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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城(出书版手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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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人带上门出去了,顾持钧才慢悠悠开口,“他们是一对,谈恋爱也有大半年了吧。”
    “噢,我也这么想,”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挺好的。”
    “你也这么想,嗯?”顾持钧说,“难道很明显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说,“章先生那种一看就一板一眼,非常能干的人,对小蕊姐却蛮温柔的。”
    “观察入微。”顾持钧面带微笑,这样评价我。曼罗的包间通常是给情侣设计的,灯光暧昧,顾持钧的五官在灯下就像是雕刻出来的,那么一个难以看懂的笑,让我半边身子一麻。
    “你妈妈让你别跟我接触,是吗?”
    我点头。他都知道了问什么。
    “你怎么想?准备遵从她的意思做吗?”
    我觉得,跟我妈妈那言简意赅的要求或者说命令相比,顾持钧的话更复杂更难理解。他平时都不跟我这么说话的,听上去温柔,但语调却很强硬。
    他语气和意思又递进了一层,“小真,我很喜欢跟你在一起,不论是看展览还是打球,或者在一起吃饭。我不希望你因为梁导的原因疏远我。但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觉是不是这样。”
    这次我听懂了,脸一热,自觉受宠若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已经知道他说话不打诳语,至少在我面前不打诳语的性格。
    我摇了摇头,“顾先生,你很好。我不在乎我妈怎么想的,我只是怕你跟我妈再起冲突,这对谁都不好。”
    “真心话?”
    “当然,”我直视他的目光,“顾先生,你以为我真在乎一个从来没抱过我从来没养过我消失了二十几年忽然一朝冒出来就要大肆干涉我私生活的母亲的一句话吗。”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在乎。比如我拿了母亲的钱,所谓拿人钱财自然手短。我更担心另一件事——这事处理得不好,我立马沦为我母亲和顾持钧斗法之间的炮灰。
    “那就行了。我想你也不是那种完全听你妈妈安排的女孩子,”顾持钧笑得极为开心,支着头,“梁导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我很想吐槽地问一句“你怎么处理”,终于忍住了。他和我母亲之间的不快分歧,我才不要去当炮灰。
    他得到了答案,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站起来,扯过我的手腕站在了最亮的一盏壁灯下。
    “谁给你化的妆?”
    他低下头地问着我,眼睛亮得可怕。如果不是因为他正在说话的对象是我,我肯定认为这是□裸的勾引。他是知道自己的魅力的,也知道,只要稍稍发挥一点,就可以达到势如破竹的效果。
    “我自己随便弄的。”我讪讪回答。
    “我刚刚就觉得你看上去有点不对,”顾持钧说,“眉毛有点浅,眼线却太浓了,有点花。”
    我还真不怎么会化妆,来曼罗工作之前临时看了本速成手册,然后稀里糊涂的上工了。一直以来也没人说我化妆不好,我也就这么坚持了几个月。
    顾持钧抬起手。我疑惑的看着他,下一秒就知道了答案。我看到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最后似乎停在我的眼角眉梢处。他的手指温度大抵是不高,干爽清亮,肯定没我的脸温度高,我的感觉不太准。
    他背着光,距离近了,五官却模糊了。
    “把眼睛闭上。”
    我闭上眼睛。心脏“砰砰”地跳,像面鼓一样撞击着前胸后背,都要蹦出来了;呼吸急促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别动,头仰一点。”
    他似乎从桌上扯了块干净的湿巾,轻轻擦过我的眼睑,慢慢擦拭去我那过浓的眼线。他的另一只手也动了起来,手心贴着我的后颈,一前一后固定住了我的头。我历来淡定的气场不翼而飞,很想高傲的一扬脑袋道“我才不要被你折腾来折腾去”,但随即想到——天啊,这个人是顾持钧啊!顾持钧啊!
    身体根本不听我使唤,愣是乖乖地一动不动,任凭顾持钧在我脸上涂涂改改。眼睑很清凉。额头,脖子却烫起来,燃着热气。
    片刻后他终于满意了,指腹从我的眉梢离开,挪到了鬓角。
    可算好了,我松了口气,再不好我的心脏就要爆炸了。睁开眼睛,发现我们的脸距离不到一指。
    交睫之距,呼吸可闻。
    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眉峰绷着,薄唇抿着,唇角上翘。有那么一个瞬间我以为他的唇打算贴到我的唇上。
    吻我?我被这个天外飞仙的想法劈了一下。
    我脑子里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绝对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时间不对场景不对人也不对。怎么想都不对劲。顾持钧是爱情片拍太多了,以至于生活中都在不自觉的扮演深情款款可以骗得小姑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男主角。他确实不应该这么对我,太没有朋友义气了,我想,他知道我是他粉丝经不起诱惑的,我只是一个无辜的看客而已。
    顾持钧凝视着我,还是没说话。
    我的头被他用不重不轻的力度扶着,还是动不了。我想说话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声带发声,只能看着他的眼神,像磁铁似的,根本挪不开。
    门被推开了,纪小蕊和章时宇回来了。
    顾持钧脸色一沉,锐利的视线朝门口一扫,纪小蕊后退了一步,用近乎赔笑的语气道:“……不然,我们晚点再回来?”
