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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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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慧握紧她的手,涩声道:“我是个命苦之人,本该早早撒手离开,可是这些年心里头有所不甘,只想着活一口气在,好叫那些巴不得我死的人不能愿。”

余舒笑容敛起来,轻声道:“慧姨,你这是说什么气话呢。”

余舒眼皮跳了跳,知道赵慧是要和她挑明了,她心里头实在好奇,可又怕她身体吃不消。便劝道:“慧姨,我去给你煎药,你吃了药休息吧,有话等你身体好了再和我说。”

赵慧却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兀自说了下去“我原本是商贾之女,是盐州人,家里开得几处酒楼茶社,家境殷实,父母早丧,生前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是这义阳城一户商家,父母一去世,总管就变卖了家中财物,通知了夫家将我接到义阳,我当时正在孝期,不能完婚,就先在他家别馆住下来,将嫁妆送往他家,怎想三年不到,我未婚夫就暴病去世了。”

赵慧的故事不长,余舒见她情绪没什么激动,便安静地听了下去。

赵彗闭了闭眼睛,再回忆一次,却没了当初的愤怒,只有心凉:“我未婚夫是老来子,上面有一姐下有一妹,大姐夫是入赘进门,因他父母年迈,家中就由长姐操持,我听说到未婚夫去世时,他人已经下葬了七日。”

余舒皱眉,一听就知道这里头有古怪,人家一个孤女待嫁,这一家嫁妆都收了,男人暴病死了,下葬了才通知人家,这是安的什么心。

赵慧讲到这里,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略沉下去:“我娘自幼教我三从四德,女子重贞,虽我未和他成婚,但婚约既在,我便不会悔,与他做个冥婚我也认命了,可谁知道,他长姐竟是草撰了一封休书给我——我一未过门,二未违德,他们可以解除婚约,偏偏寄了休书,列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呵呵。”

大安朝,男女婚约,未婚可解,已婚可以和离也可以休离,解除婚约同和离一样,女方是能把嫁妆都带走的,但犯了妇德被休掉,就一分嫁妆都拿不到了。赵慧明明是未婚未嫁,男的暴病死了,那一家人却要寄休书,摆明了是想方设法贪图她的嫁妆。

余舒听到这里,已经想象出来后面的事,果然,赵慧苦笑一声,道:“他们给了我休书,扣下我的嫁妆不还,我如何会答应,那些东西都是我父母老死留下的,果真叫这些狼子野心的人占了去,我便是死都无颜面对地下父母,我于是就上门去讨要说法,却被他们赶出来。走投无路,我去告官。”

赵慧唤了一口气:“公堂之上,他们拿了易馆的批拄,说我面相刻薄,克死双亲,八字不照,冤枉我当年说亲时候送去的八宇是假,未婚夫亦是在我家隐瞒之下,被我命硬克死的,当时的县令收了他们的好处,判我骗婚,将我打了一顿板子,收押了半年。后来我出了牢狱,找到以前的总管讨了些零碎,能当的都当掉了,躲在城东,摆摊做起小买卖。”

余舒看着赵慧面上的苦涩辛酸,不想让她再讲下去,可赵慧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一吐为快,换了口气,隐怒道:“这些年过去,他们大概是以为我死了,那天在街上撞个正着,就认出我来,我那未成的小姑子通是厉害,因被她那贪财的长姐隐瞒,一直都当成我是害死她兄长的灾星,便当街辱骂了我,带着她夫婿和一个下人,要砸我的摊子,毁我营生,我和他们争抢几下,竟被他们狠心推到炉子上,我躲过了火头,却是没躲过去铁角,撞得晕死过去。”

余舒脸色沉下来,总算知道那天赵慧是怎么出事的,原来根本就不像是那个两男一女说的,不是赵慧拿刀子去捅他们,自己撞倒,而是被他们推打才会重伤,险些致死。

真亏得他们有脸皮在大庭广众下颠倒黑白,草菅人命,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等赵慧好了,她再去打听日后必要给她出一口气。赵慧看得余舒神情,叹口乞,轻拍拍她手,唤回她注意力:“小余,我同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跟我一起生气,只是想让你知道个明白,不能就这么稀里胡涂地照顾我,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顾念当初我收留你那份情,我心里感激你,然我一不是你父母,二与你无血亲,你本没有必要为了我辛苦,却还是替我做了。”

赵慧眨眨哏,没忍住落下泪,滚落蜡黄的脸腮:“慧姨未嫁,膝下无子女,当日留下你住就有一份私心,偷偷当成是个女儿,暗自窃喜,我这身子不知能活几日,若哪天我去了,慧姨厚颜求你做个孝…将我埋了,了结我多年心愿,这小院子就留给你,地契就在这张床底下。”



