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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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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见她左手一翻,从袖口摸出三枚六个点的酒骰子,丢进一只白碟子中,发出“嗬啷啷”一串响。

“哪儿来的骰子?”薛睿问。

“客人喝酒时候玩儿的,我让贵七找了一副新的。”其实这骰子是她前阵子串好了水晶珠子后心血来潮,弄了几个试运气的。

“你要与我赌骰子喝酒?”薛睿半含着笑意,戏谑她:“依你的手气,只怕这一壶酒还不够你一个人喝的。”

余舒摇摇手指,将那盛骰子的白碟沿着桌面慢慢推到他面前,“酒是助兴,咱们不赌酒,赌别的——掷大小,看点数,输者不必罚酒,就换一句实话如何?”

薛睿顿时有了兴趣,手指拨动着那几粒方骰,“意思是说我若比你的点数大,问你什么你便要老实答我什么?”

余舒白眼道:“谁的点数大听谁的。”

“唔,”薛睿迟疑地抚过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只是问话,这样还是单调,不如我们再加一样骰令,如何?”

“骰令?”余舒倒是不陌生这个,记得忘机楼开张那一日,与薛睿相熟那一伙王公贵女来捧场子,玩的就是这个,她还因此惹上了那个娇纵的息雯郡主。

所谓“骰令”,是酒席上最简单的玩儿法,即是输的人要乖乖听赢的人吩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怎么,你怯了?”薛睿轻笑,一根手指将那白碟子推了回去,摆明了她不答应,他就不玩了。

就知道他不好糊弄,余舒笑着咬牙,为了钓他上钩,一点头答应了:“就这么招,不过只能二选一,要么问一句实话,要么就行骰令。”

薛睿忍笑:“若是你抵赖呢?”

余舒拿起那一壶醴泉,往案几中间重重一搁,豪气道:“谁抵赖谁就把这一壶酒都干了!”

薛睿手一伸,便将那只白碟子又勾回面前,怕她反悔似的:“我先来。”

一扬手,三粒骰子落地,相碰了几下,停住——…,五点,六点。

“十四点,该你了。”

最大不过十八点,头一回就让他丢了个十四,余舒不得不承认薛睿运气很好,不过她可是留了一手的。

余舒偷抿着嘴角,不着痕迹地拉了一下左袖,盖住那串黄水晶珠子,伸出左手拿了骰子,轻轻一握,抛落白碟。

“嗬啷啷——”

五点、六点…四点。

薛睿面露讶色。

“十五点,哈哈,我大,”余舒没有失手,得意地笑起来,手臂交叠在桌上,探头向前朝薛睿眨眼:“我问你,要说实话啊。”

开局不利,薛睿无奈道:“你问。”

“你儿时是什么样的?”

这话一问出口,薛睿就心知上当,不悦道:“不是说问一句实话吗,这也算是一个问题?”

余舒无赖道:“怎么不算,我是说问你一句实话,却没说只要你一句话就答清楚,我只管问问题,答不清楚就怪你了。”

“你…你这丫头。”薛睿哭笑不得,心里却因为她第一次主动问起他的事而有些高兴,好不容易等到她开了窍,他哪里会反悔,于是就一边眯着眼睛回想,一边慢悠悠告诉她:“我记事起,就在祖父膝下受教养,四岁时启蒙识字,六岁入家学,八岁时通六经大义,九岁时拜了先帝太子少傅王崇安为师,十二岁能做文章,十四岁头年科试。”

余舒正兴致勃勃地听着呢,突然就没了,眼睛往上挑了一下,示意他接着说。

薛睿却摇头:“就这些了。”

这算什么?余舒气结,她要听的是他成长的经历,可不是他如何枯读书的,于是不满道:“你敷衍我,难道你儿时都只是读书做学问吗,还有你爹你母亲呢?”

薛睿有一瞬间失神,随即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拦住了眸中幽光,声音平静地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没有骗你,大约我记事起,父亲就已过世,母亲染疾失明,常年安居在深宅,祖父恐我忧思而荒废功课,偶尔才能见她一面。”

余舒愣住,眼见他话音落下举杯仰尽,脑中联想,浮现出一幅画卷——小小的男孩儿丧了父亲,被严厉的祖父带在身旁,为见母亲一面,从早到晚听话地背书默字,一日复一日,那勤奋读书的身影渐渐拉长,同眼前这温柔俊朗的青年重叠。

恍然回神,她心尖上轻轻颤了一下,鼻子竟有些酸酸的,心中想:都道他是天生富贵、锦衣玉食的薛大公子,怎曾想他孩提时是那样灰色的时光。

她倒不后悔追问他,只是,只是有些心疼罢了。

“大哥,我”

“呵呵,你做什么哭丧着脸,是你要问的,我实话实说不好么,早知道就该说假话哄哄你,”薛睿看出她不自在,便故意逗她。

余舒硬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声音却难免有一点沙哑,道:“不要,你还是说实话——这次换我先掷骰子。”

她这回换了右手捡起碟子里的骰子,这回没做小动作,撒手丢下去,看到骰子停下的点数,忍不住抖了下眉毛。

…,二点,一点。

好烂的手气。

“哈,”薛睿轻笑一声,伸长手,也是一撒。

五点,…,两点。

“十点,这次是我大,”他手指在平整的酒案上轻叩了两下,目光览过她余韵未褪的脸庞,幽深了几分,忽然侧身,抚平了衣衫,一只手垫着脑侧,一只手拍拍膝盖“你过来,坐到我腿上。”

看他动作,听他无礼要求,余舒脸色一僵,方才对他那点儿心疼瞬间丢到南疆去了。

薛睿见她不动,忍住笑,又轻拍了一下大腿,催促道:“快点儿,莫非你想抵赖?”

