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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还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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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照的嘴边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令晴空怔了怔,她感激地闭上眼,并将他的手臂再抱紧一点。

徘徊在她青丝上的指尖,动作有点生疏,带著点怜惜的心情,他努力试著拿捏好力道哄她入睡。四下无声中,他的眸光滑过她的秀容,看著她眼眶底下累积的暗影,令本打算在她睡著後离开的他打消了念头,不愿惊醒她地保持著姿势不动。

当睡著的晚照翻身搂住他的腰更加靠近他时,自她身上传来的温暖悉数传至他的身上,让晴空头一回感觉到,人的体温是如此令人眷恋,他侧首凝视著她的睡颜一会,将不确定的指尖放至她的脸上,为她拨开垂落的发,而後任由它停栖在她柔软的唇上。

不觉得可惜吗?

是有点可惜。

高站在钟灵宫的天台上,一如以往地俯视人间,即将沉入云海中的夕日,将皇甫迟的脸庞映亮,也染红了他一身多年未变的术袍。

他心情沉重地凝视著远方,察觉这座人间,又多了数名不速之客。

他感觉到无酒的气息,也知无酒不但让个女鬼还魂返回人间,善咒的无酒更对晴空施了法下了咒。来人间这么多年,他始终与晴空这佛界的圣徒保持著一定的距离,而早就看穿他的晴空,看在他守护人间的份上,也一直对他睁只眼闭只眼,无意打破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和谐。

偏偏好胜的无酒就是不想让人间安宁。

他大抵也猜得出无酒究竟是让谁还魂,也因此,这阵子他常在想起无酒时,就会想起当年他也曾在某人死前,提议想在她死後让她还魂,但她,却拒绝了他。

他心痛地问向远方:“为何你不让我为你还魂?为何,你不愿死而复生?”

这世上众生这么多,其实,用什么形式活著根本不重要。

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不必等待投胎转世,她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的,可她不,在拒绝了他的爱之後,她再次拒绝了他想留住她的这份心情,她只是自私地转身就走,并在定前央求他要照顾好千夜,守住这个国家,保护好这座她所爱的人间。

女儿的生命、夫君的土地、她生长的世界,一直以来,这三者就是她的全部,她的生命中再没第四者,也没有他。

如今她都已不在多年了,他为什么还要苦苦的守在这个地方?他分明就知道,她这个人间的皇后,以自私为名,利用了他的爱,而他,为了一圆她的梦,也同样利用了许多人。

扬首眺望著远方如血的夕日,他想起了曾在这样的夕日下练剑的轩辕岳,亦想起了曾横躺在殿檐上欣赏夕日的燕吹笛,只是他也不免回想起他们的眼神。他还记得在那年的大雪中,在他欲杀得知他秘密的燕吹笛时,燕吹笛脸上那震惊心碎的表情;在七曜领著万鬼欲攻进皇城里,他大杀众鬼时,轩辕岳脸上失望又痛心的模样……

“你还在这守著那个已死的皇后?”当他还一迳跌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时,无酒站在他身後问。

皇甫迟迅速回首,“滚出去。”

“我听说,你收了两个高徒。”遭赶的无酒没理会他,一手抚著下巴思索,“在这一龙一凤中,其中有一个未来将会是人间的圣徒。”

皇甫迟神色不善地横瞪著又在打主意的他。

“这个圣徒姓什么来著?姓燕?还是轩辕?”无酒笑笑地踱王他的面前,“你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哪个身上?”

他不以为然,“我的那两个徒弟,你爱杀便杀吧,我不会因此而受你任何威胁,更不会因此而随你回去。”

“佛界有个圣徒就够讨人厌了,你在人间还收个圣徒?”无酒收起了笑意,冷瞪著这个老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同类,“你究竟遗记不记得你是什么身分?你想弄出个圣徒来与修罗道作对不成?”

皇甫迟还是同样的答案,“我只是想守护人间。”打他来人间後,前前後後他已经不知说过几回了。

“跟我回须弥山。”懒得再跟他罗唆的无酒朝他伸出一掌。

他撇过脸,“我说过我不会回去。”

“只要有你助我,六道终有一日可盛於五界。”六个修罗里,他最年幼也最有天分,偏偏他不好好当他的修罗,放弃习法、放弃在道中更上一层楼,反倒跑来这低下的人间干个什么国师,他若愿回修罗道再修炼个千年,到时他定会比现在更有成就,而他们修罗道,也定能因他的团结而排在六道之首。

“没兴趣。”皇甫迟无动於哀。

无酒的笑意有些扭曲,“为了一个已死的皇后守在这,值得吗?”

“这是我的人间。”

“你根本就不是人间之人!”无酒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要他清醒些。

“我是。”皇甫迟固执地握紧了拳。

无酒没好气地冷哼,“自欺欺人。”就算他再怎么想当人,即使他装得再怎么像人,他也永远不会是人!

