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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全集完整版-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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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触目,感恨伤怀。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便唤酒保,索借笔砚来,起
身观玩,见白粉壁上多有先人题咏。宋江寻思道:“何不就书于此?倘若他
日身荣,再来经过,重一番,以记岁月,想今日之苦。”乘着酒兴,磨得墨
浓,蘸得笔饱,去那白粉壁上便写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
猛虎卧荒邱,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雠,
血染浔阳江口!宋江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
自狂荡起来,手舞足蹈,又起笔来,去那西江月后再写下四句诗,道是:心
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漫嗟吁。他时若遂凌云,敢来黄巢不丈夫!宋江写
罢诗,又去后面大书五字道:“郓城宋江作。”写罢,掷笔在桌上,又自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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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再饮数杯酒,不觉沈醉,力不胜酒;便唤酒保计算了,取些银子算还,
多的都赏了酒保,拂袖下楼来,踉踉跄跄,取路回营里来。开了房门,便倒
在床上,一觉直睡到五更。酒醒时全然不记得昨日在浔阳江楼上题诗一节。
当日害酒,自在房里睡卧,不在话下。且说这江州对岸另有个孩子,唤做无
为军,却是个野去处。因有个闲住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这人虽读经书,
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心地褊窄,只要嫉贤能,-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
之。-专在乡里害人。闻知这蔡九知府是当朝蔡太师儿子,每每来浸润他,;
时常过江来请访知府,指望他引出职,再欲做官。也是宋江命运合当受苦,
撞了这个对头!当日这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可消遣,带了两个仆人,买了
些时礼物,自家一只快船,渡过江来,迳去府里探问蔡九知府,恰退撞着府
里公宴,不敢进去;却再回船,正好那只船,仆人已缆在浔阳楼上凭栏消遣,
观见壁上题咏甚多,也有做得好的,亦有歪谈乱道的。黄文炳看了冷笑,正
看到宋江题西月词并所吟四句诗,大惊道:“这个不反诗!谁写在此!”后面
却书道“郓城宋江作”五个大字。黄文炳再读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
有权谋。’”冷笑道:“这人自负不浅!”又读道:“‘恰如猛虎卧荒邱,潜伏爪
牙忍受!’”侧着头道:“那也是个不依本分的人!”又读:“‘不幸刺文双颊,
那堪配在江州!’”又笑道:“也不是个高尚其志的人,看来只个军。”又读道:
“‘他年若得报雠,血染浔阳江口!’”摇头道:“这报雠兀谁,却要在此间生
事?量你是个配军,做得甚用!”又读诗道:“‘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
漫嗟吁。’”一点头道:“这两句兀自可恕。”又读道:“‘他时若遂凌云志,敢
笑黄巢不丈夫!’”伸着舌,摇着头,道:“这厮无礼!他却要赛过黄巢,不
谋反待怎地!”再读了“郓城宋江作,”想道:“我也曾闻这个名字,那人多
管是个小吏。”便唤酒保来问道:“这两篇诗词端的是何人题下在此?”酒保
道:“夜来一个人独自了一瓶酒,写在这里。”黄文炳道:“约莫甚么样人?”
酒保道:“面颊上有两行金印,多管是牢城营里人。生得黑矮肥胖。”黄文炳
道:“是了。”就借笔砚,取幅纸来,抄了藏在身边,分付酒保,休要刮去了。
黄文炳下楼,自去船中歇了一夜。次日,饭后,仆人挑了盒使,一迳又到府
前,正值知府退堂在衙内,使人入去报复。多样时,蔡九佑府遣人出来,邀
请在后堂。蔡九佑府却出来与黄文炳叙罢寒温。已毕,送了礼物,分宾坐下、
黄文炳禀说道:“文炳夜来渡江,到府拜望,闻知公宴,不敢擅入。今日重
复拜见恩相。”蔡九知府道:“通判乃是心腹之交,迳入来同坐,何妨?下官
有失迎迓。”左右执事人献茶。茶罢,黄文炳道:“相公在上,不敢拜问。不
佑近日尊府太师恩相曾使人来否?”知府道:“前日有书来。”黄文炳道:“不
敢动问,京师近日有何新闻?”知府道:“家尊写来书上分付道:‘近日太史
院司千监奏道:夜观天象,罡星照临吴楚,敢有作耗之人。随事体察除。’
更兼街市小儿谣言四句道:‘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
在山东。’因此,嘱付下官,紧守地方”黄文炳寻思了半晌,笑道:“恩相,
事非偶然也!”黄文炳袖中取出所抄之诗,呈与知府,道:“不想却在此处!”
蔡九知府看了,道:“这是个反诗!通判那里得来?”黄文炳道:“小生夜来
不敢进府,回至江边,无可消遣,却去浔阳楼上避热闲玩,观看闲人吟咏,
只见白粉壁上题下这篇。佑府道:“却是何寺样人写下?”黄文炳回道:“相
公,上面艮题着姓名,道是 ‘郓城宋江作。’”知府道:“这宋江却是甚么人?
