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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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信把这一片山茶花仔细地拍了下来，自从知道了每种花都有它自己的花语以后，王信经常在网上查看各种花的花语。他知道山茶花的花语是：谨慎、了不起的魅力，这跟喜爱山茶花的黄默宁的性格极为相似。他知道苏轼有一首关于山茶花的诗：

　　“山茶相对阿谁栽，细雨无人我独来

　　说似与君君不会，灿红如火雪中开。”＇　＇宋＇　苏轼　《邵伯梵行寺山茶》＇

　　在他眼中的黄默宁越来越像这山中的一朵茶花，含蓄地绽放着自己的美，默默地承受着季节的寒冷，在万物萧条的季节里依然旁若无人地保有自己的美。经历了这一次感情的大暴走以后，他才真正认识到黄默宁的美与对自己的这份坚持，他很难想象如果不是因为黄默宁的这份执著和对自己的宽容，他的感情现在会飘向何方，又是否还会拥有这样宁静的时刻。为了自己，她甚至甘愿放弃生命，每每想到这一点，王信的心里就充满了对黄默宁的欠疚。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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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晓来百念都灰尽　（2）
一个下午很快地便过去了，等到这两个人返回农家乐，看上去就像换了两个人一样。黄默宁的脸上有了许久看不到的笑容，她的脸因为运动而看上去红彤彤的，而王信一直紧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看上去有了一些轻松。山里的夜黑得更早，凉得更快。两个人在农家乐吃了一顿小火锅，是用炭火烧的小火锅，放进一些山货，因为食材的新鲜，口感也与平日吃的火锅不甚相同。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吃得红光满面，身心都是暖烘烘的。

　　回到他们的房间，王信打开窗户，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山里的夜空与城市的夜空不一样，黑得彻底，静得透心。看得到更多的星星，天空也是深邃的黑色。王信一个人凭窗而立，他感觉自己终于有了一些平静的感觉。黄默宁打开电视，在看她喜欢的湖南卫视。

　　王信看看黄默宁，她跟着电视里的娱乐节目在笑着，王信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黄默宁这样笑过，今天的黄默宁是自己熟悉的，她没有了歇斯底里，没有了脸上的阴郁表情，这样的黄默宁让王信大大地松了口气。其实今天这样的生活，是王信这些年生活的常态，是自己打破了这样的生活。跟万颖在一起的时候，是有快乐，可是那快乐极其短暂，伴随的却是自己与别的棘手的痛苦纠缠不清。自己究竟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王信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万颖打来的，王信只让手机响了两声，便果断地挂断了万颖的来电，并且迅速地关了机。黄默宁朝他疑惑地看过来，王信若无其事地说：“打错了。”说完，继续站在窗边，黄默宁打了个喷嚏，说：“你把窗户关上吧，有点冷。”王信关了窗，便座到黄默宁身边，陪着黄默宁看电视。王信的心里在想，万颖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事吗？他想，可能万颖是问她这段时间去不去看她，应该没有什么别的事，等周一上班了再打电话问问，她应该知道今天是周末，自己肯定在家里，这个时候打来也太冒失了吧。

　　万颖并不冒失，她也知道王信此时一定与黄默宁在家里，可是此时的她也是别无选择才拨通了王信的电话，因为她在家里把自己摔伤了。万颖多日的失眠困扰让她觉得疲惫不堪，所以这个周末便吃了药早早上床睡了。睡了才两个多小时便醒了，万颖感觉口很渴，便拖着混沌不清的大脑起床去倒水喝。她摸着黑到了客厅，走到饮水机附近，接了一杯水，转身回去，也许是因为天黑没看见旁边的小茶几的存在，也许是因为大脑的疲惫忘记了自己客厅家具的摆放，总之万颖一转身撞到了茶几，杯里的水随着她身体的震荡倾倒在了地砖上，而她的脚却踩了上去，紧接着便是以迅捷的速度整个人向后仰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万颖几乎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便倒在了地板上。她下意识地起身，一动腰椎便钻心地疼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跤摔出问题来了。她试着再起身，依然没有办法。万颖估计这一跤，让自己腰上的旧伤也复发了。万颖记得自己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她挣扎着挪动身体，够到了手机，万颖没有过多考虑便把电话拨给了王信，可是响了两声后，就传来了忙音，万颖又拨王信的电话，听筒里传来了该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万颖几乎不敢相信，王信竟然挂断了她的电话，并且选择了关机来躲避她的电话，她再拨，依然是关机的提示音。万颖颓然地放下电话，她明白这是王信有意而为地在躲避她的电话，他不愿意接到自己的电话，甚至主动关机！这就是自己追逐的爱情，这就是自己十年来如一日在爱着的男人，这就是自己抛弃道德观念抛弃所有在爱的男人！万颖躺在冰凉的地上，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珍爱的男人竟然会在自己最为需要的时刻拒绝了她，万颖感觉腰椎上的痛几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心上的痛却以淹没她的势态像她铺天盖地的袭来，万颖明白对这痛自己毫无招架之力。她感觉得到自己的眼角有泪在重重地滴下。她感觉自己像是分裂出了两个自己，一个我冷静无比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另一个我，看着这荒谬的现实，原来自己已走向濒临崩溃的边缘，只是不自知而已。

