,看了楚二夫人一眼。住在城里不定安全,但住在城外似乎更不安全。且楚大夫人这样的态度,不止明玉,就是秦氏大概也觉得莫名其妙。若不是想着魏妈妈当家的说的事,会叫人觉得,时间已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嫌忌。
明玉暗暗蹙眉,楚大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穿过回廊,一行人便直奔太老爷子的院子里去,早有人事先去通报,她们抵达时,正屋门外已立着三五个丫头。见一行人走近了,纷纷行了礼,楚大夫人低声问丫头:“太老爷子这会子在作什么?”
丫头忙答道:“杜鹃伺候笔墨,太老爷正在习字。”
秦氏和明玉同时蹙眉,太老爷子竟然在习字?!不是说病情时好时坏么?他这把年纪,就是没病,眼睛也不好使了,竟然在习字?
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也同时蹙眉,楚二夫人叹道:“大夫一再嘱托要卧床静养,怎么又起来习字?”
看来已不是一天两天如此了。
楚大夫人又问丫头:“老爷呢?怎么也不来劝劝?”
丫头道:“大老爷劝过了,太老爷不听,还说家里的纸不好,大老爷给太老爷买好纸去了。”
“略好些就要这样折腾……”楚大夫人喃喃低语了一句,朝丫头吩咐道,“进去给太老爷说一声,弟妹和小四媳妇回来看他来了。”
等着丫头通报的间隙,又见宇文氏打着伞急匆匆走来。明玉顿觉眼前一亮,其他人的变化都不明显,宇文氏变化最大,连个子也长高了许多,摸样已完全长开,出落的十分娇丽可人。穿着蜜合色褙子,提着粉色暗纹裙摆,也不避开积水,等气喘吁吁跑到屋檐下,一双鞋子早湿了,裙摆上也溅了不少雨水。
她把油纸伞随手一个,一边喘气一边朝大伙见礼。楚二夫人见她如此,仍旧少不得把眉头蹙着,小黄氏低声嗔怪:“又这样冒冒失失,年纪不晓得在你身上长去什么地方了!”
宇文氏垂着头,却把目光移向明玉,看起来在认错,清澈的眸子里却带着俏皮的笑意。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让明玉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虽然模样变了很多,性子倒好像一点儿也没变。
不多时,进去通报的丫头从屋里出来请她们进去。到了屋里,只见枯瘦如柴、满头白发的太老爷子颤颤巍巍坐在南墙下案牍后的太师椅上,一边立着一位十七八岁的丫头,一边立着一位婆子,明玉随着大伙一道上前见礼。
太老爷子微眯着眼端详半晌,颤颤巍巍道:“什么回来不回来的,不是一直在家?”
楚大夫人就朝秦氏低声解释:“太老爷子记性愈发不好了。”
说罢上前去笑着朝太老爷子道:“是小四他娘从京都回来看您老人家来了!”
太老爷子耳背,楚大夫人重复说了三遍,他才听明白:“是云哥老子娘来了。”
楚大夫人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太老爷子明白明玉是楚云飞的妻,秦氏让云妈妈把衍哥叫醒,大伙这才留意到一直熟睡的衍哥,小黄氏、宇文氏忍不住围上来。要叫醒衍哥更吃力,好容易叫醒了,衍哥揉揉眼睛,看看周围的人,不感兴趣就预备再度把眼睛闭上。云妈妈忙抱去给太老爷子瞧,太老爷见了满脸疑惑,微眯着眼看了秦氏半晌,道:“云哥才这么大,云哥他娘怎么看着一把岁数了?”
楚大夫人又万般无奈道:“这是小四的儿子。”
秦氏亦上前笑道:“小名衍哥,是云哥的儿子。”
太老爷子这一回倒立马就听清楚了:“原来不是云哥……”
那会子明玉还在直估时,虽不常见太老爷子,倒晓得他身体硬朗。
“……自从去岁冬天开始犯病,这耳朵、记性就每况愈下。”从太老爷子屋里出来,楚大夫人很是感叹地道,“从前那么硬朗,到底上了年纪,得了病愈发不易好起来。偏他也不听劝,略好些就要坐起来习字,眼睛不好使,时常弄得满桌子满身的墨汁。”
太老爷子从前考了进士,学问自是不错,明玉还记得,她第一次跟着四太太来楚家时,太老爷给她们兄弟姊妹的见面礼便是文房之物。刚才也没瞧见他到底在写什么,倒是真如楚大夫人所言,不仅太老爷子衣服上涂了墨汁,那伺候笔墨的丫头衣裳上也有。
正想着,耳边传来小黄氏说话声:“难怪太老爷子要把衍哥认作四叔,仔细瞧这眉毛、这眼睛,还有这鼻子,都长得与四叔很像呢!”
宇文氏却道:“我觉得鼻子、嘴巴长得像四嫂!”
说罢又仔仔细细端详着明玉怀里的衍哥,衍哥打着哈欠,到底醒了过来,搂着明玉的脖子问:“这是哪儿?”
小黄氏笑道:“回了家反而问起是哪儿。”
明玉教衍哥喊人,衍哥蹙着小眉头,抿着嘴唇半晌才道:“奶奶、爹爹、娘亲,只要有一个人不在,就不是家?衍哥都好几天没见爹爹了。”
他童颜童语却说得十分认真,小黄氏愣了愣,竟不晓得该如何与衍哥解释。衍哥清脆响亮的声音,也引得楚大夫人、楚二夫人扭头望过来。
明玉笑道:“衍哥虽怕他父亲,又十分黏他父亲。”
楚大夫人就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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