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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丞相:红妆娇-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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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敛拉着君澜边走边战,一连挑落了十多名士兵,然而在数千军队中这些伤亡转瞬就被扑上。



一时间,一番殊死血战。



然而手中的七尺长剑即使斩杀如游龙,已然挡不住数不清的长剑,更何况还护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



“噗”的一声,一支冰冷的长枪刺入他的腰间。



白袍上登时绽放出鲜红的花朵。



“将军!”厮杀声中,君澜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温热的泪水自眼角长划而落,“将军……将军!”



她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溅上了她的脸颊,隐隐刺痛起来,那一瞬间,她无法说出一个字来,只能不断重复地唤着他。



楚天敛紧紧拉着她的手,丝毫不敢放松,长剑荡回,挡开往两人身上招呼的长枪,鲜红的血大朵大朵的绽开,他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那些曾经共战生死过的将士们的血。



他只知道,他不能让她死在这里,绝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即使她说了那句“死也要死在一起”的话,他依然不能让她死。



——因为,那个人……那个人就快来了,他只要再支撑一会儿就可以了。



楚天敛拉着君澜,长剑在半空中闪电般一划,一连挑落了数十名士兵,然而这些伤亡瞬间就被扑上,他只觉得眼前的兵刀越来越多,砍杀得无穷无尽。



呼啸而来的长枪和短箭,那些共生死的将士们……



血慢慢从他的白色战袍上弥漫开来,触目惊心。



他咬紧牙关,连番挑落了面前的士兵,向着宫门外那些骑兵前进,只要夺得马,就可以了!



花嫁战爱 (8)



陌刀蜂拥上来,楚天敛感觉体力在一分分地下降。汗水和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留下,他感觉手中的长剑越来越沉重,然而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女子——仿佛这样便能存在一生一世。



再坚持一会儿……只要再坚持一会儿,那夜在高塔上看见的人,快要来了吧?那时,他就可以放心地把那只手交给他。



宫门上空。



鲜血。厮杀。惨叫。



站在高高的玉阶上,俯视着兵刀包围中浴血的两个人,公孙求孤的眼睛冷冷眯起,闪过刀锋般的光亮。



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一个让楚天敛身败名裂,让楚家彻底毁灭的一个机会。



“那时,楚老将军的死和母妃有关,皇后只是利用了父皇的猜疑之心,将他杀人灭口而已。”那一日傍晚,龙锦腾无意中说起。



“父皇知道皇兄不会继承皇位,所以他宁可让楚家人坐上他的江山,也不会让朕这个异国人染指一分半毫。”



皇上一步步算计,将那些威胁自己的人一个个铲除,直到最后一个——楚天敛。重用他,刻意让他接近君澜,如今看来,这个忠诚热血的年轻将军竟是一步步落入了皇上的算计中,做了一枚棋子。



这步棋,连他也不知道,如今回想,这个计划皇上又是酝酿了多久?



“死战为何?”青衣谋士忽地低低喃喃,看着那个将军在无数长枪中奋力扑杀的情景,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一将功臣万古枯……一将功臣万古枯啊。”



“公孙大人,你说……将军能撑多长时间?”一身戎装的李少将走上了玉阶,站在青衣谋士的身后,忍不住开口问,看着那个戎装将军带着女子慢慢杀向宫门。



公孙求孤不做声,静静地观战。



年轻的少将神色复杂起来,“真希望快点结束。跟了将军那么多年,我……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说到这里,年轻少将不由得要紧了牙关。



将军忠肝义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个凡事以国为先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祸国女子背弃东锦,身为将军麾下的他,怎么能忍受……怎么能忍受!何况他是一个军人!



“射杀她。”公孙求孤看着战场上浴血中的两人,眼底忽然有了凌厉的光,从广袖下拿出一支黑色长箭,递给身后的人,“射杀她,就可以免楚天敛一死,否则死的就是两个人。”



听到那样充满奇怪而敌意的语气,年轻的少将微微一愣,转脸看了一眼观战中的谋士,却沉默着接过长箭,搭弓,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弓拉开。



银光破空,银色长箭带着劲风,直射君澜的心脏,“叮”的一声金铁交击,那支黑色的箭竟然在半空中折落!



