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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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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幽幽的盯着何老爷道:“婢妾不会忘记老爷太太的恩德,日后还魂来找两位姨娘,也要来拜谢老爷太太的。”
此时的人,其实很信鬼神之说,正巧一阵凉风吹来,圆月被一片云遮住,只佟姨娘一双眼睛像是在发渗人的绿光。
安姨娘忍不住就更大声的尖叫了起来。赵姨娘往后一靠,后头的丫鬟支撑不住,两人一起倒了下去。
源哥儿也吓得结巴起来:“姨,姨,姨娘。。。。。。”
佟姨娘对他很抱歉,但这时戏要唱全套。
森森的就唱起了歌来:我摘一朵彼岸花~放在你的枕旁~发丝拂过你的脸~永不离去~永不忘却~永世相伴~半夜呢喃在你~的耳边~
她向来是五音不准的,这时又捏着嗓子要唱出《北京一夜》开头那段女声的腔调,歌词又是现想的,不免不伦不类,偏生更是吓人。
何老爷终于忍不住了:“珠儿,你快放下!”
佟姨娘向着他凄艳一笑,就当自己在唱KTV了,观众还都特受感染。
“珠儿!有话好说,你放心,我定不会轻放了她们。”
佟姨娘的歌声幽幽的停住了,场中人不由又觉得终于喘出了一丝气儿。
佟姨娘垂下眼,如诉如泣:“源哥儿有老爷太太,婢妾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婢妾两手空空,也没些银两就下黄泉,怕只怕下去了受人欺负。”
据说人死时,身上是一定要有银子的,不然不但到了阴间穷困,再投胎也是贫寒,时人很信这个。
何老爷福至心灵,赶紧叫道:“快拿些元宝来!”
佟姨娘气若游丝道:“元宝不好带,银票才使得。”
何老爷连忙掏出张银票,也没去看数额,推给身边一个粗壮婆子:“你去给姨娘。”
这婆子一个哆嗦,何老爷又向着她连使眼色。她只得战战兢兢的一步步走向佟姨娘。
待走到面前,佟姨娘继续扮演精神病,眼前一亮的样子,拍了拍小手,欣喜道:“好了,有了银票,我也死得安心了。”
迅速的就抢过了银票揣怀里。
这婆子这时就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一个猛扑抱住了她:“姨娘!可别想不开!”
众人皆松了口气,佟姨娘假意蹦达了两下:“让我死,让我死!”
何老爷抹了把额头:“快夺了这瓷片,将她关起来,派婆子时刻盯着。”
佟姨娘紧紧的捂住胸口的银票,有些脆弱的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众人这才忙着整理仪容,庄先生握拳掩在唇前,忍不住逸出一丝笑意。
最后何府的中秋夜也过不下去,早早的收拾了散了。
何老爷罚了赵姨娘和安姨娘两个搅家精禁足半月。想重罚佟姨娘,又怕她再要死要活的。只得也禁她半月的足,还派人小心盯着。
佟姨娘先前两日满眼的游离,过得了几日才慢慢的“好”起来,只是常背着人,拿着张银票,笑不可抑何老爷一时情急,竟掏了张一千两的银票给她!
这会子何老爷也记不起要索回一事,佟姨娘却下定了决心,谁来开这个口,她必是要再唱上个十七八遍的,还要半夜想法子爬到房顶去唱。
自此佟姨娘的一时三变,已经深深的镇住了何府诸人。
本来么,她初时上不得台面,好容易后来有些个贤淑样了,突的又变成了凶煞的滚刀肉。
人就是这样,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大家都自比为玉器瓶儿,谁敢和她来硬撞啊?
