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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婆,请升天-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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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告诉孟老爹,当初把她推下噬魂谷的人是沧拔。更未告诉过他,听寒对她的视而不见。无论如何,她与听寒的恩怨还是不要再触及为妙。
妖界花红柳绿,地面由水晶砌成,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处处莺歌燕舞好不热闹。苏月白跟在孟老爹的身后,时不时抬眼瞅瞅湛蓝的天空。对于天的颜色,她还是很怀念的。
一路平安地行过昭阳大殿的正门,苏月白以为这就算皆大欢喜,正准备高兴地蹦跶两下,却忽然看见着一身宽袍的听寒自长长地石阶上走下来,唤了一句:“孟护法,请留步。”
苏月白头皮一麻,急忙低头,并敛了呼吸。为了不被听寒和沧拔发现她的气息,孟老爹用上好的孟婆血画了一张可以控制气息的符咒,按理说听寒是察觉不到她的。
事实上,听寒也并未发现她。之所以叫住孟老爹是想和他商议些事情,苏月白僵在孟老爹的身边,听寒就停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他们隔着孟老爹以及那些苏月白压根没心思听清楚的话题遥遥相望。好在,谈话时间并未持续很久,作为收尾,听寒最后问:“此番冥界之行可有月儿的消息?”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月白的小心脏都揪到了一起,她吞了吞口水,竖起耳朵。
孟老爹摇摇头,害怕露馅儿般沉默了。
听寒显然以为这是谈及了他们孟家的伤心事,所以也并未深究,只摆摆手,放他们走了。
苏月白僵硬地迈着步子,心跳的声音几乎要冲破耳朵。直到孟老爹把她牵进了孟家在妖界的别院,望着满园的彼岸花,苏月白忽然泪眼婆娑,口中喃喃:“这……果真是奶奶的院子……”
孟老爹牵着她,直直拐进一扇雕花大门,并阖上了门扉。
屋内的摆设与孟庄大同小异,依旧简单整洁,并无奢华之处。入门处一张宽面高背椅,椅背上雕着密密麻麻的花纹。椅子旁一方矮桌,摆着一颗透亮的夜明珠,珠光熹微并无实际作用。
苏月白扫一眼厅堂,扭头道:“爹爹,奶奶人呢?”
孟老爹双手扣在桌上,敲了三声。厅堂侧门缓缓打开,一席黑色长裙跃入视线。孟奶奶虽则气质上老成了些,但摸样却是三十多岁,皮肤白皙透嫩,眉眼含情,比孟老爹都年轻了几十岁。
苏月白瞪大眼,难以置信地张张嘴,一句“奶奶”却愣是卡在了喉咙里。
孟老爹推了推苏月白,跨前一步,说道:“母亲,您看儿子把谁带回来了?”
孟奶奶挑起长眉,明亮又闪烁的大眼睛扫上了苏月白的脸,然后瞳孔一紧,愕然道:“你是……”
“奶奶!”苏月白呼唤一声,扑进孟奶奶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嘟囔着:“奶奶,月儿都已经死过一回了,差点就……差点就见不到奶奶……和爹爹了。”
“月儿,你这……肉身……”孟奶奶托起她的脸,端看了一会儿,眼眶中氤氲了水汽。
苏月白吸吸鼻涕,回道:“月儿的肉身已经毁掉了……”
“怪不得听寒寻不到你的灵识。”孟奶奶亲昵地抚摸着苏月白的头发,满目的宠溺。
苏月白扬起湿乎乎的脸,小声道:“他……找过我?”
“那是自然,若不是他答应寻你回来,我们也不会跟着他来了妖界。”孟奶奶抚摸着苏月白的后背,道出身在妖界的原因。
苏月白愣了愣,愕然道:“他既然答应寻我,为何还任由我自生自灭?那噬魂谷又不是进不去?”
孟奶奶听到她的抱怨,难免怀疑,马上托起她的脸,凝住她的眼睛,直问道:“你们……可是有何怨事?”
