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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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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算子若要如此算的话,小辈先前已经给看在您的面子上,让过他们两回了。凡事有再一再二,却无再三再四,恕我无礼——”
余舒朝他一拱手,转身指着眼前的桌子让人抬走,撩起衣摆大马金刀地坐在她那把红木交椅上,在四周一片唏嘘声中,直指韩闻广背后几人,冷言冷语道:
“你们若是认输,便老老实实上来给我鞠躬,若是抵赖,那就快滚。”
楼里楼外又一次鸦雀无声,这下就连韩闻广脸上都挂不住了。沉下脸看着余舒,几个弟子面露羞愤,却无言可抵。
候渌婷到底年轻,最先沉不住气。或许来了人撑腰,有了底气,上前指着余舒恼羞成怒道:
“你、你这人好生无礼,满口胡言乱语。什么叫你让给我们,你何时让过我们,你是赢了两场没错,可你第一场不也输给我潘师兄了。枉你考了第一,怎就比不过我师兄这个第二呢!”
余舒翘起二郎腿,瞥她一眼,道:“我怎么没有让你们,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数蟹明明输给我,我却还答了你们第三道题目,这不叫让么。若这不叫,那——”
她低下头找了找,看到一处。勾起嘴角,指着那里道:“喏,在那里,你捡起来给你潘师兄看一看,问问他,我是不是让了你们。”
在场不少人都顺着余舒的手指看向地上,但见红红的地毯上孤零零的躺着一团废纸,不少人隐约记起,这是余舒解第一道题目时,随手丢在地上的。
候渌婷不服气。从地上捡起那团纸,打开看到一行数,莫名其妙地递给潘名看,却见潘名霎时呆住,一把从她手里夺过那张纸,反复看了几遍。手指微微发抖。
这就让其余人闹不明白了,一直作壁上观的辛六和冯兆苗几人也围了上来,辛六出声询问:
“莲房,那上面写得什么。”
余舒一臂靠在扶手上,侧头托着下巴,不回头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我第一道题的答案。”
百余众人一齐呆掉,很快就有人回过味来,最先反应的是冯兆苗:
“那、那你岂不是——”
余舒冷笑,斜眼看着那位素昧平生,却设计要毁人前途的韩老算子,眼中寒光闪动,从容不迫:
“怕老算子面子上过不去,我先故意输了一局,不然就凭他们,也想比赢过我,真当司天监选出我这女算子是凑数的吗?老算子若是也觉得不服,那我就在这里划下一条道,你可敢同我比上一局,若我输了你,你这几个徒弟不用给我鞠躬认错,我跪下来,给你磕三个响头如何!”
这样的余舒,收起了精明乖张的表象,盛气凌人,狂妄自尊,一往无前,凶悍的让人心悸!
薛睿站在花架子后,盯着那一人银袍,只觉得心口扑扑通通蹦的厉害,缠在胸前的情丝猛然收紧了,若有一把手揪着他的心口,有一种叫嚣的冲动,快要难以把持住!
韩闻广自恃身份,莫说没有全胜的把握,就是有把握,见到余舒这惊人的气势,也要掂量掂量。
“呵呵呵,习算二十载,一朝成痴梦。。。”潘名哭着笑出来,疯癫一样,双目赤红,抓紧那一张皱巴巴的算纸,不顾众人眼光,走上来,从腰侧硬拽下一只锦囊,对着余舒躬身一拜,道:
“愿赌服输。”
余舒一指挑过他奉上的锦囊,从中掏出一枚红玉凿成的龟鼻印章,确认过后,抬头看向一旁面沉如水的韩闻广,故意道:
“潘大算,我之前说过的话还作数,你何时想要知道第二题的解法,随时可以来找我,还是那个条件,你拜我为师即可。”
潘名惨笑一声,摇摇头,转身对韩闻广直接跪下,朝他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弟子有愧。”
而后起身,疯着头发,长身而去!
余舒望着他离去,暗自惋惜,她刚才那话并非说假,潘名这等气性,他若愿意,她定会不吝相授!
潘名这一走,场面可就乱了,人声沸沸扬扬的,都在嘀咕余舒的做法,有人觉得她硬气,也有人觉得她太过霸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经过今日三场比斗,再没人会质疑余舒这个女算子的名头!
想来过了今日,这比斗一事传了出去,余舒就要成为这安陵城最热门的话题。
余舒却不管这些,转而指着剩下几人:“我刚才说过的话,你们若没听到,我就再重复一遍,要么认输,要么给我滚蛋。”
晋左瑢和候渌婷羞愤欲死,两人巴望着韩闻广,等着他做主,后者垂头一叹。心中多少哀怒,却碍于颜面,不能发作,只能苦笑:
“去吧。你们师兄说的对,愿赌服输。”
师命难违,晋左瑢和候渌婷两人万般无奈,只有上前,取了印信捧给余舒,向她鞠躬:
“晋左瑢认输。”
“候渌婷认输。”
余舒从他们两人手中接过印信,一枚玛瑙印。一枚白虎章,通通收进先前潘名那个锦囊里,当着众人的面揣进怀中,这才站起身,抖了抖衣袖,面挂七分浅笑,三分佞气,朝着韩闻广揖手拜下:
“韩老先生。多有得罪了。”
人若欺我软弱,我必刚强,人若欺我低下。我必争上游!
