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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4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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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么说,但他终归是没有给人难堪,先把文少安叫起来,简单问了几句,了解到他是因为给余舒做了从属小吏,才耽搁了学业,脸色多少好看了一些。
方子敬正在犹豫,听了一会儿的司徒晴岚突然开口道:“外公,我看这位文小公子诚意十足,您就收下他吧。”
眼前三个小辈求着,方子敬总算是答应下来,留下话让司徒晴岚给文少安讲一讲他的规矩,便扭脸回屋里去了。
他一走,司徒晴岚便拉着余舒说话,聊了几句闲话,又对文少安交待了上课的日子,这才接过文少安的拜师礼,与余舒告别。
。。。。。。
在方子敬这里开了个好头,余舒带着文少安找到司马葵,如法炮制,司马葵比方子敬的脾气好多了,当即就同意文少安回来上课。
从观星台出来,文少安就提起来他最早拜过的两位院士,一位景尘,早就卸任去了司天监,一位是风水科的祁院士,一位则是算术科的韩闻广。
他本意是去拜见另两位,即便不能重投门下,也不好失了礼节,但是余舒一听那两人名号,便皱起眉头。
文少安这些日子学会了看人脸色,见状忙问她有什么不妥。
余舒没瞒着他,走在无人的照壁底下,直言道:“我一开始到太史书苑,就去拜见了那位祁院士,结果被他拒之门外,另一位韩院士,与我梁子就大了,不知道你听没听说,我考过大衍试,名列前茅,家里为我庆功,在忘机楼宴席,结果韩闻广派了几个弟子前去挑衅,被我羞辱了一通,至于祁院士,他正因为与韩闻广交好,才对我不假颜色。”
都是老黄历了,翻起来没意思,假使文少安是她的寻常朋友,她没道理管他这些来往,但他是自己的属下,发誓要给她卖命的小弟,那就不能行了。
她这人眼里揉不进沙子。
文少安唯她马首是瞻,听过她的说法,便不再提去拜见祁院士和韩闻广的话。
***
余舒等了两天,不见薛睿从凤华府回来,却被景尘找上门,告知了她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
兆庆帝要张贴皇榜通缉画像上的人。他已经等不及要将威胁到他大安江山社稷的逆贼一网打尽,是以选用了这么一个直接有效的方法寻人。
皇榜通缉,与平常官府发放的通缉榜文大不相同,这是皇帝亲自下令捉拿。动辄便是举国范围内的搜寻。
如此非常手段,除非是遇上罪大恶极的凶人,否则一般情况下,朝廷不会这么师动众。
于是薛家那个徐总管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了朝廷要犯。
“皇上昨日就下了令,他不放心交给别人去办,便以太史书苑几桩凶案为名目,委派了大理寺卿郭槐安,将我那幅画像交给他,找来十几个画工。连夜临描,秘密送往四边州县,最迟两天之后,安陵城中就会遍布皇榜。”
景尘说起这些,眉毛一直拢着。
余舒听的是心惊肉跳。霎时间想到了很多——
薛府的那个总管不是个普通的下人,见过他的人一定很多,接手这件事的人是大理寺卿郭槐安,他是薛睿的顶头上司,谁知道他见没见过徐总管。
恐怕不等皇榜张贴出去,就有人举发薛家。
她是不是该庆幸,皇上顾虑到景尘大安祸子的身份。没有以逆贼的名目通缉画像上的人吗?
她该怎么办,事情看起来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难不成要她现在跑去薛家找到薛相,告诉他你家里的总管就要被皇上当成逆贼通缉了,你们赶紧收拾收拾包袱跑路去吧!
用头皮想想就知道这根本不可能,先不说薛睿的祖父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万一景尘在建邺城遭人毒手。还有太史书苑那几条人命,真的是薛家派人干的呢?