花嫁战爱 (9)



“谁?”公孙求孤悚然动容,抬头望去。



冷空如镜,映着古朴的高塔,有如幻境——



十层高塔的挑檐边,一个白衣红发的年轻男子临风而立,长发飞扬,衣袂飘摇,宛如九天神子。



一刹那的死寂。



寂静中,男子的声音清晰传出,响彻王宫,“凌绝顶领主,月将影。”



“凌绝顶!”宫门内外一片轰响,楚天敛蓦然抬头看去——苍茫的天空中,白衣如一羽千鹤孤高而立,出尘的身姿宛如他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他时。楚天敛的唇角蓦然有了一丝笑意,看着高塔上的那个人向这边伸过手来,然后,惊鸿掠影般出现在眼前。



“我来接你了,璧尘。”月将影向君澜伸出手,淡色的唇瓣微微弯起,微笑。



“月将影?”仿佛掉进了梦寐,君澜只是怔怔地仰着脸,将他看了又看,直到冰凉的触感抚上她的脸,才猛然惊醒。



“是你……是你!真的是你!”君澜用力抱住了来人。是的,是月将影,是月将影!那样熟悉的声音和气息,确确实实是他。她欢喜地发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在用力地抓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的脸。那一瞬间,她知道了任何言语的苍白和无力。



月将影注视着她的脸,拇指滑过脸慢慢拭去她脸靥上的泪水,“你哭什么。”



“哭?”君澜一怔,下意识地摸向脸上,“没有啊。”



她的脸苍白如纸,上面纵横着珍珠般的泪水和温热的血,一边诧异地说着,然而眼角却有泪水不知不觉汹涌而出,滑过脸颊,和血融为一体。压抑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她捂着脸,忽然失声大哭——就如几个月前,因为亲眼看着他死去而无法控制情绪。



月将影看着蓦然间失声痛哭的人,感觉到她不停地流泪,将她抱起,转身,“我们回去。”



君澜怔了一下,伸手忽然扯住他的衣襟,“等一下。”



“璧尘?”停住了脚步,月将影看着怀里的人,眼里有忧虑和害怕,“怎么了?不想和我回去么?”



“我不能就这样丢下楚将军。”君澜回头看向一身血衣的年轻将军,他苍白的脸上纵横着鲜血,触目惊心,他也同样在看她,唇角微微带着复杂的笑意,“龙锦腾是不会放过他的。”



月将影没有说话,只是抬眼看着宫门上方林立的羽箭,忽然说:“只要他还想活着。”



“什么?”君澜脱口,一脸惊疑。



“赶快带他离开,我是离不开这里的。”楚天敛根本不给女子询问的机会,断然接口,“赶快离开这里,我来掩护,这里都是我的弟兄,我不会有事。”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忽然低下头去,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花嫁战爱 (10)



“不行!”君澜在月将影的怀里忽然挣扎了起来,看着他,眼里有担忧,“绝对不行!我——”



话音未落,女子的脸忽然毫无力气地靠在了他的怀里,月将影吃惊,回头看向那个将君澜击昏的人。



“赶快走吧,趁我还能撑一段时间,将她带走吧,皇上是不会放过她的。”楚天脸低着头,握着滴血的长剑,唇角有惨烈的笑意,“我背弃祖训,背弃东锦,罪无可恕,岂能逃脱?”



月将影点了点头,回过头去,忽然低声:“多谢……保重。”







“公孙大人为什么不去截住他?”高塔的挑檐上,白玉宛如羽鹤,在风里轻轻飞舞,宽大的衣袍裹着一袭鲜红的嫁衣。李少将抬头望去,神色似是惊叹,似是凝重,“居然牵扯到了凌绝顶的人……让那个人就此逃脱,恐怕不利。”



公孙求孤却是微笑,声色不动:“真是出其不意的一步棋……让他去吧。”顿了顿,他将视线转移。重重刀兵中,不断有殷红的血溅出来,眼睛中又是钦佩又是复杂的神色,“居然还能撑那么久,楚天敛勇烈惊人,可惜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然而身后的李少将却忽然转开了脸,不忍再看下去,只听得青衣男子忽然说了一句:“是时候了。”



然后,余光里,年轻的少将看到宫城上,千羽万箭齐发——







血溅战袍。



楚天敛咬着牙,反手带血地拔出了一支刺入腿上的长矛,反手甩出。那些不属他麾下的军队冲来冲去,阵势不断变动,他感觉自己的体力一分分地在下降,眼前的人也越来越多。



单枪匹马的他一路血战下来,身体如同陷入了冰窖,慢慢冷了下去。



“噗”的一声,他低头,看着又一支长矛从他的腰间穿过,他忽然笑了笑,惨烈而恍惚。



他们应该离开这里很远了吧?差不多该最后一击了……楚天敛抬头,看向极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峦起伏,眼里光芒明灭……那里,应该就是凌绝顶了吧?



他缓缓回手,折断长矛,却在同一时刻,那些不断围攻上来的士兵像是得到了命令,潮水般退了开去。



空荡荡的石地上,年轻将军血染战袍,长发飘萧。脚下,鲜红的血溅满一地,折射出冷冷的光来。



仿佛有某种感应,他忽然抬起了头来,看向宫城上——仰头的一刹那,一千羽黑色的长箭激射而来,宛如乌云下骤然倾泻的暴雨!



