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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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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女就站在书柜前翻找起来,而书柜那一头,余舒和冯兆苗则躲着身形,正好爬过这里,听到她们交谈的内容,皆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约而同都停下来,竖起耳朵偷听,心里一个念头——

她们这偷偷摸摸是在找什么?

约有半盏茶后,余舒又听到那个陌生的小姑娘失望的声音:

“这两卷里都没有,你那里呢?”

“。。。也没有,再仔细找找,或许是漏看了。”

这声音近在隔墙,余舒眼皮忽地突突跳动起来,心里好奇,头一扭,看见了书柜间的缝隙,忍不住就凑上去,从这条缝里窥看,先是瞧见了一条珊瑚红的裙带,往上扫,便见一只素白玉手,捧着泛黄卷纸,书卷后,仅露出一半覆了面纱的鼻梁。

“快走。”袖子被拉了拉,冯兆苗细小的声音传进她耳里,余舒正要收回视线,然而余光一闪,视线定住,但见柜缝那头的雪白手腕翻书抬动,衣袖滑下,一条红绳露出,轻跳了一抹莹黄出来。

余舒双目陡然瞪圆,眨也不眨眼地盯着那红绳上坠下的一粒黄色小珠子,渐同记忆里某个圆乎乎的小东西重叠起来——

黄霜、是黄霜石?!

冯兆苗看余舒愣在那里不走,生怕待会儿被人发现,又拉了拉余舒袖子。

余舒猛地回过神来,低头拧死了眉头,一语不发,两手两脚跟在冯兆苗身后,爬出了过道,小跑着下了楼。

冯兆苗在楼梯拐角探头探脑,见楼下没什么人,对余舒一招手,两人兔子一样钻出了载道楼。

那正站在书架下整理卷轴的驼背老叟扭过头,看了一眼两人跑出去的大门,一双老眼昏花呆滞,咳咳了两声。

***

二楼上,只剩下纪星璇和赵柳儿两人,她们把丰顺年间的卷子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赵柳儿咬着手指碎碎念叨:“怎么回事啊,师父明明是说,云华易子当年大衍考的那一份卷子就夹在丰顺年间,难道是我听错了?”

纪星璇并未吱声,看着罗列在书柜上的一摞卷册,稍加思索,便又一本本寻着标有年月的签头细数,这一统计,便发现了问题——

“少了第十八年的卷宗。”

“啊?少了一卷?”赵柳儿急忙凑上来看。

纪星璇将手中卷册递与她,踮起脚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不远处地毯上的一处褶皱,脸色忽变,大步朝着楼梯走去。

“诶,你上哪儿啊,不找了吗?”赵柳儿在她身后叫道,见纪星璇不应声,只好胡乱将卷宗塞进书柜里,小跑着追上她。

两人下了二楼,纪星璇站在楼梯上,环视楼下,寻见了正在整理书籍的老人背影,三两步并作下楼,疾步上前:

“秦伯,刚才可有什么人到载道楼来过,上了二楼?”

老叟慢悠悠转过身,两只浑浊的眼睛似已看不清楚人,掀着眼皮,仔细瞅了瞅纪星璇,歪过头,一手搭在耳朵上,大声问道:

“你说什么啊?”

纪星璇低下头,声音放慢了些,提高了些:“我是问您,刚才有没有人上过二楼?”

老叟这回听到了,“哦”了一声,慢腾腾地回道:

“。。。没有。”

说罢,咳咳两声,就又转身去干活。

赵柳儿拉拉纪星璇的手臂,紧张兮兮地问道:“到底怎么啦?”

纪星璇沉声道:

“那份卷子,应该是被人先一步取走了。”

“啊?!”

***

冯兆苗领着余舒,跑出载道楼老远才停下来,拍着胸口喘气道:

“好险、好险,要是被臭丫头看见我,还不倒了大霉,我就说早晨起来怎么眼皮一直跳呢。”

余舒也扶着栏杆歇脚,回过头看着那湖边设立的藏书楼方向,目光若有所思地闪动,心中是疑非疑,是惑非惑。

除非是她眼花,要不然这世上还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石头,否则刚才她看到的那一颗,必是景尘当时送给她的黄霜石了。

但是它怎么会落到了纪星璇的手上?难道是自己在义阳城遗失后,被她捡了去吗?

这么说也不是不无可能,仔细回想,她遗失黄霜石那几天,余小修还往纪家去过,好像是听说纪星璇从京城回家来了,日子大差不差。

可是,怎么就会这么好死不活地让她给捡到了!

余舒百般郁卒,瞧瞧人家这运气,再瞧瞧她的,人家是随随便便就捡了宝贝,她倒好,连当初得的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就给稀里糊涂地弄丢了。

现在可好,叫她怎么把黄霜石重新要回来?

