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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城之半生浮图-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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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平叔对蛇钻研比较深,其余的动物沿用了驯蛇的那套,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取长补短还是可以的,没有人知道,我对音频的敏感度强到只需听过一遍,就能牢牢记住。平叔说阿蛮偷学了他的技艺,而我则从阿蛮那听过一次驱蛇的音频后,就也会了。
之所以要用这种竹管,是因为人的嘴巴能发出的频段是有限的,借助了工具,只需在长短粗细上下功夫,就能发出人嘴发不出的音效。
估算时间,我们走了也快一天了,成晓提议休息补充体力。这种时候,我也不敢懈怠,所以提出由我守着,他们两人先休息。山道静谧,只闻两人呼吸声,萧默的很浅,应该就是浅眠,微觉奇怪成晓的,听她呼吸频率似乎是真的睡沉了过去。
无声加上疲惫,容易使人犯困,我干坐着正也开始打起瞌睡,突然耳旁传来异动,立即惊醒过来,侧头而望。前方曲径幽深,漆黑一片,看不清有何物,但强烈的直觉在警示着我,眯眸注目,当幽暗中出现星星点点的绿光时,我心头一颤。毫不犹豫拿出一支较细的竹管,放在嘴边轻吹。
没有人比我更对绿色敏感了,看似鬼火嶙峋,其实它只出现在一种动物身上——狼。
那么多,排排列列,是一群狼在向这边而来。能不起冲突最好,所以我基本都是采用温和的方式驱赶它们离开。其实动物大多数时间都是温顺的,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除非饥饿以及感受到人类对它们的威胁时。
狼是我最擅长与之沟通的动物种族,就如平叔对蛇一样,无论什么领域,术业有专攻。所以明白阿蛮为何会愿意与我亲近,而去认领狼作猎犬时,我是真的紧张。那群狼之所以异常,其实是因为感受到了我特有的气息,然后青狼再嗅到属于阿蛮的味道,这才认可我。青狼是那群狼里唯一不受药粉控制的,它仍有自主意识,只是潜藏在其中,假装同样诚服。由此可见狼之聪颖。
可这次无论我怎么吹哨声,狼群的绿眸始终都在向前推进,心知不对劲,肯定有异常。改变频段,用尖利啸声强制驱逐,并借此唤醒身后的两人。这时狼群已到了近前,看清领头的那只居然是通体白毛的雪狼,它有一双灵动的眼,凝着我的眼神中有孤傲与防备。
在它身后,是两只狼并列而排向后绵延很长队伍。后方传来示警,雪狼跃跃欲试扑击我们,此种情形一看即知后方定然还有猛兽在追捕它们,由于地形的不便,使得狼群虽多却难以对付,只能一路向这处潜逃而来。当机立断我们快速后退,狼的目标并不是我们,没道理与之硬拼,我也主张能不杀戮就最好不要动手。
由于前面花了近一天的时间向上攀爬,即使是下山狂奔,也是需要耗费时间和体力的。而狼群在后方已经是越来越狂躁不安,几次听到雪狼的低吠声,我都极力以安抚为主。终于跑到尽头处,听到枪上膛声,是萧默那三个手下。这时如果开枪,率先打破这个僵局,那么以雪狼为首的狼群,必然会展开一场殊死搏杀,而且前方已经是宽敞路段,我们六人将会被群狼而攻之。
秒瞬间念头翻转无数,厉声沉喝:“不要开枪!”