韩闻广老脸有些泛青,盯了她一眼,一甩衣袖,带着来时几个护卫,背行而走,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子,好像斗败的公鸡,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忘机楼。
余舒看着重新被围观路人堵上的大门,心中恶气一出。眉眼飞扬起来,理了理外罩,转身侧目,环扫楼内一众宾客百态,莞尔一笑,眯起眼睛。朝四下拱手:
“多谢各位今日赴宴,请自留下继续吃酒。”
说罢,便将手抄进袖子里,闲庭信步地往画屏后面走。
辛六和冯兆苗他们赶紧跟上,林福则是笑呵呵地指挥着伙计打扫门前,再请走门外围观的。
余舒走过花架,原本以为最先会看到薛睿,谁想他人已不在了,不知是不是见她赢了第三场就走了。
有些失落,余舒撇了撇嘴,对搬了椅子坐在过道上的裴敬和贺芳芝笑道:“让干爹与舅舅操心,已经没事了,你们上楼歇歇吧,我让人送好酒。”
裴敬表情古怪,还没能从方才见她与韩闻广叫板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瞅她一眼,知道这个时候不好追根究底,便拉着贺芳芝先上了楼。
余舒慢了一步,就被辛六和冯兆苗赶上,围着她一番感叹,有的惊羡她的算术绝决,有的则担心她得罪了韩闻广。
余舒懒得搭理这几个马后炮,敷衍了几句,便打发丫鬟送他们回房去喝酒,转头发现余小修和胡天儿不见了,便问芸豆,才知有人来找事的时候,俩小子从后门溜出去玩了,有贵八跟着,倒不怕他们乱跑。
打发完这几波人,余舒腰酸肩痛地上了二楼,准备洗一把脸,再去见刘昙。
她心不在焉地推开屋门,反手带上,一转头,却被坐在对面茶椅上的薛睿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嗔怪道:
“你怎么在这儿?”
日过过后,天色昏黄,她看不清薛睿的神情,只觉得他那双漆黑的眼珠亮的过分了,盯的她脖子上都起了毛,下意识觉得他不大对头:
“大哥?”
薛睿长吸了一口气,低头揉了揉发烫的额角,不知废了多少自制力,才没有选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向她表明心意。
“我没事,你快进去洗一洗,稍作休息,晚点时候,我有话对你说。”
“我要不要先去九皇子那里答话?”
“不必,他已经走了。”薛睿站起身,走到余舒身旁时候,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柔软下来的眉目,回忆着她方才在楼外的凶悍,沉沉一笑,抬起手,借着身高,手掌轻按在她头顶,揉了揉她发热的脑袋,低声道:
“赢的好。”
这一声夸赞,让余舒忍不住弯起眼睛,心中雀跃不知为何,想来是总算听到一句合心的。没错,她不需要有人替她担心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也不想有人好奇地追问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赢的,这个时候,她只需要一声赞同。
薛睿没有再说什么,松开她,推门离去了,只怕多留上一步,便会有过分的举动。
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再耐心一些,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缺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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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场比斗,耗费了余舒太多精力,薛睿走后,她就回到卧房倚榻小憩,只是浅眠,躺了半个时辰便叫丫鬟进来端茶。
披着衣裳,余舒坐在妆镜前让芸豆给她重新梳理头发,手端着一碗莲藕汤,看着卷帘明纱窗外降下的夜色,懒洋洋地问道:
“外面还有多少客人?”
正在铺床叠被的小蝶转过身,回话道:“奴婢上来的时候才瞧过,前头楼下大半席都满着呢,厨房一直在上酒上菜,没断过,听掌柜的说,他们八成是等着姑娘再露一面呢。”
酒宴从中午延到晚上,来赴宴客人却没走几个,这倒也稀罕。
“还有,姑娘,公子刚才走不久,说是有要事要办,让奴婢叮嘱您别忘了再去送一送楼上的几位大人。”
睡醒一觉听说薛睿走了,余舒并不奇怪,韩闻广的野心已然暴露,作为知情者,薛睿肯定免不了掺和。
余舒整理过后,套上外罩,带着两个丫鬟出了屋子,打算先在这楼上几个雅间兜了一圈,见见被她凉了一个下午的贵客们。
一走到隔壁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话,余舒凑到的门边侧耳一听,却是冯兆苗——
“。。。当时你姐姐便往椅子上一坐,根本就不看那位老算子的脸色,对那几个手下败将说:要不就向姑奶奶认输,要不就赶紧滚蛋!”
