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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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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院士,这里没我的事了,学生先行一步。”

方子敬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见到她落选后,犹能维持着进退有度,目光微微闪烁,点头道:

“你去吧。”

余舒离开之前,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在座两个人,一个是景尘,一个是韩闻广。

景尘从头到尾眼睛都没离开过经卷,这心无旁骛的模样,让余舒怀疑他只是心血来潮,才会帮她说了那一句话,所以就没有往心里去。

让她留意的是,韩闻广这老家伙喜怒不形于色,并未因为给她下了绊子而流露出丝毫得意,显然不将她放在眼中。

对此,余舒倒是不多气恼,人贵自知之明,她现在还没有资格和这等老奸巨猾的人物叫板,只得暗自记下这一笔账,迟早等有机会再以牙还牙。

哼,不就是陪着皇帝老子拜坟头么,不去就不去,当她稀罕!

从太史书苑出来,日头已经高挂,余舒算着时辰薛睿进宫,得到才能,便不急着回忘机楼,而是让老崔驾着马车,找到城东泰亨商业协会,去裴敬的地盘。

大安朝鼓励民生,不贱工商,京城之中商业更是发达,七行八会贩南走北,皆在安陵办有总号,在这当中,泰亨商业协会谈不上老字号,却是近年来兴起的一家。

裴敬去年被提拔到安陵城的总号做副总管,因为同赵慧一家走得近,余舒时常会从他口中听说许些行情,也裴敬手里握有不小的权限,有的在外头买不着的,她可以向他打听一番。

余舒来之前没有和裴敬打招呼,好在正值月底商人们会账,裴敬白天都待在会馆中,没有到下面的商铺去巡视,也没有去仓库收验货物。

裴敬正在楼上同几个账房总账,听到伙计上来传话,叮嘱了几句,便下楼去,在会客的茶室中见着余舒,一边呼唤伙计将桌上的普茶换成他前日收藏的好茶,一边笑眯眯地招呼她。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你这丫头一天到晚不见影,有空到这儿找我?”裴敬调侃了余舒两句,倒是真惊讶。

“我是有事儿央求舅舅呢,”余舒直接道明来意,“我想寻几样,外面不好买,要么就是以次充好,您看能不能帮我找找门道。”

这一声“舅舅”不是白叫的,自从赵慧正式认下余舒做义女,裴敬便也将她当成半个闺女看,因利乘便,平日里没少给姐弟俩捎带好吃的好玩的,眼下余舒开口相求,他一点都不含糊地应下了。

“你只需说,但凡是有名字的,我都能想办法给你找来。”

余舒将裴敬视作长辈,就不与他说客套话,当即从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一块铜钱大小,莹莹闪闪的晶石递给他,问:

“舅舅认得此物吗?”

裴敬拿到手里一摩挲,挑起眉毛道这是雕磨过的水精石,上头没有眼孔,想来是镶嵌所用。”

余舒闻言面色一喜,裴敬猜的一点不,这一块黄水晶,是她从九皇子的一份馈礼当中,一只漂亮的锦盒上抠下来的。

古人爱玉,常以玉石辟邪,做养人之用,随身佩带。然而时人鲜有识得这水晶的,不知比起玉石,各色的水晶,同样是摆弄风水的上佳之选,且水晶色泽鲜亮,质地透明,用作装饰之物,再好不过。

她在《珍物谱》上看到不少风水器具,都是翡翠玉石雕琢而成,小小一条手串,就要用上十八颗和田玉珠子,造价不菲,余舒在辛家大易馆看到过同样的手串,都是以美玉精雕细作而成,依样画瓢,不过拾人牙慧,她就想到在原料上做文章,果真成事,她自有来钱的途径。

裴敬不知余舒打的算盘,掂量着那块黄水晶,笑道这水精,不过是瞧着好看,倒也有富贵人家拿来点缀首饰,却不如玉石经得起琢磨,没大用,加之产地又远,所以市面上没有流通。”

余舒听他这么一说,又喜又愁,喜的是无人识货,愁的是这不好找。

她还没来得及为算盘打空而失望,裴敬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精神抖擞起来——

“我认得一个海商,手里头似乎是有这种水精,刚巧他人就在京城,你若想要这玩意儿,我就去问问。”

“好好,您帮我问问,”余舒喜形于色,对着裴敬并不掩饰渴求之心,“最好是有现成的,有多少,我要多少,呃。。。只要价钱不太离谱。”

裴敬大手一挥,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忘了你舅舅是哪一行的,总不会叫你吃上半点亏,等消息吧。”

余舒心里高兴,捧了一杯茶端给裴敬,不好意思道还有一样不好找。”

“但凭你说。”

“我想找一块上百年头的桃木根。”