直接找上纪星璇,和她讲明白,说“你捡了我的东西,现在还给我吧”,这样十有八九是行不通,她长有眼睛,单看纪星璇用红绳子穿了那颗珠子,并且随身戴着,就知道她是个识货的,就算不知道黄霜石的来历也知道那是好东西,若不然堂堂易学纪家四小姐,怎么会胡乱带个小石子在身上。

怕就怕她识货,这世道上拾金不昧的人能有几个,就算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纪小姐万一是个品性高洁的,宁肯物归原主,自己也没法子证明那石头就是她丢的啊。

再说,前不久纪星璇找她讨教六爻断法,她还耍弄了人家一回,谁知道这纪四是不是同她一样小心眼爱记仇,不借机刁难她就是好的了,还给她,做她的大头梦去吧!

冯兆苗看着余舒一个人在那儿摇头又叹气的,还以为她是在可惜不能多看几卷考题,便安慰道:

“没事儿,你明天再过来,我还带你进去。”

余舒听了这话,心思一动,问道:“这不保险,万一再遇上今天这样的情况,还不够吓人的,不能你在书楼里取几份卷宗,带出来给我借阅吗?”

冯兆苗想也不想便把头一摇,“那怎么能行,你有所不知,太史书苑里的藏书是绝对不许外带的,连楼子都不能出,一旦被抓住了,这学就别想呆了,不然我还费周折带你溜进来干嘛,直接把那些卷宗找出去给你看就是了。”

“原来是这样,”余舒了然地点点头,心想这太史书苑的规矩还挺大,难怪偌大一座书楼无人看管,只一个老头打扫,不怕人偷书,原是因为有这么严厉的处罚在,只要偷一本书被发现就要退学,这可真够呛的。

“咱们走吧,睿哥说不定已经在外面等你了。”

“好。”

跑到这里,离大门没多远,冯兆苗将余舒送出去,薛睿还没到,正巧冯兆苗遇见了熟人,被人拉扯着去喝酒,余舒看这小孩儿面色犹豫,就知道他想同人去玩儿,便主动提出让他先走,约好了明天早上再来。

冯兆苗一走,余舒没有一个人在这冷风天里站在门口傻等,而是上了对面的茶楼,午饭没吃,这会儿觉得饿了,要了一壶热茶和点心,伸手去怀里掏钱袋子的时候,却摸到了一卷纸。

她赶忙掏出来一看,然是她在书楼里顺手塞进怀里的一本卷宗,因冬天衣裳穿得厚,出来竟把这事儿给忘了。

“唉!”余舒伸手拍了下额头,盯着桌上的卷册发难,冯兆苗同人走了,她一个人又进不去太史书苑,这棘手的东西只好明天再还回去了。

第205章一张卷子

余舒在茶楼坐了一刻左右,薛睿的马车便在街上露头,她放碎银子,跑下楼上了他的马车,车里还是薛睿一个人。

“怎么样,有无所获?”薛睿问道。

“嗯,能看到历年考题,我把握又多了几分,同冯公子说好了明日再来,”余舒点点头,没有将怀里那册卷宗的事告诉他,心想着明天再来偷偷塞回去。

薛睿道:“我明日白天有公事,不能陪你,派顶轿子到城南去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就是了,我认得路认得人,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余舒看着薛睿,忽然发现他身上衣服换了,她分明记得他早上穿的是一条水墨底子的,这会儿却成了一件青蓝色的礻彡,腰间那条明晃晃的银钩带也换成了黑色的革带。

便指指他身上,调侃道:“你这一天两三套的换,也不嫌麻烦吗?”

薛睿低头看看身上,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解释道:“早上那件脏了,只好又回家一趟。”

说着一边执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她,转移了话题:“尝尝,是上回你夸过的茶叶,我带了一包出来,待会儿你拿回去喝。”

“好,”余舒不知那茶叶金贵,应声后接过茶杯,小啜两口,却鼻尖地嗅到一小股异于茶香的清雅香气,怪怪的不是味儿,又啜一口,闻闻气味,便发现这异香不是茶味,而是杯子上沾的味道,换句话说,是薛睿手上的味道。

她慢饮着茶水,抬眼悄悄打量薛睿,不难发现,他不只是衣裳换了,发髻也似重新梳理过,那对簪扣不是白天见到的样式。

垂下眼;余舒的嘴角在杯子后面轻撇了一下。

。。。

余舒回到家中,余小修和景尘都在,她考虑过后,觉得有必要告诉景尘她今天见到黄霜石的事;于是就趁着做晚饭的时候,把余小修支到厨房里生火烧水,拉了景尘回屋,关上门,一转身冲他伸出两根食指:

“景尘,现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景尘看看她两手仲出的食指,抬手指了指左边,“好的。”

余舒收起那根手指,笑嘻嘻道:“我找到你送我那颗挡厄石在哪儿了。”

景尘先是惊讶,却没急着打听下落,而是伸手指了指她还在竖着的右手食指:“那坏的呢?”

余舒脸顿时垮下来:“那石头在别人手里,人家不一定还给咱们。”

景尘道:“在谁手里?”