“不送。”不愿再听任何一词的皇甫迟转身就走。

“修罗者,至善也至恶,你真以为,对人间而言,你是至善?”无酒飞快地走至他面前拦下他,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凶狠地要他面对现实。“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既遭你爱之总有天亦会遭你毁之!”

“我不会离开人间。”皇甫迟冷冷向他重申,“要嘛,你就杀了我,若不,那么现在就给我走。”

“愚蠢!”啐了他一口後,无酒用力甩开这个冥顽不灵的同类。

在无酒走後,皇甫迟回首看了天台角落一眼,无声地走至角落後,他低首看著躲在那里,面色苍白如雪的徒弟敏至浩。

他的眼中泛起一阵冷意,“你都听见了?”

“师父……”跌坐在原地不能动弹的敏至浩,胆战心惊地抬首。

“听见了什么?”

敏王浩颤颤地问:“你……是六道中的修罗?”这是假的吧?身为堂堂一国国师、身为他们的师父……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皇甫迟将眼一眯,毫不迟疑地抬起一掌,在他能反应过来前一掌将他击毙。

“我是人。”

第四章

这、这是……

特意进城买黄豆的晴空,在返家来到自家山脚下时,愕然地瞪大眼,看著眼前由山脚下的山阶,一路婉蜒排至山顶山门的人群。

他直瞪著眼前这些手提竹篮或手拿碗盘,大老远跑来山中买豆腐的人们,发觉他的生意在不知不觉间愈做愈好,声名远播之余,也为他吸引了不少忠实顾客天天往山上跑,只是,这种形情似乎愈来愈夸张,这回排队买豆腐的客人,居然一路由山脚排到山上去了。

但他记得他从不招摇的呀,是谁让他的生意在短短数日之间蒸蒸日上?

抚著下巴沉思许久後,晴空两眼往山上一瞄,很快就找出那个让他订单接到手软的主因。

这阵子与晴空联手制出来的豆腐实在太多,多到晴空没法子将剩余的豆腐挑下山去卖,因此晚照提议也在山上摆个小摊,就由留在家中的她来卖豆腐,但没预料到的销售盛况,却令晚照忙得人仰马翻。

当一抹人影来到她的面前时,已经逐客许久,正收拾著摊子的晚照不禁疲惫地低首叹了口气。

“今日豆腐卖光了喔,若要买的话明日请——”她边说边抬起头,然後板著脸对他皱起眉,“你的脸怎么这么臭?”

晴空一手指向身後那票不肯走的男客,“豆腐既都卖完了,他们还杵在这等什么?”

“这个嘛……”晚照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对他乾乾地笑。

晴空转过脸,锐利的双眼瞟向那票见艳心喜的男人,打量了他们充满期待的表情一会後,他再抬首看著远方即将落下的夕日。

“他们想看晚上的你?”他低首直视著下管是白天或晚上,都将那票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的祸水。

“应该是……”她不好意思地以指刮刮面颊。

晴空二话不说地转身逐客,“诸位请回吧。”

众人不满地瞪著这个害他们等一会看不到绝世美女的和尚。

晴空神情冷肃地扬起下颔。

一众差点被他的眼神给瞪得结冰。

晚照一手掩著嘴,颇同情那些被瞪跑的客人。

“明日起,别再摆摊了。”关好山门走回家门前,晴空慎重地向她交代。

“为什么?”大发利市不好吗?

“不缺钱。”他扔下一个令她皱眉的答案。

“你在吃味?”神情突然变了一个样的晚照,笑吟吟地追在他的身後问。

听著她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口气,已经见怪不怪的晴空,侧首看向已日落的山头,很庆幸自己在她又玩变脸游戏之前赶跑了那票登徒子。

“我真的不缺钱。”他以手揉揉她顶上的发,顺势将她又搂住他的双臂拉开。

他知道,来这买豆腐的人,每个人都以为这里住了一对美丽的姊妹花。

某些大娘大婶或是腼腆害羞的男子,他们都在白日来,为的就想见见白日里人见人爱的晚照,而有些意在猎艳而不在买豆腐的好色男子,则是假藉买豆腐之名想见晚上艳光四射的晚照一眼,就盼能一亲芳泽,若是豆腐卖完了见不著,他们在失望之余,退而求其次地待在山门外等候天亮,就算只能见白天的晚照一眼也甘心。

为此,他已经开始考虑把山门封了不再做生意。一来,是因他这些年下来卖豆腐攒下的钱,供他俩吃喝无虞;二来,他并不希望这座清幽多年的小山头,因此而沾染了太多人气,他更担心的是,晚照还魂之事,若是被这些人知情,或是遭其他众生看出,因而告诉了欲拿她的鬼后怎么办?