我们冲出狭道,避靠在山壁一旁,雪狼领头只朝我匆匆一瞥,就越过了我们,其余的狼也都两两成伍追随雪狼而去。等到了末尾几头狼时,我已经看清追赶它们的是什么物种。
山魈!人们常以山中恶鬼来形容它们,除了它们长有一张极其丑陋的鬼脸外,其凶悍也深为人类忌惮。这种山魈就不能以安抚为主了,必须首当其冲先震住它们,尖利长啸吹出,强制驱逐令。山魈们嘎然止步,统一回头奔蹿。
见状我立即对成晓说不能再上去了,山魈不比其它动物,它们等于拥有半人的智慧,哨音只能震住一时,即使这刻跑了,也一定就在附近观望着。而若下次再狭路相逢,那就不是哨音能驱逐走了。
我也就这么一说,没想成晓很果断地同意,说走岔路口的另外一条路。那是向下的道,以为是下山的路途,可只往前走过一段,就又一次出现岔路口了,一条仍然向下,一条则平行而走。
上前仔细查探了下,从地面痕迹判断狼群是选了那条向下的道。成晓想也没想决定走平行道路,一行人走了很久,就在连续奔走无休倍觉疲惫时,转过一个弯道见一扇石门呈露在眼前。
惊异之后第一直觉去看成晓的脸色,她微眯着眼,眸光迷离,竟是毫无讶异。再去凝看那扇石门,暗想难道她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所以松口换道而行?又觉得不是,明明之前她坚持上山,对道路也不熟悉的。思疑间,成晓已经没有犹豫地上前推开了石门,古老的轰隆声,仿佛是推开了千年古刹的大门,而当视线穿透过去看清眼前场景时,除成晓之外的其余人都发出惊叹声。
绵延不断的长白石阶,望无止境,两壁之上点了灯盏,看那灯托的造型就觉十分古老,从而显得这条向下的长阶梯幽古森森。听到有人在问这是汉白玉做成的白阶吗,我心头一震,低头凝目去看,竟然发觉这种石阶与我在黑竹沟内看到他们围铁网开采的金矿石的材质十分相似,只是没了表面的那层金粉,只有内底的晶莹白石。
难道说,这六十多年来从黑竹沟里流传出来的金矿石都搬来了这处造这些台阶?而这处也是那个团伙组织的根据地之一?可是不对,这些台阶无论是从成色还是两边角落处暗雕的纹路看,都带着古意,不大像是近六十年能够出品的。
带着疑惑层层向下,足走了有三个多小时才走到尽头,而尽头处则令人叹为观止了。一扇同样用那种金矿石制成的高大厚重石门,高约四五米,宽也有四米之多,界此我几乎已经肯定,这些来自遥远的年代。因为那扇石门的工艺和形状,以及上面的纹饰,都不可能是近现代能够缔造出来的。
人们总自诩时代在进步,殊不知有些文明与技艺,都失传在古代。感觉我们在靠近某个年代久远的秘密,石门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为什么这些用来制造石阶和石门的矿石,与黑竹沟里面的金矿石这般相似?两个完全不同,且天差地远的地方,会有什么共通点吗?
不用尝试,也知道这种石门用蛮力是推不动的,必然暗藏了机关。萧默自告奋勇说他来试试,声称曾经沙地任务里曾保护过几个考古队,也跟着开过几个将军墓之类的,从旁看到那些考古专家如何开启机关的。但他摸索了半天,也是没有找到机关所在。
这次是成晓提出直接用炸药炸,我微觉讶异,沿路而来,虽然她胆色惊人,但断事都很保守,不是这种激进派,何以如此着急要打开这扇石门?我暗暗凝她,见她面无表情下,实则双拳紧握,似乎她很紧张,心中一动,难道她要找的人在这石门之后?
☆、112。梦回
爆破,无疑是错误的决断。
白玉石门除了在炸点变黑了些外,一丝裂缝都不曾有,我惊异于这种矿石的坚硬度。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成晓也只能无奈妥协,暂时坐下休息,等体力充沛了,再另谋它计。
神经稍一松弛,疲惫就纷涌而来,靠在山壁上打算闭目一会,没想这一闭眼就陷入了沉沉黑暗,难再睁开。从不知道梦境是怎么一回事,而这一昏沉就梦回了儿时年代。
一个多月前,在心里默想陆续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为何明知是死路,却还要走出去救阿蛮的原因,是因为,在阿蛮的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阿蛮是个狼孩长大的,那么我就是森林的孩子。
森林的孩子,听着似乎很好的名头,会有人问:是家在森林吗?是的,是家在森林,但不是房屋砌瓦,而是以天为被、以地为铺的原始生活。我是不知道被老虎还是狮子养大的,因为自有记忆以来,就与它们生长在一起了,由于我的存在,真正虎狮成一家。
哪里来懂动物语言的天赋,是常年累月与它们生活在一起,才有了沟通的方式。或者说,最早的时候,我是不会说话的,只会学动物的叫声,但那时候我应该是单纯而愉快的。
只是,岁月如水,成长是岸。左岸是渐行渐远的纯真,右岸是与日俱增的成熟,一边奔跑着畅快充满着祈盼,一边蹒跚着伤痛布满着挣扎。人生的俩岸,一个抚你入眠,一个将你唤醒。
当那个将我唤醒的岸来临时,我的天空变成了黑暗,也告诉我什么叫绝望。
虽然有老虎和狮子两种森林里最权威的亲人作后盾,但我还是看到了杀戮。而这种杀戮更多的来自于人类,虎狮是兽中之王,却永远比不过人类的狡诈。
亲眼看着它们被屠杀,我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是愤怒多些还是悲哀多些,而我的下场却不比它们要好。我被带出了森林,关在了笼子里,成为了他们赚钱的工具。
可能是“狼娃”的噱头比较吸引人,所以我在供人观赏时都被冠以狼娃的名头,若只是这般倒也算是苟且偷生了,可人之贪婪与残忍是成正比的。他们在察觉到我的攻击能力后,就让我开始表演与野兽搏斗的戏码,若非我掌握了与动物沟通的窍门,那么我将死在兽的蹄下无数次。
越来越惧怕人类,不光是这些关着我的人,还有那围观的人群。他们的脸上只有新奇与用看怪物的眼神,完全不会觉得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孩与野兽同处一室是游走在死亡边缘。即使与动物能用不为人知的方式沟通,也无法避免受伤,因为被放进笼中的野兽与我一样,都身不由己,被饿了很多天,猎捕的本能驱使它们“表演”给围观的人群看。
而我,为了生存,只能穷尽一切方法来保命。当时的我,只有十岁。
聿哥就是在这样的时机下,如天神一般走到我面前的。他从那些人手中买下了我,对我开口说得第一句话是:“以后你叫小九。”从此,我有了“小九”这个名字。
从最开始对他的防备与害怕,到渐渐与他走近,花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如果说最早我对人类语言的敏感度源自于那些人,那么真正教会我说话的则是聿哥。也不算正式的教,他只对我说:你是人,要学会说人话,先从模仿开始吧。
于是,他就成了我的启蒙老师,无论他说了什么,我都偷偷记下,然后私底下模仿练习。等到他提出要带我回家时,已经基本能简单交流。回到森林的怀抱,我有说不出的畅意自在,只是当看到虎狮只剩白骨嶙峋时,说不出的悲伤纷涌而来,眼泪默默地流淌。
聿哥在旁问:你哭什么?
