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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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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下,出去和你说。”

景尘看着眼前窗子从里关上,稍后,就听见大屋门响,扭过头就看到余舒披着衣裳走出来,背掩上门,朝他招招手,景尘会意走上前。

余舒推开了夏明明原先睡的那间屋,点亮了灯,同景尘在四角茶桌边坐下,把灯往手边一放,就捧着那叠拿来演算的稿纸,指着上头向景尘解释道:

“你瞧,这是你给我黄霜石的前后日子,这是我大概弄丢它的几天,这石头不是人,没有那字可寻,找起来当然是麻烦,但是它也不会没有腿自己跑了不是,先不说它丢在哪里,它是从我身上丢走的这能肯定吧。你知我会用铜钱问卜己事吧,我晚上求了好多遍,先问它遗在何方,卦象十中有八皆是指南,这便是说能从我身上问卜,我又卜它能否找到,卦在五五,这几率就有趣了,若说不能寻,差一点也要是个四六,但。。。。。。”

余舒讲到自己擅长的概率和估算,两只眼睛兴奋地冒绿光,也不管景尘是不是听懂她在说些什么,一股脑儿地把她一夜想到的全都道了出来,其实是想理一理思路,自说自答,连句插话的于都都没给景尘留下。

好在景尘不是喜欢追根知底的人,听懂就的听懂了,听不懂的就跳过去。

“。。。所以说,这挡厄石被我弄丢了,不是没处找,就是这样,我说的意思你明白吗?”等余舒好不容易痛快了,才给了景尘一句说话的机会。

其实景尘并不很记忆那挡厄石能不能找到,毕竟他什么都不记得,只凭梦中言语,无从体会它的重要,但见余舒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便把这些话压下未讲,而是配合地问道:

“你是说,你已经有办法了吗?”

这句话倒是问的一针见血,余舒抓了抓耳朵,觉得自己刚才兴奋过了头,不好意思道:“呃,具体的法子我还没想出来,不过你放心,大概的方向我已经掌握了,你再给我一些日子仔细地琢磨琢磨。”

说到底,这些都只是她凭空建立起来的假象,没有验证,就做不得准。

“嗯,你慢慢想,”景尘顿了顿,看着灯下她的眼底青涩,料想她是熬了一夜,暗皱眉头,又说不出重话责备,值的放软了口气道:

“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似这般沾了睡觉的时候,白天你不累么。”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我和你讲啊——唔,”话还没说完,她便打了个哈欠,眼里挤出两泡困泪。

景尘看她这样子,是不知该怎么说她才好,硬拉着她手臂,巧劲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却不弄疼她,按着她的肩膀轻轻将她往外推,“你快回房去睡把。”

“唉,我的写的那些底子还没——”

“我帮你收,去睡吧。”

“那天明了你记得让小修叫我起来,我今天打算带你到城南的道观去转转,可别迟了。”

“嗯,”景尘头一回敷衍地应了余舒,将她推回房门前,看她进了屋,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听到她倒水喝茶,然后脱鞋卧床的声音,才转身回到夏明明房里,收拾那些散乱的纸张。

。。。

余舒一觉睡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拢着头发从床上爬起来,余小修已经早早上学去了,对于没人叫醒她,白睡到这会儿,稍感郁闷,在屋里洗了把脸,一出门就看到正在院中清扫树叶的景尘,忍不住取笑:

“你倒是找了个正经的活干。”

这小院子里,景尘每天至少要扫上三遍才行,她都要怀疑起他以前在龙虎山上做道士,是否就是在人家山门前扫地的。

景尘早听到余舒脚步,正接着扫帚在院中练习剑步的他以前收了势,看起来就同正在扫地无二,没

听出她话里的调侃,打量着她恢复过来的气色,道:

“睡好了?”

“嗯。”

余舒十指交叉举过头顶,结结实实地伸了个懒腰,抬脚快过门槛,一走进院子里,头顶上便“啪嗒”落了几滴东西,她抬手一抹,拿到眼前瞧了,眼皮直跳。

“嘎、嘎!”

一直乌鸦扑腾腾从屋顶上飞过去,余舒低骂了一句“臭鸟”,甩了甩手上的鸟屎,就要到厨房去打水梳洗,谁想她刚走了两步,头顶便又是“啪嗒”一声,她额头上顿时青筋冒起——

乌鸦,鸟屎,这大好的天,遇上这大霉的兆头!

景尘站在那里,来不及动,就看那只刚才还老老实实蹲在屋檐上看他扫地的乌鸦突然飞起来,在院子上头转了两圈,在余舒头顶上拉了两泡鸟粪,刚才还神清气爽的余舒下一刻便着了火,上前来夺他手中的扫帚,对着半空中飞来飞去的乌鸦猛地

一通追打,口里不清不楚地喊着:

“我让你随处大小便,我让你随处大小便。”

“嘎嘎!嘎嘎!”

