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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遗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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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会我陪您去街上走走吧?”
“你们去吧,我倦了。”
“那您还想吃什么,我晚上去给您做,我若不会就吩咐厨房去。或者,我给您去外面买;再或者……”
林占远只是摇头,其实他已经吃不下东西了,那些东西吃下去,胃里就像火烧一样的难受。医生说他的病在胰腺里,就算是最好的西洋医生也没有办法。这种病发现的时候就已经过了能够救治的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每隔三五天,医生会过来给他打一针消炎针,减轻他的痛苦。这种病的病势严重的很快,最多不过五个月。而今,他只剩下二个多月了。一开始的时候是剧痛,而到了他现在已经不痛了,只是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也吃不下东西,然后就是一阵冷一整热的发作。本来他想到最后的时间才告诉微雨,这样她也能少难过一段时间,可她如今来了景洲,他已经很满足了,在人生最后的时候有女儿陪着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占远的身体也一天天虚弱下去。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强坐起来,到最后连动都不能动了。其实督军府的人都是早是到林占远的病情的,最后一个知道的是初一,到林占远不能走动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本来慌得六神无主,可见微雨这么镇定的样子,她也安下了心来,帮着忙紧忙出的。她担心微雨,还特地过去安危她,可微雨却说:“你放心,我没事。生死有时,父亲能这么坦然的面对,我也可以。”说完还在初一的鼻尖上轻轻一刮,露出一个招牌式的淡淡的笑容。
如果说微雨不伤心,那是假的。她已经失去了母亲,如今连这唯一的亲人都要失去了,她怎么会不伤心。可是对于生死,她看的很通透,人生在世,唯有这一件是不能勉强的。她能做的,就是好好的陪父亲走完这最后的一段时光。她明白父亲不希望她难过,所以她依旧是笑着示人。她每日里做好些吃的,虽然父亲会挑一两样吃上一口,她也觉得欢喜。
又过了几日,在报上得到西北军被围困晋安城全军覆没的消息,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给父亲听。林占远在床上含笑着点头,他知道他没有选错人,陆致洵可以保护他的女儿的一生。只是……他不由得望向微雨,脸上虽然笑着,但那笑容里的疲惫和忧伤却是掩藏不住的。然而他已经再也没有能力为她做什么了,今后的路,只能靠她自己了。
那日林占远将景洲军中的重要人物都请了来,签署了一系列的公文,正式将景洲的军政大权移交给了陆致洵,并将文件交给了微雨保存。
到最后的时候,林占远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微雨整日的守在床边,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她没有哭,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因为她知道父亲最希望的就是她能坚强,能幸福的活下去。她不能让父亲在天之灵还担心她,她要比过去更加的坚强,要好好活下去。
等处理完林占远的后事,已经是十一月里了。因为西北的战场还有些零星的战役,陆致洵没有赶上最后为林占远磕个头。微雨给了王妈一笔钱,要她会乡下老家。督军府的其它人员也一并解散了,因为从今以后再也没有督军了。以后景洲的军队将收编到华北军第二师第七军,与第四军并归陆致洵管辖。
回北平的时候微雨穿了一件黑色织锦旗袍,因为要戴孝,在头上别了一朵白色的绒线花。初一这几日里没少哭,她从小在督军府里长大,林占远又一直带她很好,初一一直将督军府当做自己的半个家,一双眼睛到现在还是红肿的厉害。微雨坐在车里看着景洲的街巷离自己渐渐远去,也许以后她很难有机会再回来了。她的手里拿着移交军权的文件,还有一封信。她很奇怪父亲临终没有留信给自己,反倒是留给了陆致洵。那信封摸上去薄薄的一张纸,她又不好打开来看,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到了中山官邸后,陆夫人她们一行早已回了家里,陆敏正也回来了。她依次请了安,众人也怜惜她戴孝在身,让她不必顾规矩,先上楼休息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陆致洵才回到家里。他一回来,众人都出来迎接,一群人就到了厅里聊着。微雨本来也在一边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房里。