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斗草-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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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昨日的一切，只是一句话便能化解的么？还是说他将她的性命，看成了儿戏，生死只在他指尖？呵，真是可笑至极！生气？难道他以为她仅仅是生气么？！
　　“你们两个先下去，我与王妃有话要谈。”慕辰敛了笑容，肃然道。
　　清秋与墨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却又不敢多嘴，只是互望了一眼，便恭敬地退出了房门。
　　“王妃，郡主抱来了。”清秋与墨兰刚出房门，纸鸢便红着脸将月遥抱了过来，瞥了慕辰一眼，便迅速垂下了眼眸，面上的红晕更甚。
　　

36　平息

　“将月遥送去李婶房内。”慕辰头也不回地说道。
　　纸鸢看了一眼金缕衣，见其点头应允，这才将月遥抱了出去。
　　待房中再无他人之后，金缕衣到底是无法再忍了。
　　“你到底想如何？即使你不将我当成你的妻子，至少我还是你的表妹吧？”金缕衣垂着头，不敢看慕辰的眼睛，她怕自己一看到他便失了勇气。
　　“衣儿，为夫不是已经向你道歉了么？昨日皆是为夫太过冲动了。若是为夫不将你当成妻子听过皇兄的话后又怎会这般失常？虽知你与他之间并无私情，为夫却仍是无法释怀。”慕辰抬起了金缕衣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金缕衣冷冷一笑，轻嗤道：“莫非喂我吃毒药也是一时失常？你根本不信我。”
　　“毒药？”慕辰挑了挑眉，薄唇勾出一个惑人的弧度，俊脸更显邪气，“莫不是衣儿以为为夫给你的是毒药？若是这般，难道你又信我了？”
　　金缕衣一听慕辰的话，更加气愤了起来，喷火的双眸更显莹亮澄澈，从未在慕辰面前发过火的她，终是再也无法隐忍了。
　　“不是毒药？难道你要告诉我那仅是桂花糕么？信任……我何曾不信任你了？”金缕衣本想说她对他早没了信任，却也不想彻底激怒眼前之人，毕竟她要离开王府，还需要他的同意。
　　“若我说那只是一颗普通的桂花玉露丸，你信么？”慕辰饶有兴味地看着金缕衣，如同看着一只发怒的宠物。
　　金缕衣怒极反笑，深吸了口气，道：“信，如何不信？昨日若非王爷手下留情，臣妾恐怕早没了呼吸呢！王爷对臣妾这般大恩大德，臣妾如何敢不信王爷？”
　　慕辰看着金缕衣良久，终是轻声叹道：“你真的是衣儿么？”
　　废话，我当然不是“金缕衣”，金缕衣心下暗道。
　　虽然她曾经答应过“金缕衣”要好好照顾慕辰，帮助慕辰，但是昨日之事实在让她太过心凉了，她心下已经明白，他看起来似乎多情，但是却也最是无情，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恐怕只有江山吧。
　　“难道王爷不打算将臣妾送给煜表兄么？”金缕衣明知这样问定然是火上浇油，却仍是忍不住想要问一问，好彻底浇灭自己心底的那份希望。
　　“本王告诉皇兄本王不与他争皇位，自然便拒绝了他的邀请。何况，本王怎会舍得将你送给他人？本王说过，你只能是本王的。”慕辰的眼神有些飘渺，仿佛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人，眼底泄露的那抹柔情让她心下一怔。
　　看来他并非无情，而仅仅只是对她无情罢了，这人是谁呢？是阙萱雅，林毓秀，还是上官芙雨呢？抑或是别的女子……只是这人绝对不可能是她，金缕衣。
