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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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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认真的哦?”七王爷问。

“真!”谢云剑掷地有声。

“不生气不赖皮不血溅五步?”

“不会!怎么那么多废话?”云剑喝道。

“不废话了不废话了!”七王爷双手连摇。“你与我一同进京去,我放他走!”看蝶笑花一眼,很惭愧。毕竟已结成要好手帕交,这一着太过自私,瞧蝶笑花脸都煞白了——可是蝶笑花原来也不知道云剑为他能付出多少,现在七王爷替他证明了,云剑为他可以付出自己哎!天底下有几个情人能做到?帮忙证明了这一点。七王爷索取小小报酬,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七王爷深觉自己不是个普通的花花恶少。而是个有勇有谋有福利的恶少。

云剑俊脸凝冰,莫不是在怪罪他欺侮了蝶笑花?七王爷忙忙表忠心:“云剑兄,咱跟蝶老板这几天,不过看看雪、说说话,啥别的也没干!”

肥肉在嘴边,狼没吃,跟肥肉相敬如冰,看看雪说说话,谁信?

蝶笑花脸还是苍白的,滟红的唇角却忽然荡起笑意:“王爷说得不错。”

云剑注目于蝶笑花。

“你别不信!我告诉你……”蝶笑花下马,步至云剑蹬边,云剑也下了鞍,立在地上。蝶笑花攀在他肩头,附着他耳垂,低低说了句话,云剑脸一红,扫了七王爷一眼,七王爷摊手苦笑:“从我口里说出来,你总不当真。”

云剑难得尴尬,翻身上马,低头嘱咐蝶笑花:“你自己小心。”

“我都省得。”蝶笑花若无其事的笑道,“倒是快大过年的,你去了,家里怎么办?再说,也有碍官声,你如今不比从前青衿时节了。”

云剑静默不语,眼风中却悄悄掠过一丝抱歉、惭愧与感激。

七王爷只怕云剑要改主意,忙忙道:“多少人在京求官,过年都不回去的!云剑兄在京几天也没什么,我介绍大学士给云剑拜望,谁敢说闲话!云剑兄府上,回头我就指在这城当王了,我来照顾!云剑兄你看怎么样?”

云剑哼了一声,扯着缰绳上鞍:“走!”

一群人泼风般远去。七王爷还在絮絮讨好云剑:“听说咱五弟弟出门游玩,害得四妹妹婚事有点疙瘩?不怕不怕,本王跟太守老儿说上一声……”声音渐渐远得听不见了,两个小童上来,胆战心惊问:“老板,我们是不是要避一避?”

“避?”蝶笑花曼应,“为什么?”

“谢大少爷为了您,跟王爷进京去哎!”小童一人一句,诉苦道,“谢老太爷不把我们皮都拆了?我们怎么惹得起谢家!”

蝶笑花收回了远眺的目光:“你们还当谢大少爷是为了我进京?”

微凉,似繁华花灯下,寂寞的一抹影子。

小童不解道:“王爷跟老板,不是想看看谢大少爷能作到哪步,谢大少爷就来救老板了?”

“要救我,有很多法子。”蝶笑花淡淡道,“但只有进京,此时此节,对谢家最好。”

小童有点了悟了。

“七王爷好男色,从不强求,京中自愿荐枕于他的总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书香门第、缙绅世家的儿郎。”蝶笑花还要说得更清楚些,“连唐长孙少爷,还不是心里已肯了?王爷未要他而已。谢大少爷也肯了,还要搭架子,我作幌子,正好叫他半推半就,换了王爷照顾他家的许诺,又不失他的面子。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你们看不出来?好好多学着些!不然被人卖了,还不知自己是怎样死的。”

小童倒抽冷气:“谢大少爷是这样的人?谁能看得出来!老板您早知道?”

“我也是……”蝶笑花声音婉婉的低下去,“……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两个小童都不敢说话,服侍蝶笑花上马,回锦城去,走一段路,孩子心性,终忍不住,互相咬着耳朵议论:“哪想到谢大公子也不过跟咱们一个勾当,而今算见识了。”“还有七王爷,那样雄武,谁知是个没牙的老虎?吃不了我们老板,怪不得只攀着谢大公子呢!”“这些贵人们,怎么一个一个都这样,想找个有骨节有肩膊的都不能。”“或者也有,只轮不着我们罢了。”“你我倒也算了,老板——”“嘘!”

很怕蝶笑花听见了伤心,偷眼看他,他端坐鞍上,双目微阖,竟似僧人入定了。

ps:

故纵强贼

“一边要送她进宫服侍皇上,一边在外头放个作强贼的人情。两面逢源的算盘,打得也太顺溜了。”

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七十二章 故纵强贼

谢家,全凭谢小横在,才安定下来。

云柯逃跑了,云剑据说进京去,太守家似有悔婚之意,每件都要压垮老太太。谢小横只道:“有我在!你们不必问端底,等着就好。”

众人也终于静了。

回道观里,裳儿拿红纸剪着玩,有一搭没一搭的,又似剪窗花,又似只糟塌纸张,见谢小横回来,嘻嘻笑道:“爷爷也计算差了。”

谢小横道:“哦?”