“你不认识,”余舒两手抱臂;背靠着门板,声音发愁道:“我看对方应该是认得你那挡厄石是个好东西,才随身带着;只是我同那人有些矛盾,真去讨要,她八成不会归还,得想想办法。”

“还有这样的人么,”景尘皱眉,“那该如何是好?”

“你问谁呢,”余舒失笑,看看他正经的模样,忍不住逗他,拉拉他宽大的袖摆;愁眉苦脸地道:

“你上回不是还同我说,要我有什么麻烦事就告诉你吗,还说会帮我出主意,那你现在就替我分忧解劳,想想怎么把挡厄石讨要回来吧。”

闻言,景尘眼神一变;点点头,正色道:“那你别急,我来想想。〃

“好。”余舒低头偷笑,倒是真好奇他会想出什么办法来。

景尘并没思考多久,便有了主意:

“你将那人约出来,讲明之后,他若不肯归还,我便出手将挡厄石抢回来。”

〃。。。。。。〃

“不好吗?”

余舒眼角一抽,这馊主意,哪儿好了:“这是抢劫,被人家告官,我们是要蹲牢房的。”

景尘道:“本来就是我们的,物归原主罢了。”

余舒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空口白话,得要有人信啊,今天我们跑到别人面前,说那石头是我们的,向人家讨要。明天再有人跑到我们面前,说那石头是他的,我们也要给人家吗?”

景尘想想,确是这个道理,神情略显沮丧。

余舒拍拍他臂膀,安慰道:“没事儿,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先吃饭,反正现在是知道挡厄石在哪儿了,总比一无所知要好。”

“嗯。”

。。。

晚上吃过饭,余舒烧了半锅热水把碗刷干净,早早洗漱后,便一头钻进屋里,拿出今天无意从太史书苑藏书楼夹带出来的考题卷宗,继续翻看。

左右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法子讨回黄霜石,先做别的正经事要紧。

这每一年大衍考的卷宗,都有六科题目,有时是笔试,正如易理一科巅辩证,而有时是考时试,正如面相一科会选二十人让考生相面,应题作答。

卷上不光记载着当时题目,还附赠一份学生卷子,笔迹不一,卷子上有朱笔勾圈,一个“中”字,显然,这卷子的主人即便不是每科三甲,也定在百元之内。

她现在手上这份卷宗,是丰顺十八年的卷子,算一算,历过两朝皇帝,已相去将近四十年,难怪纸张薄薄的蜡黄一片,有些地方都模糊了。

一册卷宗,统共就有二三十页,易理的部分,余舒只是大略扫了几眼,便翻过去,直接跳到她感兴趣的算学一科,仔细阅读。

这份考题出的相当有水准,难度虽然是比不上几百年后的高考程度,可胜在题目整体水平均衡不倚,二十道题,竟然没有一道是放水送分儿的,有几道的计算过程相当复杂,就是余舒来做这份卷子,没有一两个时辰的工夫,那也绝对完不成,这还是在不计算准确程度的情况下。

“不愧是大衍试啊。”余舒先后看了几个年份的卷宗,心知不易,不由生出这样的感慨。

不过也有让她偷着乐的地方,这算学一科的考题,似乎并不用将解题过程写在卷子上,因为她看过几张学生考卷,都只写了结果,如此正合了她的心意,不然她还真怕写上解题过程,被阅卷的考官误认为是胡写乱画。

余舒心想着待会儿把这几道题目做做看,手一翻到下一页,见是星象一科的卷子,就留了心。

这一科目她是必会考的,想当初在义阳城,青铮道人手把手教她辨认三恒、四象、二十八星宿,每晚上地观星,脖子天天抽筋,总不能白瞎了那番苦工,就算大衍试藏龙卧虎,能人辈出,考进百名的机会不高,她也要一试。

这丰顺十八年的星象科考的是时试,卷宗上记载,腊月十五日夜,七百三十九名考生聚在东华亭观星,录星闻事一个时辰,并有司天监下斗星司的一十八名官员同时观星录事,以其为准,之后挑选出录最多,而事最准者,进百元。

余舒之前在载道楼里,就看有三四年份的卷宗,这星象一科的考题,大致都是如此,活学活用,临场摘录星闻。

后头附的一张学生卷子密密麻麻写着记事,余舒看了几则便没兴趣,翻过页去,正要找找奇术科的考题,眼前却跃入一张白纸——

其实这张纸本身半点都不白细,而是因为夹在一卷模糊枯黄的纸页里,就显得它年轻干净许多。

这张纸上,笔迹行书游云,比起前页那份被挑选出来的考生卷子不知要简洁多少,因为它上头只写了一行字,余舒轻读出来:

“行年。。。将有一子呈大运而应祸生。”

念完这句,余舒“嘶”了一声,将这张“与众不同”的“白纸”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上面没有红戳红印,也没有红字红中,边角磨损,有装订过的痕迹,却不在本卷当中,边缘上,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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