“”这逮着便宜就占的家伙。

余舒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随即站起身,两步走到他跟前,扶着桌子,沉住气往他腿上一坐。

堪堪挨着他一点衣裳料子,她眼珠子一转,手便撑着桌子,打算站起来,谁知薛睿比她还快一步,手臂一收,勾住她腰肢,稍稍用力,就将她摁在了他腿上。

余舒一慌神,下意识就去挣脱,然而扭动了两下身子,就红起腮帮,呆住。

这天热,两个人傍晚洗过澡,都换上了轻简的衣裳,一层轻罗一层纱,单薄的料子,搁不住她磨蹭两下,就能触觉到他衣下大腿肌肤的紧实与温热。

她轻咬起牙齿,识相地不敢再乱动,就这么一停下,便被薛睿又一手环过了肩膀,带着一点小心翼翼将她半个身子抱在他膝上,俯首贴近她弧度姣好的侧颈,发出满足的低笑声。

“下午在馆中,便想这样抱着你。”

在那闷热难忍的籍案馆里,整个下午,她就安安静静地陪在他身侧,不在乎他那时的不堪,也不嫌枯燥无味,不管他正在做什么,就只是单纯地陪伴着他这个人——一如他少年时最初的寄望。

天晓得,他废了好大耐力,才按捺住没有在察觉到她悄悄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后,在那种场合中,轻慢了她。

余舒在他的坦白声里,一双杏眼变得软和,临时改了主意,推拒的手抬到一半,轻擦过他肩头,绕到了肩后,慢慢勾住他脖子,十指交缠,鼻尖蹭到他饱满的额头,嗅到了男人独有的温沉气息,心湖里就好像投进了一块发亮的石头,荡起一波*涟漪,眼看着它一点点沉下去。

这个男人,喜爱她,虽不知缘来为何,却是再真心不过。

薛睿敏锐地发现了她的迎合,心间一悸,将头从她肩上抬起,仰望进她黑白分明的瞳色,在皎白的月下,不掺一丝杂色地看着他,纯粹的,让他心渴。

“阿舒。”

一声低喃,他再难自抑,手上用力,仰头吻上她柔软的嘴唇,起先是略带试探的含弄,发现她并不抗拒后,才慢慢深入,爱怜地舔湿了她轻颤的唇,诱哄着,探进她香濡的口中。

若不品尝,他怎知这口伶牙俐齿,会是这般甜蜜可口。

唇齿相依,余舒被他亲的脑子发热,微微阖着双眸,脸腮浮红,只觉得他舌头在嘴里舔来舔去的磨蹭,便哼咛一声,咬住他乱动的舌尖,使劲儿的吸吮了一口。

这一下可要命,薛睿腰间窜过一阵酥麻,呼吸沉下,夹紧了两腿,免得吓到她,一面又舍不得放开,更加搂紧了一些,硬邦邦的胸膛贴住了她胸前绵软,缓缓厮磨,当中妙处,不可言喻。

昏黄纱灯下,他一双桃花眼亮的勾人,左手顺着她肩膀滑下,隔着薄薄的衣料,轻揉着她柔韧的背脊,一寸寸下移,不知不觉,竟蹭到她腰下,罩住她一片弹软的臀股,心神摇曳,忍不住用力揉了一把。

“嗯”

余舒一下子睁开眼睛,感觉到他在她身后得寸进尺的揉捏,又羞又恼,微微气喘着躲开了薛睿的亲吻,把手绕到背后,抓开他的爪子,用力掐了他一下,免得继续下去,擦枪走火,不好收拾。

“不、不许乱摸。”余舒气短地靠在他肩上,小声训斥,怕招了人来。

薛睿被她一掐,也从情迷中暂缓了精神,虽觉得可惜,却也知足,强压下心中火热,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指,拉到面前亲了亲,嗓音低哑地哄着她:“莫生气,我只想亲亲你,阿舒,你真好,大哥心中欢喜极了,你摸摸我胸口,可是跳的厉害。”

饶是余舒平日脸皮厚,于情爱上却没多少经验,被他句句露骨情话说得耳朵烧红,可是尽管羞臊,她还是轻哼一声,一手探向他滚烫左胸,果然发现他怦怦心跳,如雷如鼓。

愣了愣,她不由自主将手贴到自己胸口

片刻后,余舒抿住了嘴唇,不许它咧开,肩膀抖动,眼里却泛滥了笑意,到底忍不住,轻捶了他的胸口,趴在他肩上,吃吃嬉笑起来。

“呵,哈哈”

她和薛睿,差那一点,她总算知道是什么,原来问题不在薛睿,而是在她——她不是担心他不够痴情,却是怕她自己不能够全心全意地待他,负了他的一往情深。

现在,这一点疑虑却没了,因为方才她剧烈的心跳,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为他心动不已,又岂会辜负。

薛睿虽不知她突然乐个什么,却爱听她笑声,拨弄她肩上散落的发丝,调整了呼吸,待她笑够了,才出声问道:“还要继续玩儿吗?”