“盗坠索银的人,爷爷先把目标锁定在大哥、五哥身上,尤以五哥嫌疑更重,五哥手里也确实有大笔银子来路不名,叫爷爷查出来,”裳儿弄着剪子,侃侃谈道,“可他旋即却糊涂得把田庄里贪得来的银子,都输在赌局里,以至于受蕙妹妹胁迫,坏了华妹妹名声,吃了爹爹一顿杖,爬都爬不起来,爷爷就重点去调查大哥了罢?谁知五哥买通爹爹身边行杖的,筋骨无碍,装着养伤,悄没声儿一切都打点好,扔嘣就走了!把爷爷可摆了一道。”

“是你被摆了一道。”谢小横道。

裳儿手里的剪子,停了停。

“你将是独当一面的人,特立专行,生杀予夺,非如此,不足以在宫中固宠。”谢小横道,“内外种种,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我并未瞒你,我所不知道的,你也应该自己想办法知道,定出方略,克敌制胜。你没有做到,就是败了。宫中败亡,你把责任怪在爷爷头上,纵然爷爷肯承担,有用么?”

裳儿默然片刻,将剪子放下,端端正正拜谢小横一礼:“孙女谨受教。”

“你剪的是什么?”谢小横看着那张叠了数叠、被剪了许多刀的红纸。

裳儿将红纸展开。胡乱纵横的刀痕,并未能形成任何花样:“这是裳儿的心境。”

“本应如何呢?”谢小横又问。

“本应,”裳儿打开一本书,取出里面压得平平的剪纸,是鸳鸯戏水,“送于四姐姐贴在嫁妆箱上,给四姐姐道喜。”

谢小横神色不动:“你四姐姐婚事有阻碍。”

“是。”裳儿知这也是考题,“大哥既进京,四姐姐婚事就没有阻碍了。”

谢小横微微叹了口气:“你会看不起你大哥吗?”

“不会。”这倒是真心话,“虽说男女分工有别。但强盗杀来,若只余妇女,那妇女也必须举刃招架;同样道理。床帷间、私室里,若只有男儿能去,那末男儿也该去。为家族效命,诗姐姐如此,裳儿如此。大哥如此,原没什么分别。”说着伤感起来,“爷爷,你可知孙女流落在外,最困苦时,只为一勺掺着砂子的糙豆饭。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小横抚着裳儿的头:“爷爷救你太迟。”

“相比很多人来说,已经很早了。”裳儿的妩媚底下,有冷冷的坚毅。“只因有谢家在,孙女才能从地狱超生,孙女绝不能让谢家倒下。五哥那里,请爷爷允许孙女亲自追踪,将他揪回来!”

谢小横却问:“为何要揪他回来?”

“他犯的错大了!”裳儿瞪大眼睛。“爷爷难道要放过他?”

“他犯了何错?”谢小横又问。

裳儿若有胡子,一定把胡子吹起来。好配合她的瞪眼。没好气的瞪了谢小横一眼,她也只好详细数落道:“五哥头一件,不该偷听家里机密,盗走我本可带进宫作信物结交四皇子的玉坠,还陷害明珠,以至明珠受死。第二件,不该勒索本家财物。第三件,不该在虫局中设暗盘,明盘上输得一塌糊涂,暗盘里却押对手赢,把满城看好五哥押的彩注全卷去了。这还是他逃后,爷爷才查出来的呢!要是被人知道,谢家在锦城都不必混了。第四件,”抬了抬头,“也是为他逃跑,还带人逃跑,令得谢家家声大大有损,近则伤及四姐姐婚事,远则伤及诗姐姐在宫中脸面,甚至我入宫的事也有影响,这还不够可恶?”

“玉坠,他已经送回来,我已经给你了。”谢小横道,“人死不可复生,失去的脸面,他回来也不能挽回。揪他回来,无非逼他吐出大笔钱来。”

裳儿叽咕:“那么大笔钱,还不重要?”

“他拿着钱去做什么呢?”谢小横耐心引导。

“逃亡啊!”裳儿道,“外头哪儿不要花钱?腰包鼓鼓才好玩哪!”

“换你,你会放弃谢家五少爷的身份,带这笔钱逃去外头?”谢小横问。

裳儿呆了呆:“不会。那笔钱,玩一程是够多了,换一生却还太少。谢家五少爷,庶出,到底是五少爷。反出去,还要担心家里追他,东躲西藏,就靠那点钱开销,过几年怎么办……哎呀!”

谢小横等着。

“他那笔钱,不是为了玩乐,而是作本钱的!”裳儿恍然大悟。

谢小横微笑了。

“水上把五万两银子运走时,也有人说船上的人好像是私盐贩子。”裳儿猜测,“难道事实上,就是私盐贩子?五哥根本同私盐贩子有勾结,卷了钱,就投他们去了?”

私盐贩子,同强盗也不差什么,甚至比一般的强盗还更狠些。因为贩私盐的利润,本也比一般剪径高得多。谢家竟出了个私盐贩子?那谢小横要怎么处置呢!

