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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如易-第5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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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气鼓鼓的模样,薛睿轻笑,道:

“那我们就换一条路走。”

“嗯?”

“将计就计。”

***

宁王府

凉亭下,一袭素锦长衫的刘灏闲坐,手掌上一小把鱼食,慢慢洒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池塘里争相取悦的红鲤。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也不回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沛县那边如何了,薛少卿可是查出了案子?”

被管事带来的探子恭首立在凉亭台阶下,小声禀报:

“回王爷的话,薛睿还住在那间酒楼里,案情没什么进展。”

“是吗?”刘灏微微皱眉,“怎么办事的。”

薛睿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这案子看上去做的隐蔽,其实卖了丝丝破绽,别人或许无能调查,但是薛睿一定不会不济。

来人瑟缩了一下,道:“薛睿让人将酒楼封锁了起来,也不许县衙插手,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咱们的人送不进去消息,也不知道混进酒楼的死士出了什么岔子,没能引起薛睿疑心。”

刘灏思索一阵,隐约觉得一丝不妥,遂问:“这两天都有什么动静?”

来人语顿,道:“今天凌晨那会儿,有辆马车停在酒楼后门,来了个人,遮遮掩掩的,不知是何人。”

刘灏心中一动,就想起近来名声大噪的一个人,眼睛猛地眯了起来:

“是她?”

第五百五十章已“死”之人

宁王府的西北角落,有一带幽静的回廊,修筑的迷宫一样,平日里除了打扫的仆人,几乎不见人影,鲜有人知道,这回廊的尽头,爬满了红丝草的墙下,有一扇小门,门口面藏着一座小院儿,更无人知道,小院儿里头住着什么人。

刘灏背着手,独自下了回廊,站在那满墙的红丝草下,抬起手,在藤蔓后面的小门上敲动了三下,不一会儿,那墙面上的石头门板便缓缓地从里面推开了。

。。。。。。

老槐树的阴翳下,衣衫宽松的女子侧卧在藤椅上,,半卷书压在了雪白的肘下,斑驳点点的斜阳倾洒在她雪白的面颊上。

听到脚步声,她睫毛颤动,迟迟地才将眼睛睁开,微微仰起了头,看着已经走到她面前来的男人。

两人相互端详了一会儿,才有人先开口。

“璇儿,你瘦了。”刘灏的视线从头到脚的打量,最后落在她半遮半掩的小腹上,脸上神色淡淡的,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王爷许日没来,才会觉得我瘦了,不过是夏日闷热,减了衣裳。”

纪星璇坐了起来,随手整理了衣裙,并未向他行礼,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两人见这一面,时隔了一个月,自打纪星璇从大理寺牢狱被秘密接了出来,刘灏就安排她住进了这小院儿里头,从前到后,不过来看过她两回。

察觉到刘灏的目光,纪星璇一手捂住了刚刚显怀的肚子,抬眼看他。

“王爷今天来,如果还是要问那些事情,恕我无可奉告。”

太史书苑的凶案,随着狱中那个“纪小姐”畏罪自尽,不了了之了,而这事件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刘灏软硬兼施。都没能让她吐露半个字。

为何纪星璇要加害同她无冤无仇的女学生,又为何要栽赃嫁祸到景尘头上,是谁在背后指使她,又是谁在暗中推波助澜,这俨然成了一个迷局。

面对纪星璇的顽固,刘灏没有生气,守院的哑仆人搬来一张软椅,他就坐在纪星璇面前。看着她,道:

“在这里住了些时日,嫌闷吗?”

这小院里只有两个烧水做饭的哑巴女仆,他将纪星璇安置在此处,让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不许出入。等同于囚禁了她。

“我如今不过一个已‘死’之人,怕什么闷呢。”纪星璇道。

刘灏笑了笑,捡起她掉落在地上的书卷,翻了两页,道:

“你不怕闷,却也听不到外面的消息,不知何日何月,更不知你那仇人,眼下正是风生水起。早已今非昔比了。”

纪星璇平静的神色始有了一点波动,“你说余莲房,她又怎么了?”

“她很好,比你好太多了,”刘灏指着纪星璇眼下的境况,分明告诉她:“就连本王都要送了请帖到她府上,尚不能得见一面。”

芙蓉君子宴后,刘灏一样让人打听了余舒的住处,让人送礼送帖。只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纪星璇面露讽色,“她还是这样轻狂。难为王爷能够容得下她不敬冒犯。”

刘灏还是皇子时候,在京城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他下了帖子,哪里会见不到人。

刘灏摇摇头,“她现在有这个本事,本王一向敬重有真才实学的人物,不管她是何出身,同我有无仇怨。她余算子,谈得上是个人物。”