然而,他居然丝毫不躲闪回避!干裂的唇角蓦然浮出了一丝笑意,悠然望着天幕下如急雨般坠落的一千羽长箭。



花嫁战爱 (11)



仰面倒下的瞬间,他的思绪开始混乱起来,零落的片段犹如幻光一般从他脑中流走——童年,父亲,祖训,疆场,血战……一幕一幕。最后,他看到了被压抑在记忆最深处一张脸来——



“小汤圆!”



纷纷扬扬的白雪从廊道里斜斜落进来,有晶莹般的光泽,他走在曲折的廊道里,寻找着那个调皮骄横的坏丫头。忽然,颈间一冷,从背后毫无预警地袭来一团雪。大惊之下,他转过身,那个身穿红色百褶裙的小女孩对着他“咯咯”地娇笑,笑容纯净如初雪。



其实,他是生气的,因为他生下来就没有选择自己婚姻的权力,被迫娶这个蛮横霸道的彩家小姐。然而每次她放肆地唤着他“小汤圆”的时候,他的心底却有暖意缓缓淌过。所以,即使她如何地恶整他,他都是沉默地任由她对自己胡作非为。



他一直耐心地等待着这个小女孩长大,然后成为他的新娘,却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里,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



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脸上,冰冷如雪。



下雪了么?



天幕里晶莹的白雪一片片在眼前放大,蒙蒙地。



楚天敛仰面看着暗色的天空,开始失去神采的眼睛里居然里有遥远的笑意。



他的一生都背负着将门之后的光鲜却沉重的头衔,为国为民为君——这便是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可是这一次他终于为自己而战。



璧尘……你已经忘记了吧?那个在你孩童时的唯一玩伴小汤圆。



“璧尘……”放大的雪花里仿佛映出一个女子的脸来,流光一般飘摇在他的视线里,冰冷的气息从唇齿间艰难地吐出,“我……从未忘记过你……”



彼岸之荒 (1)



凌绝顶深冷的冬夜,白雪飘渺,焕发出梦幻般的光泽。



然而神殿的一墙之隔,仿佛巨大的天门被打开,瀑布一般的日光倾泻下来,洒入秘密的冷霄阁。



宛如春风在舞动,带着淡雅的花香四处弥漫。花木间,美丽轻盈的鸟儿宛转歌唱,珍禽异兽悠懒徜徉,泉水溪流叮咚穿过。



随风吹拂的,还有像白月光一样弥漫的箫声,凄切婉转,清冷宁静。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君澜,听到了箫声。她抬起眼,看着窗台处,看到了沐浴在日光下的白色影子。



月将影正靠在镂花的窗下,静静地吹着一支洞箫。他凭窗而坐,花一样润泽的玫红色长发如同波浪在微风里轻轻飘拂。日光穿过窗格,射落在他的脸上,泛出了白玉一样的光泽,朦胧不可辨。



她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便会打碎了这梦一样美好的场景。



然而,月将影仿佛知道她已经醒来,放下洞箫,转过身来凝视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女子,眼神似悲似喜,淡淡开口:“楚天敛已经去了。”



“……”君澜忽然沉默,低下了头去。



“我已经料到了,看那种情形,龙锦腾早已有了决定。”君澜脸色些微苍白,“只是不明白,为何他这么急于除去楚天敛,毕竟楚天敛是东锦第一将才。”



月将影微微笑了一笑,仿佛在思量着什么,只道:“鸟尽弓藏之后,像他这样的人未必能容见于霸主,公孙求孤也不能例外。况且,楚天敛早已为自己安排好了最后的退路。”



君澜猛然一震,脸色瞬即雪白,想到那个替自己选择死亡的人,不禁悲从中来。



她沉默许久,低声道:“可是龙锦腾并未得到整个天下。”



靠在镂花窗边的人走过来,在榻边坐下,淡淡微笑,笑容意味深长:“谁说他没有得到整个天下?他远比你想的残酷。”



在女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他继续说道:“云天商行都是他的,龙锦腾已经是万万人之上了。”



那样的话,让君澜骤然一惊,脸色倏地大变。



什么!云天商行怎么会归龙锦腾所有?这……这中间已经发生了那么多事么?包括月将影忽然从沉睡中苏醒……



“在想我醒来的事?”他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轻声说道,却对云天商行闭口不答,只是道,“我解了血咒。”



——用禁制术解了血咒。在血咒最后一次发作的时候,弥留之际,他忽然间不想那么快死去,所以,他下了一个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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