“万一去找他,发觉他真的落了草,我们反而不好处理,故爷爷索性让他去,当不知道?”裳儿试问。

谢小横遗憾道:“也有道理,不过还差一点。”

裳儿嘟嘴:“到底爷爷考虑的是什么呢?你投资皇家,我理解,难道还要投资给强盗吗?——唉呀!”面目落色。

谢小横悠悠道:“现在你才真猜到了。”

裳儿苦笑。猜到之后,她可就不敢说出来了。如今天下形势,裳儿身为一个小姑娘,不是很懂,但作为孤女流落在外,受的那些苦楚。可不像是太平盛世该有的。名门贵族,花团锦绣,中等人家,不失温饱,下层窟窿,可穷得都烂了。穷则生变呐!真有变数时,有个作强贼的儿孙,岂不也好?云柯的本事,怕不在强贼中作个头儿!兵荒马乱时,料他念着亲情。还是要照顾照顾谢家的。谢家便多一重靠山呢!

“你埋怨我么?”谢小横又问裳儿。

一边要送她进宫服侍皇上,一边在外头放个作强贼的人情。两面逢源的算盘,打得也太顺溜了。

“我埋怨什么?”裳儿叹道。“皇上听到了才生气呢!爷爷您对我一切坦白,我心中感念。要是没万一,官兵自去剿灭他们,不必我们操心。要是有万一,我在宫里。原是死数,五哥说不定还能救我,那时,我要多谢爷爷这步闲棋。”

谢小横答道:“我但愿这步只是闲棋。”停了停,“你蕙妹妹生母那头亲眷,你来设法。”

裳儿应着。低头踌躇。窗外又阴得厉害了,云层压得低,很缓慢的流动着。像肮脏的雪河在天上流,总还没倾倒下来。

到天晚时,雪终于下了,比前一天更大,鹅毛纷飞。下了三个更次,渐小。破晓时停一停,第二天又下,陆陆续续,竟一直下到过年。

太守征发三百多名民徭、并牢中苦役,赶了两日的工,将主要街道上的冰雪清开。今日清开的,到晚上又积了新的雪,但比原来到底积得少了,等最后一天,再赶一赶,多撒些废煤灰渣子,人走在上头肯定没问题,一定能保证过年的街市。

灯架子已经陆陆续续扎起来,小贩们精心设计着摊位,孩童们早等不及的放起炮仗。到入夜,必定又是满城灯火,琉璃如星、灿华胜雪,仕女娇童,喧哗满街,又有卖诗的、扎花的、杂耍的、点茶的、射盘卖糖的,从年夜一直会热闹到元宵夜呢!富贵人家又会豪气的在街上铺设步障,方便内眷游玩。

“今年我绝不会想从步障里溜出去!”云华跟洛月保证。

“小姐您连文会都敢溜去!”乐芸毫不客气。

“正是因为那样大的事都做过了……如今才不敢了嘛!”云华陪笑。

“好罢!不过您跟婢子们保证也没什么用。”乐芸叹道,“也要咱们有出去的机会。”

老太太身子不好,不想出去逛;云舟为了婚事,闹得灰头土脸,一句出去逛的话都不提;大太太一则心疼女儿,二则要在老太太病榻前尽孝卖好,故也不说要逛;云蕙从前游玩是最积极的,而今据说是病死了,小灵柩还停在庙里,说不得了;二太太为了院里出了大大丢人的事,巴不得把头埋进土里,作哑巴还来不及呢;三少爷云书在任上也逢着大雪灾,不得不主持赈济灾民的事,走不开,只修书回来告罪;大少奶奶和柳少姨娘等辈,更不提什么了——因此上,谢府今年,最多派人去寺里上个香,其余活动,能取消就取消罢!这个年就闷在家里过完了算数。

云华为何却在商议年节如何游玩?溜去文会的事,老太太便不跟她计较了,她倒又给老太太找不痛快么?

“年夜,谢家女眷,一定会跟从前一样出去。”云华道,“你们也先收拾着,省得措手不及。”

“小姐,您亲口到老太太面前去求么?”乐芸问云华,手抚着辫梢。

辫上还扎着白绳。

她的爹爹,病榻上辗转三年,终于死了。乐芸可以请假回去守孝,云华一定会准,但乐芸没请。

“他受苦这么些年,死了倒也是解脱。”乐芸道,“他在时,我尽了孝。他走了,我也觉得解脱。要我回去守着,我一个人寂寂的,说不定倒伤心了。我不去守。”

她只是个小丫头,没人会责备她不遵制、未丁忧,云华只道:“留在府里,便留着。戴孝,便当为四姨娘、七小姐戴了。”

那是!云蕙死在寺中,虽是庶女,好歹是宗谱中小姐,且是未嫁的,云蕙的生母刘四姨娘又是云华庶母,云华服大功,大老爷都要为她们服缌麻 。所谓“大功”、“小功”,是“五服”中的等级,各各用的布料、穿的时间等不同。那些生麻布、熟麻布,缝边、不缝边,原是几代前的祖制,穿起来烦难得很,齐衰以下那些亲属关系,要劳烦礼部的学士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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