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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城(出书版手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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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我这么多年对你母亲的了解,她虽然从来不说,但每部电影里都或多或少反应了对孩子的愧疚。她给你钱,只是弥补的一种方式。”
    对电影我基本一窍不通,这通似曾相识的理论让我蹙起眉心。不过我倒是明白了,顾持钧正站在我母亲的立场思考问题。我在顾持钧面前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放得很低,找他帮这个忙也是无奈中的下策。他不答应就算了。
    我垂下视线,“我看电影只关心情节,从来不会深想。顾先生,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就算了。我知道,不论谁做这事都有些为难……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件事吧。”
    他略一思考,把卡推给我,“我可以帮你在梁导面前劝说,但钱你要自己拿给她,我不能帮你转交。”
    能得到他的这个答复,也完全满足了我的预期。我喜悦地连连道谢:“这样已经很好了,顾先生。”
    走到饭店外,我就接到了沈钦言的电话,他遇到了几个比较困难的题目,打电话来请教我。这是我跟沈钦言的惯用相处模式,在他自学能力相当不错的前提下,通常都是见面解决功课上的疑难,剩下的电话回答。我边走边回答着那些不太费脑的题目,大约谈话内容特殊,顾持钧回过头,看着我好几眼。
    我因为接着电话的缘故,落后了他好几步。他修长的身影走到门口,随手把车钥匙给了车童,这时白光一闪,另一辆招风的车停在了饭店门外。
    我一怔,连忙压低了声音,吃了火药般跟沈钦言急匆匆道:“抱歉,我有急事,一会再打给你。”
    他“啊”了一声,“好的。”
    那车太招风了,我想不认识都不可能。我下意识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光速钻进饭店大门后阴影中,做贼一样坚定地躲在门后不出来,引得前台的两位服务生面面相觑,我急得跳脚,连连跟他们比“嘘”的手势。我想我的样子实在是对不起这家会所的品味。
    好在他们没有叫我出来的打算,我这才松了口气,隔着门缝看出去,果不其然看到林晋修风度翩翩地从车上下来,而另一扇车门中走出来的年轻女人,我居然认识,是我学姐肖菲。在学院里,肖菲工作上一直是林晋修的左膀右臂,两个人一起出来吃顿饭也不稀奇。
    我微微蹙着眉心,把自己往门后再缩了缩。
    车童把林晋修的车子开走,他和肖菲两人并肩上了台阶,恰好和大门处等车的顾持钧来了个正面相遇。于是我诧异地看到,顾持钧和林晋修并不是擦肩而过,在短暂地招呼之后,两人随即交谈起来——我缩在门缝里想,他们居然认识?
    隔得有段距离,我听不清他们的交谈内容,只见三言两语后,林晋修把肖菲介绍给顾持钧,肖菲本就□无边的脸上更添了一丝喜色。这期间顾持钧回头了一次,我知道他大概在寻找我的下落,但我绝对不想在此时此地跟林晋修来个狭路相逢,咬着牙拒不出现。
    三人的交谈维持了大约两分钟,作为寒暄的话似乎有点偏长。我转念想到,以林晋修的家庭背景,认识几个明星完全不足为怪。
    忍不住沾沾自喜:还好我英明神武地躲起来了。
    好容易看到林晋修和肖菲上了楼,身影没入拐角后,我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从门后闪了出去,若无其事地跟顾持钧打了个招呼。
    “我刚刚去了卫生间,顾先生,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顾持钧拉开车门请我上车,“我也和认识的人聊了几句。”
    我存心说笑,“是你的朋友?”
    “这倒不是,”他没细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持钧在市内有套房子,每次跟我打完球吃了饭后都过了晚上九、甚至十点钟——我们的晚饭时间总是特别特别长,一顿饭几乎完全是在说话中度过的,我跟他说我早年和父亲在外的见闻,说学校的同学、老师,甚至侃侃而谈我正在进行的论文内容——因为聊得太晚,从市中心回海景酒店又太耗时,他就干脆住在市内。
    我其实并不愿意他送我,但他坚持己见,我也一如既往地跟他道谢。
    “谢谢你,顾先生。”
    他本来已经要去拉开车门,听到这话忽然停住了动作。他站在庭院里的木槿下,四周响起缭绕。顾持钧起初没有说话,用那最全世界的最漂亮的凤眼看着我,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字。我看到银河的星火落到他的眼中,竟然有些恍惚。
    “许真,”他嗓音那么温润,“我一直觉得你太见外,以后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啊?”