他趁父亲在跟大哥说话的时候,借故回了房里。走到门口,敲门的手却停在那里。他一早得知了林占远的丧事,到底是他的岳父,可他却不能去送最后一程,难免歉意。而当日的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头,他觉得愧对清如,又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微雨。他不希望因为他们之间有了那样的关系,她就变的像别的女人那样难缠。可随机却又苦笑,她到底不是别的女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何况见她刚才远远站着样子,一如往昔的平静,他一颗心也落了下来。开门进去。
微雨坐在床头,低着头想着心事,见他进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叠文件交给他:
“这是父亲签署的移交军权的文件,还有父亲留给你的信。”
“信?”文件的事他是知道的,可是信?他将信纸摊开来看,上面只有很短的一行字“微雨,只有你了。”一笔一划都重重的划过,让人觉得写这字的时候是将感情都刻了进去。
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着微雨眼眸如水却透着冰冷。那冰冷本是他身上的,如今也传到了她的身上,她本来是温暖如玉的女子,如今却也剩下这般。第二日,他叫人送了很多很多的礼物给她。他能给的,只有这么多。
章有文将礼物送上楼的时候,微雨正在梳妆。因为晚上陆府里有庆功宴,她不能不出席,所以戴孝的衣服是不能再穿了。她将头上那朵小白花从头上拿下来,别到了袖子里侧。礼物摆满了桌子,大大小小的锦盒里都是贵重东西,其中有一条钻石项链,一百零八颗钻石形成一个尖角的造型,在灯光下闪的眼睛都要迷了。
初一看的激动极了,拿在手上把玩,可那白色光芒看在微雨的眼里却是一片刺痛。他是在告诉她,他能给她的就只有这些么?珠宝这种东西,或许会叫别的女人发狂,可是对她来说,有也好,没有她却也不会去在意。
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对她却是一种侮辱。她的一生,景洲的军队,在他的眼里是这些东西可以交换的,是陆家二少奶奶的名分可以交换的。她可以做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功亏一篑
因为陆府要办宴席,门外的一条马路从下午起就开始戒严,岗哨从陆府正门一直排到半里多外。警卫在路口设卡,确认了来宾的身份才能往里进。路边已经停了长长一溜汽车,喇叭声,说笑声,鞭炮声夹杂在一块,热闹非凡。
微雨和沈慧珊跟着陆夫人在厅里招呼客人。沈慧珊一袭红色银点蕾丝边的洋装,朱红绊带的高底鞋子套在白色丝袜外,明艳照人。微雨也已经换了一身杏色的旗袍,从那一大堆珠宝首饰里随便捡了一条珠链搭着。
那些太太们一见她的链子便围过来啧啧称赞,“哟,二少奶奶,您这条可是“牡丹南珠”,一颗都价值连城,这一串,啧啧,可不得了!得花多少钱啊?”那些太太们最喜欢这样的珠宝,平日里素有研究,对这样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成色价值。
微雨低头看了一眼链子,她已经拣了一条不太起眼的珠链了,因为那珍珠并不大颗,只是颗颗浑圆带着微红的光泽很是好看,所以才带了。微雨只好道:“我也不大清楚,是…”想说是陆致洵送的,可突然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她不能叫他的军衔,又不好像她们一样叫他二公子,她才意识到自己结婚一来竟然没有称呼过自己的丈夫,平日里竟是些你啊我的,他的名字她更是叫不出口,因为她们之间根本没这般亲密。
她正踟蹰要怎么把话接下去的时候,到时那些太太们到是先笑着接了话,“肯定是二公子送的吧”,微雨点点头。那些太太们面面相觑,都笑开了说:“还不好意思了,呵呵,这二公子啊可真是出手阔绰。”然后一帮人又笑着聊旁的去了。
沈慧珊正瞧见这一幕,脸色耷拉下去,虽然她身上的镯子项链也都是顶好的了,可到底叫微雨抢了风头,心里不痛快。恨恨的一甩手绢,转身正瞧见陆致熠往里间走去,想追上去,一拐弯却不见了踪迹。以为他回房了,可回了房里人却不在,想掉头走的时候,无意中瞥见门边的大衣柜没有关好,从门缝里露出一个锦盒的角来,她打开来看,竟是一条金丝钻的项链,坠子是一颗枣大的红宝石,她欢喜极了,他到底没有忘记她,将链子握在手心贴在胸口,笑的花枝乱颤。刚想把链子换上,可一想到既然他要给她一个惊喜,那她就先当做不知道好了,将盒子小心收好,开开心心的下楼去了。
陆致熠见到邱国忠鬼鬼祟祟的进了里间,所以跟了来。这是西苑一处平时不大用的休息室,邱国忠开门进去的刹那,他看见陆致熠在里面。今天的宴席,军部和政府的很多重要官员都来了,邱国忠身为财政部长过来庆贺不奇怪,可这样鬼鬼祟祟的到这里跟陆致洵见面,就一定是为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他本就多疑,而且邱国忠最是知道他的老底,他不由得的担心起来。可严正和章有文守在门口,他又不好偷听,只好悻悻的走开了。
