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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平浪静的时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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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阳吁出一口气,说:“没事就好。”
杨梅没搭理,视线直直落在江水身上。刚才他着急地钻出头来张望,现在却又没事儿人似的端坐着,杨梅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林阳想活跃气氛,就欢快地说:“诶,那什么,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杨梅回头看他,淡淡地说:“杨梅。”
林阳不出意料地怔了一下,然后绽放出一抹意外的笑:“杨梅?你这名字有个性啊。”
张西西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小声说:“不就是那个水果杨梅么,这有什么的。杨梅又不好吃,酸不啦叽的,还长虫。”
林阳拍了张西西的椅背一下,叫她练车就好好练车,别总是开小差插/进来和人聊天。
张西西撇撇嘴,林阳就挠着头发对杨梅说:“你别介意啊,她说话嘛就是比较直。”
杨梅习以为常地说:“没关系。”
林阳提起别的话题,杨梅却依旧逗留在前一个。
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江水背靠着电线杆,站在黑夜里的画面。
那双眼像黑色的漩涡,看不见底,仿佛能产生强大的吸力,将人的灵魂都吸收进去。
那对漩涡包裹着杨梅,好像点亮一把火,熊熊燃烧着,杨梅浑身灼热。
而他的声音却宛如清泉,清凉得抚平了她燥热的心——
“你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
“嗯,也没什么特别的。”
杨梅忽然觉得这些千千万万的人调侃她的名字根本不算什么,他们觉得她奇异也好,个性也罢,她都无所谓。
倘若没有这些千千万万个人,怎样才能反衬他的与众不同。
张西西把全部项目又练习一遍,从坡道上下来后,就下车走了。她家里有喜事儿,得提前走。林阳是她男朋友,也跟着一块儿走了。
整辆车里,霎时间空了不少,只剩下副驾驶的江水,和后车座的杨梅。
江水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杨梅就先下了车。
她并没有走掉,而是走到车前,坐进了驾驶位。
江水看着她慢条斯理地系安全带,说:“你要干什么?”
“练车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回你自己的车里去。”江水说。
“胡教练车里除我之外还有三个人,场地里练车的人又那么多,每个项目都得排队,等轮到我了,黄花菜都凉了。”
江水看着她拖手刹:“那你也别找我。”
“为什么?”杨梅问,“因为我没跟着你?”
江水躲开她灼灼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说:“你报的是自动挡,我这是手动挡,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杨梅不信邪,说,“我以前学的就是手动挡。”
江水听了扭过头来,眼里有浅浅的波澜,像是江流在笑:“然后学不会对吧。”
“……”杨梅抿抿嘴,说,“我会学会的。只要你肯教我。”
她低下头,轻轻去掰档位,没掰动。
这辆车实在是太破旧了,很多硬件都不好使。档位像牛一样顽固,需要使劲才能推动。
杨梅手中用力,想将档位挂在一档。可不知是她力气太小,还是这个档位真的太难挂,无论她怎么使劲,档位都纹丝不动。
她有点急,脸上云淡风轻,可握着档位的手收紧了。
江水就支着下巴在一旁看着,甚至悠哉地打了个呵欠,挪开视线之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没踩离合。”
“……”杨梅下意识地往脚下看去。
她的长裙飘逸,松垮地遮蔽掉她的双腿。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江水:“我要不要把裙子撩起来?”
江水问:“撩起来干嘛?”
杨梅:“给你看啊。”
“……”江水撇开头,答,“不用。”
杨梅松开离合,轻点油门,车子缓慢龟行。
江水侧目望着场地边伸出的树枝,淡淡地问:“你场地里哪个项目比较弱?”
杨梅说:“我……哪个项目都比较弱。”
“……”江水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后指着某个方向,说,“你先到直角转弯那里去。”
直角转弯在最靠近驾校大门的位置,一般教练车驶进来,教练总会按照从近到远的顺序来教导学员,而最先训练的项目正是直角转弯。
杨梅慢腾腾地开车过去,一边低头找直角线的起/点,一边说:“其实这个项目我还可以,我比较害怕倒车入库。”
江水静静地看着车子压过白线,转头对杨梅说:“好,停下。”
杨梅踩了刹车,不解地看着他,他说:“你下车。”
话音刚落,江水便打开车门走下车,一转身看见杨梅还坐在车里,就低下/身子,望向里面:“下来啊。”
杨梅没动,只是问:“为什么叫我下车?”