22
22、第22章。。。
佟姨娘坐在桐镜前,看连蓉拿把木梳帮自己梳头。佟姨娘的头发很丰厚,颜色也好,只是缺些光泽,心里便自忖该用个什么法子保养一番。
连蓉梳头手最轻,佟姨娘这般长的头发,她也不曾挂扯弄疼。飞快的拿了钗钿盘出个堕马髻,梳子还没放手,双奇已经进来了。
双奇脸色不太好,颇有些怨色。对着连蓉皱了皱眉:“手脚还不快些,院子里地还没扫呢。”
佟姨娘扶了扶鬓角,漫不经心的道:“没扫就不扫,到时候又怨不着你们。”
双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自佟姨娘中秋夜装神弄鬼以来,凭白的惹了不少流言,虽没有人敢直接对她撂脸,但背地里传得没边儿,半真半假的不敢靠近她。
明面上看来,是掌管了一些何府杂务的赵姨娘不忿佟姨娘让她中秋夜出丑,故意使人冷待佟姨娘,小厨房的食材不按时送,院子中的杂役从一日来两次早晚一扫,到了两日一次。佟姨娘相信,若不是因为院中住着源哥儿,只怕会更糟,但目前嘛,正是因为住了源哥儿,一干人等不肯把事情做绝,日子虽没以往舒坦,但佟姨娘反倒觉着清净,食材送得晚些就晚些,只要送来的不是馊的烂的就成。枯叶堆着就堆着,横竖她还能赏一赏秋景。真遇上不满意的事儿,佟姨娘派了丫鬟不成,自己闲来无事便跑一趟,慑于她的威名,还没有办不成的事。
源哥儿也不算娇气,明显感觉到了落差,但他也过得去,甚至怕佟姨娘心里不好受,连声也没吭。
反倒是双奇,可能因为佟姨娘当晚表现实在太惊悚,何老爷愣是没再来过佟姨娘院里。
佟姨娘心里松口气,本来嘛,她常常担心何老爷不按常理出牌,杵着双奇这么个小姑娘不要,来对着自己狂性大发。他占着名份,这也确实不太好拒绝不是?以致于每次何老爷来,她都要费尽心思,丑化自己,美化双奇,再假装不经意的让何老爷‘偷情‘成功。虽然满园子的女人都可以说属于何老爷,几乎没有他要不来的人,但他经过佟姨娘特意的引导,也喜欢玩些情调,并不将双奇过了明路,而是玩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如今何老爷再不来了,佟姨娘是省心不少,双奇身上的怨气却快冲天了,颇有些打鸡骂狗的意思。
佟姨娘冷眼旁观着双奇,不冷不热道:“这套粉彩瓷杯我可喜欢得紧,你轻些放,坏了我可不依。”
双奇一僵,只好将手中杯子轻些放下,只闷得胸口疼。
佟姨娘拿起一边的绣棚开始绣花,一边对双奇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反正你也不是没有门路,自寻了高枝去罢。我绝不拦你。”
双奇心中一动,要是托了阿爹,自是少不了去处。。。。。。但从王氏到几位姨娘,任谁也不会乐意看到自己在她们眼皮底下与老爷勾搭,还真只有佟姨娘。。。。。。
当下堆起了笑脸:“姨娘说的那里话,奴婢只是为姨娘不值!白白被人挤兑了,还被传成这样!老爷听得闲话久了,说不得都心里怪上了姨娘。”
佟姨娘闲闲的抽针:“我怕甚么?我呀,算是明白了,这世道好人做不得,任她们去传,把我传成个夜叉,我走一步她们都要震三震,这才叫威风。”
双奇接不上话来,又不能直接叫佟姨娘帮她拉皮条,涨得一张脸通红。
佟姨娘哼笑一声,也懒得管双奇心中的九道八弯了。
另一厢王氏却觉着头疼,张妈妈多少猜得出王氏的心思,小心进言道:“这佟姨娘,倒是越来越棘手了。”
王氏叹口气:“可不是么,竟一下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
张妈妈附和:“我看着她行事越来越出人意表,源哥儿眼见着跟她也越亲近了。”
王氏眉头一皱,将手中帕子捏成了一团。
“太太,原先您还打算着将她撇在祖屋后再使人动手,现在瞧着,她也是个厉害人,再迟下去,也不知她会不会觉察到端倪,给源哥儿说道些什么。且在她在祖屋,我们却在黎都,中间路途遥远,出了什么变故也没法补救啊。”
王氏忧心的正是如此!
“我看她近来行事,倒像是处处防备,只怕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张妈妈露出惊讶的神色:“太太,这不能够吧?这事儿,还只烂在我们主仆的肚里呢。”
王氏冷笑:“你当老爷还能防得住美人计不成?她知道一半,就算猜不出实情,心里也会起了戒心。”
张妈妈赶紧给王氏奉上一杯参茶:“太太,您别急,奴婢这就想法子去打听一二。”
王氏有些疲惫的接过茶盏,心里也是微有苦涩。在娘家的时候,看着母亲种种思量谋算,总觉太过。也曾想着要宽厚待人,不要脏了手。那曾想,一步一步,也不知如何就走到了这一步。
旋即又想起中秋那夜佟姨娘狠厉的眼神,渗人骨髓的歌声,心头不禁蒙上一层忐忑:佟姨娘,要怨,就怨命,不是我不让你活,是命让我们都活不好!
“太太,姨娘们都来请安了。”双寿的声音凭空响起。
王氏一惊,手中茶盏一歪,跌落在地。
张妈妈赶紧蹲下去捡:“哎哟,幸而跌在这毯子上,并没磕着,不然这汝窑的蝉翼杯可就不成套了。”
又去看王氏:“太太可曾烫着?”
王氏摇了摇头,接过张妈妈伸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上水迹,茶水倒是没有泼在衣裙上。
张妈妈上下看清楚了,就去拎了双寿的耳朵:“让你一惊一乍的,没见太太正在想事?这帮子玩意儿,让她们多等会子又怎么了?”
