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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后人生-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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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李青的原话不是这样说的,连夏亲耳听见李青对助理不耐烦地吼,“让他们滚——”

记者没有拍到他们想拍到的内容当然不肯罢休,他们改采访村里的村民。

村民见到记者和摄像机,围上去七嘴八舌地用河北话说,可惜村民没太有文化,没参与拍摄的也不知道导演拍摄的是什么,记者从他们嘴里也得不到太多的信息。

记者随后找到了连夏借住的那户人家,那户人家因为收了剧组的钱,加上连夏对他们态度也不错,采访时都说的剧组的好话:

“那闺女,可倔了,导演嫌她长得俊,她自己用冰水洗手,水里都是冰块,那么冷的天,脸上手上都皴了,跟老树皮似得,以前那手可滑了,还要挖土,指甲里都是血,遭死罪了。”

记者听了也是惊讶不已,对随行摄像师感叹,“以后谁说她是潜规则上位,甭管说得再像我都不信了,这劲头儿,当年的萧文轩都不一定比得上她,太拼了。”

回到电视台后,结合连夏过往奋斗史,该记者用《连夏:十年磨一剑》作为标题,对“哑母”做了一篇独家追踪报道,在媒体的宣传下,观众对这部戏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导演才华横溢年轻有为,连夏演得很拼命,至于影片的最终质量,还需要时间去验证。

*******

和许多文艺片导演一样,李青也喜欢用长镜头,固定长镜头、景深长镜头、运动长镜头,他在作品中对长镜头的钟爱程度,在连夏接触过的导演中,绝对拍得上前三。

但是这样对演员也造成了许多压力,尤其是连夏这个主演,因为长镜头需要长时间将镜头固定在一点,完全靠演员表演去诠释,演员稍微出一点错,整组镜头就要重拍。

演员表现得好,长镜头可以省下许多成本,若是表现的不好,就是烧钱。

鉴于导演李青绝对控制欲,遇到长镜头,剧组往往需要一个白天或者一天一夜去准备。

好在导演也不是没有菜鸟,虽然他够年轻,但是经验绝对算得上丰富,对于一个导演来说,三部影片就脱离新人导演的行列了。

作为主人公秀梅的扮演者,连夏几乎包揽了影片所有的长镜头,这对于她来说已经不能算是挑战,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挖冻土,啃草根,吃树皮……

被农村的小孩子用石头和泥巴丢,被村民指指点点,肆意的辱骂和嘲讽。

村里不少有些中年村民都是经历过□□的,他们有时候根本不是演戏,而是回忆,回忆他们经历过的那些艰难地岁月,在拍摄的过程中,连夏越来越分不清楚戏里戏外的区别,她仿若穿到了四十多年前,她不是连夏,而是秀梅。

她像个普通农村姑娘一样,挥动着镰刀和锄头,最初这些农活她做得不好,后来越做越好,得心应手。

如今她已经不需要酝酿关于秀梅的情绪,就连导演李青也认为现在的连夏就是他脑子里那个秀梅。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连夏这样的状态很好,连夏越来越沉默,这种沉默不是属于连夏平时的拍摄状态,而是属于哑女秀梅,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她越来越喜欢和饰演麦子的小演员王聪在一起,王聪的父母不在身边,连夏就是王聪的监护人,两个人形影不离,剧组工作人员经常看到两个人用手语对话。

因为导演要求,连夏在剧组外面也是秀梅的打扮,吃和住都住在当地村民家里,戏里戏外,小演员并不能很好分开连夏与秀梅的区别,时间一长他连“连夏妈妈”都省去了,直接叫连夏“妈妈”,连夏会护着小王聪,会给王聪洗头喂饭,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母子。

一个脏兮兮的哑女,带着她脏兮兮的孩子,就这么从电影里走到了现实。

这一幕落到徐妙珍眼里,未免有些胆颤心惊的感觉,她感觉连夏入戏太深,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这种事情徐妙珍以前只是听说过,“XX演员入戏太深,得了抑郁症,需要心理医生辅助治疗”,没有想到如今,这种事情竟然在连夏身上发生了。

当然正常人在这种环境下,很难保持正常,就是徐妙珍这个围观者,在看连夏吃草根的时候,都会捂着嘴哭,以至于差点冲进拍摄现场,将哑女秀梅和她的儿子麦子救出水火之中,更何况戏里的连夏。

徐妙珍越想越不对劲,她看着连夏欲言又止,想了想,最终打电话到公司,汇报情况,希望公司那边帮忙联系一个心理医生,她怀疑戏拍完,连夏心理就出问题了。

******

连夏曾经对“哑母”演员构造提出过质疑,“哑母”时间段横跨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从“三年…自然…灾害”到“□□”近六年的时间,导演却没有换“麦子”的演员。

要知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六年的时间,足以让她从一个小小人儿长成一个小少年,哪有从六岁到十二岁都是一个人去演,难道“麦子”不长大了吗?