我指指地上的白骨,说它们是我的亲人,他却摇头道:它们不是你的亲人,那才可能是你的亲人。他手指的指向是我与虎狮的窝,那处自我有记忆以来就躺着一具白骨,以前不明白那是什么物种,接触了人类后再回来发现那是人形骨架。
聿哥平静地告诉我:那具尸骨可能是你的父母亲之一,也可能是拐卖你的人贩子,总之,它在这里,显然是被老虎或狮子吃了,论起因由,它才最有可能是与你最亲的人。小九,你要记住,若不想被人看低,首先你得将自己当成是人,假若你还当自己是动物,那么就留在这里吧,不用再跟着我了,因为人的社会你永远适应不了。
记得自己是仰头那么问他的:人之本性是什么?
贪婪、残忍、冷漠,是我看到人群的嘴脸,他们比这森林里的兽都还要来得可怕。
在我问题之后,聿哥似有怔忡,眯着眼凝眸看我,良久之后他才说:人性本善,只是外在的诱惑改变了人性的初衷。所以在你走进人群时,需要裹上层层外衣,这外衣不光是你现在穿的有形的,还有无形的,包括人与人之间的防备,不要轻易相信人心。
当时的年龄,在受教化极少的情况下,聿哥的话我其实听得懵懂,不太能理解其涵义,只从中获得一个讯息:除了他,别人谁也不能信。
在我坚定地点头要跟他离开森林时,他似有些惆怅地说:小九,你这时的决定可能代表了一生,或者,森林的生活会更适合你,确定要跟我走吗?
很奇怪他的反复,但我仍然坚定地再次点头。于是他指了那窝巢里的白骨,让我用布包起来,说是有用。我依言照做,并把虎狮的骨头也一并收了起来。
自那以后,我成了聿哥的尾巴,他到哪里,我就到哪里。没过多久,他就告诉我那具从森林里带出来的人形白骨与我没半点关系,那人并不是我亲人,所以以人贩子居多。谈不上失望,因为我本就对亲人没太大概念,是与不是都无关我生活。
聿哥说尽管我与动物沟通的本事不算天赋,但这世上没几个能像我这般,巧以致用,会是无人能及的秘密武器。他教我不光是沟通,还要学会利用音域来驱使动物,请最好的声乐师傅,不是学习音乐,而是掌握声音的本质。有些无法用嘴吹出来或者发出的音频,则借助工具。
为了培养我的能力,聿哥带我走过了无数森林,偶尔看到有人会来找他,只需一个眼神,我就会默声走开到一旁,等那人离去了再跟在他身边。有时候想,自己很像是他的影子,总是尾随于后,在我以为可以做一辈子他影子,却有一天他站在某处高崖上对我道:小九,到了你该单飞的时候了。
聿哥为我指了条路,给了我一只手机,还有不算多的一打钱。从此,我又回归了一个人的世界,这一年我十五岁,跟了聿哥五年。离开后,才知人间冷暖疾苦,飘荡的第一年,我接过聿哥三个电话,每一次他都只问一句话:小九,还能撑得下去吗?
我的回答都是:能!第二年,聿哥只打过一个电话,也只问同样一句话,接到他电话时我真的很想求他带我一起走,因为当时我刚与街头的歹徒搏斗,一把匕首还插在小腹处流着血,可我咬紧牙关依然坚持说能。这次聿哥在电话那头轻赞了句:好女孩。
倏然间有种直觉,他就在旁看着此刻的我,当我吃力地环转视线,终于在街头的某个位置凝望到熟悉的身影,泪夺眶而出。那是一种历经百转千回,终于看到亲人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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