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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2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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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上来,”薛睿催促,扬了扬手中的信笺,眼神明亮,压低了声音告诉她:
“这是你让我查的今年新入书苑女院生的生辰八字,这下你可不能再和我卖关子,要老实和我说清楚,你到底又发现什么眉目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诱饵
余舒坐到车上,欣喜地要过薛睿手中的信笺,一边翻开来看,一边应付他道:
“你还真有法子打听清楚。”
前几天她从刘昙口中得知薛睿处境,便拿定主意要助他破案。所以放下心中顾忌,让他去调查今年新入院的女学生的生辰八字,是为了用祸时法则查出那个夏江敏梦中将要遇害的坠楼女子。
世家女子的生辰八字都是不会轻易外露的,所幸薛睿真有途径能在短短三天里查出来。
薛睿被余舒吊了几天胃口,为查清楚那些小姐们的生辰,确也费了一番周折,这会儿听她夸,并不觉得意,揉了揉额头,靠在车壁上,对她说:
“你要这些,到底做何用?”
余舒不能将夏江敏的秘密告诉薛睿,这两天也想好了怎么解释,于是将写满八字生辰的信笺收进怀里,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我若说我夜观星象,察觉太史书苑还要再出一条人命,你信吗?”
薛睿睨着她,脸上一点都不信她鬼扯:“少唬弄我,说实话。”
她若有断人生死的本事,何必到太史书苑去修学,说出来,一早就被司天监提拔了。
“呵呵,”余舒干笑一声,道:“其实,我也不大确定,只是猜测。目前来看,曹小姐的死,并没能成功赖到景尘头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被诬陷的,我假设真凶心存不甘,不然身为同伙的纪星璇为何会接近景尘,想必接下来他们还会有动作,最坏的打算,就是太史书苑再有人遇害,所以我想从这一点着手。我虽没有本事断人死期,可是有能力从八字上推算出祸事,以小见大。说不定能有所洞察,这便是我说的眉目了。”
她的话,乍一听合情合理,然而不乏牵强之处。薛睿不是没有听出来,先前对她期待过高,此时难免失望,却没有想到她是为了掩盖别的事实。
“那为什么你只要我调查今年新入院的女子生辰?”薛睿仍有疑问。
余舒理所当然道:“太史书苑有院生将近二百人,同景尘有交集的女学生,多是今年新入院的,曹小姐不也是吗。凶手若再寻找目标,十有**是会从这群人里下手。”
其实是因为夏江敏的梦境,明确地告诉她,遭人推下楼的女子是身穿粉红常服的新院生。
薛睿思索一阵,总觉得余舒的说法哪里不靠谱,然而看她神情积极,却不好再做质疑,只能由她去了。
***
回到忘机楼。余舒便一头扎进了书房里,将到手的十多份八字拿出来推算。
午饭时候,薛睿上楼来看过她一回。见她一门心思扑在某种臆测上,摇摇头,下楼走了。
大概是因为早上看过奇画的缘故,余舒的推算出奇的顺利,事半功倍,在黄昏之前,她便将手中除开曹幼龄和她自己以外的十二名女院生近半个月内的从大到小的祸时全部推算出来。
结果只有一个人引起了余舒的注意,这个人出乎意料还是她认识的。
从祸时上看,这个月二十日,此女将有一场杀身之祸。本来这个人死不死余舒是说不准的,可搭配上夏江敏的梦境,不出意外,那个被推下楼的就是女子就是她了。
“四月二十。。。二十,”余舒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突然间想起来。四月二十这一天,不正是刘昙在暄春园摆酒宴的日子嘛!
余舒猛地站起来,推开椅子,将桌上散乱的纸张拢到一处,叮嘱正端茶进来的小蝶待会儿烧掉,匆匆下了楼去找薛睿商量。
薛睿今天没有外出,就在楼下翻看涉案人士的口供,见余舒推门进来,一脸沉重,不由跟着她心往上提了一下,脱口问道:
“怎么样,算出什么了吗?”
余舒将门关严实了,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踟蹰不知如何开口跟他讲明。
薛睿本来不报什么希望,却见她这样子,竟不知好坏了,于是哭笑不得道:
“你要说就说,做什么默默唧唧的,让我跟着心急。”
余舒神情复杂道:“算是算出来了,的确有一个女学生要出事,而且日子就在九皇子酒宴那一天。”
薛睿陡然一皱眉头,“作准吗?”