第四百四十四章纪星璇之死

第四百四十四章纪星璇之死

由于大安盛行易风,素有“降龙木”之称的桃木,广为人用,寻常百姓家中买不起金银玉器,却也看重驱邪求福一说,往往在房屋门梁上悬挂一截桃木,既求平安,亦求心安。

普通的桃木,在易馆中就有卖,价钱也不贵,尺长的一根不过半贯钱,但那些都是不上年份的,但凡超过五十年生的,价钱成几倍的往上翻,上百年的桃木则是有市无价的,而那百年的桃木根,更加难寻了。

裴敬听到余舒的要求,面露出一丝难色,道桃木之物,多在易馆买卖,若只是三五十年份的,我大可以低价帮你收购。可你要的这百年桃木根,比灵芝人参都稀罕,别说外头没有,就算是有人能拿出来,多半一露面就被世家府第抢收去了,轮不到我们这些商户伸手,舅舅不敢说大话,这件事只能帮你留意一下。”

余舒神色有些失望地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她曾听青铮道人口传过阴阳五行精气之说,自知桃木身为“五木之精”,仅有上百年份的桃木根上,才生有一丝先天阳气,可以降百鬼,最克阴邪。

她这是受了《珍物谱》的启发,考虑到薛睿在大理寺行走,时常要接触那些阴司之事,日子久了难免招惹阴煞,所以她想到要借用百年桃木根,亲手养造一件能够随身携带之物给他。

可是这百年的桃木根不好找,此事只能先搁一搁了。

裴敬摆摆手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快到晌午了,你自吃饭吧,我这里还有一大摊子账目要核对,就不留你了。那水精的事儿,最迟后天我给你答复。”

余舒于是告别了裴敬,到城北去逛了几家易馆,对比好坏,采购齐了各种各样的五行精气之物,用以修造风水池,这么一来一回,带出去的五百两银子就花了空,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想日后收益,她也就没那么肉疼。

余舒回到忘机楼,薛睿人已在了。

她在后院叫来伙计将采买的从马车上搬到楼上去,再走到薛睿虚掩的房门外,推开门就看到他手里端着碗筷,圆桌上摆了几盘热菜,还冒着烟,没动几口的样子。

“这个时辰了,你还没吃饭?”

薛睿抬抬手,示意她坐下,声音有些低哑地告诉她别提了,我同宁王进宫面圣,将纪星璇的事交待了,触怒龙颜,宁王为了保住纪星璇肚子里孩子,在御书房里跪了一个时辰,我走也不是,只好在一旁罚站。”

余舒同情地瞅着薛睿,追问道那后来呢,圣上要如何处置纪星璇?”

站在余舒的立场,当然是不想放过纪星璇,可是现在这情况,牵扯上皇家,哪里是她能够左右的。

“圣上气消后,下密令。。。今夜让我悄悄将纪星璇放出大牢,交由宁王看管。”

尽管余舒早有所料,听到皇帝下令徇私枉法,还是忍不住撇嘴,说到那这案子还审不审了,不少人都盯着呢,至少曹家和辛家不会放过纪星璇,现在她这个凶犯不见了,对外你要交待呢?”

说完,她就见到薛睿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放下了碗筷,倾身向她,悄声道:

“今夜过后,这世上便没纪星璇这个人了。”

“。。。。。。”余舒吃惊地张圆了嘴巴,半晌没合。

薛睿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一杯送到唇边,慢慢喝了两口,才低声道:

“圣上对七皇子一向偏袒,出了这等丑事,定会为其遮掩,既要留下纪星璇腹中胎儿,又不节外生枝,就只有一个办法——即是捏造纪星璇畏罪自尽的假象,人死了,才无人追究。”

余舒一时哑然,端起薛睿倒给她的那杯酒,仰头喝干了,嗓子一辣,才觉得这会儿所听所想都是真真切切的。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满以为纪星璇又要逃过一劫,谁想她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竟将她提早判了死刑。”

那日在暄春园宁王的态度,余舒看的一清二楚,他现在一心要保的是纪星璇腹中骨肉,那等纪星璇生下孩子后,等待着她的,无疑是一个留子去母的结局。

余舒不想否认,她的确是将纪星璇视作眼中钉,除之而后快,可是她将要面对的凄惨下场,她心底却没有多少痛快,反倒是徒生一段感慨——

这个从她来到这世上,就一直在和她作对的女子,就好像注定要和她成为死敌,纷争不绝。回想当日她的“前身”,正是因着纪星璇而枉死,现如今纪星璇也因着她,最终走上一条死路,这莫不是易道所讲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薛睿看到余舒清秀的脸上流露出的复杂之色,浅叹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纪星璇是咎由自取,你无须觉得她可怜。”

余舒眨眨眼,回过神来,不能将心事坦白,只能将空杯递到他面前,又讨了一杯酒,微微笑道:

“你认识我这么久,我是那种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人吗,她落得这般下场,与我来说再好不过,我可惜的是你没有机会将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了。”

