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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城(出书版手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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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气抬起手肘,格在我和他的胸口之间,把他往外狠狠一推。
原本裹在我们身上的毯子掉在台阶上,可怜兮兮的,像是也不明白这场变故。
我仿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世界对我变成不复存在。周围的空气增加着热度和湿度,湿热的气息凝结在眼眶,逼得我清醒过来。
事以至此,不能不把话说清楚。
我不敢看他此时的脸色,又挪开一点,才轻轻说,“不行。我……我虽然看起来这样,很喜欢你……我是说影迷的那种喜欢……但实际上,我胆子小,真的非常小……顾先生,我玩不起的。”
双手手腕还是被他抓住,右手又抚上我的脸,把我的脸扳过去正对他。
“许真,你看清楚我。我没跟你玩。”
他一生气就会直呼我的名字。偌大的一个月亮悬在上空,像是在偷听我们的谈话。车子停在湖岸,前灯光芒一闪一闪。我在那种光芒里看到了他的脸,我从未见过的严峻;我看到他如点漆一样的眸子,那里发出的暗光几乎要刺穿我了。
“这么多年以来,你是我第一个下苦心追求的女孩。”
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怀疑他的这句话的真实性。他握着我的手虽然还很稳,但声音却有些不对。低低的、有点哑,努力克制着情绪。紧张?无所适从?第一次被人拒绝后的茫然,恼羞成怒?
我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处境——远离城市的夜晚,寂静的湖边,空气触肤冰凉。眼睛酸得很,努力低下头,围巾的吊穗轻飘飘地落在被他抓住的、那紧张的手背上。
“顾先生,谢谢你的厚爱。但是,你对我来说,真是太不切实际了。”
“不切实际?”顾持钧的声音里挂着冰霜,“我正在你面前,你却说我不切实际?”
我抱着腿,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凝视着漆黑的夜空,听着自己的心跳。四周寂静得好像不存在。声音来了又去,光线明了又暗,就像佛语里所言的色即是空,空既是色——当一切的色都不存在,只剩下我和他所在的这个方寸之地。
“我妈说,不要和影视圈的人来往,我很同意她。”
“你之前跟我来往,是为了什么?”
“我是你的粉丝,看过你的每一部电影,真的,我从来没想到过要跟你产生任何交集。你在船上跟我说,愿意跟我做朋友,我很高兴。”
顾持钧不做声。
“但是偶像,和恋爱的对象,是不一样的。我是个非常非常小心眼的人,眼睛里容不得任何沙子,”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回响在身体里,“我不需要男朋友多么英俊,多么富裕,我只要他对我全心全意,一生一世心无旁骛地只看着、只爱着我一个人。我希望他没有什么复杂的过去,也没有旧情人。我不希望看到他和别人纠缠不清的绯闻,也不能忍受自己被卷进新闻里去,如果在电影院里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生死相许,哪怕那只是演技,我都会气得要死。”
他的手上力气一松,我抽回手指。垂下眼睫,只见满天繁星在我脚畔的湖中开放。
顾持钧静了一会儿,才道:“这是苛求。”
我当然知道这是苛求,自私到了极点。自私到自己都想抽自己俩耳光,也到没胆子看他,胆小到极致了,连自己亲手造成的局面和后果都没胆量去看。
何况对象是顾持钧。他的年纪、阅历决定了他之前根本不可能是白纸一张。我用他的过去来要挟……说实话,相当过分。
但他的脾气真好,居然没跟我发脾气。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想,要是谁敢跟我提出“放弃你的工作和追求,我才跟你恋爱”,我恐怕一板凳就拍死他。
眼角余光瞥到,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车灯的光芒,我压根看不清他的脸,依稀觉得他身形微动。
“虽然是苛求,但在情理之中。我看上去的确不是一个让人安心的男人,”顾持钧忽然展颜一笑,好像天光都亮了起来。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俯身下去,吻了吻我的掌心,“那么,你希望我不再演戏,是吗?”
……啊?
……啥?
情节直转而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怔,一句“也不是”刚刚到了嘴边,汽车的鸣笛由远而近。回头一看,两朵车灯飘过来,停在顾持钧的车子旁边。
我几乎要感动得掉眼泪了,身体里重新蓄满了力气,精神抖擞几步跳上平台,对另一辆车上下来的两个人人飞快地挥手,“章先生,小蕊姐。你们来了。”
顾持钧脸上的笑意不翼而飞,俊眉一压,“唰”一下站起来,“你叫他们来的?”
