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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徒-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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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殴罪,罚金一百。”
“噢,法官阁下,我没钱。”
“那入狱三个月,好了,下一个,。”
书记官将记录着案情的文书递给法官。
“本席宣判,被告因贩卖少量违禁药品,服苦役六周。”
大约能容纳二十人的旁听席只孤零零地坐着几个人,都是被审判者的家属或亲友。
福兰·弗莱尔正安静地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靠墙的角落,他把帽檐微微带翘的礼帽捏在手中,黑漆嵌银皮的手杖横在膝前,微闭着眼,像是在聆听,又似乎睡着了。
宣判声,认罪声,法锤敲打桌面的声音时起比伏,法警带着一名名犯人。或解开手铐,当庭释放,或宣布入狱,直接押上庭外的囚车。
嘈杂、喧哗以及洋溢在夜法庭上小小的威严,让福兰很安详,比起夜幕下,灯火辉煌的都会,这儿对他而言。反而是个世外桃源。
比起贵族法庭抑或高等商业法庭,最普通的夜法庭,却显得更加公正,没有政治筹码的交易,没有勾心斗角地争斗,比起气派不凡的大庭子,道貌岸然的大法官,和被报刊杂志争先恐后报道,有时会因媒体的过分关注而偏颇的要案,这里更接近律法的真谛。
不偏不倚。没有妥协。公正与冷静。
他用它们当成美梦的催化剂,心灵某处伤疤的慰藉。
殊不知,他地存在。让法官感到心慌意乱。
“最后一排那位先生是谁。”趁着两个案子间的空隙,法官低声问书记官,“看衣着模样,不是会出入夜法庭的人。”
“难道是总庭负责考核工作的官员?”
“不会吧。”
一名押解新犯人前来的法警,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仔细看了看福兰,笑着说,“原来是那位先生啊。”
“你认识?”
“怎可能认识,不过见过好几次,每隔一段时间。那先生就来到夜法庭,都是坐那个墙角的位置,仿佛将这里当成休息场所,直到闭庭才离开。”
“怪癖的人,虔诚的教徒,每周必参加弥撒倒不稀奇,但没听说,有人像参加晨祈般,按时来法庭报到的。”法官嘀咕。“不过没法律不容许公众旁听,我也管不着。”
“噢,我倒想看看,今晚地幸运儿是谁。”法警继续说。
“幸运儿?”
“那位先生,每次来法庭,都会帮某个罪名轻微地犯人交保金和罚款,完全随机的,而且一次只帮一人。”
“难以理解。”法官摊开手。
被带上来等待审判的犯人恰好听清楚了这段对话,他也不知道真假,扭着脖子,大声朝福兰喊道,“阁下,你就是传闻中地‘牧师’吗?我听说过你,来帮帮我吧。”
法官没在意犯人的喧哗,反正夜法庭也维持不了什么特别严谨的次序,他好奇地问道,“牧师?”
“噢,这是绰号,我听朋友提起过,有位好先生总来这里帮助我们这些苦汉子。上次就是风月街的老贝蒂,因为缴纳不起税金,被你们这些披制服的家伙抓了起来,得三倍罚款,就是牧师帮她缴了。”
“三倍的惩罚税,这可是法律规定的。”法官说,他看了看所谓的牧师,对方没听到似地,毫无反应,于是开始审判。
“敲诈罪,半年苦役。”
“什么狗屁牧师,既然你帮了别人,怎么不来帮我!”那囚犯失望地咒骂,朝地上吐着口沫。
法官一直在猜测幸运儿是谁,他把这件事当成今晚难得的调剂品,当审判一位长着漂亮蓝眼睛的妙龄妓女时,他想,“不帮男人,大概是想帮漂亮姑娘。”但直到宣判结束,那人没有动静。等又审判完一个犯欺诈罪地老骗子时,那人对帮助老年人也没兴趣。
夜很深了,当堆积的案件都一扫而空时,那人还是安然地端坐着。
法官怀疑对方是不是真地睡着了。
他摘下有些脏的马鬃假发,这种司法界专用的假发价格昂贵,不是一个夜法庭的小法官靠薪水买得起的,这顶假发还是宣誓就职时由总庭颁发的,用了十几年,不少地方的发丝都脱落了,露出光秃秃的底边。
法官从席位上站起来,揉了揉酸痛地腰,闭庭时间到,这时候除了他,也只剩下那位怪寿先生。
“阁下,您得离开了。”他刚准备推醒对方,手还没碰到,那人就睁开了眼睛,这是个眼眸深沉,长得挺怪的大个子男人。
“你当了几年法官?”