余舒点点头,一半真话,一半假话地告诉他:“从她生辰上看,是有一场杀身之祸在即,就不知同书苑这桩凶案有没有关系了。”
薛睿面露思索,半晌未语。
余舒偏头看着神情严肃的他,过了一会儿,方才试探着提议:“以我之见,到那一天,我们不如盯着她,守株待兔,或许能把凶手给揪出来。”
她这样做,分明是利用秦月柔做饵,企图钓出凶案背后那一条鲨鱼,此举有失仁义,她斟酌再三,才说出来,是怕薛睿会反对。
余舒能想到的,薛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心中正在迟疑,就被她先提了出来,转头看向她,仔细一些,不难发现她眼中顾虑,心念一转,神色软下,对她道: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
这么大的事,应由他这个男人来发愁才对,何须要她小心翼翼地左右为难。
余舒见他不反对,才放下心,道:“那咱们就合计合计,到那一天把人盯好了,不管同曹小姐的死有没有关联,都不能让人再添一条人命了。”
薛睿点头认可,这才问道:“你还没说,将要出事的是哪家小姐?”
“唉,”余舒苦笑:“这人我也认得,上个月底我在忘机楼开宴,同辛六一起来的那位秦小姐你见过吧,就是她了。”
不错,她所算出,将有杀身之祸的那个倒霉鬼,正是秦月柔了。
薛睿回想起来,对秦月柔有一点印象,又联想到秦氏一门,便同余舒说起了秦世家的背景。
两人商量过后,拿定了主意,总算不至于再像没头苍蝇一样干着急。
所幸余舒提前确认了太史书苑今年常服的颜色,而薛睿也从各种途径查清楚了相关人士的生辰八字,两人才能改变眼下被动的局面,从明到暗。
第四百二十章给道子送去
四月十七,昨日又是一场雨,太史书苑暂时笼罩在一片阴凉湿润的空气当中,抚平了不少躁动不安的情绪。
余舒昨天才听过司马葵院士的星象讲学,正逢七,今天下午又到墨斋来听方子敬的奇术讲学。
琴棋书画作为奇术最早的起源,须有上了年纪的老先生讲说起来才有味道,余舒对方子敬第一堂课上的龙马河图印象深刻,期待着今天也能见着什么书法上的秘宝。
然而方子敬今天并未准备长篇大论,上来便发给他们一人一张柳木纸,一个个叫上前来,让人蘸了他面前的一只鱼尾砚里墨花来写字,摆明了架势是要给他们测字。
头一个上去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男易师,方子敬在他提笔前,只问了一句:
“欲问何事?”
测字作为奇术之一,还算是十分常见的,不过在街头摆摊的易客们多是挂羊头卖狗肉,做不得真,倒是大易馆里,往往会安排上一位精懂此术的易师,倒也能为一些特别的客人解一解心头之惑。
能坐在这里,方子敬当然不会是花架子。
那男易师想了想,问道:“学生上个月丢了一块腰佩,因十分喜爱,能问一问还寻的着吗?”
方子敬点点头,示意他随便写一个字,巧妇难为无米炊,测字再奇,首先也要知人所问之事,再观人书写,才能有卜算,单是一个没头没脑的字拿过来,神仙也看不出端倪。
其余院生都不远不近地围在边上观望,余舒瞅到他写了一个“寻”字,别的没什么,那墨色却与寻常的墨稍有不同,不是黛黑,也不是乌黑,而是略显粘稠的蓝黑色。
她猜想那一小砚墨。是有些门道的。
方子敬将字拿到面前,细观了一会儿,便娓娓道:
“测字之术涵盖种种,有则装头。有则接脚,有则穿心,有则劈破,有则添笔,有则减画。你们想来有耳闻听过,北方易首文辰世家,大擅便是测字之术。更有昔年文辰易子流传下来的一门测字奇学,不足为外人道。”
他先是讲了一段题外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余舒耳闻文辰世家,这便想起来今年同她一起入学的文少安,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拜了哪几位院士。
“老夫浸淫奇术几十载。见识过的奇术不亚百数,融通的能有一十八种,当中就有一门测字。虽不足与文辰相论,然也可拿得出手,凡观字,所问之事,除却生死,都有一个说法。”
余舒同在场所有人一样,听到方子敬轻描淡写地说出他身怀十八种奇术,无不心悸。
奇术难求,得者无不自珍,世家之所以能够立足。最根本的条件之一,便是要有一门家传的奇术绝学。别人能够掌握一门就谢天谢地,眼前这貌不惊人的老叟,却足足融通了十八种!