他这么聪明的人不应该明知故问的。来的一路上他都在睡觉,除了我,还有谁能叫人半夜到这么一个冷僻的地方?当然GPRS也发挥了莫大的作用。我心里翻滚着这些没头没脑的念头,躲开两步,垂着头不敢跟他正面相对。要换了我是他,被个小丫头片子这么涮了一下,一定会抓狂的。
两辆车的车灯亮起来,已经足以照亮这块小平台了,也足以让我们看清楚每个人的脸了。
章时宇和纪小蕊对视了一眼,看向顾持钧,最后又跟我打了个招呼。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这个招呼打得勉强得很。
没人说话,一时间气氛极其诡异。
我低头想了一想,出主意,“章先生小蕊姐,你们送顾先生回去吧?顾先生的这辆车,先借我开回市内,明天我再把车送——”一边说脚步往外挪。
话音嘎然而止,被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捧住我的脸的顾持钧吓了一跳。
“许真,这算什么?我们两个人的事就我们自己解决,你却把别人叫来?”
他刚刚还对我微笑的脸上已经敛去了所有的温柔和感情,刀子一样锐利的视线几乎把我捅了无数个洞。
“我……我觉得……”我张口结舌。
“你倒是算得精。”
他捧着我的脸,手腕的力气异常大,我挣扎两下无法动弹,眼睛里闪着异常的光,“刚刚你说的话,是真心的吗?你以为我是被你敷衍就会放弃的人,那你可就想错了。不相信我,是吗?那我就让你相信,我用全部的真心对待你。”
他的臂膀把我搂在怀里,俯身下来,吻住了我的唇。
我退,他进;我再退,他又挤上来,直到我被压在车门上,再无退路。
我刚想开口怒斥“你在干什么”,唇一分开,舌头被他吸住了。我可从来不知道顾持钧被戳到痛处了,会这样抓狂。明明纪小蕊和章时宇还在,他却完全无视我的意愿强吻我,本来这事就够丢人了,此时还有两名我亲自叫来的观众,顿时变成丢脸的三次方。
气到头昏眼花。我的人生罕有这样失策的时候,连当年被林晋修的跟班们污蔑成小偷都没有这么难堪过。
该死的车灯照着我紧闭的眼睑,金色的带着暖意,就像温暖的日光。我“呜呜”地叫,手脚在他背后乱挥踢打,想要推开他。顾持钧才不管,硬生生地抗下我所有的攻击,把全副精神放到了唇舌之间。灵活的舌头搅着我的,舌尖抵着我的舌根,几乎顶到了喉咙里面,毫不客气的辗转吸吮,我睁开眼睛,看到他黑如点墨的眸子——他从头到尾都在盯着我,好像这不是一场单方面的、带着怒意的强吻,而是情投意合的、充满感情的深吻。
肺里的空气都耗尽了,濒临窒息带来了无穷的后患:腿软,腰也软,眼冒金星且发黑,到了最后,我完全忘记推开他。等他放开我的时候,我就像被抽走筋骨的鱼,几乎要瘫软在他身上。
茫然的伸手去抚上唇,居然都肿了,这一下,理智终于回来了。
害得我丢人唇肿的那个混蛋背对着车灯,因而显得面色不明,他要来搀我,我闻到他身上的淡淡香味,火气涌上心头,一把打开他的手。纪小蕊恰好在我身边,扶住我,又递给我一瓶矿泉水,我喝得太急,呛到了,弯着腰大声咳嗽,咳得衣服上都是水,狼狈得简直不堪入目。她又匆匆拍着我的背,轻声问我。
“初吻?”
这两个字里大概还有一点促狭的笑意,我又羞又怒,咳得血液全堵在脸上,脸涨得通红,被她这么一说脸皮更是好像要烧起来,口不择言地嚷嚷。
“是又怎么样?你管我!”
“我不管不管,”纪小蕊赶快说,抽出纸巾擦我的脸。
章时宇侧过头叹了口气,拍了拍顾持钧的肩膀,“你犯了个错。”
顾持钧挺拔的身影在逆行的车灯光芒中隐隐约约,等我咳完了抬起头,恰好对上那一片明亮的光,也许是他的视线,或许又不是他的视线。
“纪小蕊会送你回去。”
我喘气,低着头看着鞋尖。
“小真,这次是我冲动。但我不会跟你道歉。想想你刚刚说了什么。你玩不起,难道我玩得起?”
本来可以是一个美好的、可以永存记忆的夜晚,换来这么一个惨淡的收场。什么叫“我不会跟你道歉”,他要是跟我说一句软话,我还不会这么生气。
我气哄哄地上了车,纪小蕊也赶紧跟上来,说“大小姐我求你了,别任性了,我不能让你拿着我们俩的命玩”,死说活拉的,强行把我从驾驶椅上推开,自己上场。
“去哪里?”