余舒听到这里,才恍悟过来,赵慧这哪里是在和她讲故事,分明是在交待后事呢。

“慧姨,”余舒想笑,又有些想哭,她握着赵慧的手,俯下身,轻轻靠在她身上,低声道:“你是好人,好人都有好报,你要是不相信贺郎中的话,就相信我吧,我是学易的你不是知道么,我给你算过了,你是早年吃苦,中年来福,能话到八十九岁,安享晚年。”

这是余舒头一回,对易学生出浓浓的渴望,她渴望有一天,能像青铮道人那样,断生死,判福祸,不让身边任何一个人遭遇不幸。

赵慧听着余舒的话,虽知她是在安慰自己,却不免有几分意动,想着这孩子的话要是真的,那该有多好,她也不想死,前面那些年,都是为了置一口气,她含辛活着,这一趟生死,能保住命,那些该放下的她巳经放下了,没了想念,她依旧想活下去,好好地话下去。

“嗯,”赵慧缓缓将手搭在余舒头顶上,吸了吸鼻酸,“慧姨信你。

不知道是不是余舒那天的安抚起了作用,赵慧心态好转,病情到底是一天天好转了,余舒每天都会拿她和余小修的八字测一测,又花了五两银在长门铺街的珠宝巷子里挑了三颗玉珠子,回来从青铮处求来一套保平安的风水阵,拿雨水养了这三块普通的玉石。

余舒每天上午都会抽空到孔家易馆去抄上一个时辰的书,中午再回家去做饭,下午陪余小修一起做功课,他写作业,她批算她的祸时法则,余小修看不懂她写什么,自当她在自娱自乐。

而赵慧一有不舒服,姐弟俩便有一个跑去医馆请贺郎中,日子过的紧紧张张的,但余小修是觉得,能有人作伴,不知比以往在杂院里吃白食好多少倍。

到了晚上,则是在青铮那里学易,月上中天再回家去睡觉,几天过去,余小修总算憋不住了,这天晚上余舒又借口去买盐要溜出门找青铮,被他拦下:“姐,厨房的盐吃到年底都够了,你能不能换个说法骗我。”

余舒老脸一红,咳嗽一声,正色道:“刚说错了,是面没了,我出去买面。”

余小修:“面也多着,晚上刷碗我特意检查过了厨房里什么郁不缺。

余舒尴尬道:“那我出去散散步,透透气总该行吧。”现在的小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好哄了!

“要透气在院子里就行了,大晚上出去做什么,你一个姑娘家,夜里走在路上就不晓得得害怕,这长门铺街市附近本来就乱,我听胡大婶说了,这条巷子里前阵子还遭过贼偷,人都翻到院子里去了,有偷东西的就会有抢东西的,外头黑灯瞎火,你若是遇上个坏人,喊救命都没人……”

余舒最近才发现,余小修年纪不大,特能啰唆,废话起来简直要人老命,忍耐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耐住,伸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转,推着他往院子一角走。

“小修,我实话和你说吧,你不是一直很奇怪我学易学的这么快吗?”

余小修仰头:“为什么?”

余舒吸口气,神秘兮兮地掩着嘴小声道:“我和你说你可得保密啊,不能告诉第三个人知道--我认识了一个高人,他易术了得,我每晚上出门,就是和他学易去了,没告诉你是因为那高人脾气古怪,不让我把他的事和别人说。”

院子里没灯笼,头顶上的月亮遮了一大半,姐弟俩谁都看不请谁的脸色。

过了片刻,余舒才听见余小修叹气道:“姐,你说瞎话越来越不靠谱了,行,我不管你出去干嘛了,你路上小心点,早点回来。”

一串脚步声,余小修回了屋,余舒站在墙角,郁闷地仰头望月:她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啊。

第84章逃学去逛街

转眼到了五月,余舒这天早起来,烧火淘米,搁上锅子,就开始煎药,半个时辰药熬好,倒入碗里头端进屋里,余小修已经醒了,坐在堂屋的木床上,打着哈欠套衣服。

余舒多看了他两眼,见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由纳闷,今天是余小修的生日,前阵子踏特意问了他和赵慧的八字,留意后就上了心,还以为这孩子会和她提。

摇摇头,她回屋去扶着赵慧喝下药,又搀她在屋里小解过,把尿盆端出去倒掉。

“姐,早上喝粥吗?”余小修从厨房出来。

余舒蹲在水缸边漱口,把水吐掉回头道:“那是给慧姨煮的,早上咱们出去吃,你快去梳头。”

“胡大婶待会儿来照看慧姨吗?”

