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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小娇妻-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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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尚握拳狠狠砸在桌案上,对那两个军医道:“救活他,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
军医擦了擦汗,一句话都不敢说。
高洵胸口和脖颈上插的两支箭目前只剪断了箭尾,箭头仍旧插进皮肉中,不敢轻易拔。出来。若是拔。出来后血止不住,那这条命便救不过来了……
胸口的箭伤距离心脏很近,两位军医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把箭头拔。出来,止住血。脖子那处伤更难处理,军医拔箭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大约是碰到一旁的血管,血流个不停,很快便染红了身下的床褥。
高洵的脸色苍白,死人一般。
军医“扑通”跪到地上,向仲尚磕头求饶:“小将军,恕属下无能为力……他的伤势太重,恐怕救不回来了……”
仲尚眼眶发红,一脚把两人踢到一边,“救不回来也得救!他若是死了,你俩也别活了!”
说着一手揪住一人的衣领,把二人提到高洵床头,看着他受伤的伤口,近乎嘶哑道:“不止血还愣着干什么!等我把你们的血放干么?”
军医一哆嗦:“小将军饶命……”
大抵是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高洵缓缓睁开漆黑双眼,那眼里再也没有昔日迸发的光彩,只剩下虚弱和枯竭。他捂着胸口微微一笑,唇色发白,连笑都要花费十二分的力气,“别为难他们……”
仲尚松开两个军医,狠狠瞪着他命令道:“不想让我为难他们,那你就给老子活着!”
高洵每说一句话,心口便痛上一痛。他从袖中掏出一张被血染湿的图纸,好在是羊皮做的,上面的内容还很清晰。他费力地递给仲尚,一字一句道:“这是我从严韫那拿到的……你交给太子……”
仲尚接过去,让自己身边的士兵去交给太子。
他浓长的睫毛垂下来,似乎累极了,说一句话就要歇很久。原来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明亮璀璨,眼睫毛很长,笑起来整个人都神采飞扬的,可惜现在只剩下疲惫,他想休息了,再也笑不出来。
过了许久,久得仲尚几乎以为他不会再醒来,他才再次睁开眼,慢慢地从衣襟里掏出一支金镶玉翡翠簪。这支簪子被他拿出来看过许多次,夜里曾摩挲过许多遍,上面翡翠的光泽都有些黯淡了,却被他当宝贝一样贴身戴在身上。
他曾经告诉自己,下次见到谢蓁一定还给她。可是拖了一次又一次,始终舍不得。
这是他唯一跟她有关的东西,大概是舍不得断了这仅有的联系,才会安慰自己,下一次,还有下一次。
如今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其实他不知道,就连这个簪子都不是谢蓁的。
是欧阳仪买的跟谢蓁一模一样的簪子。
只有他这个傻子,当成宝贝。
如今他把簪子郑重地交给仲尚,皱着眉头,艰涩地开口:“帮个忙……”
仲尚凝视着他,“你说。”
他扣住他的手腕,近乎恳求:“把簪子还给谢蓁……帮我,带句话……”
仲尚反握住他的手,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说不出一句话。他咬咬牙,残忍地挥开他的手,“这个忙我不帮,你要带话,就自己亲口对她说!”
高洵无力地弯唇,或许是身上的伤口太疼,他瑟缩了一下,表情有点委屈,“我也想亲口说,但可能没机会了……”说罢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嗽的时候牵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额头冒汗,龇牙咧嘴。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玩笑。
仲尚喝住他:“别乱动!”
他重新躺回床上,刚才那一下真是伤到了内脏,到现在都没缓和过来。他把手放在脖子上,拿到眼前看了看,满手的血。
“你跟她说……”
他慢慢闭上眼,声音越来越轻,“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辗转反侧……
他喜欢她那么久,喜欢到每一夜都睡不好。
如今,总算能安安心心睡着了。
他要到梦里寻找他的小仙女,最好这一次比严裕更快找到她。把她变成他的,永远也不分开。
*
太子拿到图纸,识破了大皇子的计谋。
大皇子原本打算里应外合,将兰陵城一举击溃。如今图纸上的内容曝露了,跟大皇子有联系的官员自然而然地被揪出来,太子命令把这些人押往城墙,当着全城百姓的面斩首示众。
大皇子的计谋不攻自破,兰陵躲过了一场灾难。
高洵是一等一的功臣。
太子向元徽帝请命,追封他为正四品上阶的勇义伯,食实封六百户,他的亲人都可以接到京城生活。
元徽帝准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人都没了,身后再多的虚荣都挽不回性命。
伴随这个消息一起送回安王府的,还有那支金镶玉翡翠赞和一首关雎。仲尚在前线,抽不出空回京,便让手下一个值得信任的士兵送回来。
在那之前,谢蓁已经听到高洵死去的消息。她本不相信,憋着一口气撑了三天,当看到簪子的时候再也没忍住,放声哭倒在严裕怀中。
“高洵不会死的……”
他离开前还好好的,跟以前一样谈笑风生,谁知道竟会成为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如果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她还会说这么绝情的话么?