用过晚膳後,晴空独自来到禅堂里,坐在蒲团上看著摆在地上的那七盏灯。

近来,他常在焰火的摇曳中似看见了什么,可又总不清晰。

聆听著晚照每晚都会轻奏的小调,本想静下心思考的晴空,愈听心神愈是不定。那一声声凄婉的弦音,在他听来,很像最近他常在梦中听见的曲子,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棵枝叶茂密、偷偷攀入他的梦中,在日光下叶片闪闪发亮一如碧玉的梧桐树。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近来他不断作梦,梦中老是有一棵梧桐树跑来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去见它一面,为它一解多年的心中之谜,并放它自由还它人身。他想,这株能够入到他梦中的梧桐树,应当是修炼成精的树精吧,只是既然已修炼成精,为何还要他还它人身?

半躺在廊上乘凉的晚照,在弹完曲子後,一手摇著酒杯,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著放在地上的琵琶,当晴空不语地走出禅堂在她身边坐下时,她好奇地瞧著他的脸庞。

“你的脸色很差,睡不好?”

“嗯。”他没有隐瞒,自地上拿了杯酒品尝,“这几日我老梦见一棵树。”夜夜闯进他的梦里来,这算不算是骚扰?

“树?”按弦的指尖顿了顿,美丽的黛眉蹙起。

“是棵梧桐树,它要我去找它。”他边说边拉来她玩弦的指尖,关怀地问:“不疼了吧?”

“不疼了,我的棍伤也全都好了。”她挪至他的身边,一睑兴味地趴在他的大腿上,“你刚才说的那棵树,它找你做什么?”

“它要我去看看当年我曾在它胸口刻下什么宇。”不知道自己干过啥事的晴空一头雾水,“它说,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它将近两千年,还说我非得负起责任还它一个答案。”现在他只要想到“答案”这两宇,他就觉得头痛。

“你刻过什么字?”

“我没印象。”他要知道就好了。

“这样啊。”靠睡在他腿上的晚照,仰首看著他纠结的眉心。

可能是已经习惯成自然,也可能是早就懒得再推拒,晴空并没有注意到她又自动自发地与他亲密地腻在一块,一迳想著心事的晴空,出神地看著外头月下的景色。

自从她来了後,他便开始作一堆古古怪怪,或是从没见过的幻梦。原本他以为这是无酒的咒语或是法术所致,但那七盏灯从来没有灭过,也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反倒是他愈与晚照相处,出现在他身上的谜团也就愈来愈多。

他忽然开口,“明日我要出远门。”

“去找那棵树?”快睡著的晚照,闭著眼将脸庞偎进他的身侧,睡意浓浓地问。

“嗯。”他低首看了她一眼,将身上的外衫脱下盖在她身上。

“我可以跟吗?”她的小手紧握著他的衣衫。

晴空原本是想拒绝她的,但想了想她对众生及宿鸟所造成的吸引力後,他很快地改变心意。

他动手将快睡著的她扶起,轻拍著她的小脸,“去准备一下。”

轩辕岳开始怀疑,他似乎是太过看轻自家师兄不屈不挠的毅力,以及神界之神皮厚肉粗的程度。

他们是任他怎么打都打不怕的吗?

倚在方落成的自家门边,早已炼丹成功恢复男儿声的轩辕岳,冷淡地看著再次找上门来的一人一神。眼前这两个被他打过数回,仍是壮著胆子跑来他家叩门的来客,其中一人偏过脸颊两眼不敢直视他,另一个无辜的倒楣神,则是一脸无奈的模样。

“他干嘛在脸上挂了两串腊肠?”轩辕岳目光越过藏冬,直落在燕吹笛那张遮遮掩掩的脸庞上。

“那叫嘴肿,不是腊肠。”深感可耻的藏冬嘴角微微抽搐。

“为什么他的嘴会肿成这样?”虽然有点担心,但轩辕岳表面上还是装作仍在气头上,硬是板著一张脸。

藏冬回首瞪了不怕死的燕吹笛一眼。
“谁教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活该,炼出来的丹药没把握,不敢拿给轩辕岳吃就算了,这回他居然不惜以身试药,这下可好,吃成大嘴燕了吧。

“他干嘛一脸害怕的模样?”在燕吹笛眼眸闪烁地回避著他时,轩辕岳有些不满地挑高了剑眉。

藏冬恨恨地再转瞪向这个拖累所有人的大祸水。

“不知道前阵子才又打他一顿的人是谁喔。”燕吹笛三不五时来此讨顿揍,挨完了拳头後就换赖在天问台的申屠令倒楣,而那个又被亲儿子打了的申屠令,下一步就是找上门来向他哭诉……他这个局外神受够这三者诡异的关系了!

“你呢?”轩辕岳两手环著胸,“我已经把你家还给你了,你还来这做什么?”

“讨打啊。”他习惯成自然地摆摆手。

大门立即在他们面前关上。

“慢著,我是来找你帮忙的!”藏冬忙不迭地在门关上前伸出一脚将它卡住。

轩辕岳爱理不理的,“帮什么忙?”都因人为因素之故,害得他出发到西域的行程一拖再拖,偏偏在他忙著打包行囊时,这两个老害他不能成行的不速之客又来报到。

藏冬难得一脸的严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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