“嗯,我昨天和她说过了。”

姐弟俩拾掇好,隔壁胡大婶一来,就搭伴出了门,一走到门口,余舒先是上前两步,推了推对面的木门,又扣了扣门环,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应。

余小修道:“这都一个月了,曹大哥还没回来。”

余舒看看眼前紧闭的大门,心头有点失落,曹子辛说他去扫墓,至今未归,日子一长,她就担心起来,莫道他是在家乡出了什么事,每天早上起来,都要上他家门前敲一敲。

“走吧,曹大哥的铺子还在呢,总不会不回来。”

出了巷子,往西边一拐,走一段路,就有卖早点的,余舒挑了家卖芝麻糊的,姐弟俩一人一碗又吃了四个韭菜角子(不是饺子?),花十五个铜板,饱饱的结了帐。

“姐,我走了啊。”余小修扯扯书包带子转过身。

余舒拉住他:“还早,我送你过去。”

余小修一笑,“好。”

两个人穿过街巷,离三觉书屋不远的时候,余舒突然搭着余小修的肩膀,把他拉到一棵树后头,狐疑问道:“小修,今儿是你生辰你不知道吗?”

余小修:“知道啊,怎么了?”

余舒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孩子也太不当一回事了,要不是见过薛文哲过生日请酒办宴,踏简直都要当古代人没这个讲究了。

“姐?”余小修疑惑地拉拉余舒,不晓得踏忽然提起他生辰是什么意思,在他的观念里,全没有过生日的念头,往年这一天,顶多是刘婶单独给下个面吃,现在他姐本事了,这一段日子过得好,天天喝汤吃肉,他倒是不在乎少不少那一碗面条吃。

余舒叹口气,勾着他的脖子商量道:“小修,今天逃学吧?”

“啥?”都走到私塾门口了,叫他逃学?

“逃学吧,今天带你去玩。”余舒诱哄道。

余小修果然心动了,摸摸头,“上个月不是有几天没去,再逃掉明天夫子要罚我的。”

余舒早有预谋:“你先进去,等夫子来了就假装肚子疼,同他请假回家,我在外头等你。”

“啊?”

小孩子乖点是对的,但太呆板就不好玩了,十一岁的男孩子,该有的调皮捣蛋余小修一点都没有,整天闷的像个小老头似的,着实让余舒又放心又伤心。

“啊什么啊,快进去,装的像点啊。”余舒把余小修往外一推,看着他三步一回头地随着几个孩子进了书屋,才转身靠在树上,晃着脚尖等他。

大概过去一顿饭的功夫,余舒见到余小修从里头出来,只不过身边还陪着个人搭把手扶着他,余舒定睛一瞧,呦,那穿着个粉衫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是薛姑娘吗?

余小修一出门便拨拉开薛文哲的手,脸上还带些撒谎后的余红,“没事,我自己回去,你上课去吧。”

薛文哲又搀住他,“不行,夫子说了让我送你回去的。”

余小修极不待见他,刚才他假装肚子疼,夫子要他回家,这人硬是要跟出来送他,看到路对面余舒朝这边走过来,更不耐烦应付他,一把甩开他的手,虎着脸道:“都说没事了,你烦不烦,谁要你送了,自作多情。”

薛文哲听这话,并没来得及翻脸,因他也看见了一身男孩子打扮,正走过来的余舒,嘴角一咧,还没露出笑,就赶紧收回去,故作不在意地冲余舒招呼道:“余老鼠,你来得正好,你弟不舒服,我正打算送他回去呢。”

薛文哲又搀住他,“不行,夫子说了让我送你回去的。”

余小修极不待见他,刚才他假装肚子疼,夫子要他回家,这人硬是要跟出来送他,看到路对面余舒朝这边走过来,更不耐烦应付他,一把甩开他的手,虎着脸道:“都说没事了,你烦不烦,谁要你送了,自作多情。”

薛文哲听这话,并没来得及翻脸,因他也看见了一身男孩子打扮,正走过来的余舒,嘴角一咧,还没露出笑,就赶紧收回去,故作不在意地冲余舒招呼道:“余老鼠,你来得正好,你弟不舒服,我正打算送他回去呢。”

余舒看见了余小修脸黑,冲薛文哲假笑了一下,便伸手把余小修要过来,“不用你送了,有我呢,小修走。”

余舒拉着余小修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发现薛文哲在后头跟着,脚步一停,扭头问道:“还有什么事儿?”

薛文哲眼睛向一边瞟,“咳,那个什么,我祖父从京城给我送了一匹马来,明天下午他们都要上我舅舅家去玩,我看你整天闲着没事,就一块来吧。”

“没空儿。”

余舒丢下半句,捞着正在翻白眼的余小修就走了,薛文哲被晾在路边上,瞅着俩人走没影了,才反应过来他的邀请竟是被拒绝了,气的绿了脸:“当我乐意请你么,不识抬举的臭老鼠!”

。。。

余舒说要带余小修去玩,其实就是领着他在长门铺街市面上转,先去了一家成衣铺子。

余舒站在柜台前头挑布料,余小修拘谨地跟在她后头,原本以为她自己要买衣裳,但见她和那掌柜的聊了几句,就把他拉出来比划,方才晓得她打什么主意,忙趁那掌柜的后头去货架上翻找时,拽拽余舒的袖子小声道:“姐,我、我不买,我有衣裳呢。”

余舒摸着柜台上水柔的料子,啧嘴道:“你那些衣裳,没一件不破补丁的。”

她好歹有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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