但是导演李青却告诉连夏,在这段时间里的麦子是不会长的特别高大的,因为他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饿着肚子,恶劣的生存环境注定让这个孩子瘦小,所以导演会借助灯光、化妆、道具、拍摄角度等手段让“麦子”看起来大一些,而不是换演员。

连夏最初觉得导演这个理由很牵强,直到她来到农村,接触了很多家里特别穷的孩子时,她才知道导演说的不错的。

在这个极度困难的特困村,很多十几岁的孩子,看起来还不如城市八…九岁的孩子看起来壮实。

在特别穷的,特么没有营养,温饱都成问题的年代,长高真的是一种奢侈。

秀梅一生最悲哀的年份,李青导演全都留给了连夏。

当连夏拍完“哑母”秋篇中三…年自然…灾害后,影片的拍摄终于迎来了最高…潮的部分,这也是连夏在“哑母”剧组最后的几场戏,小村庄最难熬的冬天来了,“文…革”的风吹到了小山村。

此时的麦子已经稍稍长大了一些,因为吃不饱饭,他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瘦小不少。

麦子和哑巴母亲相依为命,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学会不去问“我为什么没有爸爸”、“你为什么不会说话”这种蠢问题。

小山村到处刷的都是“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要斗私批修”、“兴无灭资”、“批陈整…风”这样的口号,很多带着红袖章的红卫兵。

在小山村风风雨雨数百年的山神庙被推了,村民砸了山神像,推到了庙里石碑,一把火烧了香火旺盛的山神庙。

秀梅看到了,回到家秀梅抱着麦子又哭又笑,麦子很害怕,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懂,秀梅生下来就被村里人说,是山神给她的惩罚,如今山神没有了,她脊背上的枷锁没有了,山神是假的,村民一张嘴山神就不作数了,她这么些年受的苦,谁来承担?

山神庙被砸似乎是一切的起点,麦子觉得村里的人都疯了,学校里教麦子的老先生挂上“臭老九”的牌子被拉出去批…斗,他们砸了老师的家,村长让老师跪下当着全村人的面承认自己是“资产阶级反革…命”,并让他指出来同伙。

麦子吓得在秀梅怀里瑟瑟发抖,因为前一天老师还夸他功课有进步。

学校里不再上课,小村庄唯一的老师被斗倒了,老先生借给麦子的书,秀梅全烧了,并且不让麦子和老先生家来往,麦子不理解为什么妈妈要烧他的书,他觉得老师是好人,他又哭又闹,跑了出去。

麦子没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自己家已经被砸了,哑母秀梅也不在家中。

麦子疯狂地找妈妈,在村口,批…斗老先生的台子上,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母亲,他们说自己的母亲和“资产阶级的走狗搞破鞋”。

自己的母亲跪在地上,砖头拴在母亲的脖子上,母亲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上,头耷拉着。

他们不让母亲吃饭,不让母亲喝水,就让母亲承认自己是“破鞋”。

秀梅被折磨了五天五夜,村民不让她睡觉,睡了就泼她冷水,冬天,水在秀梅的脸上头发上结了冰,只剩下半口气,麦子被村里人拖出去,村里的小孩暴打麦子,说他是“资产阶级的野…种”,秀梅看到被欺负的麦子,发疯一样冲下台去,和小孩子厮打在一起,她用身体护着麦子,村里人围着秀梅打,秀梅身上,嘴里都是血。

漫漫严寒,谁也不知道这冬天什么时候是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擦,屏蔽字好多……

50、“哑母”谢幕

秀梅病了;病得非常严重;可就是这样,她还是要拖着病弱的身体接受村民一遍又一遍的批|斗。

直到有一天批…斗秀梅的村长也倒了,他被红卫兵的领袖批成了地主阶级;因为有人举报说村长的祖母曾经是村里的地主的闺女。

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麦子跪在秀梅床头前;一遍遍喊着“妈”,秀梅让麦子从橱子里找到落了灰的花褥子,让他抱着;她吃力地比划着,告诉麦子,我不是你妈妈,带着这个去找你的父母去吧,说着扑扑落泪。

麦子哇哇大哭,抱着褥子,大喊“我不走,我不走,我只有你一个妈妈,我有你一个妈妈,别赶我走,别赶我走……”

听着孩子的哭声,秀梅扑扑落泪。

在麦子的撕心裂肺地哭声中,连夏和王聪的戏份全部结束。

秀梅的故事还没完,“哑母”的拍摄还要继续,却和连夏没有多少关系了。

连夏因为发挥不错,仅用一个半月,就将两个月的戏份完成,帮剧组节省一笔很大的开支,自此“秀梅”人生接力棒由连夏交到老话剧演员于冬梅的手里,这位老话剧演员会接着连夏的戏份,出演三十年后的老年麦子。