    章时宇扶着额头,跟顾持钧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我可看不懂,我只是红着一张脸,无辜地看着顾持钧身后的壁灯。那灯确实很亮,亮得过头了。心跳完全没减速的趋势,手心下意识攥紧,已经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凉的。
    顾持钧贴在我后颈的另一只手慢腾腾挪开,对他们点了个头。
    我摆出标准的服务生笑,“那,那我出去了,你们慢慢吃。”
    “等一等,”顾持钧低头问我:“你周末有没有空?”
    “没有,”我还是紧张,语速飞快,“我跟朋友约好了,去看他的一出舞台剧。”
    说完想起这是顾持钧的老本行,他没准会有兴趣追问下去;果然他“嗯”了一声,问我。
    “什么戏?”
    顾持钧看着我的眼神让我一瞬间疑心他是要跟着我去看舞台剧,不觉悚然一惊。
    “呃,我朋友自己的一个小剧团的一出戏,”我语速飞快,“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真没什么好看的。”
    顾持钧点了个头,在他说出任何话之前,我光速开溜。
    隐约的声音从包厢里传来。
    “……你吓到她了……”
    晚上收工后,我和沈钦言一道离开,闲聊起晚上的事情,他问我:“你见到顾持钧了?”
    “见到了,”我说,“还挺和蔼的。”
    沈钦言看我一眼,没有回答。
    ——实际上是和蔼得过分了。他特地追来找我,跟我解释一件并不是很要紧的事情。顾持钧实际上做人周详,态度亲切好,又没有架子。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板着脸的时候虽然让人觉得山雨欲来,但更有一种凛然的严肃。
    我想起了第一次找持钧签名的可怜惨状。
    那时候,他挂上电话后,心情看起来实在不好,大步流星朝电梯走;我明明知道,还是忍不住凑前了一步——机会太难得了,下次见到他不知道何年何月,他代言的商品大都是奢侈品,名表名车服装钻石等等,能出现一次很不容易。
    结果还没走到他面前,就被助理和保镖拦住了。我记得那时候他的经纪人也是章时宇,他皱着眉头问我怎么知道这个隐秘后门的通道;我当时太紧张,准备好的台词一句没用上,支支吾吾、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知己知彼,调查这个又不难的。
    顾持钧走在最前,被这骚动也惊到了,停住脚,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又走回来,用中低音的男声问身边的人,什么事情?
    他神色严峻,脸色不太好,我当时完全沉浸在见到活人偶像的激动中,根本没注意到他脸色不好。
    我乱七八糟、语速飞快地解释我是他粉丝崇拜他很久了之类因为怀着对他的无限憧憬才蹲守在出口之类的仰慕之词,还说我刚刚参加了活动得到了他送出的礼物很感谢云云……因为太激动了,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了若干次,就是忘记请他签名;他还算有耐心,听我说了一车轱辘话后,终于没忍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打断我的话,淡淡说了句“下次吧”,转身走人。
    没想到这句“下次”,就是几年后。
    直到我在酒店里,再次遇到他。
    周六我一大早就出门,去找沈钦言。
    不知道为什么,比起我妈妈的年度大戏,我更期待在一个小剧团看话剧。
    小剧场就在公园附近不远处,被废弃许久,阳光无法照耀,偏阴冷,墙角潮湿。然而这毕竟是一座剧院,古旧的座椅很少,只有八排,每排十二个人。
    沈钦言跟我说:“我们的剧场环境不太好,但几乎不要租金。”
    “能找到这种剧场已经很难得了,”我说,“能因地制宜,没有关系。”
    但这里一点都不寂寞,我老远就听到高低不一、略带兴奋的说话声;现在就更看清了那些声音的来源,台子上站立着十几位年轻人,他们各就各位,布置音响、挂面灯、顶灯、耳灯,搬桌子、抬沙发……这是在搭建一个室内场景。
    看到我和沈钦言进来,所有人齐齐停下了动作,迅速把视线转向我们,“钦言,这就是你说要带来看我们话剧的人?”