    “名字或者姓名,随便你叫。”
    等到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我骇笑,连连摆手。
    “不,不。我怎么能叫你名字,我不能叫你名字。”
    “为什么?”他笑了笑。
    紧张会逼出人的急智,我略微一喘,又逼出来一句话,“你比我大了不少,又是我妈妈的好友,说起来,也算是我的长辈了。我叫你一声叔叔都不过分的,直接叫你的名字,这也太不符规矩了。”
    虽然我们现在很熟悉了,但说这话还是不太妥当。果然,我看到顾持钧眼睛中的笑意瞬间被锐利所取代,那情绪绝对不是愉快。
    “许真,你在提醒我的年龄问题上真是毫不客气,”他唇角眉梢扬起来,似笑非笑地,带着点不可琢磨的情绪,“我的的确确、已经是个大叔了。”
    他半年前过了三十一岁生日,是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虽然他的气质和风度绝不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可以具备的,但他的外表依然年轻,眼角眉梢几乎都没有纹路,随便笑一笑就可以迷死一条街的所有女人和大部分男人。我把他的辈分抬高,形容得好像个老头子一样,他必定不会太愉快。
    “……啊,顾先生,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神色就像大海一样,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也没再强求。
    “当然,叔叔就不必叫了。其他的,随你。”
    我松了口气。
    到底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气量够大,被我如此形容,依然从容不失。
    回去的一路我们说话不多,他对开车这种事儿依然没熟悉起来,车子如蜗牛般缓慢挪动。我脑海里也不停翻滚着“我十三岁时第一次开车也比你的速度快”“不知道跟自行车比谁胜谁负”“把可以飙到三百的车子开到三十也是一种难得的才能”之类的吐槽,等到这些话语就要被我的体温煮开,从我嘴里蹦出去的一瞬,我终于看到校门遥遥在望。
    当下真是松了口气。
    我抓起书包,扬起笑脸跟他道了谢,这才下了车。
    顾持钧对我跟颔首示意,如往常一样道了句“慢走”。
    校园里人来人往,这才是我熟悉的世界。我深吸一口气,站在门里再回头,顾持钧的车子再次涌入了车水马龙之中。
    我挪动着脚步朝宿舍走,也许,这段时间,我跟顾持钧接触得太多了,关系太亲密了,亲密到模糊了一些距离。
    回到宿舍,我跟沈钦言挂了个电话,想跟他解释继续刚刚挂掉电话的话题。
    但过了很久他也没接电话,我就不再打电话了。我跟他一周至少四天都可以见面,不急。第二天到曼罗时,才从舒冰那里知道他生了感冒,发烧咳嗽,请假在家。跟别的行业不同,餐饮行业是肯定不能带病工作。
    打电话给他时,发现他似乎病得不轻,说话时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跟我交谈的一两分钟内起码咳嗽了五次,还带着破音。问到他吃药了没有,他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吃了点”。
    “把你的地址给我,我明天轮休,下了课就来看你。”
    他连连说:“不用了,小感冒,一两天就会就好的。”
    二十岁的年轻男人年轻气盛,最喜欢逞强,能挑五十斤要说成一百斤,只能吃两碗非要撑下去四碗,生病了也要装没病,他肯定也不例外。我没跟他争辩,直接掏出杀手锏:“你不给我地址的话,我就直接问经理了。”
    “许真,你——”沈钦言被我的话堵得有些无语,随后采用沙哑的嗓子说了地址,末了又加一句:“你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出去接你。”
    周五的整个上午都有课,我简单地吃了午饭,按照地址,上了地铁直奔沈钦言的住处。
    作为全世界经济最发达的城市之一,整个静海市被密密麻麻的宛如针一样的摩天大楼挤满了,但总还存在些大批相对较老的房子,而那些挤挤挨挨的低矮楼房,像饱满的玉米那样一个挤着一个,远远看去,又兴旺又茂盛。
    我在附近的超市店买了一大兜水果,就给沈钦言打了电话。十分钟后我在超市门口一抬头,就看到沈钦言他一路疾跑过来。
    “不用跑这么急的,我等一等又不费事。”
    他摇头,“我怕你等得太久了。”
    “带路吧。”
    我跟着他的步伐,走进了附近的一栋四层小楼,然后上了三楼。这栋房子一层楼两户人家,住客并不算多,偶尔能听到某人大着嗓门吆喝的声音;二楼一户人家的大门洞开,我不小心瞥到室内,发现屋内比我想象的大得多。沈钦言的收入我大概有数,他的小费从来也比别人多,但一个人住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还是不太可能。
    我随口问:“这屋子看上去挺大,你跟人合租?”
    “不算合租,是房东和房客,另一位是这屋子的主人,”他声音又低又哑,“所以我不想让你来。”
    我站住了,“那我会给你添麻烦?”