“回学校。”
“好,我送你回学校。”
我倒在副驾驶位子上,恰好看到后视镜里,章时宇的车也跟了上来。虽然看不清车里有多少人,但想起顾持钧刚刚躺在我现在的位子小憩,烫到一样跳起来。
纪小蕊啼笑皆非,“大小姐,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我气鼓鼓不吭声,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围巾扔到后座。想了想又爬回去,把围巾折好塞包里。纪小蕊看着我的动作,也不说话,打开了音响放起了CD,是钢琴曲,琴声舒缓美丽,我也平静下来了。茫然的伸手抚摸着唇,好像他的触感还留在上面。
“你们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我没作声。早就不生气或者说没力气生气,胸口疼得厉害,闷得发慌,心脏失去了平日的节奏和韵律,像一只被困住的鸟那样没有规律的前后上下撞击前胸后背。手指轻微的抽搐,从心里生出一股揪心的情绪,像歌声一样缠绕着我,只要一点刺激,下一秒都能哭出来。又怕纪小蕊看到,伸手盖住了眼睛。
“我不是要为顾持钧说好话,不论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纪小蕊说,“但他真的是全心全意对你。”
说得我付出的好像全都是虚情假意一样。
我抿了抿唇,他的气息和味道在我唇上卷土重来,有些缠绵的气息。
“不过是很难相信。影视圈的人,我见多过太多了。逢场作戏的多,有真心的少,为了钱、名利,什么都可以出卖,恋爱分手、结婚离婚和家常便饭一样,没什么天长地久,”纪小蕊叹了口气,“担心不能长久,就算有真心又能持续到几时?尤其是顾持钧这样的明星。你的顾虑是可以理解的。”
我把脑袋抵在车窗上,喃喃自语。
“……他不是第一个。”
“什么?”
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的黑色,莫名想起了几年前把脑袋别在腰上,不要命飙车的心情,心里的苦楚真是一言难尽。
“……那种太华丽、太不切实际的对象,吃过一次亏就够了……我不要第二次……”
她不掩好奇,“那么,第一个是谁?”
我不做声,把头埋在膝盖里,铁了心不再说话。
“对了,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她也自顾自地说:“大学已经放假了吧?今天晚上,梁导还问我,是不是你搬去跟她一起住比较好?你自己觉得呢?”
跟她一起住?我有点不寒而栗。我就算是做梦也不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念头,每天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等着她回来吗?
“梁导在市内有几套公寓,郊外还有别墅,不过她几乎不去住。她绝大多数时间都住酒店,她在香荷酒店有间长期的包房。”
这家酒店我听过,著名的五星级酒店。一个没结婚又没孩子的女人住在酒店总是方便一些,什么都有人为你做了,交通也方便,不比住在郊外的山上,冷清,乏人关注。一个人守着大宅子,光是想一想就是让人发寒。
如果我以后嫁不出去,大概也是一辈子独居的下场。
原以为一切都会有所不同,结果日子还是继续过。
新年的第一天,我找到沈钦言,跟他一起把借来的音响还给电视台。以为他要因为顾持钧的事情对我生气,结果他并无任何怒色,只说:“你现在说认识外星人,我都相信的。”
忽然想起顾持钧逗我时说“我是外星人”,不由得一个哆嗦。
……这个冷笑话真的不好笑。
沈钦言正在打扫剧场,而我坐在小剧场的舞台边上,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踢着墙。
“不是我存心隐瞒你。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从小没有妈妈,但实际上,是有的。她生下我后就跟我爸爸离婚了,这二十多年我都没见过她。直到几个月前,我爸爸去世,她才忽然出现,”我平铺直叙,“她的名字你知道,你看过很多她的电影,就是梁婉汀。所以你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会认识顾持钧了。”
大概经过了顾持钧一事的洗礼,沈钦言听到这消息居然一点惊讶都没露。我简直要赞他一声:有进步。
“我以前就觉得,你们长得有点像,原来是母女,那么一切都可以理解了,”他重重坐在椅子上,“枉我之前那么喜欢她的电影,结果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电影里再温情又怎么样?”
看起来这个消息让他受刺激不小。
“也不能这么说,”我莞尔,“你不能用一个人的私德去衡量他的作品。否则,历史上的艺术家们没几个好人了。我不觉得我妈做错了,其实,我本来就是她事业道路上的累赘。”
他年轻的脸上百感交集,“你倒是想得开。”
我想了一想,“每个人都觉得,我妈不要我这件事情非常可怜。但实际上,我真觉得不在乎。别吃惊,我的确就是这种想法。”
“我虽然没有妈妈,但我有爸爸。我爸非常爱我,我跟你说过,直到十五岁前都是我爸带我,我们一起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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