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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念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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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调古朴,风格淡雅,一首《出水莲》长久悠扬,正是想送给那个喜着白衣、洁身自爱的俊美公子。他的眼神越来越亮,满脸的诧异,就连无所谓的大哥也凝神闭上眼睛,随着筝声游走。那一年我只有八岁,史书上记载,如果没有这首《出水莲》,冥念玉与范悠然本应是不会有交集的两个人。

一曲作罢,我长吁了口气,像个孩子等着老师的点评似的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范悠然首先开口唤我:“公主殿下。”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干净而文雅。

“此曲何名?”

我淡笑,望着他的眼意味深长,轻声道:“出水莲……范悠然。”

他的表情莫没高深,脖颈有些发红,结巴道:“臣蒙公主抬爱了……”与我这个多活了几十年的人相比,他还是个孩子,可是我却有一种心动的感觉。人世间,女子都要嫁人,我的身份决定了早婚的命运,所以我倒是希望遇到一个像他一样的君子。也只有君子才能透过粗陋不堪的表面看到我的心底。我不过是一个寂寞许久的女子。

赐婚

春天过去了,一切也都要回归原点。范悠然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返回姒国,我站在城墙之上,目送着他的车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心中又是失落,又是喜悦。几日下来,他与我十分亲厚,总来北苑找我研究乐谱。我明白他把我当作幼童,所以放任我不时的亲昵和撒娇,但每当此时大哥的眼神都会变得模糊不清,冷峻的嘴角微微抽动,弄得我万分心虚。

“三妹喜欢范大人?”

我身子一僵,努力扯出稚气的笑容,点点头又摇摇头道:“阿兄怎么上来了?玉儿不懂得何为喜欢,但却愿意与范大人亲近。”

冥念尘一只大手沉沉地放在我头顶,淡然道:“我在北域求得一味养颜药膏的配方,已经呈献给父皇,兴许对三妹有用……”

我感激地一笑,心中却想着,如果真是为我为何不直接给我,兄妹情深的戏码怎会出现在皇家,不过是为了让父亲高兴吧。

他不再言语,牵起我的手往回走。我本能地捏捏他的手心,粗糙的皮肤经过风吹雨晒后更显得黝黑。如果说范悠然是天山上的雪莲,高洁晶莹;那么冥念尘便是黑河上的孤鹰,孤傲不群。他同父亲一样是居高临下的人,注定做不了林中燕雀。

人的外貌看惯了都是一样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对于不懂审美的少年更是如此。二哥不再叫我丑八怪,反而时常跑来北苑找我玩耍,似乎只有面对我时,他才有比较强的优越感。比起巴氏,二哥更喜欢我的母亲,如果我也有一个总拿自己与大哥比的娘亲,自然是不欢喜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都在长大,而我的心却随着南去的大燕,飘忽到那个陌生的南朝,姒氏王国。

“三妹……三妹……”平静了许久的北苑难得又有了欢闹的痕迹。在外漂泊一年有余的二哥回来了。

我将衣箱里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摊得到处都是。只要是女子便有爱美之心。或许大哥的药膏真的管用,我脸上的斑痕浅了许多,左脸几乎没有了胎迹。我希望让哥哥们见到我的变化,通过他们,告诉远在天边的悠然,念玉一直在蜕变。

远处一个粗犷的身影逐渐走近,与此不协调的是他的怀里居然是一只白色的小狐。

“二哥……”我向前迎道。念世粗黑的眉毛越发飞扬,曾经圆滚滚的身材也变得更加壮实。他长高了,似乎比大哥还要高,我只能仰视这个老欺负我的玩伴。

他把小狐放进我怀里,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朗声笑道:“三妹原本就应该是大娘那样的人,如今胎迹淡了许多也有几分模样了,比那秦淮河上的船娘还有韵味。”

我无奈的撇嘴,念世永远是这么粗鲁,不拘小节,也只有他敢把我和船娘相比,若让爹听到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板子。

“哼,二哥哪里是去出使,分明是游玩去了……还秦淮河……”我忽地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是范大人带你去的?”见我面露慌张,他眼中闪过捉弄,顾左右而言他。

我一生气把小狐塞回去,转身离去,却见他叹道:“这是年初的贡品雪域白狐。我到时正巧下了幼狐,范大人说你总闷在苑里,定会喜欢这种活物……”

我急忙回首,赌气地从他怀里抢过小狐,抚摸着它白绒绒的皮毛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二哥见我如此,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苦笑道:“玉儿可是真喜欢悠然……”

我挑眉道:“比起他人而言,对范大人确实多了一分仰慕……”从那个春天开始,我就认定了那朵绝世青莲。我也深信,他不是肤浅的人。

“那么……你可知道此次我去南朝的真正用意。”他双眸低垂,突然极其认真地说,“我晋见了景福帝,并且提出两国联姻之策,按照父亲所说,直接点名要范氏。”

我感到自己脸部极热,连耳根子都红了,喃喃道:“然后……怎么说?”隐约中带抹紧张。

二哥想了想,叹道:“起初景福帝没有明说,但大致是拒绝了;而范大人,似乎也是不愿的……”

我静静听着,没有言语,既然有开始,便定有落幕。果然他继续道:“后来,福玉公主密诏了我,太子殿下也在当场。”身子轻颤,姨娘……风赐……一个我娘严守的秘密埋在我的心底,她可曾后悔留我在这虎穴,把亲子送入狼口?