    “也不会,我跟房东说过了。到了。”
    我才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他推门而入,伴随着“钦言,回来了”的声音,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带来一身的食物香味。
    沈钦言为我们介绍:“李安宁,我的房东;许真,我朋友。”
    他的房东居然是个女人,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马上露出笑容招呼:“李小姐,你好,忽然登门造访。打扰你们了。”
    她瞥我一眼,转过脸看着沈钦言,“随便坐吧,既然人接来了,那你先休息一下。”
    沈钦言点头。
    李安宁个子不高,非常瘦,看上去小巧玲珑;她五官生得规中规矩,但皮肤非常白皙,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年轻女人。只是,她的视线针扎一样停留在我的身上,开口说话时也是淡淡的,让人分辨不出情绪。不过没有情绪本身也是一种情绪,毫无疑问,这屋子的主人显然并不太欢迎我的到来。一旦意识到这点,尴尬油然而生。
    客随主便,既然我已经站在这间屋子,也只好装作毫无察觉,把手里的一大兜水果放下来,对两人笑言,“原来还有房东,那就太好了。”
    沈钦言无奈地看着那袋子水果:“让你破费了。”
    “你操心我的钱包干什么?这点钱我还是有的。对了,你昨天说有题不理解,给我看看。”
    他应了一声,正要进屋去,被李安宁叫住了。
    “马上就吃饭了,还拿书做什么?你忘记怎么生病了?”
    “怎么了?”我不解。
    李安宁略带不悦:“他平时的各种事情已经很多了,晚上回到家还要看书,做你给他留下的练习题到凌晨两三点,最近气温变得快,他怎么会不感冒?”
    难怪她对我态度不好,她就像那种心疼自家孩子的大姐,维护到了极致。
    我明白这其中的微妙之处,点头道:“要做成一件事,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李安宁的神色相当不悦,“他考不考大学没什么要紧的。”
    我刚要反驳,沈钦言打断我们,“安宁姐,厨房。”
    “对的,”我顺梯子往下爬,“我都忘记了,你们吃饭吧。”
    李安宁垂下视线,说了句“十分钟后吃饭”进了厨房。
    她一进厨房我就笑起来,饶有趣味地看向沈钦言,他却神色尴尬,压低了声音,“安宁姐……对我的想法,不以为然。”
    “别人的意见都不重要,只要你自己拿定了主意,”我说,“带我去看看你房间吧。”
    “嗯。”
    正如他所说,并不大,装修虽然有些老但看得出来非常舒适;唯一的问题是,这屋子堆放了四五个大大的纸箱子,挤挤挨挨,让本来就不大的房间更小了。我扫了一眼,箱子上还有着搬家公司的字样。
    “一个月前我之前住的地方变成了危楼,我一时找不到住处,安宁姐就说她的屋子还有一间空房,她可以把空出来的屋子暂时租给我。”他解释说。
    “李小姐人很不错。”我说。
    他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像叹息,“是这样,只是——”然后静了片刻。
    不打开箱子,自然是做好了随时搬走的打算。这是他和李安宁之间的事情,我不也没有立场会发表言论。笑了笑,别开视线,眼角扫到箱子头上的静静躺着的黑色木质葫芦状琴盒,不由得一愣:“那是……”
    “电吉他。”
    “你的?”
    “……嗯。”
    我倒是来了兴致:“你会弹吉他?”
    沈钦言抿了抿唇,“会一点。”
    他的话不多,但性子沉稳,又谦逊,说会一点想必是很不错的水平,我于是感慨:“嗯,什么时候可以听听就好了。”
    沈钦言侧过头看我,声音低了点儿,“弹得不好,但如果你真想听的话,别笑话。”
    我豪迈伸手拍他的肩膀,“当然不会笑话,不过我记住了啊。”
    客厅和饭厅是连在一起的,我坐在客厅里,看着李安宁端出了两菜一汤,她厨艺真是相当不错,真是色香味俱全。沈钦言要帮忙摆餐具,被她瞪走了,“平时也不要你忙,现在才参合什么,你都病了,好好坐着吧。”
    看上去真像个大姐姐训弟弟,我偏过头悄悄笑了笑。
    沈钦言有些轻微的尴尬,他似乎一直局促,现在更加无所适从了,想了一会才问我:“你吃过饭没有,跟我们一起吃吧。”
    “吃过了。”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谎。
    “真的吗?”他盯着我。
    “是你们吃饭太晚了。”
    “安宁姐中午下班回来做饭的,所以时间比较晚。”
    我不意外地点头。她的外套和挎包随意地扔在沙发上,颇有匆忙的迹象。
    “那真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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