“哦……十二年。”他下意识地回答。
“今晚一共有四十八起案件,你没找人提示,没翻查条例内容,完全靠对法典的熟练程度,毫不拖泥带水,有种绝妙地,让人怀念的节奏感。最令人赞美的是,四十八次宣判,完全没犯任何错。连一些界限很模糊的律文都注意到了。要知道,越是小案子,所涉及到的条款越繁多,同样的偷盗罪,根据作案方式、盗窃金额、赃款归还数额和司法解释,就能有不下十二种的判罚,虽然之间的差别很小。但你没让犯人多在监狱待上一夜,也没叫他们少服刑一日。”
“您过奖了。”法官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说这些。不过他听出来,这人对法律颇有研究。
“无论资历还是经验,你都有资格当正式法庭地主审法官。”
“我是自学成材,靠应聘撰写员进的法庭,没有法学院的文凭。在坦丁,文凭的高低通常决定着前程。”
“怎么不去考。”
“至少得暂时停职一年时间,如果我不工作,家里人吃什么?”
“那好吧。”那人掏出一支金笔,在张匿名支票上写下一串数字,“这能维持普通家庭一年半的开销。适当的人应该坐在适当的位置。”
法官一直在猜想谁是今天的幸运儿。他没料到会是自己。
“可……可是……”他工作了十二年,兢兢业业,从小文员熬到夜法庭代理法官。本以为这辈子职位到头了,但今晚,这个被现实磨平了菱角地男人,第一次相信世上有奇迹的存在。
“别拒绝,我很感谢,你让我做了一夜好梦。”福兰轻声说,他把支票塞进法官的手里,戴上帽子,朝门外走了出去。
“梦结束了。”他叹息,“现在。我得继续回到现实中了。”
法官握着票子,愣了半天,当他记起,还没有询问恩人的名字时,急急追了出来。夜深沉,月黯淡,他只瞟见,那个高大魁梧,却莫名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路灯照耀不到的街尾。
快到自家宅都时,福兰看到了一辆车厢上烫有“伯骑士建筑行”字样,涂着黑漆的马车,正停留在门前,小伙子穆尔正用警觉的目光默默地环顾着周围,远远瞧见他,立即从职座跳下来。
“伯骑士阁下,是怀特迈恩小姐的特急密函,不能耽误。”
“先进来喝一杯,我看过信后,再决定是否指派新的任务。”
“好地。”
内容是由一种繁复地通讯密码写的,表面上是普通的书信交流,只有将特定第几行第几排地字母单独挑出来,重新拼凑句,才能理解到信笺的真正含义。
所以即便遗失或落入他人手里,也不会被发现秘密。
福兰让穆尔自便,然后坐到桌子旁,用裁纸刀拆开牛皮纸封,抽出里面的信笺。
这种通讯密码有几种格式,每次都不同,操作手法只有他和劳薇塔知道。
“第一行左数七个字母是口,第三类格式,用倒拼法……”福兰一边看,一边解译着密函。
“阁下,有时候我总有种错觉,您和教父很相似。”穆尔从壁柜中拿出一瓶酒,“都是同一种人,深思而后行。”“你是说范格莱先生”,福兰说着自己另一个化身的名字,“所以我才和他亲密无间,互相信任。”
“像我,怎么也学不会多动脑筋,也许小事上还成,但一涉及到大事,就犯迷糊。”穆尔倒着酒,“那种掌控人心,什么都懂的感觉,一定很美妙。”
“怎可能有这种人。”福兰回答,“只有傻瓜才会认为,他能把所有人都谋算在内,相信别人都会由着他安排的道路一步步走下去。这种事,哪怕能透彻过往与未来的诸神,也无法做到。”
“呀?”
“人是世间最复杂的物种,就算身边亲密的人,也无法真正猜透他的内心,无论怎样地诡计和谋略,都无法完美无缺。”
正所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就如福兰企图挑起金雀花的内乱,是根据那本已存在的矛盾入手的,通过分析每个人的个性,要把就算现在不会发生,但三年或许五年后,肯定会上演的争斗,让它们提早提前地暴露出来。
他只是充满恶意地在身后推了一把,但日后会发生什么,会具体出现怎样的局面,那,只有天才会知道。
穆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福兰盯着译好的密函,嘴角抽动,手掌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一个拳头。
在南部在近日内发生的事情,透过字里行间,浮现在福兰眼前。
圣武士恢复了理智,失踪了,虽然麻烦,但没什么,只要事先做好布置,能将危害减少到最低。
塞西莉亚也是龙脉者,而且是昔日仇人地属下,了解许多关于影王的内幕。但她没参与到那桩灭门案,福兰不会蛮不讲理地乱怨恨人。
红雀剧团在芭蕊烧退了后,重新上路,估摸路程,现在已抵达了南部边境,前往圣城安诺。
福兰把目光停留在末尾,他觉得呼吸有些急促。
“安玫……影王的妹妹,地下世界最高端的龙脉刺客?”他在心底反复念叨,“瞧,他们把你洗脑了?失去了昔日的记忆?但我不生气,只觉得悬起的心,突然间安稳了许多,你没事,也没人能随意伤害你,太好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属于我的安玫,我最珍爱的妻子,这辈子唯一的,真正爱过欢喜过的女人。”
“你也要喝点么?”穆尔举着酒瓶准备再来上一杯。但他突然看到,眼前一直举止从容不迫,深思熟虑,仿佛什么也不在乎的卡西莫多·伯骑士伯爵阁下,神采和眼眸里,流泻过一丝慌乱和急迫。
“有两件事,一,现在我把建筑行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你。”福兰用阴沉带着命令式的口气对穆尔说道,“如果你感到力不从心,可以适当地放慢进度,但得记住,把保密工作做好。直到等我回来。”
“等您回来?”