王氏摆摆手:“罢了,也无大碍。张妈妈也需慎言,这话在我这儿说说也就罢了,被老爷听到可不高兴。”
说着对双寿道:“让她们进来吧。”
双寿从张妈妈手中挣出耳朵来,疼得吡了吡牙,委屈的揉了揉,转身出去了。
顷刻门口的帘子被打起,几位姨娘夹着阵香风走了进来。
王氏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也懒得说话,点了点头受了她们的请安,再对双寿摆了摆手。
双寿忙搬锦凳来,让姨娘们坐在王氏下方。
几位姨娘们照例叽叽喳喳的扯东扯西。王氏留神去瞧佟姨娘。
只见她隐隐与其他几位姨娘隔着一座,也并不与她们搭话,只自己脸上挂着淡笑,垂着眼出神。
王氏有心一试:“双寿,给几位姨娘奉茶。”
双寿应声去了,片刻领着两个小丫鬟端着茶上来,一一奉与各位姨娘。
几位姨娘从今年的裙子时兴六幅还是八幅,口脂是艳些好还是淡些好,一直聊到染指甲的凤仙花汁怎么捣出来才浓丽。期间或多或少都要抿几口茶。
佟姨娘却是一口也不动。
王氏又看了看张妈妈,张妈妈立即命人上了一盘子酥饼,几位姨娘各拣了块吃,佟姨娘初时道不用,张妈妈笑道:“佟姨娘,这可是老奴试做的,太太吃着说好,我怕太太是给老奴脸面随口说的。您可是个大行家,您一定得尝尝味儿,那里不好告诉老奴,太太给了赏,我也给姨娘称两斤果子。”
佟姨娘笑笑,看着这一盘子饼,各姨娘都是随手拿的,也不能独独药了自己,就笑着伸手拿了吃。不曾想这饼做得又干又有些辛味,皱了皱眉道:“你不会放了胡椒罢?”
张妈妈道:“正是,想着总做甜的,吃得也腻味,就尝尝这式的。”
佟姨娘一看,各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喜的神色,忍着张妈妈是王氏跟前有体面的人,都不说罢了,只都把饼掂在手里,不肯再吃。
佟姨娘也笑着道:“妈妈做得也很新奇,我觉着也好,只吃不大惯。”
张妈妈闻言打了自己的脸一下:“看我这老脸,都丢尽了,这样难吃还敢拿出来献宝呢。”
屋中各人都笑了起来。
张妈妈取笑一番也退下了,佟姨娘照例不出声的坐着,过了一会儿却觉得这饼实在味重,就吃这么一口,竟是有些口渴了,突然心中一动,隐隐明白了这怕是有些蹊跷。
正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双寿笑嘻嘻的道:“这是小姐少爷们下了学来了。”
王氏见着佟姨娘始终忍着不喝茶,心情愈加沉重,本来已皱起了眉,听到这消息又舒展了,暂且把旁的放下不管:“快让他们进来。”
孩子们一进来便欢声笑语的,大姐儿更是窝到了王氏怀里:“母亲,今儿卢师傅说我绣得更好了呢。”王氏便抚了抚她的背:“我的儿,难为你这般用心。”
刘姨娘一边看着,忍不住也脸上带了笑。
源哥儿站在屋中,正儿八经的向王氏请安,王氏拉了他的手,仔细问了今日学得可好,好一阵才放开。
佟姨娘心中转出个主意来,有心恶心王氏,就对源哥儿招了招手:“源哥儿快来。”
待源哥儿过去了,就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一路走急了吧?都出汗了。”
说着端起一边小几子上的茶:“这杯茶已是凉了些的,正好入口,快解解渴。”
源哥儿闻言,正是渴了,端起茶杯饮下一半去。
王氏同张妈妈两个脸色同时一变。
佟姨娘心中暗笑,倒看谁试探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看到说要节假日多更些,但对我来说,现在是没有休息日的,尽量多更吧,抱歉~
23
23、第23章。。。
王氏遣散了姨娘孩子,心中气苦,禁不住用手揉了揉眉心:“她也真下得去手,万一我这杯茶中真有毒。。。。。。源哥儿在我屋中出了事,老爷定不与我干休!”
张妈妈也是一脸惊骇:“佟姨娘面上看不出,心真是狠毒。”
王氏想了想,又叹口气:“许是她看出了我是试探,毕竟我何处下手不成?何必在自己屋里发作?”
张妈妈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太太,话不是这么说。自己的血亲骨肉,就算是有一点儿险,也不舍得让他来试的。九成知道没有毒,这一成也该不舍得。她就算诓了盛哥儿大姐儿,都不稀奇。但源哥儿是她的骨血,那怕她自己真一杯毒茶喝下去,也不该让源哥儿沾一丝边。虎毒尚且不食子!”
张妈妈自己已有三子一女,最是知道做娘的心。
王氏没有亲生子女,这心境揣摩上就差了一层。听张妈妈这一说,不由得也诧异起来:“看着她,倒也不像是多狠毒的人哪。”
“。。。。。。怕是我们都看走了眼,想想中秋那夜,她对自己也够狠的。”
王氏站起身来,忍不住在屋里踱步。
张妈妈低垂着眉眼,看着王氏裙边铺散在石青色的毯子上。
王氏再次站定,已是眉目间一片坚毅:“实是拖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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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姨娘与源哥儿携手走出主院,心中不免对他略有些歉疚,虽然猜到这杯茶无毒,但终是拿他冒了险。
看着源哥儿一派青春年少,兴致勃勃的说着自己今日又破了道题,还得了庄先生夸奖,不免面带笑意的拍了拍他的肩。心中暗道:“我们也不是真母子,我对你有怜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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