正躺在窗下晒太阳的金宝无辜被牵连,好险没被横来的扫帚扫飞,“唧唧”叫了两声,跃下窗台,几个鼠窜溜到景尘脚边,抱着尾巴,缩在他脚跟后面,探头探脑地看着那捣蛋的黑鸟被余舒打飞卜起来,羽毛乱掉,嘎嘎乱叫。

“好了,小鱼,”景尘缓过神来,上前去阻拦,再让她打两下,这只乌鸦往后就只能用走的了。

余舒撒够了气,浑身舒爽许多,顺势把扫帚往景尘怀里一塞,道:

把地上再扫扫,我奇遇擦擦头发,待会儿我们两个出门。

“都这会儿了,还要出去吗?”景尘看看升到半空中的太阳。

余舒道:“去,小修中午不回来,我们两个在外头吃饭,来回都租车子,天黑前就能赶回来。”

早晚都要走一趟,总不至于因为一只鸟就吓的连门都不敢出。

“嘎嘎!”

这片刻,那只被余舒打的晕头转向的乌鸦重飞起来,尖叫了两声,扑着翅膀跑没了影。

第185章观内一见

升云观座落在安陵城南近郊,背后倚水,前有林间,因离城较近,香火颇为丰厚,每日来拜仙求愿的香客们,门前来来往往,比起京中几家大易馆都不遑多让。

观内分有前后院,前院宽敞,入门便是一口巨大的香炉摆在道路中间,三足鼎立,袅袅可见青烟,一条甬道直通三清宝殿,随处可见握手虔拜的香客,一些道人们穿着一色的青白长袍,梳着整洁的发冠,袖口洒洒脱脱地行走在观内,神态清高,并不主动与人交谈,是以道观中虽是人多,却难得有几分清静。

余舒还是从薛睿那里打听到这座道观的所在,带景尘来到此地,在院子里转了半圈,才进到宝殿中,一入门,她就被拥挤的香烛味道熏了鼻子,差点打了喷嚏出来,揉揉鼻子,看看身侧的景尘,只见他仰着头,望着高高在座的道祖圣像,俊容恍惚。

余舒跟着他一起望向那几尊硕大的彩绘石像,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名堂,便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殿上从东到西,摆着十几之蒲团,多数正在跪拜的都是女客,有头发花白的老妪,也有年轻的姑娘,闭目祈求,神态虔诚,不知是在为儿女求福,还是在为父母保平安。

余舒本就不是个无神论者,见此情景,心有感触,便想着待会儿也捐几个香钱,上去拜一拜。

“小鱼。”过了好半晌,景尘才将目光从那几尊像上收回,转过头叫了余舒,低下声音,困惑道:

“我好像来过这里。”

“噗,”余舒轻笑一声,招招手,带他到大殿上人少的角落,对他道:“道观差不多都长这个样子,应该是你以前在龙虎山生活的地方同这里相似,所以觉得熟悉,我肯定你没来过这里。”

她还记得,在义阳城相熟,景尘告诉她,他是长这么大头一回下山,山西离京城那么远,又不是出门就到了,他怎会来过这里。

“嗯。”景尘点头,他的事,小鱼知道的比她更清楚,既然她说他没来过,那他一定是没有来过。

“还有没有想起别的?”余舒满脸期待地询问,是打着主意让景尘触景生情后,能有所回忆。

景尘摇头,“没有别的。”

余舒心里失望,但也不想白来一趟,就指了指殿堂通往后院的方向:“要不我们再到那边去转转?”

“好。”

两人于是将这道观前后院转了一个遍,除了不让人进的地方,都留下脚印,可惜的是景尘仍旧没能想起什么,余舒这才死了心,带着他回到宝殿上,让景尘等着,自己去买了一把香烛点燃,排了队伍,到圣祖尊像前跪拜求平安。

难得跪一次,余舒就把能想到的人都求了一遍,余小修、景尘、赵慧、贺郎中、裴敬,翠姨娘,刘婶,就连薛睿同夏明明都算在内,这一把香是烧的十足够本。

余舒在那里默默唧唧地替众人求福,景尘独自站在宝殿门前等候,因他形貌出色,不少人从门前经过,都会再三回顾,一个两个,再多景尘便察觉,看看不远处的余舒没有起身的迹象,约莫还要再有一阵子,欲要到外面去等,半垂着头出了宝殿,正巧同一个入殿的人走了正对面。

两人都想躲让,他往左,那人也往左,他往右,那人也往右,躲不开,便又同时停了下来,抬起头互看,两人打了个照面,皆是一怔。

就在景尘眼前,站着一个半面覆纱的姑娘,只露出一双眼,样貌不清,然不知为何,是让他生出一些与人不同的感觉,真要说是什么,就同他之前看到那三尊祖师像时一样,是一种朦朦胧胧的熟悉。

说是一怔,其实也只是一晃眼,景尘就先退开两步,让对方先行,而那姑娘却未急走开,目光在他脸上滞留片刻,才觉失态,垂下螓首,朝着他委了委身,礼谢他让路,才从他身旁走过,进了三清宝殿。

