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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by四叶铃兰-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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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后,花无多满头大汗,不再呕血。
过了许久,唐夜收回银针,额头已有薄汗,再次探向她的脉搏,双眉稍稍松开,却忽觉自己胸口一阵气闷,猛地一阵咳,口中竟有了血腥之气。未曾想却在这时,身前仍未清醒的少女忽然向后倒靠了下来,不期然的,披散的长发便散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上,垂首间,入眼的……月色朦胧,如此之美。这副容颜正是那日余夕下,山涧中,在那铺满落叶的巨石上曾经见过的容颜……
屋内的烛火依旧没有点燃,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月光自窗棂上争相挤入,不依不饶地投向床上二人,似不愿放过任何细枝末节,将他们的身影投在一侧墙上,成双。
夜半,风乍起,树影摇曳,秋风萧瑟。
床上昏迷的花无多身体似极难受,嘶哑地呢喃着:“水……”,坐在一旁卧榻之上运功疗伤的唐夜闻声睁开双眼,起身倒了一杯白水,行至床边,用白布沾了些许,沾在她唇边。如此反复,直到她不再呢喃,手心触及她的额头,发现仍在发热,便出门打了盆冷水进屋,用布润湿了放在她的额头上。
夜半,一个黑影由远及近匆匆赶来,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等待少许,看到唐夜出来便半跪于地,低声道:“少主。”
唐夜轻哼一声,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交与那人,低声道:“交与无音”,那人道:“是。”
唐夜一挥手,那人悄然离去。
次日晨,在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中,花无多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床边,端着药碗盯着她看的唐夜。一时间被吓了一跳,神情恍惚了一会儿,方才想起昨晚的事来。刚想起身,便觉浑身无力五脏六腑都在疼,呲牙咧嘴地道:“我不会要死了吧?”出口的声音沙哑,都不像是自己的,花无多一叹气,活到这么大还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唐夜静静地看着她,直至她的目光从混沌变得清明,而后将药碗递到她面前,道:“喝下去。”
花无多瞥了一眼药碗,想来唐夜也不会害他,挣扎着想起身,却怎么也坐不起来,便无奈地低声道:“帮帮忙。”
唐夜倒真是很不客气,一出手便提起她的衣领将她揪坐了起来。胸口一闷花无多不舒服地皱了下眉,倒也没挑三拣四的,接过药碗,却手上无力,险些将药洒了出去,唐夜蹙眉,帮扶了一下,将药送到她嘴边。花无多闻着药味便能想到汤药的苦涩,面容一皱,而后一咬牙低头就着唐夜的帮扶将药喝了下去,药喝的虽然艰难,但花无多心里明白,良药苦口利于病,尤其是毒王唐夜的疗伤药和他配的毒药一样,绝对有用!
唐夜接过花无多喝剩的空碗,转身出了门去。
花无多靠坐在床头,浑身难受,昏昏欲睡,却又见唐夜手中拿着针灸用的银针走了进来。这些天,唐夜天天为她施针解毒,她已习惯,见唐夜拿着银针进来也未多想,以为又是解毒,但当唐夜再次将她揪坐直身体,坐到她身后时,她这才发现,自己此刻竟然衣衫不整!
无力抵抗,也知道不应该反抗,但让自己如此狼狈的不是别人而是唐夜,这让花无多心里很是郁闷,外加无奈,甚至还有点委屈,想起自己的凄惨遭遇,不禁鼻子酸涩。抬手摸了摸鼻子,忽又发现一事,她的面具不在了,惊!发现自己现下露出的正是自己的本来面目。抽搐!……
很久没有用真面目示人了,如今用真面目还真有点不习惯,总觉得有点不敢见人……
但想想此刻能见的只有唐夜……
罢了,不当他是人!
花无多心下如是想,便觉心中宽慰不少。但觉后背有个喘气的还用针恣意扎她的仇人在,想到昨晚用针扎了宋子星,忽然觉得有点后悔,难道这就叫报应?早知道不扎乌龟星了……心中正在挣扎惆怅纠结无奈郁闷后悔难受还被针扎……却在这时,忽听院内有人高声道:“唐兄,可在屋中?”
就在这时,隔壁的屋门突然被人无理地推开,而后又听方才那人道:“大嫂,不可。”
这时就听一个女子冷声道:“我定要亲眼看看,是不是吾妹若兮。”
花无多一怔,而后辨识出来者是何人,不禁大惊失色!忽觉胸口气血翻涌,周身疼痛无比,猛咳了起来,险些昏厥过去,身后唐夜发觉,立刻点了她几处穴道,冷声道:“当心你自己的命!”