“这是第二件事,我马上出发,到南部处理些事。对外,你可以说我要去商谈一笔大生意,但不要泄漏具体的行踪。”
“南部?”
“南部。”他又重复说了一句。
“安玫,你等我,等我找到你,拥你入怀。”福兰在心底喃喃自语,那习惯于谋而后定的头脑,擅长计算的智慧,统统被他抛到了无尽深渊,他只想立即出发,飞到南部。
………………………………………………
第十三章 错过
“劳薇塔那只小狐狸越来越嚣张了。”黄金角海湾的巨拳大佬克瑞根嚼着牙花,粗壮的手臂撇断一根羊腿骨,伴着蘑菇酱汁,吮吸着里面美味的骨髓,发迹的他乐于享受一切值得好好品味的,美人、美食和权力。
“大部分财政紧紧把握在她手里,而且,帮派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成员效忠于她。”小比斯说,“更何况她和坦丁的达官贵人们关系密切。”
“所以,再不动手的话,迟早整个帮派会完全落到小狐狸和乌鸦的手心里。”
“要干,就得一次解决掉所有麻烦。”
“现在是个机会,劳薇塔属下最精锐的十几名枪手都出了事,损失惨重,势力大减,还有,很有可能,乌鸦也前往了南部。”
“这消息可靠吗?”
“沙威那只命硬的猪,现在站稳了脚跟。这消息是从他那里传来的。”巨拳大佬恨恨地说,因为沙威被乌鸦救过一命,所以一直对克瑞根想完全掌握帮派的计划颇有不满,这是巨拳大佬不能容许的,所以怀着让他去送死的目的,把沙威派遣到了南部抢夺新的走私渠道。
沙威是个蛮汉,没什么头脑,只有一身好力气,硬是靠敢打敢杀的气魄,居然从南部抢到了一块地盘。
“不会被骗吧。”“他和你一道,都是我从西部乡下带出来的左膀右臂,那家伙倒是个心直口快的忠实人,不懂撒谎和蒙骗,如果不是因为乌鸦,我还真舍不得算计他。”克瑞根有点沮丧,但这个心狠手辣的黑帮大佬,不会因为小小的感情波动,就取消自己的想法,“小狐狸损失了一票人,向沙威要帮手。无意中透露了乌鸦正在来南部的路上。我留在沙威身边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
“那么,一网打尽!”
摇曳的灯火下,克瑞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反正现在帮派实力强大,那些神秘地龙脉者也消失密迹,乌鸦又神出鬼没的没人找得着他,现在眼皮底下就有了个机会。那我还等什么。”
※※※
福兰·弗莱尔勒住割风的缰绳,在一条公路的分叉路口停了下来,他穿着双排扣的淡褐色骑士套服,齐膝的黑长筒马靴,脸上戴着浅色玳瑁框的防风眼镜。出城后,因为卡西莫多的模样太引人注意,又是坦丁为人熟悉地名流绅士,为了避免被人发觉行踪,他变换成了英俊小伙子的容貌,并贴上了假胡子。
洛西南特顺从地追随在骏马割风的半个身位后。福兰带着两匹马。
日夜不休地轮换骑乘着奔驰,现在是上路的第四天,无论是马还是人。
都疲惫不堪,体力透支。
特别是割风,因为跑得快,福兰主要骑它赶路,垂落到马腹,防止背脊被鞍子磨破用的红色绸垫,都已经被淋漓大汗染得透湿。
“得稍微休息一日了,顺便再添购些行装。”福兰想,虽然他的心已经飞到了南部,想寻找妻子的下落。但欲速则不达。
在劳薇塔的密函中,提到过安玫受伤撤退,很有可能,已经返回了影王不为人知的秘密据点,但福兰还是抱着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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