黄文炳道:“他分明写着‘于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眼见得只是个配
军,-牢城营犯罪的囚徒。”知府道:“量这个配军做得甚么!”黄文炳道:“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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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不可小觑了他!恰相公所言尊府恩相家书说小儿谣言,正应在本人身上。”
知府道:“何以见得?”黄文炳:“耗国因家木,’耗散国家钱粮的人必是‘家’
头着个 ‘木’字,明明是个‘宋’字。第二句,‘刀兵点水工,’兴起刀兵之
人,‘水’边着个‘工’字,明是个‘江’字。这个人姓宋,名江,又作下
反诗,明是天数,万民有福!”知府又问道:“何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
东?’”黄文炳答道:“或是六六之年,或六六之数。‘播乱在山东,’今郓城
县正是山东地方。这四句谣言已都应了。”佑府又道:“不知此间有这个人
么?”黄文炳又回道:“因夜来问那酒保时,说道这人是前日写下了去。这
个不难;只取牢城营文册一查,便见有无。”佑府道:“通判高见极明。”便
唤从人于库内取过牢城营里文册簿来看。当时从人于库内取至文册。蔡九知
府亲自简看,见后面果有五月间新配到囚徒一名,郓城县宋江。黄文炳看了,
道:“正是应谣言的人,非同小可!如是迟缓,诚恐走透了消息;可急差人
捕获,下在牢里,却作商议。”佑府道:“言之极当。”随即升厅,叫唤两院
押牢节级过来。厅下戴宗声喏知府道:“你与我带了做公的,快下牢城营里
捉浔阳楼吟反诗的犯人郓城县宋江来,不可时刻违误!”戴宗听罢,了一惊,
心里只叫得“苦,苦;”随即出府来,点了众节级牢子,都教“各去家里取
了各人器械,来我下处间壁城隍庙里取齐。”戴宗分付了、众自归家去。戴
宗却自作起“神行法,”先来到牢城营里,迳入抄事房,推开门,看时,宋
江正在房里。见戴宗入来,慌忙迎接,便道:“我前日入城来,那里不寻遍;
因贤弟不在,独自无聊,自寸浔阳楼上饮了一瓶酒。这两日迷迷不好.正在
这里害酒。”戴宗道:“哥哥!你前日却写下甚言语在楼上?”宋江道:“醉
后狂言,谁个记得。”戴宗道:“却知府唤我当厅发落,叫多带从人捉浔阳楼
上题反诗的犯人郓城宋江正身赴官。兄弟了一惊,先去稳住众做公的在城隍
庙等候;如今我特先报你知。哥哥!却是怎地好?如何解救?”宋江听罢,
搔首不知痒处,只叫得苦,“我今番必是死也!”戴宗道:“我教仁兄一着解
手,未知如何?如今小弟不敢耽搁,回去便和人来捉你。你可披乱头发,把
尿屎泼在地上,就倒在里面,诈作疯魔。我和众人来时,你便口里胡言乱语,
只做失心疯,我便好自去替你回复知府。”宋江道:“感谢贤弟指教1万望维
持则个!”戴宗慌忙别了宋江,回到城里,迳来城隍庙,唤了众做公的,一
直奔入牢城营里来,假意喝问:“那个是新配来的宋江?”牌头引众人到抄
事房里。只见宋江披散头发,倒在尿屎坑里滚,见了戴宗和做公的人来,便
说道:“你们是甚么鸟人!”戴宗假意大喝一声:”捉拿这厮!”宋江白着眼,
却乱打将来;口里乱道:“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吏人教我领十万天兵来杀
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与我一颗金印,重八百余斤,
杀你这般鸟!”众做公的道:“原来是个失心疯的汉子!我们拿他去何用?”