　　万颖没有让这痛完全地打倒自己，在残存的求生意识下，她拨通了朋友于意的电话，这是她在这个城市最可依赖的人。于意果然不负所望，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了万颖家，并且带来了110急救车。万颖被急救人员用担架抬上了车，带到了医院，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与治疗。幸好万颖没有在摔倒后自己活动，这让她的腰椎得以没有发生摔伤后的变形，只是有轻微的骨裂，因为她以前的腰椎有过旧伤，所以又比旁人的伤痛更为明显一些。医生让万颖留院静养观察，万颖想到自己一个人在家，还不如在医院，便同意了住院治疗。
第二十四章　晓来百念都灰尽　（3）
于意是万颖大学时的好朋友，他曾经追过万颖，未果后，两个人反而成为了很谈得来的朋友。万颖多年在外地求学，与许多同学都断了联系，但于意是她一直在联系的朋友之一，她知道于意这个人是自己最后都可以信赖的人。于意把万颖送到医院后，对万颖寸步不离，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其实很心疼这个多年来能一个人支撑下去的女子，他也看到这个女子多年来用情之深，别人不知道，他明白。万颖和王信的事，万颖不肯告诉他所有情节，他也猜到了*分。他估计万颖回成都工作与王信有关，也估计万颖这几个月与王信一定有了联系。等万颖安静地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儿，于意看她也没有睡意，便打算跟她聊聊天。于意小心翼翼地问万颖：“需要我通知一下王信吗？”

　　万颖摇摇头，于意看到万颖把脸别到了一边，他估计这两人十有*有问题，但是看万颖的表情似乎很不愿意听到王信的名字，便说：“你好好养病，其他的事都不要多想，这几天我在医院陪你。”

　　万颖点点头，用很轻的声音说：“谢谢你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找到谁。”于意看到万颖的泪从眼角流了下来，赶紧说：“我俩什么关系，你不要跟我客气。”

　　“于意，请你一定不要告诉王信我摔伤了的事。”

　　“为什么？”

　　“因为他并不想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知道。”

　　“我给他打了电话，他挂了我的电话，并且还关了机。”

　　于意一下子明白了，他打起圆场：“他应该是跟他老婆在一起，不方便接。”

　　“可是，他不应该躲避我啊，他发个短信来问问发生什么也好啊，我从来不会去打搅他的生活的，我不是一个粘人的人。”

　　“嗯，我知道。”

　　“我找他，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可是他却消失、躲起来了。这跟许多年前的他有什么两样，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我永远也找不到他。”万颖说完这些话，实在忍不住哭了起来。于意赶紧给她擦泪，说：“他这么做有他的理由，你啊，就不能离他远远的吗？”

　　“你说得对，是我自己犯贱，中国这么大，我非要跑回来工作，世界上男人这么多，我非要跟他纠缠在一起。于意，我现在才知道，我就是这天底下最笨的女人。十年了，还不能学聪明一点。”

　　“你不是笨，你是把你的感情都用在一个人身上了，这叫用情专一。”

　　“我专一，他不专一有什么用？大学的时候，他跟他高中同学扯不清楚；毕业的时候，他那么快就跟他们单位的小秘书暧昧不清；我走了，半年不到，他就把婚结了。可是他还一直说最爱的人是我，而这话也只有我才相信，你说，我不笨，还有谁比我笨？”

　　“男人嘛，对别的女人动心很快的，但是这也不能说明我们心里面就没有一个自己最珍视的女人。”