余舒和薛睿一样,都不信纪星璇是太史书苑两桩凶案的主谋,并且隐约察觉到,那幕后的主使者,正在精心谋划着。

无可奈何线索断在纪星璇身上,无法再追查。

薛睿将她酒杯斟满,眉目下精光掠过,但笑不语,抬手与她碰杯——

“叮当。”

。。。。。。

余舒和薛睿的酒量都不差,两人喝了半壶酒,人还清醒着,饭菜撤下后,挪到书房泡茶。

薛睿问起她有关圣祖祭日的事,余舒就将早上在荣盛堂的闹剧和他讲了,有意无意地,跳过了景尘帮她那一截,重点讲了吕同高院士斗嘴那一段,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

“大哥是没瞧见那几个人的脸色,吕一句话就把人嘴气歪了,偏偏没人敢同她吵嘴,等人走了才说三道四的,呵呵呵。”

薛睿瞧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无奈道我早同你说过,你就不上点心。那一半人不赞同你的,不见得都是韩闻广授意,你若提前送几份礼,也不至于落选。”

余舒笑容不减,两手抱臂道这祭祖之事,若是能花钱买通的,不去也罢。连我这四等的女算子都能叫他们扒拉下来,捐一篇奇术就能入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问题,他们喜欢掩耳盗铃是他们的事,我配合他们作甚。”

薛睿亦清楚太史书苑这几年浑水越来越多,仔细想想,似余舒这般洁身自好也好。

“也罢,左右你这次大衍名声最盛,这等出头之事,不过锦上添花,况且到那一天要你们捧器随驾,但凡有一点差池,不是福就是祸,还是让给别人去做吧。”

余舒对祭祖大典的事不感兴趣,听薛睿提到一二,没有细问,而是向前趴在茶案上,睁着又圆又亮的眼睛,甜声道:

“大哥,我想借你一块地方,摆个风水池你看可好?”

薛睿少见她这样卖乖,还真有点儿顶不住,稀里糊涂先点了点头,才又问她哪里?”

余舒伸手指指楼上,“三楼的天井,我想弄个风水池子,亲手养一些器物。”

薛睿笑道你还真会选地方,这忘机楼里,有两处风水眼,一处是后院中央那小池塘,一处就是天井那里。”

余舒嘿嘿一声那你借给我不?”

不过一个地方,她开头讨要,薛睿怎会不给,不过瞧她眼神热切,忍不住逗她:

“借给你有好处?”

听这口气,余舒暗翻白眼,心想着又来了,每回薛大想占她便宜,就会先要好处,再等她上钩,她那是装傻让他得逞过几回,他还真当她好骗了。

“是不是要我亲你一个?”

“咳咳。”薛睿没想到她这么干脆,被呛了一口,虽对这个提议很是心动,但是没有漏看她眼中闪过的那一记狡猾,直觉他若是点头,待会儿肯定要倒霉,于是按下那点儿心痒,故作正经道:

“瞧你把我想的,我岂是登徒浪子之流,那天井随便你摆弄,别把楼层拆了就行。”

余舒含笑看着他,目光从他薄厚适中的嘴唇上瞥过,心中暗道:算他识相,真敢再借机要她亲他,待会儿看她不狠狠咬他一口,让他长长记性。

聊完了正事,余舒一刻不多停留,起身道行了,你趁天还亮着,赶紧睡一觉吧,瞧你眼睛下面乌的。”

薛睿按了按额头,她不说还好,一说便觉得浑身乏力,这两天他两个囫囵觉都没睡,的确是累了。

“那我就先休息,你去忙你的吧,需要就和林福说,让他们去置办。”

余舒轻轻“嗯”了一声,又看了他两眼,按下上前帮他揉揉脑袋的冲动,才转身出去。

第四百四十五章求婚不成

风水起源于相地之术,最早为人相看阴宅、阳宅所用,来随着易学的发展,逐渐衍生出几支分流,不再限于堪舆之论,易师们将风水玄学凝缩在器物之上,凭此趋吉避凶,广为人用。

风水池以天然为上佳,但是天然的风水池多半归于深山老林中,不便就地取用,所以有手段的易师,往往会在宅院中某一处,采纳阴阳五行,借用日月之光华,营造出一个风水池子。

这风水池依照修造的手段,上下有三品,三品的只能调理屋前屋后,二品的又多出一个养物之用,一品的甚至可以镇宅。

听起来玄乎,真懂得了道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余舒是个实干的人,说要摆置出一个风水池子,前一刻问薛睿要了地盘,下一刻就带人上楼去收拾地方。

忘机楼三楼的天井,一道“回”字走廊,头顶望空,风水饱满,中央的空地是个一丈大小的露,铺着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子,因为底下垫着泥土,几场春雨后,角落里冒出几根杂草,还有一两块巴掌大小的嫩鸀苔藓。

余舒早几天就相中了这一小块地方,舀着事先画好的图纸,在地面上比划了两下,让两个杂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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