和连夏半强迫中奖似不同,于冬梅是导演李青亲自选的,他第一眼见到于冬梅的时候,就觉得秀梅老了,就是她这个样子,巧合的是二人名字里都有一个“梅”字。

按徐妙珍的意思,连夏既然拍完了,就应该马上离开剧组,徐妙珍认为折腾了一个半月,连夏应该休息,她应该在医院皮肤科,应该在美容院,应该在家中柔软的大床上,却不应该在吃不好休息不好的“哑母”剧组。

可是连夏仅在几公里之外的县城的酒店休息了两个晚上,从县医院里开了治过敏和冻疮的药膏,又坐着保姆车返回了剧组。

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想回剧组看看,属于秀梅的人生,或许在连夏潜意识里,她还是认为,那不是秀梅的人生,而是自己的人生。

总之她就要看看,看看秀梅幸不幸福,看看长大后的“麦子”。

这个时候,饰演小麦子的王聪已经回家了,他家原本就在河北,离这儿十几公里路程,大巴从王聪的家到拍摄地直属的县城顶多十块钱,夫妻俩买了两张车票,就来接麦子了。

原本也不用这么匆忙,毕竟孩子年龄还小,连夏大可以带着孩子到四九城玩一圈再把他送回家,可是徐妙珍却觉得这小孩不能再和连夏处下去了,因为两人再待下去,徐妙珍害怕连夏心里真出什么问题,她要是分不清楚戏里戏外,那可就毁了。

得知小王聪要走,连夏整个精神都萎靡了,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儿,和连夏不同,小王聪非常高兴,小孩子容易受感染,入戏快,出戏也快,或许对他来说,拍戏只是人生一段奇妙的旅程。

王聪父母来接孩子的时候,小男孩大力挥手和连夏道别,就开开心心跑到父母怀抱,和父母手牵着手,高高兴兴走了。

他走前还冲连夏喊“妈妈再见”。

小孩子走得特别爽快,他再喜欢连夏,也越不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反观连夏,在小王聪走时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连夏对徐妙珍说,“我好像看到麦子的父母来接麦子了,他们都不要他了,为什么还要从我这儿抢走她……”

连夏或许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却听得徐妙珍心惊肉跳,她瞪着连夏,声音急促地说道,“那不是麦子,那是王聪,你才和人家相处多久,指望人家跟着你抛弃亲生爹妈?你演戏演糊涂了是不是?!”

最后一句才是徐妙珍说话的重点。

连夏一愣,随即怅然一叹,苦笑着说道,“是啊,人家那是亲生父母,我拿什么比呢?”

连夏的脸和手是个大问题,她原本的皮肤经过细致保养,非常娇嫩,如今皮肤却粗糙的像是老树皮,县城的大夫开得药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徐妙珍觉得有药抹总比没药抹强,先给连夏涂着,因为“哑母”没有露胳膊和脚的戏份,连夏身上和脚上倒是没有大问题,洗澡的时候对比之下,更显得触目惊心。

“你这快赶上换头了,你看看这脖子和这脸,都不是一个岁数的。”徐妙珍看着连夏过敏的脸,鼻子酸酸的。

得知连夏重返剧组,剧组工作人员都挺高兴,虽然彼此之间只相处了一个半月,但是剧组所有人都对连夏敬佩不已,觉得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演员。

连夏没调整好状态,目前脑子里还停留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徐妙珍可不是,徐妙珍给剧组大包小包,吃喝用拿了一车。

重回剧组,连夏见到了三十年后的秀梅,也见到了长大后的麦子。

剧组已经换了一个拍摄地,从村里最破的房子,搬到了村里最好的房子,干净的水泥小楼,有院子,院子里有鸡有鸭,日子看上去就过得挺红火。

李青导演的风格,自然不会在连夏走两天就发生改变,他依然是演员不准备好不开工。

于是连夏有幸看到老年秀梅和成年麦子的对手戏。

饰演成年麦子的男演员,是个生面孔,他并不是专职演员,而是话剧团的灯光师,在此之前只在两部影视剧作品中客串过两个很小的角色。

他有一张很方正、也很质朴的脸,不帅气,也不高大,就是一个路人。

可是连夏莫名就觉得,或许麦子长大了就长成这样吧。

男演员和饰演老年秀梅的于冬梅老师很熟悉,听剧组的工作人员说,两人在“哑母”之前就认识,男演员喊于冬梅“老师”。

麦子的亲生母亲终于想起来三十年前她曾在这个贫穷的小山村丢过一个孩子,她通过电视台寻找儿子,几经辗转,她找到了麦子,这个时候麦子已经结了婚,有了一个漂亮的妻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麦子不愿意认生母,他觉得他就一个妈,他的妈虽然不会说话却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麦子说这话是赌气的,他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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