方子敬满意地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上挂满崇敬,他不是有意炫耀,而是心存激励。学易者,若无求学之心,便有再好的资质,都是浪费。
说着,他便将那张柳木纸递给对面的男易师,铁口直断:“这‘寻’字,大开大合,可拆可减,下有方寸之地,并不离远。如老夫所料,你丢失之物,并非被人捡起,且回去在宿息之处好好找一找,不出三日,定能寻回。”
男易师面露喜色,竟是毫不怀疑方子敬的说法,谢过后,退到一旁,再换别人上前。
余舒旁观,方子敬一个字一个字测过去,毫不含糊,然而结果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她一直留到最后一个,才走上前,问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司天监造印,我的算子印刻至今未发,劳烦院士帮我看一看,何时能送来。”
说罢,在纸上写了一个“等”字。
方子敬扫了她一眼,神情与方才无二,只是在看她的字时,明显多用了一些时间,才给了她解答:
“不出三日,等着吧。”
余舒点点头,退开。
今日共来了十四个院生,一一解完,一堂课就过去,本来一群人沉浸在方才所问之事上,临了方子敬丢下两句话,却似抛块砖头进池塘里——
“即日起,至年末,你们当中如有人能不缺席,又好学勤奋的,老夫便将今日所用这门奇术,传授给他。”
饶是世家子弟,已经继承到家传,听到方子敬这个许诺,也不禁激动起来。
这可是奇术,哪个嫌多?
比较周围的躁动,余舒倒是显得心平气和,不是她不心动,只是她有祸时法则在手,眼瞅着将有补全的一日,哪有心思再贪图别人的。
“好了,今日就散吧,各自回去准备黑白子,下一讲我们就说‘棋’。”方子敬向后靠在椅上,朝一群弟子挥挥衣袖,话末,却叫住了余舒:
“余算子留一留,老夫有事交待你做。”
众人眼羡地看了看余舒,要知道做好了院士交待的事,日子长了,才有私下的指点。
余舒也从辛六口中得知太史书苑一些规矩,知道帮院士干活是好事,便老实留下来,等人走干净了,方子敬才转身去取了书柜底下一只尺长的锦盒,递给了余舒,道:
“晴岚今日不在,你帮老夫跑一趟腿。几日前老夫得道子解惑,通悟了一门星术,这是谢礼,你代替送过去。”
“。。。。。。”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别忘回来答复。”方子敬也不管余舒为何神色异样,将礼盒塞给她,便躺到一旁藤椅上闭目养神去了。
余舒十分无奈,心说自己怎么就这么好的“运气”,明明她已经躲着景尘了,偏偏事事都与他有关。
每回见他对着自己一张冷脸,视而不见的样子,她心里能好受么。
不管余舒有多纠结,到底是抱着盒子走了。
方子敬两手抱臂,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她背影不见。轻哼一声,自言自语:
“这趟浑水,老夫不踩都难。”
***
余舒路上见到一位年长的院生,询问之下。得知景尘这几日在花园边上的香庐内讲学,便寻了过去。
太史书苑的花园并不多大,没有几样奇花异草,不过花匠勤快,春夏交替时日,也是一派葳蕤繁荣之景。
余舒一路看过去,被垂下的枝头挡道。薅了两朵小花,闻一闻尚有香气,便随手收进袖子里。
香庐搭在石山上,余舒顺着楼梯往上爬,走到一半,就听到上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仔细听,正是景尘在讲学。那声音清明又无杂色,好认的很:
“。。。上指七关,皆云垦关、尚冂关、紫晨关、上阳关、天阳关、玉宿关、太游关。相应七星,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
余舒顿足在最后几节石台上,正犹豫要不要上去,忽而景尘话音落下,又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我听闻茅山道术有‘冲九之数’,用以观星,可得大方,院士出自山门,能否为我讲解一番?”
这女子声音让余舒听的一愣,随即便沉下脸。因为这说话的人,正是让她近来日日“惦记”的纪星璇。
鬼使神差地,她倒退了两步,就站在台阶上,听着上面景尘与纪星璇一问一答,所涉及星术学问。或深或浅,凡纪星璇所问,景尘无一不解。
这等师生融洽,却让余舒听的心头发闷,无风自寒。
心想景尘果真是将与她往日情分断的干净,明知纪星璇与她有仇怨,乃是夙敌,却能这般用心指点,就连当初答应过她,要远离纪星璇这祸害的话,怕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她是该夸他身为院士尽职尽责,还是怒他不讲信用。
遥想当初,他还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呆子,她也曾想象哪一日他恢复记忆,同她指点星月,畅谈玄学,会是个怎样的光景,如今看来,竟成了一场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或许她曾经所期的,也只是那个与她不离不弃的呆子,而不是如今风光霁月的道子。
余舒默默站了许久,双眸里晃过几许自嘲,平复后,才踩着那生着苔藓又冰凉的石阶,走上香庐,伸手拂开垂帘,一抬眼,便看到庐室内情形——
正见一室宽敞明亮,软席之上,一袭枣纱长襟的景尘盘膝坐在那里,手握一卷,下方两席之远,独独坐着一抹鹅黄的纤瘦女子。
帘声响落,室内两人都有听见。
景尘早察觉庐外有人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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