花无多立马收敛心神,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其他,气息便渐渐稳了下来。唐夜依旧不急不缓地为她施针。有些犹豫的,有些哀求的,花无多轻声对身后唐夜道:“能不能将帐帘放下来?”只静了片刻,身后之人只一挥手,床帐便放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屋门被人很不客气地推开。
当先进来一个女子,个子高挑,身材修长,白色锦衣外绣浅红色枫叶,脚蹬一双红色皮靴,眉目精致,顾盼间美艳不可方物。一转身,便看到内室床上帘帐内隐约坐着的两个人,便是一怔。
任何人看到此种情形都会浮想联翩。包括随后进来的李赦。
李赦犹豫了一下,却仍然跟进门来,一转身看到内室情景,也是一怔。
却在此刻,一件东西自床帐内扔了出来,恰抛至方若薇(方若兮的姐姐)面前,方若薇出手接住,展开一看竟是一张人皮面具,当即愣住。而后便听唐夜道:“你们走吧,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李赦看到那张面具已经明白唐夜之语,这个方若兮果然是假的。
但方若薇拿着手中面具,却面色微变,一言不发,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帐帘后那少女的侧影,如果唐夜并未给她这个面具,她或许还未能确定唐夜的丫鬟是不是自己的妹妹方若兮,但唐夜给了她这幅面具……普天之下,除了已故的佛之手秒稚大师之外,就只有妹妹能作出如此精致的面具。
他们光天化日在床上……方若薇此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只片刻,便目光转冷,沉声道:“果然是假的。”而后便欲转身离去。却听唐夜忽道:“无音此刻已不记得你,从今往后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闻言,方若薇步伐一顿,目光一暗,却只是在无人看到的瞬间。随后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客栈。
望着床帐内的两个身影,李赦面色复杂。见未来嫂嫂方若薇已离开,便微一拱手道:“唐兄,方才多有打扰,赦改日定当备厚礼登门赔罪。”言罢,虽未见唐夜回应,便也离去了。
未曾想姐姐竟这样走了,望着姐姐离去的背影,花无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没有当场揭穿自己,但在唐夜将面具丢给姐姐的一霎那,她已经忘记了呼吸。
此刻一颗快要蹦出来的心终于回归了原位,花无多一下子没了力气,全身瘫软了下来,精神放松下来的一霎那不期然地竟冒出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你当初为什么退婚?”
忽觉不对……花无多马上补充道:“我是问,你当初为什么退了方家二小姐的婚?”
身后沉默,不见回答,花无多亦沉默,哪里敢催促半分,也早已预料到了此问无解。
好半天……就在花无多恍惚以为身后可能没人了吧,一转头,却与唐夜幽深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吓了一跳!
花无多怎样都捉摸不透唐夜此刻的眼神。
唐夜收回银针,不顾身前花无多的注视,独自撩起帘帐自内站了出来。
身后帘帐缓缓落下,挡住了花无多探究的目光。
已有三日未见花无多,这日,宋子星自外归来正坐在客栈前厅喝茶,看到每日为唐夜送饭的小厮经过,便笑着将他拦了下来,让他给自己倒茶,小厮忙把他的茶碗斟满,正欲离开,宋子星便丢了一锭银子到小厮怀里,小厮似头一次得到这么多的赏钱,忙不迭地道谢,本来应该说:“谢谢公子,”结果一开口说成了,“公子谢谢。”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了,宋子星并不在意,只淡笑问道:“你这几日可见到西院的那个姑娘?”小厮一听,忙道:“公子说的可是那个每天早上为她家公子打洗脸水,晚上还要打洗脚水就什么都不干的那个很牛的丫鬟?”
什么?晚上打洗脚水?宋子星闻言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能给别人打洗脚水?宋子星心下虽惊,但表面却丝毫不露声色,只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听小厮继续道:“小的也有两、三天没见到那个姑娘了,不过西院每天还是点两份膳点,只是另外一份要的都是些清粥小菜。”
闻言,宋子星越发狐疑起来。

我要吃咸鸭蛋


虽然此次内伤较重,但花无多一向身体好又有武功底子,再加上不知道唐夜给她吃了什么药,很是有效。只三天,花无多便觉好了许多。
花无多一向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今不能自由走动,重伤在床心中当真有说不出的苦闷,又一次睡了醒来,便爬到了窗口的软榻上盖了薄被顺着微开的窗口望着屋外那一方天空,嘲笑自己像是坐井观天的青蛙。
唐夜此刻不知在他房中忙着什么,花无多无心知道。
时值深秋,满园落叶,唐夜有个怪癖,就是喜欢看落叶,喜欢听踩踏枯叶时发出的声响,所以这个园子自从被他包下就未曾有人扫过庭院,日积月累,竟已是满园的落叶,院中一方小水塘也被枯叶铺满。偶有燕子飞过上空唧叫几声,却又飞走,花无多茫茫然,眼皮又沉了下去。
再次醒来却已在床上,被褥盖在身上严严实实,深秋微凉,屋内点燃的烛光说明天已黑了,不知现下是何时辰,此刻却见一只手掀开了帷幔,一双再冷不过的眼与她的相对,再熟悉不过,花无多眨了眨眼,好似眼睛也被冷到了一样,却听唐夜冷声道:“起来将药喝了。”
花无多挣扎着起了身,自不屑用他帮忙。花无多端过药碗,无限痛苦地看了一眼浓浓的药汁,而后将头撇向一旁张嘴猛吸了口气,双眼一闭一仰头咕咚咕咚将药喝干,边将药碗递向唐夜边眼睛鼻子嘴皱在一起,抽搐半响方才展开。心里直骂,这药为什么这么苦。
唐夜看着她将药喝干,接过药碗,一转身又取来食盒摆在她腿上。食盒中只有一个花卷一碗清粥和一碟蛋炒黄瓜。花无多一皱眉,却并未多说什么,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唐夜抬着药碗正要出门,却听身后有人呐呐道:“菜什么时候能放盐。”
唐夜道:“明日。”
花无多又道:“你每天晚上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唐夜每晚都会吹奏一曲,且是同一曲。
唐夜道:“无名。”
花无多道:“为什么总是吹那一曲?”