“这么说来,最后是同意了?”

他站的笔直,幽幽地看着我,道:“三妹聪慧。再次晋见景福帝时,他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除了承诺这桩婚事外,还……”

“还怎样?”我焦急的问道。

“还给太子赐了婚。”

“是谁?”我空洞洞的看着远方,心中有抹疼痛,本能的知道这女子定是与悠然有关的人。否则以他的心性怎么会屈服于一纸诏书。

“范悠绣。”

我低下头,不想让二哥看到眼里的落寞。记得小时黏在范悠然身上时,曾经看到他随身携带的手帕,白色的丝绸上绣了一组清淡莲花,旁边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绣”字。原来我刻意忽视的东西本来就是存在的,爱情于我,不过是一个人的故事。莲花早已有了陪伴一生的莲子,范悠绣,范家收养的女子,南朝第一才女,姒国第一美女,我如何能与她相比。

“三妹……”二哥按住我颤抖的双肩,宽慰道,“不管如何,悠然已经允了亲事。以他的秉性和脾气你应该明白,他会善待你。”

我长吁口气,心里想,如果那个人不是范悠绣,对于范悠然来说娶谁不是一样?我不想要他了!我本是随性之人,爱情于我是生命的点缀,有了会珍惜,没有自然也要好好活下去。但是诏书已下,该如何挽回?莫名地毁了一对鸳鸯,日后要怎么面对善良儒雅的悠然,又怎么对得起从未谋面的悠绣……那座清冷的皇宫,表面的荣华富贵不知道埋葬过多少年轻的灵魂。

见我不语,念世怒道:“三妹,二哥现在就去大都拿下那什么绣的女子,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我急忙拉扯住他的衣袖,无奈道:“你去提亲不与我说,酿成如今的局面,现在还要去……”我吸吸鼻子,道,“我知道二哥疼我宠我为了我好,但是二哥,我与悠然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我不是难过……真的……”只是失望而已……小小的梦想破灭还不至于能怎么样。

“那是什么……”他执拗地看着我。

“是……”我被瞪得哑口无言。

“是喜极而泣吧……”怔忡地看着刚走进来的大哥,他恐怕不知道前面的事情,只看到我们在彼此拉扯。

“怎么?高兴得都哭了?”我想不出该说什么,摇头苦笑。二哥颇无奈地看着我,满眼怜惜。

“玉儿真变漂亮了……”大哥托起我的左腮仔细看了又看。美丽二字终于在14岁之时,与我有了交集。

“阿兄看自家妹子总是好看的……”我站正身子,说得恭敬,对于大哥,总是会觉得怕怕的。

他腰悬绸带,黑色的锦服上,鲜红的花纹如流云般舒展,却隐隐地透着几分刚毅。暮色下,清澈的双眼在黑色皮肤的映衬下,显得分外明亮,略带成熟的脸变得越发冷峻。几年不见,大家都成长了,只有我仍旧活在这四角的天空下风花雪月,可不是蹉跎了大好岁月?

“三妹在想什么?”他淡然道,冷漠的面容上挂着几分暖意。

我平复下心情,浅笑道:“听说大哥收复了东北七郡,还掠得了数位美女。如今百姓都说大哥是少年英雄、勇冠三军。”

他摇头,淡然道:“跟爹比起来还差得很远……”他双目越过我,跳向远方,淡淡的,深邃的,如同爹在深夜时仰视浩瀚天空的神色。

“至于美女……你身边侍女过少,如今大了也该有点女孩样子,不如都送你可好?”

我急忙拒绝,道:“阿兄好意,妹妹心领了,至于这人还是留给二哥吧,我看他还惦念着秦淮河畔的船娘……”

念世佯怒,脸色微红,出手就要揪我的耳朵,我急忙躲到大哥身后。他忌讳大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映,敛起笑容正色道:“也就你敢调笑我,我虽然不懂琴棋书画,但却不像某人处处留情……”

“哎呀!”他惊觉失语,连忙说,“三妹,我又错了……不过你放心,如果日后你真嫁不出去,二哥府上永远有你的位置……”

我心中一暖,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夕阳的余辉淡淡地照射过来,天光凝红,在寂寞的庭院中铺陈出一派柔和的色彩。