　　金缕衣没兴趣再去了解慕辰的内心，也不想去做谁的红颜知己，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如同牢笼一般冰冷的王府，去看淮南的似锦繁花，碧水青烟。
　　“为何要拒绝？这样不是很划算么？”金缕衣嘲讽地笑道。
　　房内的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不再那般剑拔弩张。
　　慕辰摇头轻笑，低声说道：“衣儿，别再说气话了。你明知原因的。”
　　金缕衣冷哼了一声，却没再说话，她自然知晓原因，虽然她对慕煜不十分了解，却也看得出来他并非那种为了女人便可放弃江山之人，更何况她并不认为慕煜心中真的有她。
　　慕煜，不过是借机试探慕辰，并且以这种方式离间慕辰与她之间的感情罢了，虽然很低劣，却也十分有效。
　　如今他们之间的裂缝是再也无法缝合了。
　　无论如何，他不是不想将她送人，而是即使送了也毫无益处罢了。倘若将她送与慕煜真能得到江山，恐怕她早被他打包了。
　　之后慕辰便转移了话题，不再谈昨日之事，金缕衣也懒得再深究，不管她吃下的是否为毒药，至少她现在死不了，也不能死。
　　慕辰虽然呼声最高，也掌握了国中三分之二的兵权，但是慕煜毕竟是长子，并且掌握着御林军，真正争斗起来，若是无外力相助，恐怕顶多也就是个旗鼓相当。
　　因此，慕辰还需要她，还需要逐日国，她还死不得。
　　经过了这一风波之后，金缕衣与慕辰之间倒也缓和了下来。
　　金缕衣去会那两名可疑陌生男子的打算也因这一场风波而被搁置。
　　日子一晃便到了除夕。
　　午时刚过，慕辰便吩咐金缕衣好生打扮，准备去参加皇宫内举行的家宴。
　　虽说只是家宴，但是金缕衣毕竟才是第二次入宫，因此自然不免盛装打扮一番。
　　经过几天的休养，金缕衣面色终于正常起来了。
　　金缕衣特意选了一袭金色绣银丝抹胸式曳地长袄裙，外罩银鼠白狐毛滚边披风，配上精心描绘的桃花妆，既贵气又不失妩媚，倒是将其衬托得越发动人。
　　未时一到，慕辰便着人请金缕衣到正门准备出发了。
　　除了上官芙雨依旧一身淡雅的浅蓝色袄裙之外，其他两人皆打扮得分外妖娆，尤其是林毓秀，一身水红色袄裙，显得格外娇媚。
　　看着眼前皆是国色天香的几名女子，金缕衣也挺了挺身，尽管她不在乎得宠与否，但是她毕竟是逐日国的公主，自然不能失了脸面。
　　不过，金缕衣也非浪得虚名，虽然其他三人皆是绝色之姿，但是比起她来皆少了一分灵动，少了一分典雅，少了一分飘逸。若说三人是绝世美人，那么金缕衣便堪称天仙下凡了。
　　“衣儿不愧是逐日的金枝玉叶，这一番打扮虽然贵气，却并无半分俗气，更似误入凡尘的仙子了。”慕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赞赏，脸上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几人听了慕辰的话，自是神色各异。上官芙雨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阙萱雅淡淡地看了金缕衣一眼，附和地微微笑着，只是面色显得不大自然；林毓秀倒是开怀大笑着，连声称赞金缕衣为九天玄女降临凡世。
　　金缕衣听着几人的话，不由莞尔，心下却是不置可否。
　　“今日家宴，大家须得注意分寸。”慕辰微笑着说了一句，眼神却是凌厉异常，让众人皆警惕了起来。
　　“臣妾知晓。”众人纷纷应了，这才各自上了轿。
　　金缕衣抱着月遥与慕辰共乘一轿，其余三人皆坐马车。
　　暖轿十分宽敞，里面不但摆放着炉火，更有茶几、桌案，既可煮茶，亦可看书写字。
　　“衣儿，到了皇宫紧跟在本王身边，别落了单才是。”慕辰看着金缕衣只顾着逗弄怀中的小月遥，并不理会他，只得率先开口道。