苏月白犹豫着,最后还是一咬牙说了出来。
“当初月儿是被沧拔打下噬魂谷的,那个时候听寒就在月儿身前,他……都没有拦着。”
“怪不得吾等每次问询他关于你的下落,他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说不定他压根就没有找你。”孟奶奶恼了脸,气愤地扭动着眉毛。
孟老爹也马上附和:“亏得我和你奶奶还为他做了内应,扫平了冥界,原来他只是利用了我们。”
苏月白点点头,却再没有说些狠话。她知道,即使如此,让她怨恨听寒,还是很难的。所以,她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用月儿的样貌去见听寒最后一面。
她的提议得到了孟家二老的赞同,他们也想用这个方法证明听寒的人品,然后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彻底离开妖界,与他恩断义绝。
苏月白的行动力很强,也非常抓紧时间,她即怕墨九君那里惹出什么事端,又怕老奸巨猾的沧拔发现他们。为了不会夜长梦多,她只能发挥超强的学习能力,向孟奶奶学会了画易容符,又在孟老爹的掩护下,轻松地潜入了听寒的寝室。
听寒虽然做了妖王,而且还娶了九尾狐妖做妖后,但是他们夫妻的感情显然不好。他经常宿在昭阳大殿的侧室里,平日也以事务繁忙很少出殿外溜达。简而言之,自打听寒做了妖王,就成了宅男,大有种不闻身外事的趋势。
苏月白拍了易容符,在孟老爹的关照里跃进窗子,稳稳地立在了听寒的书桌旁。听寒的书房很干净,靠窗的一排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色书简,架子上的白瓷花瓶非常通透,一支红梅在瓶子上艳艳地开着。
书桌上端正地摆着文房四宝,墨色狮子形的纸镇下压着两张宣纸。微风过第一层白纸被撩开一角,下面却是张绘好的丹青。
苏月白好奇地凑过去,掀开宣纸瞅了一眼,这一眼还真是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幅丹青绘出得人形正是月儿,那模样那眼神还真是惟妙惟肖,让她都忍不住赞一句听寒的绘画实力。她活着的时候没有被好好珍惜,死后反倒一直被缅怀着,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就在苏月白端看丹青的功夫,听寒已经推门进来,刚一抬眼,就看到了立在桌前的从丹青里跳出来的大活人。他吓了一跳,万年冰封的脸浮起惊异的表情。
苏月白听到动静,缓缓抬眼,望住听寒的脸,沉声道:“人都死了,一副画能解多少相思?”
“你……你是……”听寒的嘴唇动了动,继而冷笑一声,“若桐,休要胡闹。”
苏月白一愣,在脑袋里琢磨着“若桐”这个名字,然后仰头,和他一样冷笑道:“若桐又是谁?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的桃花运尤其好。”
“你……你不是若桐?”听寒跨前一步,眉心微微皱起,显然并非高兴的表情。
苏月白叹口气,将纸镇拿起来,抽出丹青,当即揉成一团,阴笑着丢到听寒的身上,嚷嚷着:“你的若桐显然比我重要,何必拿一幅死人的丹青折磨人家呢?”
“月儿……你是月儿?”听寒三步并做两步,冲到苏月白跟前,圈住她的肩膀,死死地端详着她的脸。
“我来寻仇,你要不要捅自己一刀?”苏月白挣开他的手,往书架前退了一步。
听寒并未停下追着她的眼神,直接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反手一掏扯下她藏在衣服里的易容符。没了符咒的支撑,月儿的脸很快溶解,苏月白现了原形。
“你还活着?”他哑着嗓子,低低地问。虽然苏月白的脸和月儿的脸千差万别,但是那眼神和说话的语气,以及身上再也掩不住的气息,都让听寒明白,月儿没有死。
“月儿死了,但是我还活着,要不要我把自己的大名告诉你?”苏月白抿嘴笑着,眼中却是难以化开的悲切。自打月儿被沧拔推下噬魂谷,他们便再也回不去了。
“月儿,莫要胡闹,既然你活着为何不来寻我?”听寒近前一步,将她拉进怀里。
苏月白仰着脸,依旧挂着坚硬无比的笑容,只挑了挑眉毛,嘲笑道:“寻你作甚?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章  海誓山盟


“你竟这般怨吾?”听寒紧紧攥着苏月白的手,将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发顶心。他的眼底翻滚着忏悔、愧疚、自责以及各种纠结的情绪,光是看着,都让人混乱。
苏月白不愿再看他的眼睛,慢慢垂头,叹气道:“我也想怨你,只是怨不起来,我终究不够狠心,没办法不顾念那些一起的日子。而你……却是真的狠心……”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逝入风里。
听寒慢慢松开她的手,退了一步,将二人的距离稍稍拉开。他倚着书桌,一只手撑着桌面,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一样。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声,在你见死不救的时候我已经嫁为人妇,我的夫君是现在的新冥王。所以你我再次对立,有朝一日在战场相见时,还请你做好心理准备,免得我下手太重你心有不甘。”苏月白将此番来意说明,便转了身。她没有勇气看他,也没有勇气面对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窗外的风已经冷了,妖界的夜晚如冥界一般寒凉。到底还是错过了,让她自打进了这个门,就有一种陌生感,好像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外人。
听寒没有说话,但是那双撑在书桌上的手却已经渗出了血色,他攥紧桌角,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冷却了。那是来自地底的寒冷,冻僵了他的每一根汗毛。