她去给薛凌南通风报信,岂不是上门找死去了。
余舒愣在那儿,两只眼睛发直,景尘过了一会儿。不见她回话,看到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说不上滋味,只能想方设法地宽慰她:
“或许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算抓到了那个徐总管,也不能断定薛家谋逆,此事还要大理寺详查过后,才能定夺。”
余舒苦笑着摇摇头,有些话不能对景尘说,她一连三天每晚用祸时法则给薛睿断祸,一直推算到几十日后,结果遇上了难得一见的“盲区”,这是祸时法则的弊端。明明眼看着薛家就要大祸临头,她却算不出薛睿身上有什么祸事。
这就说明,薛睿将要遇上的,是她不曾记录在她那本《生死薄》上的一种祸事。
照情况来看,无非是谋逆与株连。
自古牵扯到了谋逆罪,便是皇子王孙,也难逃一死,这是株连九族的大祸。
她惴惴不安地看着景尘,想到薛睿可能面临的死局,脑子里冒出一个不该有的主意,她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能不能,你能不能现在就进宫去,告诉皇上说你又想起来一些事,是你先前记混了,不是画像上的人害了你,你只是在被人追杀的途中见过那人一面。”
景尘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他清亮乌黑的瞳孔微微缩圆了,这让他看上去既惊讶,又显得茫然。
余舒说出来后,就觉得自己过分了,她只一心不想薛睿遭难,却没有设身处地为景尘考虑,站在他的立场上,当初被人银针埋穴,重伤到几乎丧命,失忆失语之痛,换成是她,绝不会放过凶手。
她现在要求景尘进宫去翻供,实在强人所难。
“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却是出自景尘口中,他从惊讶中缓过神,对余舒摇摇头,低声道:“我不能这么做,你忘了吗,害我的人,也许正是要杀你的人,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余舒只觉得心里有些发紧,哪怕早就看淡了与景尘过去的那一段感情,她还是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在景尘心中的分量。
“我不是说要放过他们,我的意思是——”
景尘不听她把话说话,就站起身摆出了一副拒绝的姿态,他神情冷凝,语气更是罕见的强硬:
“你不要游说我,这件事我不会听你的,我可以答应帮你进宫打探消息,但不能帮你说谎,你有没有想过太史书苑死掉的那两个女学生,她们何其无辜,你只想到了你义兄的安危,有没有想过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为你做了替死鬼的人?”
这是自从两人分道扬镳以后,景尘第一次对余舒说重话,见过了人间冷暖,他已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呆子,他有他的是非曲直,黑白道理。
余舒的脸色难看极了,但她自觉理亏,不去与景尘辩驳,眼看此路不通,只好放弃。
“我先回去了,有了消息再来告诉你。”
景尘大概是害怕余舒再来说服他,不敢多留,不等余舒张口送客,就急急忙地走了。
他走以后,余舒干坐了半个时辰,等到月上中天,才抹了一把脸,回房去让下人烧水沐浴,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喝下半壶浓茶,强迫头脑冷静下来。
到了亥时,夜深人静,她关起房门,取出小青庐,焚了一枚醍醐香,拿她用惯了的六爻铜币,专心致志地为薛睿卜卦。
六爻奇术,求近不求远,问详不问略。问卜人事,要知“爻眼”,不然无从下手。
是故早在她发现祸时法则算不出薛睿的福祸时,不能立即焚香问卜,而是等到景尘带来确切的消息之后,才动用醍醐香。
就这样,一直卜到了窗外晨白,月落日出。
“主人,该起了。”门外有人轻叩房门,余舒没有理会,她手边散落着几枚爻钱,一手握着风干的毛笔,出神地盯着草纸上凌乱的爻数,变幻作吉凶。
结果渐渐清明起来,她闭上酸涩的眼睛,脑袋里嗡嗡作响。
很糟,非常糟。
按照她的推算,张贴皇榜之后,薛家没能逃过一劫,薛睿身上有牢狱之灾,祸在旦夕,且有五鬼在旁,小人作祟,难见一线生机。
余舒可以想象,薛家满门老小入狱,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被卷进了谋逆案中,几乎是预判了死刑,株连九族的祸事,谁敢沾惹,莫说出手相助,怕是恨不得撇个干净吧。
最后一缕醍醐香焚尽,那清新的香气似是无孔不入,余舒闭着眼,贪婪地吸食这让人清醒的气味,再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便多了一圈发亮的光华,一扫先前颓废。
在这一刻,她有了决意。
第六百九十六章上门拿人
十月十五这天,一大早就挑着扁担出门做买卖的小贩路过衙门口,发现不少人聚在告示牌子底下,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好奇地走近一瞧,那悬的高高的木牌上不知何时贴上了一张镶了黄边的榜文。
耳边听到有人说——
“啧啧,这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上头说他杀了好几条人命,谁能逮着他,送到衙门去能领一百两黄金呢!”
小贩不识字,一边咂舌,一边盯着左半边的人像,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阔刀眉,细长眼,嘴上还有两道小胡子。
。。。。。。
皇榜贴刚刚贴出去,就有一个人认出了画像上的这个“朝廷要犯”,此人正好是宁王府上门客,一发现这等大事,二话不说直奔宁王府。
不得了哇,薛相府里的二总管居然是皇上下令要通缉的凶犯!
刘灏这会儿正在王府,哪儿也没去,本来今个儿十五有朝会,但是中秋节后皇上解了他的禁足令,却没开口让他回到朝堂上去,他便只好憋屈着。
刘灏听到这个消息,大愣之后便是大笑,大手一挥赏了此人一锭金元宝,掉头就去和心腹商量如何操作。
就凭刘灏与生俱来的政治敏觉,皇帝突然发皇榜通缉犯人,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可见风声紧,那犯人绝不可能只是杀了几个人这么简单。
此事大有文章。
宁王府颇有两个谋略出众的幕僚,当即就给刘灏出了几个绝妙的主意,当中有一个先下手为强的办法,最合刘灏心意。
薛府的二总管不是寻常人,安陵城里认得他的人大有人在,所以这一时半会儿没人敢去揭发。
这个“功劳”宁王不好不抢,他门下的人也不行,得找个最合适的人去,这人是谁呢?