　　“王爷你这是什么话？女眷自然是与女眷一处，难不成还让臣妾寸步不离地跟着王爷么？即使臣妾不觉得不好意思，他人也会笑话臣妾与王爷的。更何况，臣妾又非三岁小童，还能丢了不成？”金缕衣白了慕辰一眼，拿不准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37　家宴

　然而，金缕衣的反抗于慕辰而言毕竟无关痛痒，她只能选择跟在他的身边。
　　由于天寒，宴席设在了承明殿内。
　　金缕衣紧跟在慕辰身后，也不去理会周遭涵义各异的目光，依旧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气势更甚平常。
　　承明殿内，红光满面的尚麒帝坐于宝座之上，意义风发，依稀可见其年轻之时的气宇轩昂。皇后的坐席稍低于尚麒帝，以示帝位之崇高。
　　尚麒帝之六弟凤王居于左侧首席，其次为诺王。
　　慕煜居于诺王下首，与其同席的是其侧妃顾窈芝——护国大将军顾晟之嫡女，其身后更有两名貌美如花的侍妾侍立，细心伺候着。
　　慕煜下手便是慕辰之席，金缕衣抱着月遥与其同坐，阙萱雅等三人于他们身后的席位上落座。
　　若非尚麒帝指名要看月遥，金缕衣也舍不得将她抱来这个人多嘈杂的地方受罪，好在皇帝开恩，特许李婶跟来前来照顾。
　　再往下是九皇子慕昀，年仅八岁，身后只跟着一名大宫女。慕昀长得唇红齿白，面如敷粉，双眼虽不大，却较为狭长，形状极为漂亮，十分招人喜爱。
　　紧接着便是六公主慕馨玥，七公主慕怀珏，八公主慕庭芳。
　　右侧首席是四妃之首的和贵妃，双目含嗔，双唇带喜，顾盼生媚，长得十分妖娆。
　　其次是米淑妃，一身粉衣，圆润的小脸，大大的杏眸，加上一张标准的樱桃小嘴，显得清纯可人，令已过双十之年的她看起来仍似豆蔻年华。
　　米淑妃下首是容贤妃，乃九皇子慕昀生母。她端端正正地坐于坐席之上，虽也是难得的美人，但与其他三妃相比却稍稍逊色一筹。不过其脸上始终保持着恬淡的笑容，倒也显得与世无争，大方端庄，当居其位。
　　艾德妃在四妃中位分最低，自然坐于四妃之末，不过其一举一动皆优雅至极，就连眨眼也令人觉得分外有味道。
　　之后便是从五品以上的妃嫔。
　　众人围满了整个承明殿，小声地交头接耳，倒也不甚喧闹。
　　酉时一刻即时开宴，酉时刚到众人便已来齐。
　　金缕衣安分守己地坐于慕辰的身侧，虽说对于这种场面并不陌生，但面对的全是些不熟悉之人，也让她心下有些压抑，不由得念起了远在逐日的父母兄长，想起了去年除夕之时的热闹场面。
　　她自以为她的决定经过了八年的酝酿，已经成熟无比，此生亦是无悔了，却不曾想到龙瑄国才不过一月便已追悔莫及。
　　不过，既然不能改变，她便只得欣然接受，毕竟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不管如何坎坷，总需她自个来走完。
　　至少，她还有希望，一个远离慕辰，开始一段新生活的希望。
　　“今夜乃是除夕，所谓除夕者，摈除旧岁，喜迎新年，辞旧而迎新是也。能见到一家人齐聚一堂，朕今日甚为开心！今夜是家宴，大家无需太过顾忌，只需开怀畅饮，与天同乐……尤其是今年，辰儿迎娶了逐日国的韶光公主为妃，更添了一名小郡主月遥，朕也总算当上了爷爷了！”今日的尚麒帝笑意盎然，人也随和，完全如同一名沉浸在儿孙满堂喜悦中的平常老者。
　　尚麒帝说完，便吩咐开宴。
　　随着一声令下，宫女内侍便纷纷手托玉盘杯碟入了承明殿。
　　内侍们手捧白玉茶壶，替众人倒上芬芳的奶茶，准备上席。
　　紧接着是一行清一色鹅黄宫装的宫女，每人手中托着一只铜托盘，内置一只水晶盘，缓步送至每桌。盘内盛着四色点心，分别是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摆放成莲花状，中间是用莲藕、莲子做成的花心。