“谢谢你……二哥!”我的声音蜕去了稚气,低低沉沉的。大哥的背微微一颤,转过身凝视着我的双眼。

我看着他,不得不深思起来。大哥是巴国的太子,是否意味着我们早晚会站在战场的彼端。短短八年,巴国坐拥巴地一直向东北延伸,合并侵占掠夺共有十八郡;我爹以蜀地为始,转战西北,共夺22郡;南朝姒国以长江为线划分三国,但却没有停止继续向南的延伸。我渐渐明白,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盘棋,短暂的相安无事不过是为了日后的相争而积蓄实力吧。

心结

我的下颚轻轻蹭着小狐,它似乎被我弄得痒了,从怀中探出毛茸茸的头来,毛发似雪,眼珠灵动,十分可爱。绿娥不认同地瞅着它,两人对视了良久,小狐好像被吓到似的使劲往我怀里躲。都说世上属狐最聪明,它倒知道谁能护它。

“好好的一件年袄被这个畜牲弄得到处是毛……晚上皇上摆宴迎两位殿下回府,公主快去把衣服换掉吧……”

我看着她,一脸严肃,浅笑道:“绿娥姐姐真听我爹话呢……”

她脸色微红,佯怒道:“是,公主就知道笑奴婢……奴婢是听王爷的,但王爷却听公主的,你是料定我不敢怎么样……”我不语,看着她窘迫的面容,心中暖洋洋的。

绿娥宠溺地捏了下我的眉头,淡淡地笑着,其实她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只要能看到我爹便会觉得快乐。在古代,出生从父,出嫁从夫,女子的人生未免卑贱……相比之下,我这个丑女要求真多。

暮色降临,北苑殿外张灯结彩、彩绸飘飞,侍卫看我走近,朗声禀报公主驾到,大哥亲自迎了出来。我上前笑道:“妹妹来迟了,二哥肯定饿得不行了吧。”

“哼,你知道就好。”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在腹内斟酌了一下说辞,稚气道:“谁让你平日老欺负我,今天就故意让你饿一饿。”

大哥面无表情的嘴角扯动了几下,依旧维持着一贯的严肃,即使在亲人面前,他也舍不得笑。

“三妹的嘴越来越凌厉,就不怕我告诉悠然兄?”念世老神在在,举起花雕斟在嘴边,爹还未到,无人动筷。母亲看我俩斗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淡淡的,柔柔的,仿佛一股清风暖化了寒冷的冰冬。

“告诉就告诉,我还不想嫁他了呢。”平淡地说出斟酌许久的决定,竟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扑哧!”母亲笑了,拉着我的小手,戏弄道,“跟你二哥说什么气话,昨日还拉着绿娥硬要学绣莲花,今日怎么就不在乎了。”

我垂下双眸,面色如一潭死水,沉默片刻,突然夺过二哥的花雕,一饮而尽,空荡荡的琉璃杯边沿处,落下几颗晶莹的水滴,仿佛冬日里女子无声的哭泣。大哥双目错愕,凝视着我,二哥也看得有些怔忡。

我却扬眉调侃道:“妹妹不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你们难道不高兴吗?”

大哥的表情莫测高深,盯着我的眼神仿佛要看透什么。二哥紧抿着双唇,皱起眉头,突然嚷道:

“他范悠然算个什么东西,竟把妹妹折磨成这样。不嫁就不嫁,这次议亲我也谈得憋屈……好像受了南朝多大恩惠似的。我水一般的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现在想想跟他倒是委屈了。妹妹,我原本以为你仰慕他便觉得只要他允了就是好的,现在既然你如此说了,哥当然力挺你不嫁。”

母亲逐渐敛起脸上的笑容,淡定道:“念世,你莫要添乱。玉儿,告诉娘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我苦笑地摇摇头,道,“是念玉糊涂,自以为与范大人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便有了相许之心,却不知俞伯牙早有了自己的钟子期。如果我知道此次哥哥出使是去谈婚事,我定是先会弄清楚他心意后才允的。”想到此时的残局,心口一片冰凉。

“玉儿怎会自以为是,你在爹心目中,一直是个敢作敢当的孩子。”

一转身便见爹高大的身影伫立在眼前。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丘壑,却无法带走那股王者之气。这便是我的父亲,那个曾经在凄风苦雨中行走,在纷乱马嘶中带领一群身披甲胄的兄弟们搏命的男人,一直以来他的眼中只有天下、战事和母亲,如今我很庆幸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印着我还算干净的容颜。每次看到这样的眼神时,我总会感觉一股豪情顿生于胸臆间,只觉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后来大哥告诉我那是一种对天地间豪迈壮志的欣羡,或许皇族的本性中都有着这种抱负吧。就像母亲说的,我来到这个世上并不是偶然,所有的偶然都是为了一个必然而存在。

“在爹心中,这世上能与你匹配的只有范悠然。如果你硬要说他是俞伯牙,那也只有我的玉儿够资格做钟子期。你还小,不懂得何为真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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