宁王的表兄弟。尹相府的三公子,羽林军左副统领,尹元戎。
让尹元戎去,有两个好处。这一来嘛,尹元戎是羽林军统领,那是皇上的禁军,他可以直接带兵去薛府抓人,这动静越大,对薛家就越不利。
二来,人抓过去肯定要审,刑部都是薛凌南的人,为了避嫌,肯定会交由大理寺去办案。大理寺卿郭槐安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要想得到第一手消息,就必须有人参与进去,尹元戎如果第一时间抓了人,总能想方设法参一脚。
三来。虽是表兄弟,但众所周知尹元戎和宁王府走动的不勤,事发后别人不会往刘灏头上想。
于是刘灏立即吩咐下去:
“速去打听元戎这会儿在哪,派个脸生的揭了皇榜去寻他,务必要让他带着人手去薛府抓人。”
尹元戎就算不想沾惹麻烦,遇上人拿了皇榜去告他,总不好视而不见。那是藐视皇命。
。。。。。。
皇榜在安陵城各个闹市布告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一小队羽林军赶到了薛府门前,羽林军左副统尹元戎板着一张脸领头,叩门而入。
薛凌南刚刚从宫中回来,为了今天早朝上发生那点儿事,心气儿不顺。就在花园里游走散心。
为了争取出征倭国的领兵大权,几个武将在早朝上斗得脸红脖子粗,左相一派今天表了态,重提由东菁王带兵一事,皇上看起来犹豫不决。其实已经不耐烦了。
薛凌南对于是不是东菁王领兵不置可否,这件事他与薛睿私下讨论过,祖孙两个都以为时机不到,现在就派兵攻打倭国,并非明智之举。
“老爷,老爷,出事了!”
一声低喊,打断了薛凌南的思路,他背着手转过身,就见一向稳重的老管家正从花池那头向他跑来。
“何事慌慌张张。”
老管家年纪大了,停下喘了口气,忙着禀报:“羽林军上门来抓人,他们拿了皇榜,说咱们府上的徐力是皇上下令要捉拿的朝廷要犯,老奴把人稳住了,您赶紧到前头瞧瞧去吧。”
薛凌南听的是一头雾水,什么朝廷要犯,什么皇榜?
老管家急的上火,说不清楚,薛凌南只好满心疑虑地赶到前庭。
转过回廊,老远就看见大厅门前的甬道上站着十几名皂衣红甲的禁军,为首那人,身穿一件银色软甲,头戴冲云冠,一张血气方刚的年轻脸孔,竟是尹家的老三。
“薛老尚书!”尹元戎因为被逼无奈找上门,表情有些臭臭的,他冲薛凌南拱手,行的是简捷的军礼,喊的是尚书,而不是相爷。
六部当中,只有兵部和吏部保存了尚书一职,其余四部都以左右侍郎为首,尹元戎的祖父尹天厚是吏部尚书,薛凌南则是兵部尚书。
薛凌南一听他称呼,就知道来人是要公事公办,于是就神情严肃地问道:“不知尹统领带人到我府上抓人,是何缘故。”
尹元戎不说废话,直接将手中皇榜一扬,道:“这是清早布告出去的皇榜,您自己看吧。”
老管家上前去接,偷瞄了一眼那上面人像,顿时心头肉跳,手脚僵硬地递到薛凌南手头上。
然后薛凌南就看到了榜文上的画像,以及通缉令,脸色猛然变了,手上微微抖了一下。
尹元戎见状,又道:“就在刚刚,有人揭了皇榜来告我,说是认识这画像上的人。”
说着,揪上来一个缩头缩脑的书生,拍了他肩膀一下,这人顶着薛凌南凌厉的眼神,结结巴巴道:“我、我认得画像上的人,正是这府里一位姓徐的总管。”
话毕,就被尹元戎拨拉到一旁,对着薛凌南道:“您听见了,还请老尚书将这位徐总管叫出来一见,我好辨认真假。”
薛凌南捏着那张糊了浆发硬发干的皇榜,心情几度起伏,无人知道他此时正在想些什么。
“去把徐力找过来。”他转身吩咐。
“老爷。。。”老管家脑上出了几滴虚汗,似是哀求地叫了一声,没动。
薛凌南眼神沉下,喝令道:“去找他!”
就这情形,尹元戎心里多少有数了,薛府的这个徐总管,八成是和皇榜上画的犯人长了一张脸。
他毫不避讳地端详着薛凌南的神情,心里犯嘀咕,皇榜上讲的模糊,就说犯人是个杀人凶手,却没讲他杀了什么人,值当皇上下令通缉。
身为相府的总管,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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