景尘转过头,又看了那姑娘背影一眼,眉心有一点困惑,但想起余舒说他之前不曾来过京城,便不该认得,想来方才是错觉。

他回身走向外,那一边,纪星璇也回过头,看向门处,抬手拂了拂心口,竟不知刚才那一眼瞧见的心悸,是什么。

两人就这般错身而过,那一头余舒未曾察觉,她烧了半柱香才拜完,上前祭了,转头见景尘不见了,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找,看到人在外头,才松了口气。

“都好了吗?”景尘问道。

“嗯,我们回去吧。”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一道人影从门后侧站出来,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形,微微蹙起眉头,面纱下的唇线轻动:

“。。。怎么又是她。”

走了一趟道观,一无所获,景尘同余舒都觉得失望,不过都没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回到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只是各自心里头都另有了打算。

第二天早起,余舒和余小修一起出了门,没有推摊车,是打算到秋桂坊找一找孙掌柜,看能否和那周家易馆搭上线,从街边摆摊,转到楼里坐堂。

姐弟俩在路上分了头,余舒先去了孙记酒馆,不想那里早有人在等她。

早晨晴朗,薛睿就坐在收银的柜台旁边的一张酒桌上,摆了两碟小菜,同孙掌柜说话,眼看着门的方向,见余舒入内,便朝她抬手示意,面上带着三分如沐春风的笑意,似有什么喜事。

“大早上就喝酒?”余舒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孙掌柜见人来,便笑笑起身离桌,去柜台后做他的账。

薛睿掀开酒壶盖子给她看,“哪里是酒,这是掌柜的特意用酒壶沏的提神茶。”

余舒凑过去闻闻,里面放的果然是茶水,好奇地翻了一只干净杯子,倒了一杯尝尝味道,只觉得茶香苦中带一些酒的甘气,是不难喝。

壶身已凉,壶里的茶却还温温适口,看来他是等她有一会儿了。

“今日没有公差?”

“到我轮休,正好来找你,昨天我顺道去了百川书院,听宋院士说你已经把小修送过去,怎么样,他还能习惯吗?”

之前薛睿就是说要亲自领着他们去见那位宋院士,但那两日他正好有事,就余舒自己过去了,现下她听到他事后又跑了一趟,说什么顺道,显然是特意又去关照,见他对小修这样关心,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余舒都不能不谢他:

“嗯,他挺喜欢那儿的,真要多谢你找了个这么个好去处,不然我真担心他整天待在家里闷不出去,会捂出什么毛病。”

薛睿听她正经道谢,摆手道:“同我客气什么。”

闻言,余舒肚子里憋了许些时日的话,顺理成章地在这时讲了出来:“我也没有什么好谢你的,若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开口。”

她欠薛睿的人情,早不是一件两件,对此她如今已是坦然,反正她人在这里,慢慢还他便是。

薛睿就等她这一句话,放下茶杯,道:“巧,正有一件事要找你帮忙。”

余舒不想他这么快就接话,神情顿促,才出声问道:“什么事?”

“我们换个地方说,”薛睿端起酒壶,指着楼上,对孙掌柜道:“二楼葵香厅有客吗?”

“没有。”

“那我们上楼去坐一坐,待会儿你让小二送茶点来。”

“好的。”

薛睿领着余舒上了楼,进了名叫“葵香厅”的雅间,里面两张酒案,都是长方坐席,地上铺陈着半旧的绒毯,是魏晋时期的样式。

带上门,两人面对面坐下,薛睿便道明了今日来意:

“我要在城北开一家大酒楼,楼面、伙计和厨子都已经找好,只差一个做主的管事,你愿不愿意来帮我的忙?”

余舒全没料到他说要她“帮忙”的是这种事,“管事?管事的那不是掌柜吗?你是要我去做账房先生的吧?”

她就说呢,别的她也帮不上他,然而算账这一项,他是知道她底细的,想当初泰亨商会找她去做账房学徒,还是他出面代她同裴敬谈的。

“不一样,掌柜的和账房我都另外找有,请你过去,一是帮我盯着每个月的流水账目不出错,二来我身有公务,总脱不开身,需要有个人代替我管着酒楼那一群人干活不偷懒,出于一些缘故,我不方便在家中找人选,

请外人又信不过,想来想去就只有麻烦你了。如何,你若愿意来,每个月除了发给你月钱,酒楼里的盈利我再另外提给你一成,赚多赚少都是你,你不用时常露面亦可,不出事你大可以忙你的事。”

在城北开大酒楼,可是一桩大买卖,一成利,眉毛想想就知道有多多,又是管人的,又不用在柜面上看人脸色。

薛睿三两个诱饵抛出来,余舒已能闻到鱼腥,这事儿听起来是个美差,然而她深知,一旦她答应了,便是同薛睿绑在了一条船上,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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