“谢谢你找到了奶奶和爹爹,不过……这些年,他们并未亏待你。所以,他们与我一样并不欠你。如今一旦恩断义绝,我等也不会再受前尘往事的羁绊,你做你的妖王,我做我的冥后,咱们算是两清了。”苏月白艰难地迈了一步,自地上捡起那个被揉成团的丹青,似笑非笑地嘟囔着:“日后,不要画这种东西了,免得惹你家若桐不高兴。”
她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想,真的以撇清关系为目的,来进行告别的。告诉他,不要再自责;告诉他,她可以活得很好;告诉他,他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告诉他,她是爱过他的。
“虽然晚了,但是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说出来,免得日后会后悔。还是月儿的时候,我太过依赖你,以至于这种依赖变成了信赖,最后演变成喜欢。所以,我才会用自己的命作为赌注,如果你拦在沧拔面前,我会放弃冥界跟你走。但是,你没有。”
苏月白慢慢扭头,顷刻间泪如雨下。她眨眨湿漉漉的睫毛,苦涩地笑了笑,算是最初也是最后的告白。
“月儿……”听寒低低地呼唤,好像万千言语只凝结成这一句,他开不了口,也没办法再说些挽留的话。他只能任凭她尖锐地说出绝情的话,却无能为力。
“月儿已经死了!”苏月白擦干眼泪,扬起脸。她冷淡地瞅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像一块石头,冰冷又无情。
“明天,希望你能放了奶奶和爹爹。算是对我……最后的一点点温柔。”苏月白终于说出了结束语,并翻身跃出窗子,为了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潇洒一些,她甚至在腿上拍了一张疾风符。
一溜烟的时间,一段往事便已结束。
回到孟家的别院,苏月白将见面后的对话有筛选地告诉了孟奶奶,并像往常一样,服侍她睡下。然后又跑到孟老爹的屋里,陪他聊天。说了些在噬魂谷的事,以及和墨九君成亲的事。
直到孟老爹昏睡过去,她才自屋子里走出来。刚刚阖上房门,就见立在树荫下的人形闪了出来。
听寒望着她,虽是熟悉的清淡表情却又像欲言又止般沉闷。他走过来,小声道:“吾有个要求。”
苏月白望着他,假装困意来袭般打着哈欠,嘟囔一句:“说!”
“可否再为吾做一次红烧鱼?”听寒轻描淡写地开了腔,却并没有丝毫刁难之意。
苏月白点点头,扭身道:“厨房在哪儿?”
听寒转身带头,把她领进后厨,然后端坐在椅子上,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苏月白麻利地清理了鱼的内脏和鳞片,找来相关食材,切好后直接倒油下锅。不消一个时辰,红烧鱼已经端上了餐桌,她递过筷子,冷言道:“你自己吃吧,我睡觉去了。”
“能否陪吾一起吃?”听寒拽住她的手,眼神中都是软软的恳切。
苏月白无奈地摇摇头,径自倒了一杯茶水坐到了他的对面。
“你们硕大的一个妖界,连个做红烧鱼的都没有?”她抿了口茶水,瞟了瞟听寒慢条斯理的表情。他吃得极慢,细嚼慢咽之余好像还在回味。
“你过得可好?”鱼肚子被吃完后,听寒竟冷不防地问了一句。
苏月白正在打瞌睡,被他这么一问,马上清醒,点着头答道:“那是自然,凡人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景乐之亦活着?”听寒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的时候还不忘发问。
苏月白觉得这个问题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于是隐晦道:“陛下的事,我不愿多说,你也休要问我。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与冥界的深仇大恨可还要继续?”
“若论旧恨已然了清,但是新仇……?”听寒依旧慢悠悠地嚼着鱼肉,表情如水,自是万年沉稳。
苏月白长叹一口,稍微放缓了语气,嘟囔着:“你的那些新仇旧恨我自是管不了,不过,看在我因为你的仇恨又是被利用又是惨死的份儿上,你们能不能消停一段时间?打架有什么好,不过小孩子胡闹而已,这个年头,纠纷和争端应该用谈判解决,为何非要动武?听寒,你明明就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虽然是一贯絮絮叨叨的语气,但是落在听寒的耳里却忽然倍感亲切,他低下头忍不住偷笑,竟也是满心欢喜。她虽然口口声声说着要来报仇,但是始终未曾动过他一根手指头。长时间的相处让他明白,她不过是金刚嘴豆腐心,仇恨之于她并非那么严肃的东西。
“如果吾愿意休战,你会不会……”听寒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隐入了风里。苏月白没有听清,只瞪着眼睛望着他。
他抬起头,眼中有些细碎的波澜,但是面上却依旧沉稳,不漏痕迹地摇摇头,愕然道:“罢了,吾不想你为难。”
“为难?我已经很难了。”
苏月白讽刺一句,继而转移话题,毫不矜持地问:
“你喜欢过月儿么?她虽是个小丫头,但是并非木头疙瘩,你对她如此上心,不会只是单纯的役使情谊吧!”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但是心底却还是会淋漓一片,不知怎得就觉得听到答案也是一种折磨,最后竟马上摆手,嚷道:“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听寒抬眼,对她的自说自话习以为常,但是那个问题,他却是真想好好回答,哪怕时间无法倒流,哪怕已经物是人非。所以,他放下筷子,抓住苏月白的手,一双墨色眸子闪着微光将她圈住,尤其诚恳地开口道:
“若没了妖界,吾宁愿与你相携一生。”
“也就是说,妖界比月儿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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