休息室里,陆致洵坐在沙发上,用银制的小勺搅着手中的咖啡。邱国忠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时不时抬起头观察他的神色,见他迟迟不说话,只好自己先开口道:“当年的文件我已经调出来了,证明所有的手续和抽检都没有问题。”
陆致洵蹙眉道:“也就是说,那批军火直到入库都是没有问题的,是之后才调换的。”
“是,但以后的就查不到了。”
陆致洵冷哼一声,笑眯眯的对邱国忠道:“哦,是么,真的查不到?”那笑看的邱国忠毛骨悚然,背上已经激出了一身冷汗,颤颤巍巍的道:“是…是查不到。”
“哐当”一声,咖啡杯砸到地上,他恶狠狠地盯着邱国忠,“你他妈别跟我玩这套,李秋生已经查出了我大哥当年运送军火的证据,而且是运倒了川洲境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批军火最终是卖给了沈锡刚。”沈锡刚石沈慧珊的大伯,也是川洲司令。
邱国中吓得跪下来,见陆致洵怒气之盛,不敢拿自己儿子的命开玩笑,思前想后知道没有办法,只能全盘托出,“我只知道他曾经以试枪的名义调取过那批军火,但当日就又入库了,至于调换军火的事我实在没有证据。”因为当时陆敏正在前线,陆致洵当时又还没有实权,军中没有人敢不听陆致熠的命令。而邱国忠之所以能查到这些,是因为政府对军火购置的一切事物有知情权,虽然购买军火军部有绝对的自主权,但一应手续和军火入库的情况政府那边都是有备案的。
陆致洵抿嘴一笑,道:“已经够了,军中将领,私自买卖军火已经是大罪,何况是来历不明的军火!”虽然沈锡刚与华北又联姻的关系,可是战局之上,侄女算什么,就是亲生女儿也可以牺牲,保不准那天川洲就会和华北为敌,那陆致熠就等于给了别人刀,来杀自己。
“何况只有他动过那批军火,他逃不掉了!”陆致洵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邱国忠 “我还要你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邱国忠惊恐的抬起头。“将这件事告诉我的父亲。”邱国忠的脸色一下子面如死灰,他要是说了,那陆致熠一定不会放过他。
庆功宴正举行的如火如荼,华北军大获全胜,比华东军平定华南的时间还早了半个月。陆敏正将两个儿子引到台上,亲口宣布:“今我军大获全胜,我两个儿子功不可没,正如我当日承诺的,正式升任陆致熠为华北军副总司令;而致洵将接任退役的梁希山担任参谋长。”台下掌声雷鸣,众人给他们纷纷道喜。
一片觥筹交错里,突然想起了一声枪声,全场瞬间寂静无声,厅里的警卫迅速将陆敏正三人围住保护起来,只听门外的警卫队跑进来报告:“司令,邱…邱总长死了。陆致熠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奸笑。人群陷入了恐慌,在大批警卫队人员的护送下,宾客们陆续回府,庆功宴被迫提前结束。
书房里,陆敏正怒不可遏:“你们怎么搞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今天这样的场合居然死了人,还是政府要员,丢尽了陆家的脸,只怕跟北平政府也不好交代。
“我们安检如此严密,照理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陆敏正猛地一拍桌子,跳起来道:“你放屁,照理照理,但现在发生了!”
警卫处处长战战兢兢的道:“除非。。。除非是我们自己的人。”
“我们的人?我们的人好好的杀邱国忠干什么?”
“也许是个人私怨?”
“你他妈有没有脑子,个人私怨跑到我的庆功宴上来杀人,他疯了么!好了,不跟你们废话,三天,就三天,你们给我查清楚这件事!否则你们个个都是失职之罪!”说完摔门而去。
陆致熠刚要出门,书房内只剩下了他和陆致洵俩人,只听见陆致洵的声音幽幽的在身后响起:“大哥,您的动作可真快。”陆致熠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致熠做到窗边的沙发上,笑道:“可惜那份文件一早已经在我手上了,你杀了他也没用。”
“你!”陆致熠刚刚建邱国忠出来后就截住了他,因为他们都是互通底细的人,一逼问就知道了真相,他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可是他没有想到那份文件已经在陆致洵手上了,顿时急的腿软,但表面上还是强作镇定,道:“二弟,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过年了,你为什么非咬着我不放!”
“不是我咬着你不放,是清如不肯放过你。”
“清如,她已经死了!”
“是,她是已经死了,因为你而死!”以想到清如,陆致洵就满心的伤痛,青梅竹马的恋人,最后落得生死相隔的下场,这一切却都只是因为陆致熠。
“不管怎么样,为了一个已死的人,你何苦逼死我一个活着的人,何况我是你的大哥啊!”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你是我的大哥,当初才没有继续查下去,清如也才会死,所以是你跟我害死她的!”
陆致熠知道说不下去,只能求饶:“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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