谢蓁泣不成声,抱着严裕久久不肯撒手。她哭得身体都在颤抖,让人以为下一秒就会昏厥过去,可是她没有,她不停在他耳边说“高洵哥哥不会死”。
是啊,他怎么能死?
严裕紧握双拳,无声地看向槛窗外的天空。风声寂寥,云朵攒动,跟高洵走的那天一模一样的天气。什么都一样,唯独他不在了。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实在卑鄙。
明明知道谢蓁放心不下他,偏偏他就这样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们,不是存心要让他们愧疚么?念着他,念一辈子。
严裕低头看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拨开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他安慰她:“别哭了,这里还有一封信。”
说着替她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一张白纸。信上只有一首诗,写的是关雎,正是高洵临终前那句话。
严裕一句一句读给她听,每读一句便停顿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下读。
谢蓁从最初的嚎啕变成呜咽,在他怀里蹭了蹭眼泪,最后渐渐没了声音,竟是哭晕过去了。
?
☆、破军
? 信是仲尚写的,写的时候大抵用了很大的力气,墨汁几乎把整张纸面都浸透了。
严裕把谢蓁轻轻地放在床上,在灯下静静地打量那张信纸。他敛眸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把纸放在烛灯上方,火舌渐渐吞没信纸,一瞬间便燃烧殆尽。残留的灰烬掉在地上,就像高洵的生命一样,燃烧的时候那么炽热,却因为烧得太快,过早地把生命都交代完了,只剩下一缕青灰。
他叫来丫鬟清扫地面,又让人烧来热水,亲自拧干净帕子坐在床边给谢蓁擦脸。她哭得太厉害,连睡着了都在流眼泪,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不要死,不要死……”。
严裕用帕子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轻轻地摩挲她哭肿的眼睛,“就这么难过么?”
一边说,一边紧紧握住手里的绢帕。
连手背上泛起青筋都不自觉。
谢蓁听不见他的话,呜呜悲鸣,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
她一边哭,严裕就一边给她擦眼泪。
最后实在不行了,眼看着这样下去要把眼睛哭坏,他索性脱鞋上床,把她罩在身下,宽大的手掌压着她柔嫩的小手,一点点舔掉她眼里溢出的泪。他声音沙哑,仿佛在极力抑制什么,“不要哭,羔羔,不要在我面前这样哭。”
哪怕是因为高洵,也别这样哭……
想起高洵,他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
这个混人,真是卑鄙到了极点!他死了,是存心要让他们愧疚么?他以为这样谢蓁就能记他一辈子么?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他去兰陵那天把他狠揍一顿,让他清醒清醒!
严裕俯身,凝视身下渐渐睡容安稳的小姑娘,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像是安抚,又像是占有,他逐渐往下,路过每一处都吻一下,在她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这里是他的,那里也是他的,高洵想都别想。
*
翌日清晨,严裕早早就醒了,差遣下人去青州送去书信。信上把高洵的事迹一五一十写明,包括他身前身后的功名和爵位。
兰陵城死去士兵的尸体一批批被送回来,却没有高洵的。
仲尚来信说直接送回青州了,毕竟高洵的家在青州,死后终是要回归故土的。
三日过去,一切事情都料理完毕。
谢蓁渐渐接受了高洵离开的消息,虽然不再伤心,却始终有些闷闷不乐。她想了很久,决定把那个翡翠簪交给严裕,“你把这个簪子也送回青州……跟高洵哥哥一起葬了吧。他以为这是我的簪子,其实不是……他那么喜欢,就送给他吧。”
而且她知道严裕看到这个簪子很不高兴。
每次她一拿起这个簪子,他的眼神就变得晦暗不明。其实他很介意……只不过高洵刚走,他不愿意计较那么多。
谢蓁认真想了想,也觉得留下来不太好,所以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严裕接过去,叫来吴滨,“把这个跟高洵的衣物一起送回青州,若是他的家人问起……就说是他的贴身之物。”他的家人应该会明白。
吴滨应下,下去办事。
屋里只剩谢蓁和严裕两个,丫鬟都被支开了,这些天谢蓁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伺候,觉得碍眼,她想一个人静静。可是没有人的时候,心里又会空虚,仿佛大千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每当这时候,她就喜欢躲进严裕怀里。
她最近变得有点缠人,大抵是被吓怕了,生怕他去到战场上,会跟高洵一样的下场。白天没什么,就是喜欢找他,晚上她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便会偷偷地缠上来,静悄悄地搂住他的腰,把小脸贴在他后背上娇糯糯地问:“小玉哥哥也会死么?”