初出茅庐,就敢同枝繁叶茂的韩闻广叫板,敢设计扳倒一个百年世家,能与薛睿那样狡猾之人称兄道妹,又同道子来往匪浅。

白身出第,在这波涛暗涌的安陵城,不需看人脸色,恃才傲物,敢于争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孤身一人,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谁能说她不是个人物呢。

纪星璇冷笑:“真不知她又做了什么好事,得您如此夸赞,王爷若是有心招揽她为你做事,我劝你还是省一省吧,那人最是小心记仇,睚眦必报,但凡你惹上她一点,便如同惹上了一条阴险的毒蛇,她定会与你不死不休。她一心想要对我斩草除根,知道是你保了我一命,恐怕早就记恨着你,绝不会对你俯首听命的。”

刘灏一副了然神情,点头道:

“本王知道,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问问清楚,你将你知道她的事情都告诉我,我要看看是留她不留。”

充满杀机的一句话,经由他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喝水一样平常。

纪星璇心头一跳,不禁握起了腹上的左手,她盯着刘灏,分辨着他话里的意思,眼里小心翼翼藏着的,是怀疑以及不信任。

彼一时,她被余舒害的家破人亡,刘灏收留了她,却不提为她报仇,而此一时,因为余舒让他敢到了威胁,他便有意对她下杀手。

想到这里,她尽管从未对眼前这个口口声称思慕她的男人期待过,还是忍不住有一些心寒。

“王爷想要问什么,那余莲房的底细,我的确比别人清楚得多。”

刘灏将纪星璇的神情变幻尽收眼底,心中有一些惋惜:

这个聪明谨慎的女人,他是曾经欣喜过的,也有过一时的冲动,不过在发现她瞒着他做了那些蠢事之后,他就失望了。

作为一个有雄心抱负的男人,背叛,是他最不能容许的一点。

“我记得你说过,她是同住在你义阳老家的一位道人学过本事,那你知不知道,那一位道人,通晓断死奇术?”

纪星璇微微一愣,“断死奇术?”

“芙蓉君子宴上,余算子当众卜算生死,连断六人阳辰寿数,前知死期,后知因果,无一不准,据她所言,用的正是师传的一门断死奇术。”刘灏将六月六发生在定波馆的事件讲给她听。

“。。。。。。”

纪星璇心惊难言,刘灏不会随口胡言,他能问出口,必是确有其事了,只是这消息未免太过耸人听闻——

那个人几时学会的断死奇术!?

“怎么,你不知道吗?”

纪星璇一时口干,被刘灏的疑问唤回神,哑声道:“我只知她得了青铮道人的六爻真传,却没听说过什么断死奇术。”

这天底下的好事,全让那余舒一个人占了不成,断死奇术。。。。。。那可是断死奇术!

知福祸,断生死——简简单单六个字,却是这天底下多少易师,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的美梦。

只要想一想,便是心惊肉跳,热血沸腾。

纪星璇原以为她被刘灏囚禁至此,休养了这些时日,大风大浪过去,早就修炼地心平气和了,可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她还是忍不住动容了。

看到她如此反应,刘灏皱起了眉头,道:

“难道她的断死奇术,不是跟着你说的那个山野道人所学的?”

他并没有亲历芙蓉君子宴,但他有不少眼线,确定余舒的的确确是断得了生死,没有弄虚作假,他现在只想搞清楚,她的断死奇术,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只能算一算人死的时间,也就罢了,可若真是同传闻中一样,可以推尽前因后果,那这女人,就留不得了。

芙蓉君子宴后,他就让人盯住了余舒,知道她一直躲在薛睿那间酒楼,除了辛家,没去别的地方,更没有和其他皇子有过来往。

他看她如此识相,本来不急着料理,但是沛县的案子,又让他意识到,不能再将这女算子当成是一个摆设。

这样一枚上好的棋子,他不能用,也绝不能留给别人。

纪星璇面色阴沉,道:

“这不好说,我也不知青铮道人的来历,只道有一年,他从义阳经过,上门寻我祖父论易,从此便留在老宅里,来去无踪,我进京大衍之前,他指点过我一段时日,祖父有意让我拜他为师,他却推辞了,说我另有机缘,不可强行。”

“后来我进京修学,那余舒是我三叔一房小妾带进来的女儿,因一次责罚,遇上了青铮道人,不知为何入了他的法眼,收成弟子,私下教导她易学,就连六爻术都传给了她。”

想了想,她又说道:“说起来,这个余舒倒是古怪的很,我在家那年,她还是个顽皮蠢笨的丫头,很可能就是因为青铮道人的缘故,竟似突然开了窍,一夜之间变得聪明了,后来我再遇到她,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

“脱胎换骨么。。。”刘灏低吟,眼神不停闪动,“照这样说,这位青铮道长,还真是一个不世高人,那女算子,当真是上辈子积了福,修得好机缘。”

纪星璇沉默。

刘灏感慨过,心中已有计较,便起身,低头看着纪星璇,将手中书卷递给她,道:

“你好好养着吧,有一日你想通了,肯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便放你自由。”

纪星璇垂下了眼帘,摸了摸肚子,没有接那书卷,只是低声道:

“王爷慢走。”

刘灏轻叹一声,摇摇头,弯腰将那书本放在她身边,转过身,迈着宽大的步伐,离去了。

听到石门落锁,老槐树下的人影动了动,仰头望着天边血红的夕阳,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呢喃:

“师父,您到底是什么人呢?”