江水直起身,右手搭在窗户上,杨梅在里面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
他说:“我教不了你。”
杨梅轻轻地笑了出来,绷得很紧的笑,好像是拉长的弹簧。
“你怎么这么固执。”她说。
江水没出声,杨梅扭头去看他,却发现已没有他的身影。回过神来,江水就出现在她的左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杨梅抬头,又看见那双黑而沉的眸,好像在说——你不也这么固执。
杨梅无计可施,只好从车里下来。
江水探身进车厢,将车钥匙拔了下来,塞进口袋,然后很快把车门关上。
转过身,看见杨梅还没走,他也不记得要打声招呼,从她身侧擦过就走。
杨梅跟着他转身,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一种意味:“你昨天跟我说,觉得不值得就不要来。”
江水脚步微顿,却并未回身,杨梅不往前走,也不向后退,就那样笔直地站立着,仿佛一株坚毅的杨树,孤独地守望。
“我来了,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因为我觉得值得。”杨梅说,她不管江水有没有在听,她就是站在那里说,“我觉得值得,因为——起码我来了,就能看见你。”
江水倏然转身。
杨梅赤/裸而又直白地迎上他的目光,在对上他眼睛的时候,甚至还下意识地扬了扬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像一只发出了某种讯息的孔雀。
江水神色无异,只是瞳孔缩了缩,像湖面上荡开的涟漪,只不过他的涟漪是往圆心紧缩的。
杨梅觉得,她再一次看见了黑色的漩涡,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往里面跑。
江水什么也没说,可杨梅知道,她的讯息,他接收到了。
☆、惹女人生气的男人
红黄的光线仿佛透明的轻纱,轻柔地罩在江水和杨梅的头顶,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隐形瓮,独独将他们与外界隔开。
杨梅又听见了江水的脚步声,依旧行走在潺潺的水流中,与以往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次是向着她走来,而不是背离她走去。
某种时候,他们之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气流在缓慢地流动,好像铺成了一张有粘性的大网,粘住了他和她。
江水却执意要打破这种神秘气流的运动。
他将头侧向一边,低低地说:“你去找胡教练学,我不会教你的。”
杨梅听了不急也不恼,甚至没有表露出一丝能称得上情绪变化的变化。她只是慢悠悠地朝前迈了两步,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水,说:“江水,你会教我的。”
江水紧紧看着她,她忽然笑了一下,笑容很笃定:“不信?那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江水明显对打赌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他难得蹙了蹙眉,嘴唇轻轻蠕动,片刻之内却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单调地重复前一句话说:“你去找自己的教练,我不会教你的。”
杨梅迎着风,捋了捋遮在眼前的碎发,说:“你这人真没意思。”
江水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紧握了一下,他又看向一边,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还有两个小时,你好好学车吧。”
杨梅说:“那你呢?”
江水看她:“我不会教你。”
杨梅好笑地看他一眼,说:“我又没让你教,我只是问你,这两个小时,你要干什么。”
江水看了看场地,又看了看自己的车,说:“我回家。”
杨梅嗤了一声,说:“还没到时间你就想溜?”
江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林阳他们已经走了。”
杨梅说:“好啊,那你就回家吧。”
话音刚落,她就抱着胸转身走开。她笔直地走,耳朵能听见身后的动静。
江水收拾了一下,轰地一声离开了驾校。
杨梅连脚步都没停一下,更没有回头去看。
晚上照例是李艳来接她,孙威还在出差,杨梅就跟着李艳到了老地方吃晚饭。
上楼的时候,服务员见她俩又来了,鞠躬的时候眼睛都在笑,明显是认出她俩了。
杨梅就开玩笑:“李艳,咱俩老是出来下馆子,家里的厨房该哭了。”
李艳听了就笑,颇有自嘲精神地补上一句:“照你这么说,孙威老是到外面出差,他睡的那半边床该哭了。”
走进雅致的包厢,杨梅关上门就问李艳:“这几天孙威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李艳给自己和杨梅分别倒了一杯大麦茶,听了就嘁了一声,说:“他会给我打电话,呵,太阳从西边爬起来。”
杨梅皱了皱眉,说:“那你知道他到哪里出差吗?”
李艳摇头:“不清楚,反正我也不感兴趣。我操心自己的工作就够烦的了,哪儿有空操心他。我操心他了,他又不会来操心我,那我操心他干嘛?”
杨梅抿了一口茶,问:“这几天你工作很忙?”