　　“于意，我想我是错误估计了自己跟他的感情。其实一直以来，我就是他最先放弃的人选，因为他认为我坚强，不会寻死觅活，不会找他麻烦，所以他要做出选择的话，我绝对就是他第一个要放弃的人。我不晓得，我哪里坚强了？只不过是我没有把我的痛苦向他表露出来而已。这次我摔伤，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我失眠太久，大脑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所以才连自己客厅家具摆放的位置都记不清了，这样我才会把自己摔伤。于意，你知道我多久没有睡过整夜的觉了？一个半月了！”

　　“这么久了？你早该去看医生了。”

　　“我以为凭自己的力量调理一下可以扛得过去，所以就一直自己治着，结果睡眠越来越糟糕。”

　　“王信知道不知道你失眠。”

　　“他知道，可是他在意吗？他根本不在意，比起他老婆的自杀，我这点小失眠算得了什么。”

　　“他老婆自杀？什么时候的事？”于意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样戏剧性的发展，很是吃惊。

　　“一个半月以前吧，王信提出要跟她离婚，她便割腕自杀。”

　　“我的妈耶，你们在演电视剧吗？”

　　万颖苦笑道：“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生活远比电视剧更为戏剧化。”

　　“那王信现在怎么打算的？就不离了？”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打算的，但是我估计他不会跟他老婆离婚了，他老婆自杀把他给吓住了，关了一个星期的手机。”

　　“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还能怎么打算？我眼前根本无路可走，没有选择。今天之前，我以为自己可以等待，等某一天他离了婚，我就能跟他在一起了，真的，我之前想过，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他。可是今晚发生了这些以后，我想，是时候我该离开了。”

　　“离开？你又要走了？你才回来半年。”

　　“那你说我怎么办？在这个城市待下去，做无望的等待，或者是一次次遇见他跟他老婆的甜蜜。”

　　“万颖，走不走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的心里能否真的把他放下了，要不然跟你几年前一样，走了心没有放下，还不是又回来了。”
第二十四章　晓来百念都灰尽　（4）
万颖摇摇头，她的泪几乎没有办法控制地在下坠，“我只有离开，我知道，我也终于明白，我跟王信不会有将来。我们其实早就是过去式了，只是我今天才明白。这次回来，再见到他，我明白我的确对他并没有真正放下过，所以我又跟他纠缠在了一起。可是在一起的这几个月，我终于明白，我跟他已经不可能回到十年前的状态了，他跟我都不是十年前的那个人了。他已经有了家庭，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并不短，现在我跟他即使在一起，中间也有很长的一个距离阻挡着我们，那便是他的家庭，那个距离是我无法轻易忽略和跨越的。上次他老婆自杀，他可以关机一周，跟我完全没有联系，足以证明他老婆的重要；这次我摔伤，他甚至可以直接挂断并且关机，足以表明他对他老婆的重视，怕我打搅了他的家庭生活。而且自从他老婆自杀过，我只见过他一次面，这都说明了其实他选择了他的家庭，而不是选择了我。他早就做出了选择，只是我不愿相信，直到今晚我才相信。在他心里，我其实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他永远不会为了我去作出丝毫的努力和牺牲。所以，于意，你说，我不离开，我待在这里做什么？”

　　于意倒吸一口气，他没有料到万颖经历了这样的心路煎熬，他只能说：“好，那就离开吧。我真没有想到你跟王信之间这几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也没有想到。其实我们之间毕业的时候就应该结束得干干净净，这样彼此的回忆里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的纠葛和痛苦了，只留下我们校园生活里的那些美好的回忆。可是现在，痛苦与我们之间的记忆紧密相连。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对他免疫，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能。”

　　“就是，我看你啊对别的男人都有免疫力，就对王信这小子不能抗拒。”

　　“我算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这次回成都工作，我以为凭着自己这么多年的修炼，应该能够抵抗得住他了吧。结果见了他以后，才发现完全高估了，根本对他不能免疫。在他面前，我就像被拿了魂一样，他说怎样就怎样。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可以想见我的时候，我就马上出现，他不能见我时，我就要自己消失。这些，我都忍了。可是我发现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从前我见到他就可以欢天喜地很久，可是现在，每次见他，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开心的，他走了，我便很长时间情绪无法抽离，要难过很久。所以我见他之前、之后情绪都很糟糕，失眠就是这样又找到我了。其实，我不得不承认，这几个月我痛苦的时间远远大于我开心地时刻。”

　　“那你之前没有想过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