第五百五十一章解案

沛县

是夜,灯熄,从二楼薛睿住的房间的窗边向下看,刚好能将整个后院的情景尽收眼帘。

侍卫们将白天闹事的大厨子牛二放了出来,不过没收了他的菜刀,又警告了他一番。

余舒站在窗边,没有点灯,确保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直到那个五大三粗地厨子耷拉着脑袋走进了厨房旁边的小屋子,等门关上了,她才低声道:

“就是这个人杀了御史周大人吗?”

“嗯,是他。”薛睿就站在余舒身后,两人一齐在暗中看着那厨子的表现。

“那他就是宁王的人了,”余舒自言自语,又好奇地问道,“这人是怎么在几个侍卫眼皮子底下将周大人的头砍下来的?”

房间里黑咕隆咚的,她问起死人来,倒是一点不见得害怕,薛睿不知该不该夸她一声胆子肥。

“过来这边再说,”薛睿一手掩上了窗子,一手轻拉她衣袖,将人带离窗边。

月光被挡在窗外,这下屋子里更暗了,余舒一点看不清楚,下意识便抓住了他的手臂。

薛睿察觉,放慢了脚步,牵引着她,走到桌边,扶着她先坐下了,再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并未松开。

“待会儿那牛二会在楼下偷看,我们就不点灯了,阿舒,你不怕黑吧。”

余舒摇摇头,随即便意识到薛睿看不见,就轻声道:“不怕,大哥说吧,周大人是怎么死的。”

薛睿因为习武,比一般人耳聪目明一些,因此黑暗中,尤能看得见余舒的脸。尽管只是个轮廓,有她陪在身边,便让他倍感踏实,十分的信心。也成了十二分。

“那天晚上周磬在这家酒楼投宿,据随行的侍卫们交待,他吃过晚饭,就回了房间。没有再出来过,房间里的灯到半夜才熄灭,只有一名侍卫留在走廊上值夜,大概四更前后。去了一趟茅房,就是这个时间,让凶手逮到了可趁之机。”

周磬的行程还算保密。谁想得到有人胆敢在京城附近就动手杀害朝廷钦差。所以疏于防备,在所难免。

“守夜的侍卫离开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根据住在同一层的客人们口供,当晚没有人听到什么惊叫呼救声,显然周磬是在睡梦中丢了脑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潜进周磬房里,并且一击致命,砍下他整个头来。只能是臂力极强的武人。”

薛睿怕余舒听了不舒服,没有仔细讲述周磬的死状,出事第二天早上,侍卫们才发现他死在房里,没了头的周磬被裹在厚厚的棉被里,塞在床底下,褐红的人血粘湿了整条棉被,干掉以后,揭都揭不下来。

“我开始以为凶手杀了人,就会逃离,并没想到他还会胆大包天地留在酒楼中,只是验尸过后,我又在案发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细节。”

“是什么?”

不知是否周围太黑的缘故,余舒听薛睿讲这经过,竟觉得有一些些紧张感,背后凉飕飕的,好像那周磬的冤魂还在酒楼里徘徊,在看不到的地方盯着他们,等着人为他申冤。

好在听到薛睿的声音,她还不至于胆怯。

“包裹周磬尸体的那一条被子,是从房间的柜底下抽出来的,酒楼的柜屉中,多洒有香樟粉末,以防虫蛀,可是那柜子底下,却死了两只豆象,这是一种喜欢油味的小虫,鼻子灵的很。周磬住的上房,平日打扫的就干净,何况夏天,谁会没事去动那柜子底下的厚被子,所以只能是凶手掩盖尸体之时留下了痕迹,才招来这种小虫。”

“我想,做杀手的总不可能吃了酒肉,手也不洗就油腻腻的来杀人,那么很可能是这凶手本身离不了油腻,另有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方便他作案。”

“于是,我就怀疑起了这酒楼的大厨牛二,我到厨房去看过,他用过的砧板,上面的刀口平整且深,非是有年头不可以造成,然而那砧板木色呈新,最多用了一个月,所以,我便知道这牛二是个习武之人,还是用惯了刀具的,臂力极强。”

“前面说过,周磬的头不见了,我让人在酒楼附近搜寻,都没有找到,既然凶手还在酒楼中,那周磬的脑袋,一定也不远。我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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