戴宗道:“说得是。我们且去回话。要拿时,再来。”众人跟了戴宗,回到州
衙里。蔡九知府在厅上专等回话。戴宗和众做公的在厅下回复知府道:“原
来这宋江是个失心疯的人,尿屎秽污全不顾,口里胡言乱语,浑身臭粪不可
当;因此不敢拿来。”蔡九知府正待要问缘故时,黄文炳耳在屏风背后转将
出来,对知府道:“休信这话。本人做的诗词,写的笔迹,不是有疯症的人。
其中有诈,好歹只顾拿来。-便走不动,扛也扛将来。”蔡九知府道:“通判
说得是。”便发落戴宗:“你们不拣恁地,只与我拿得来。”戴宗领了钧旨,
只叫得苦;再将带了众人下牢城营里来,对宋江道:“仁兄,事不谐矣!兄
长只得去走一遭。”便把一个大竹箩扛了宋江,直抬到江州府里当厅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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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道:“拿过这厮来!”众做公的把宋江押在阶下。宋江那里肯跪,睁着眼,
见了蔡九知府,道:“你是甚么鸟,敢来问我!我是玉皇大帝的女婿!丈人
教我引十万天兵来杀你江州人。阎罗大王做先锋!五道将军做合后!有一颗
印,重八百余斤!你也快躲了!不寺我教你们都死!”蔡九知府看了,没做
理会处。黄文炳对知府道:“且唤本营差拨并牌头来,问这人来时有疯,近
日却疯。若是来时疯,便是真症候;若是近日疯,必是诈疯。”知府道:“言
之极当。”便差人唤到管营差拨。问他两个时,那里敢隐瞒,只得直说道:“这
人来时不见有疯病,敢只是近日举发此症。”知府听了大怒,唤过牢子狱卒,
把宋江捆翻,一连打上五十下;打得宋江一佛出芯,二佛涅盘,皮开肉绽,
鲜血淋漓。戴宗看了,只叫得苦,又没做道理救他处。宋江初时也胡言乱语;
次后拷打不过,只得招道:“自不合一时酒后误写反诗,别无主意。”蔡九知
府明取了招状,将一面二十五斤死囚枷枷了,推放大牢里收禁。宋江打得两
腿走不动,当厅钉了,直押赴死囚牢里来。却得戴宗一力维持,分付了众小
牢子,都教好觑此人。戴宗自安排饭食供给宋江;不在话下再说蔡九知府退
厅,邀请黄文炳到后堂,再谢道:“若非通判高明远见,下官险些儿被这厮
瞒过了。”黄文炳又道:“相公在上,此事也不宜迟;只好急急修一封书,便
差人星夜上京师,报与尊府恩相佑道,显得相公干了这件国家大事。就一发
禀道:若要活的,便着一辆陷车解上京;如不要活的,死防路途走失,就于
本处斩首号令,以除大害。便是今上得,佑必。”蔡九佑府道:“通判所言有
理;下官即日也要使人回家,书上就荐通判之功,使家尊面奏天子,早早升
授富贵城池,去享荣华。”黄文炳称谢道:“小生终身皆依托门下,自当衔环
衔鞍之报。”黄文炳就撺掇蔡九知府写了家书,印上图书。黄文炳问道:“相
公,差那个心腹人去?”知府道:“本州自有个两院节级,唤做戴宗,会使
‘神行法,’一日能行八百里路最好。”蔡九知府就后堂置酒管待了黄文炳。
次日,相辞知府,自回无为军去了。且说蔡九知府安排两封信笼,打点了金
珠宝贝玩好之物,上面都贴了封皮;次日早辰,唤过戴宗到后堂,嘱付道:
“我有这般礼物,一封家书,要送上东京太师府里去,庆贺我父亲六月十五
日生辰。日期将近,只有你能干去得。你休辞辛苦,可与我星夜去走一遭。
讨了回书便转来、我自重重的赏你。你的程途都在我心上。我已料着
你神行的日期,专等你回报。切不可沿途耽搁,有误事情。”戴宗听了,不
敢不依,只得领了家书信笼,便拜辞了知府,挑回下处安顿了;却来牢里对
宋江说道:“哥哥放心。知府差我上京师去,只旬日之间便回。就太师府里
使些见识,解教哥哥的事。每日饭食,我自分付在李逵身上,委着他安排送
来,不教有缺。仁兄且宽心守耐几日。”宋江道:“望烦贤弟救宋江一命则个!”
戴宗唤过李逵当面分付道:“你哥哥误题了反诗,在这里官司,未知如何。
我如今又差往东京去,早晚便回。哥哥饭食,朝暮全靠着你看觑他则个。”
李逵应道:“吟了反诗打甚么鸟紧!万千谋反的倒做了大官!你自放心东京
去,牢里谁敢奈何他!好便好!不好,我使老大斧头砍他娘!”戴宗临行,
又嘱付道:“兄弟小心,不要贪酒,失误了哥哥饮食。休得出去撞醉了,饿
着哥哥。”李逵道:“哥哥你自放心去。若是这等疑忌时,兄弟从今日就断了
酒,待你回来却开!早晚只在牢里服侍宋江哥哥,有何不可!戴宗听了,大
哥道:“兄弟.若得如此发心,坚意守看哥哥,更好。”当日作别自去了。李
逵真个不酒,早晚只在牢里服等宋江,寸步不离。不说李逵自看觑宋江。且
说戴宗回到下处,换了腿膝护,八搭麻鞋,穿杏黄衫,整了搭膊,腰里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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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牌,换了巾帻,便袋里藏了书信盘,,挑上两个信笼,出到城外,!身边出
四个甲马,取数陌金纸烧送了,过了一宿。次日早起来,了酒食,离了客店,
又拴上四个甲马,挑起信笼,放开脚步便行。端的是耳边风雨之声,脚不点
地。
路上略些素饭素点心又走。看看日暮,戴宗早歇了,又投客店宿歇一
夜。次日,起个五更,赶早凉行;拴上甲马,挑上信笼又走。约行过了三二
百里,已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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