李艳摆了摆手:“就那样,差不多吧。”
杨梅说:“你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太累了?从明天起你就别接送我了,好好休息吧。”
李艳大大咧咧地说:“哎呀,哪有的事,是我自己瞎忙。你家去驾校又没有直达车,等出租又不方便,还是我送你吧,反正就这么几天。”
杨梅抿嘴,坚持地说:“不了,你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反正就这么几天,我自己想办法吧。”
李艳听了叹了口气,说:“都怪你那个教练家和你家两个方向,太远,不然你可以叫他顺道载你。”
杨梅笑了笑,没说话。幸好胡教练的家和她家是两个方向,不然她想拒绝都没有理由。
菜很快就上来,都是很清淡的小炒,杨梅点的。
杨梅不太爱吃油腻的东西,不健康,还容易发胖。在家里自己做饭的时候,她都是尽量少放油,少放盐,绝不放味精。
饭店里的东西就没自己做的那么讲究了,虽然在点单的时候强调了别放鸡精和辣椒,但烧出来的东西味道还是重了点儿。
杨梅刚学完车,胃口本就不大好,这时再闻到那些菜油,更加不舒服,吃了几口就不想再吃了,而是端起茶杯开始品茶。
李艳不像杨梅这么自律,她荤素不忌,也不挑食,上来什么就吃什么,她的胃口比杨梅大一圈,因此她的身材也比杨梅肥一圈。
杨梅不动筷了,李艳还在拼命吃,吃了一半她终于发现杨梅没在吃,就抬起头,嘴里还嚼着菜呢,就油乎乎地说了一句:“怎么不吃了?吃啊!”
杨梅抿嘴一笑,说:“我吃饱了,你自己慢点吃。”
李艳一扫剩下的菜,抬眼说:“还剩那么多呢,你怎么吃那么少啊。”
顿了一顿,她又仿佛恍然大悟似的叫了一声:“哦,我知道了,你不吃,剩下的就都得我吃,你不吃就减肥,我多吃就增肥。哎呀杨梅同志,我咋现在才发现呢,你这人这么阴险。”
说完,李艳就放下碗筷,两眼扫描仪似的在杨梅上半身扫来扫去。
半晌,她有点泄气地瘫了下去,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和你比,我咋就这么胖呢。”
杨梅听了一笑,说:“那你就别和我比,和我比的女人都要伤心的。”
李艳横眉竖眼,举起筷子威胁:“你信不信我砸过来啊。”
杨梅笔直坐着,优雅地捧杯喝茶,一点怵她的意思都没。
李艳举了会儿筷子又觉得没意思,把手放下来,神色严肃地看着杨梅,说:“杨梅同志,我诚挚地请问你,怎样做才能和你一样美?”
杨梅瞥了她一眼,说:“别说化妆,你连保养都懒得做,现在还好意思问我怎样能变美。”
李艳听了就下意识摸脸:“我现在是不是很老啊。”
杨梅毫不留情地打击:“反正看起来比我老好几岁。”
李艳又要扔筷子,这次举到一半就松懈下去。
其实杨梅说的一点没错,她俩明明同岁,李艳的外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起码4、5岁,而杨梅相反,她稍稍化点妆,跟大学生似的,素颜的时候皮肤更好,像高中生。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啊?”李艳驼着背,托着腮问杨梅。
杨梅本来想点头说是,转念之间,脑海里却忽然浮现一张没什么表情的黑脸。
她想了想,就改了口:“可能也不全是吧。”顿了一秒,她又笑了,补充一句说:“不过最终肯定是的。”
李艳还想细问,杨梅像是想起什么,忽地换了个话题:“李艳,我想求你个事儿。”
李艳有点惊讶地看着杨梅,她用了“求”这个字眼。
李艳和杨梅相处了这么多年,很了解杨梅的脾性,她知道这个女人像开在悬崖峭壁上的花,顽强而又固执,仿佛没有能击败她的风霜雨雪,也没有能使她更灿烂的阳光雨露。
她只是开在那里,与旁的一切都无关。
李艳吞了吞口水,正经地看着杨梅说:“什么事啊,你直说,我肯定帮你。”
杨梅说:“你能不能找你的那个朋友说一声,就说我想换教练。”
李艳更惊讶了:“怎么了?现在那个教练不好吗?”
杨梅摇头,李艳又问:“那怎么了?”
杨梅没直接回答,而是说:“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好办。”
李艳露出为难的表情:“是的吧,毕竟我朋友都和人教练说好了,你钱也交了……对了,你换教练,打算换成谁啊?”
杨梅思考了一下,简单地说:“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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