    “是我朋友,许真,”沈钦言边说,大跨步走向舞台,手摁住舞台边沿,矫健的一挺身,翻身上了一米高的小舞台,然后对我弯腰伸出胳膊,“上来。”
    在沈钦言有力的支持下,我被拉上了舞台。
    “你们好。”我立刻招呼。
    他的朋友们都笑眯眯看着我,沈钦言将他们一一介绍给我。我终于看清楚了他们。这群人无一例外,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来的路上沈钦言介绍说,他们每个人都怀着对戏剧的热爱,又通过网络而结识,组成了星光剧团。他们每个人平时都有着各自的工作,但都会抽出时间来写剧本,找场地、排练戏剧。
    因为人数太少,每个人都身兼数职。而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脱稿、有少量道具配合的彩排。
    这群人里,最热情的是一个叫大郭的大个子,他也是这出戏的导演和主演之一,之前在正式的剧团呆过好几年,经验相当丰富,沈钦言介绍说道具、服装、音响等都是他借来的,剧团的灵魂人物。他为人豪爽,对我上看下看,仿佛要辨认我是人类还是外星人那样,热情地跟我握手,险些捏碎我的手骨头。
    “难得看到阿钦带朋友来,”大郭乐呵呵地开口,“欢迎多提意见。”
    “打扰你们了,”我说,“我完全是个外行。”
    在《约法三章》的片场,我看过不少幕戏,虽然我从来只看不说,但当观众还是绝对够格的。
    “你们是演的是什么剧目?”
    沈钦言抿了抿唇,低咳了一声,还没答话,就被他旁边一个叫小简的女孩抢了话端,“叫《逝者》,”她拿起桌上的一沓文稿递给我,“这是剧本。”
    “这题目听上去倒是有趣,”我随口问,“谁写的剧本?”
    “大郭和钦言啰。”
    我诧异地看看沈钦言,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份才能。
    “主演呢?”
    “自然是钦言和安宁姐啦,啊,说起来,安宁姐还没来。”
    “她刚刚下班,半小时后到。”大郭解释。
    我从进入小剧场就注意到了小简,她笑起来非常甜美,语速非常快。我原以为她应该是这幕戏的女主角,没想到居然不是,主演居然是沈钦言和李安宁这对姐弟。
    我接过剧本,翻了翻,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们的这幕剧是乔伊斯的《死者》的改编的?”
    现在吃惊的换成了他们。大郭“啊”了一声:“好厉害!我们起初还在说这故事太冷僻了。这是钦言告诉你的?”
    沈钦言摇头,“不是的。”
    “我就这么觉得了,”我笑语,“我随口说的,没想到还猜得准了。乔伊斯的短篇小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篇,现在对你们的戏真是了充满期待。”
    接下来的时间我都在仔细地看这出短剧的剧本,这出短剧沈钦言改了很多。角色比起原著来少了不多,也大都改了姓名,绝大多数场景都发生在室内,基本上变成了一幕室内剧。剧情有所删减,但大致不变。新年时分,阮家一年一度的家庭聚会上,刚刚结婚的三弟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拜访自己的兄长和姐姐。几家人聚集在一起,谈天说地、跳舞、喝茶,最后谈到了小夫妻俩的生活上。最后夫妻两离开兄长家,此时,外面正在下雪。
    我坐在观众席上看剧本看得出神,直到听到一阵喧闹才抬起头,李安宁终于按时赶到,出现在舞台上。
    她和这群人都很熟悉,招呼都不用打解释说“来迟了请原谅,可以开始了”;开始摘下围巾,环顾四方,就看到了我。
    我跟她礼貌一笑,又对沈钦言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在这样的剧场,不能追求灯光效果。舞台寒酸的可怜,但他们真的很努力,还是竭力营造出老式客厅里那种温暖暧昧的效果。这幕短剧的导演是大郭,但鉴于他在剧中也出演了那位大哥,我成了这部新出炉话剧的唯一观众;另一位观众大概就得算上观众席正中的那部摄像机了。
    舞台上的灯光彻底黯淡下去,几扇顶窗一关,四周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这预示着话剧很快开场。
    灯光再一次亮起来是和门铃响起同时发生,小简饰演阮家最小的妹妹莉莉欢快地从楼上飞奔而下,前去开门。
    第一位来访者是二姐和她丈夫,三个人就寒冷的天气的寒暄几句。沉着的大姐感慨着,谈到了关键的人物:“老三回来了吗?”
    “马上就到了。”莉莉笑语轻快。
    燃烧着炉火的客厅中,异常温暖。唱片机里放着老唱片。
    很快门铃再一次响起。莉莉再一次去开门,阮翔和妻子逸云出现在门口。就像着剧中的所有人一样,这两个人没有更换服装,依然是我刚刚所见的打扮。
    “又下雪了吗,三哥?”莉莉问。
    “是的,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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