　　粉色宫装宫女送来的是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内盛四喜蜜饯——蜜饯苹果、蜜饯桂圆、蜜饯鲜桃、蜜饯青梅，四喜干果——虎皮花生、怪味大扁、奶白葡萄、雪山梅。
　　点心干果上齐之后，宫女便焚好香，送上香汤丝帕让众人净手，太乐署宫女也开始奏起了美妙的古乐。
　　内侍总管接着念菜品，一众绿衣宫女鱼贯而入。
　　绿衣宫女送来的是前菜五品，分别是龙凤呈祥、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原料虽属平常，但图的便是一个吉祥。
　　慕辰替金缕衣夹了一片香酥鸡和几颗鱼丁，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金缕衣本欲白其一眼，却又想到此处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只得耐着性子，吃下鸡肉与鱼丁，御厨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勺百金，但是味道却也值得称赞了，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真心笑意。
　　“衣儿，这龙凤皆已下你肚，将来可得为为夫生出些龙凤来啊！”慕辰无视周围众人，堂而皇之地揽住了金缕衣的腰，暧昧地说道。
　　金缕衣一听这话，刚才的好心情顿时便烟消云散了。只恨她身份所限，不得不忍耐，只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听说龙生龙凤生凤，不知王爷您是龙还是凤呢？”
　　“衣儿自己尝尝看？”慕辰不答反问，随手又夹了一颗鱼丁塞进金缕衣的嘴里，笑眯眯地望着她。
　　金缕衣轻笑着摇了摇头，叹道：“鲤鱼跃龙门，臣妾以为不过是传说，看来王爷倒是想让臣妾见识一番呢！”
　　慕辰虽被指为鲤鱼，却也并不生气，只是笑而不语。
　　前菜之后，便是各类饽饽、御菜、烧烤、膳汤、膳粥，如八宝野鸡、佛手金卷、奶汁鱼片、炒珍珠鸡、花菇鸭掌、凤尾鱼翅、生烤狍肉、挂炉山鸡等。
　　金缕衣便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这些菜做起来比较麻烦，平日里她也懒怠动手，此时能一次吃上这么多，她倒是吃得不亦乐乎。
　　“衣儿，咱们去给父皇、母后敬酒吧！”慕辰眼看着金缕衣吃得高兴，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吓得金缕衣将口中的菜一口便吞了下去。
　　金缕衣呛得咳嗽了起来，慕辰轻拍着她的背，继续说道：“衣儿怎生这般嘴馋？你好歹也是辰王妃，看你这副吃相，外人还道本王亏待了你呢！对了，本王似乎记得衣儿曾经说过，你的食量很小，很好养活，倒是何时变得这般海量了？”
　　金缕衣泪眼婆娑地望着慕辰，眼神哀怨至极，待缓过来之后才道：“王爷您不会养不起臣妾吧？臣妾记得臣妾带来的嫁妆足够臣妾吃一辈子了，也花费不了您几个银钱！莫非是您嫌弃臣妾了？”
　　看着慕辰眼角抽了抽，金缕衣在心底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行了，喝口香汤漱漱口，咱们去敬酒吧。”慕辰递了一杯香汤给金缕衣，温和地笑着。
　　金缕衣接过杯子，又蹙眉道：“可是王爷又不是不知臣妾的酒量，一杯就倒，到时出了丑可怎生是好？”
　　慕辰面上的笑容虽然一成未变，但是眼角的抽搐却未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