严裕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黑夜里一双星目熠熠生辉:“我不会死。只要你在,我就不会死。”
他怎么舍得把她一个人扔下?
他早就做好了跟她白头偕老的准备。他们还没有生儿育女,现在死多不值得!
可是谢蓁却一点也没感到安慰,她一语戳穿:“可你还是要去兰陵,对不对?”
他虽然没说,但是她都知道。
这些天他暗地里做的准备,她其实都知道。他要去兰陵,明知道她担心,还是要去。
严裕一下子僵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我……”他语塞,不告诉她是怕她担心,更怕她一下子承受不来。其实这一趟兰陵怎么都逃不过的,他手中还握着大靖的二十万精兵,若是不去,便是置大靖于不顾。
何况严韫未除,岂能心安?
想到那人,他乌瞳一深。
这一次一定要亲手了解严韫,等了这么久,再也等不下去了。父母的死,高洵的死,都跟那人脱不了干系!
谢蓁见他不说话,索性开门见山:“什么时候出发?”
他默了默,情不自禁握住她的手,“三天后。”
这么快!
谢蓁生气了,他三天后就要走了,居然都不跟她说一声?如果她不问,他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等到他走的那一天,她一觉醒来,发现他不见了么?谢蓁推开他,一板一眼地问:“能不能不去?”
兰陵在她眼里俨然成了危城,谁去都没有好下场。她不希望严裕出事,她私心认为那里有太子就够了,有他没他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没用,那仅仅是她自己的看法,男人和女人在某些观点上天生存在差异。
半响,严裕才道:“羔羔,我一定要去……”
怕她不理解,他便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他跟严韫之间的矛盾不可缓解,只会愈演愈烈,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若是不趁此机会做个了断,以后再没有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要亲手杀了他,为爹娘,为大靖子民讨回公道。”
谢蓁知道劝不动他,于是没再说什么,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小玉哥哥若是出事……我不会哭的。”
说不出来那个字,她赌气一般囔囔道。
严裕从后面环住她,大手罩住她的小手,“再哭就把眼睛哭坏了,不许哭。”
她不回应,他过了一会儿又道:“你放心,我们还要一起生小羊羔,我怎么可能回不来?严韫的军队已是穷途末路,最多两个月,我们便能团聚。”
小羊羔?
她脸一红,把头埋进被子里,“不生!”
臭不要脸,她明明在生气,谁要跟他讨论生孩子?
严裕的手刚摸上她胸口一对软乎乎的小兔儿,就被她打了回去,“别碰我……”声音又气又娇,平添几抹诱惑。
为了高洵的事,严裕好几天没碰她,如今又要走了,如何还忍得住?
她不让碰,他就用嘴巴吃她的耳垂。
吃得她浑身娇软,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他。
屋里逐渐有了动静,谢蓁娇滴滴的声音传出来,外面守夜的丫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偏一双脸颊羞得通红。这一夜持续了很久,到了后半夜还没歇下,只听谢蓁得声音都哑了,带着无助的哭腔,求着严裕停下。
后来又是要热水又是哄她,一直到天快亮时才消停。
*
严裕带着二十万士兵出发时,谢蓁没有送他。
他领兵出城,走过护城河后,忍不住频频往后看。
偏那姑娘心狠,当真不见身影,这时候应该在安王府里默默地骂他。他今早出府的时候,向她保证两个月内一定回来,她不信,歪着脑袋近乎挑衅地问:“万一你回不来呢?”
他抵着她的额头,与她四目相对:“那我就任凭你处置。”
她粉唇一撅,把他往外赶,“你快走吧!”
话是牢牢记住了。
心里还是生他的气的,不然不会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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