唐夜道:“因为喜欢。”
花无多道:“那曲子有点悲伤。”
唐夜道:“是一首离别曲。”
“你自己做的曲子?”花无多道。
“不是。”唐夜回道。
“那是谁做的?”花无多道。
“一个女人。”唐夜道。
“对你很重要?”花无多淡淡道。
“是。”唐夜轻声道。
“她现下人呢?”花无多问道。
“死了。”唐夜平静道,似说一件再为平常不过的事。
“我有个要求。”花无多道。
“说。”唐夜道。
“今晚换个曲子吹吧。”花无多边咽着花卷边道。
唐夜冷哼了一声,未作回答,却已回答。
花无多又道:“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想说什么?”唐夜道。
花无多道:“我想说,你来洛阳是为什么?”花无多夹鸡蛋的筷子一顿。唐夜又是一声冷哼。花无多又自讨了个没趣,但花无多脸皮多厚,岂会为两个冷哼而气馁,如今附近就这么一个看着像人的陪她说会儿话,岂能轻易放过,便又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来洛阳,我也来洛阳,都是从江陵而来,你从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唐夜平静无波地回道:“江陵。”
什么?!闻言,花无多怔了怔,她从未想过,唐夜竟从江陵起就一直跟着自己了,而她竟丝毫没有察觉。
花无多皱紧了眉头,突然想起路上自己曾因骑马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跌下马去恰跌进路边的臭水沟……想起自己一身男装路见不平从流寇手中救了一女子那女子月下以身相许吓得自己落荒而逃……想起自己偶有一夜心中高兴睡不着遂去劫富济贫,却被那家的三只狗追出半里地还弄丢了一只鞋……想起自己听说旧县闹采花大盗连守好几夜终于看到一鬼祟男子欲入一女子屋中时将其打晕,正欲邀功就听那女子指着自己边抽搐边惊天动地地大喊:“你……你将夫君打晕了!你……你是……何人?!我和你拼了!……”
想到这,花无多双眼一闭,心里十分非常地不平静,道:“那路上的事,你都知道了?”
预料之中的一声“是。”令花无多再也食不下咽。此时此刻松软的花卷嚼在嘴里像沙子咽下去像石头。而后艰难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唐夜道:“想让你做一副面具。”
“面具做了呀,你为什么还是不放过我!”花无多第一次将心中淤积已久的话大声地吐了出来,深觉痛快。
未料,唐夜道:“在我眼见你在市场上身着男装闯入附近的女茅房,其后顶着满头菜叶蛋壳出来却面不改色地抓着头发说难洗时,我便决定了一事。”听到这,花无多放下筷子捂住脸,暗叹:对了,还有走错茅房这事。怎么给忘了。那是在做好面具赶往洛阳青麟客栈之前的事,忽觉唐夜方才将要说的话很重要,忙抬头问道:“什么决定?”
唐夜道:“不杀你。”
闻言,花无多骤然打了个冷颤,其实自己也曾想过将那面具交与唐夜后,很可能会被他杀了灭口,想到自己两次中毒,突然有些后怕,花无多道:“为什么突然决定不杀我?”
唐夜走到她面前抬走了她吃剩的食盒,平平静静地道:“如果我想,随时可以取你性命。”花无多并不笨,唐夜的话她心中有数,而今这般坦白,无疑对她是种警告。
望着唐夜将要出门的背影,花无多突然喊道:“明天我要吃咸鸭蛋。”
关闭的房门后传来一声不重亦不轻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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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过了两日,也正是花无多当唐夜丫鬟的第十一日,花无多在屋中揽镜自照,发现自己面色苍白,两颊消瘦,便暗自决定今后一定要吃的好好的,睡的好好的,把受伤后的损失全都补回来。
自觉伤势好转许多,又在屋里闷了这许多天,实在呆不住了,花无多决定出去透透气,又因原本的面具被唐夜给了姐姐,她只得为自己另选一副面具,便从屋内十分隐蔽的角落里取出一个牛皮小包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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