这游戏极好,就是有些磨人。

余舒晃晃头,轻戳着他肩膀,笑叹道:“今天就到这儿,改日再来。”

“好吧,听你的。”薛睿在她额角亲了亲,吸了口气,扶她站好,他也坐直了身子,抬手整理她凌乱的衣裳,眉眼温柔道:“这阵子忙乱,顾不得你,你想知道我什么事情,就记在纸上,回头拿给我,我会答复,不必这么费心思套我的话。”

被他说破心思,余舒却是心中一甜,越看他越喜欢,便捧住他俊脸,低头亲了个响儿。

“大哥真好。”

她这番大胆做派,就连薛睿都扛不住,耳尖发热,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送她回房睡觉,却知这一夜,他自己怕是要难熬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两榜魁首

昨夜撩香,啃了一通嘴巴,早起余舒用盐水漱齿时,便觉得下嘴唇有些麻麻的,对着镜子照了照,嘴唇果然有点肿了。

她轻摸着下唇,就想起昨夜那个让人发烫的怀抱,心跳一时快了几拍,就听正在给她梳头的小晴夸赞道:“姑娘今日气色瞧着真好,是昨晚睡得好吧。”

余舒瞅着镜子里面色红润的人影,心虚地“唔”了一声。

刚整理好,贵七就在门外请她下楼去吃饭。

。…

饭桌上过显安静,一开始就只有碗筷碰擦声,余舒喝了几口甜粥,忍不住抬头对薛睿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赶紧吃饭,吃完饭上衙门去,不是还有许多事要忙么。”

薛睿对她一笑,抬手夹了一只烧梅卷在她碗里,道:“又不急这一时,尝尝这个,是厨娘新学的江南小食,天气热了,早上可以多吃些米面,这一天才不会乏倦。”

忘机楼的大厨房归厨娘秀青一个人管着,秀青并非是南方人,可是平日再忙,还是要隔三差五要练几道江南菜式,迎合余舒口味。

只是余舒压根不是南方长大的,所以一直没能察觉薛睿这一处用心。

早饭后,余舒同薛睿一起出了门,先将她送回家,他才往大理寺。

余舒进了家门,不过待了一盏茶的工夫,就让刘忠套了马车,又掉头出了门。太史书苑这几天没课,她这是要到城南去找找制扇子的手艺人。

余舒前阵子在城北打听,少说十七八家扇铺子,都不能拿桃木根制扇,所以今儿干脆就换了方向,到人多街乱的城南走走。

不过这城南的市面可不比城北齐铮。

半个时辰,穿了三条街,余舒才打听到一条巷子里,开有一家制扇的老铺子。

马车听在半道上,她走了一段路,摸到了这家名为“百折堂”的狭小店面。

余舒挥了挥额头上的汗,抱着迟疑地态度推开竹帘入内,眼前即是一阵眼晕。只见凹字型的堂屋内,三面墙上挂着满当当的扇子,一面尽是五颜六色的女子团扇,一面尽是松香墨宝的书生折扇,还有一面形形状状各式各样的凉扇,足足百余面。

她站在门口愣神了片刻,便欣喜起来,上前询问正在货架旁边绞铜丝的中年男人。

“掌柜的。”

那人却头都懒抬,只回了一声:“要什么自己墙上挑,看好了过来付钱,弄坏了赔两倍,偷东西送官。”

余舒嘴角一抽,有这么卖东西的么。

“我不是来买扇子的,我是想问问,你们店里的手艺人会用桃木根制扇子吗?”

中年男人手上活计一停,扭头看她,“桃木根?”

“对,就是桃木根,做的了吗?”

“做的了。”

闻言,余舒没忙着高兴,先问仔细了,“我有一块百年的桃木根,想要做一柄男子专用的折扇,扇骨长要九寸五,十六档开阖,双扇面,不易折断,做的了吗?”

“做的了。”

余舒看他面相老实,不似吹牛,心头一喜,忙道:“那我这就回去取木头,然后咱们再商量,银钱方面好说,只是千万不可坏了东西。”

她扭头要走,却听身后一声嗤笑:“我说了能做,有答应要帮你做吗,我这店里只卖扇子,不管订制,墙上那些你爱买不买,慢走不送。”

余舒吃了个瘪,脸色怪异地转过身,看着那个又重新低头去扭铜丝的男人,本来还不大放心他的手艺,这下却能确定这么个傲气的人是有真能耐,她张了张嘴,目光闪闪,硬是摆出一副不屑的嘴脸:“不会做就不会做,你充什么能呢。”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制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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