听到冯兆苗尖着嗓子学她说话,余舒嘴角抽了抽,推门而入:
“我原话是这样说的?”
屋内众人齐齐转头,看到余舒本人,正一脚踩着椅子表演到兴奋处的冯兆苗好死不活地停顿在那里,一手叉腰。一只手还指着坐在板凳上聚精会神听故事的余小修的鼻子。
余舒两手抱臂,睨着他,“继续啊,姑奶奶看着呢。”
冯兆苗一脸尴尬地把手缩回去。挠挠头,赔起笑。
“噗”地一声,辛六捂起嘴,秦月柔也忍俊不禁,余小修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跑到余舒身边拉住她,仰头看她。眼里闪闪发亮的都是崇拜。
“姐,我听冯大哥讲了。”
余舒屈指弹了下他额头,问他跑哪儿玩去了。
余小修立即郁闷了一张脸,“胡天儿拉我去街上瞧扮皮影戏的,早知道我就不去了。”
余舒环扫屋里,没见胡天儿的人影,于是问他,才知道胡小公子被家里来人接走了。
看着他们姐弟两个说话。辛六和秦月柔互视了一眼,前者便寻了个空当插话道:“莲房,明日书苑就开学了。月柔也是今年刚到太史书苑进修,不如明天我们三个一道,相互有个照应。”
余舒看她们一眼,瞧得出这两人是在朝她示好,想想她今天把韩闻广给惹了,往后要在太史书苑立足,确实要找几个同伴,于是便点头答应:
“明日辰时,我们在书苑前门见面。”
似辛六和秦月柔这等世家出来的女孩儿,哪个不是多长了心眼。今日下午她们作壁上观看余舒的热闹,只怕她多心想歪了她们,此刻见余舒肯接受她们的好意,顿时眉开眼笑。
时辰不早,她们即已见过余舒态度,便放心地告辞离开。冯兆苗和另外一位公子是骑马来的,便一道护送两个姑娘走了。
余小修明日要上早课,余舒找着正陪友人的贺芳芝和裴敬,刚好他们要送朋友,便让余小修跟着一起先回家去了。
余舒接着又去见了今日来的一些朝中官员,以茶代酒浅谈几句,听了不少赞誉,将人一一送走,最后才到前楼大厅里,敬了诸位来客一杯酒,至此宾主皆欢。
客人们似乎是不想两头得罪,毕竟以韩闻广的地位不是能够随便非议的,而余舒这个女算子气势又盛,于是这期间倒是没一个人提起下午的比斗,余舒乐见如此。
一直到将最后一个客人送走,余舒站在大厅中,叫了林福到跟前问话:
“道子可曾派人来过?”
问这句话的时候,余舒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她这一天都在等着景尘,然而直到宴散,他都没有露面,实际上,前几天她到公主府送帖子,便隐约猜到他可能是在躲她。
林福摇摇头:“不曾有人来,”接着又一拍手,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给她,“瞧小的这脑子,这是夏江姑娘叫人送来的。”
除了景尘,夏明明今天也没能到场。
这两个人是最初陪伴余舒闯荡京城的,感情深厚不言,今朝她一举登高,改头换面时候,却恰恰缺席了两者。
余舒心中空落落的,接过那薄薄的信封,环顾这座人去楼空的酒楼,只见有几个伙计打扫残羹冷炙,弥漫着喧嚣过后的冷清,可笑她还站在白日大杀四方的位置,却走空了看客。
她拂眉一笑,忽觉的没趣极了,随意揣起信封,声音倦懒道:
“让刘忠备车吧,送我回去。”
林福见她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答了好,转身去找车夫,又按照薛睿的吩咐,将厨房早准备好的汤点装在食盒里,交给余舒的丫鬟芸豆,悄悄嘱咐她回去给主子热宵夜,今儿一天余舒都没吃什么。
余舒于前门坐上马车,林福和两个侍婢小晴小蝶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消失在駉马街繁华的灯火中,没人注意到一个身影骑马从路边巷子里出来,悄无声息地持缰跟上马车。
坐在车里,余舒兀自想了一会儿心事,回神发现芸豆正偷偷瞅她,便换了个坐姿靠着,问她:
“今天吓到了吗?”
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出门鲜少带着小丫鬟,难得出来一回,还遇上今天这样乱糟糟的场面。
芸豆摇摇头,挪了一只软枕给余舒靠着,腼腆道:“奴婢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怕笨手笨脚给姑娘丢脸了。”
余舒自己是个奸诈的,却反而乐喜这些性情淳朴之人,微微一笑,对她道:
“你不笨,见识少不要紧,往后多学着点儿,我要用着你的地方还多,只要你不犯傻,就踏踏实实跟着我吧。”
芸豆原先是赵慧的丫鬟,被安排去侍候余舒,一直都觉得余舒看不上她,所以做事小心又本分,不说战战兢兢,却总怕余舒哪天会舍了她,今儿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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