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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爱情来的时候-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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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易昕并不热衷于读书,但还留在本地,与旧识见面,不免被人打上曾诚前妻的标签。那么好吧,换个环境,看谁离了谁会生活不下去好了,她这样想。
儿子的抚养权归她,但曾诚与她达成协议,她先移民过去,儿子留在国内读待读完中学后再商量是否去国外继续学业。
华人的圈子并不大,她仍能听到国内的消息。不过几个月.某位太太过来探望留学的女儿,顺便带八卦给她,曾诚与索美一个辞职的销售经理叶知秋之间有暧昧,己经在当地服装企业间传得纷纷扬扬。
张易昕听说过叶知秋,那样秀丽干练的女孩子,似乎是她揣测曾诚应该喜欢的类型。她当然曾怀疑地打量过叶知秋,而这女孩子着实精乖,对着她的目光始终坦然。年终时公司联欢,她还高调带男朋友来亮相。看他们表现得相衬而恩爱,张易昕释然了。
当着说绊闻说得眉飞色舞的那位大太,她只能咬牙做不屑一听状,回家后却暴怒了,抖着手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一口喝下去,然后打越洋电话给曾诚,语无伦次大骂他和叶知秋心机深刻,是一对狗男女。曾诚将话筒拿开一些,才说:“现在好受一点没有?”
她骂累了,觉得疲惫而无聊,发现自己这通火发得完全没立场。而曾诚只平静地说:“别再管我的生活了,易昕,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是正经。”
再过一段时间,听说叶知秋已经结婚,而曾诚仍然保持着单身,张易昕吃惊又疑惑:莫非这次仍是自己冤枉了他吗?她突然在心底浮起一个念头:哪怕他是移情别恋了,她大概也会好过现在的感觉,这男人居然只是为了和她分开而提离婚,对一场婚姻的否定竟然到了这一步。这一刻,她是恨他的。
然而,隔了一个大洋,维持恨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时间和距离都是良药,张易昕在语言学校适应得不错,报了大学课程,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真正开始了新的生活,心境日益平和。
过了一年,曾诚如约趁假期送儿子去悉尼探望她,她看着长高不少的儿子,喜极而泣,带着他到处观光。晚上儿子睡觉后,她与曾诚对坐喝着红酒聊天,直到深夜。
这是多少年来两人头次如此轻松无拘束地闲聊。她知道他仍然独身,并无女友,甚至还开玩笑地劝他:“这样并不符合人的生理心理健康要求,遇到合适的,不妨考虑一下。”
他也笑:“易昕,你居然会开口劝我给儿子找继母吗?”
“哪个女人跟你结婚大概也得乖乖听话,我猜她没胆子当恶毒后妈的。”
曾诚大笑:“你也留意,找个好男人。”
“我倒是嫁过好男人.可惜他并不爱我啊。”她继续开玩笑,带了点心酸。
他敛了笑,认真地说:“易昕,我还是那句话,合适的才是好的。对你而言,我并不够好。”
曾诚去客房休息,张易昕却留在客厅,再给自己倒杯酒,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他们本来有一段并肩同行的缘份,却只能是在擦肩而过,走上各自的路以后,才有了迟来的理解与交流。
(三)
方文静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范安民停好车,从后备箱里拿着东西,她下车掠着头发,一眼看到了站在离她不远处的那个个子高高、穿着白T 恤的男孩子,那张面孔既熟悉又陌生。他正拿着单反相机拍着江边一处旧时银行建筑,然后与旁边女孩子一起检视着照片,不知那女孩子说了一句什么.他摇头大笑出来,那个充满阳光的笑容让她确定没有认错人。
方文静试探地叫:“乐清。”
他回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表情是略有印象却又叫不出名字的轻微尴尬:“对不起,你是… …”
“方文静。”
林乐清“哦”了一声,这才记起昔日高自己一届的同学、妹妹曾经的密友,笑着说:“你好,方文静。”他并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告诉她,他回国来度假,再过几天就要返回美国,妹妹乐平仍然在温哥华卑诗大学念海洋生物。不过有意到美国读博士:“你呢,方文静,你比我们高一年级,应该毕业了吧。”
方文静点头,介绍身边的范安民:“我结婚了,这是我先生范安民。”
两个人客气地握手致意,林乐清笑着介绍自己身边的高挑漂亮的女孩子:“我朋友,合欢。好了,我们还要去另一个地方,再见。”
不等她回答,他挥挥手,和那个女孩子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七年前的那个夏天,方文静去机场送林乐清、林乐平兄妹和他们母亲的情形,他们将去北京,然后转机去加拿大。那年她十六岁,乐清、乐平十五岁。林乐清紧紧绷着脸,并没留意到她在悄悄看着他。她已经送了一份礼物给乐平,口袋里放着另一份礼物,不时伸手进去握着,摄得满是汗水,到最后也没敢拿出去给他。
她和乐平一块去洗手间,并立洗手。她看向镜中,身边的女孩面孔与乐清酷似,他们都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只是乐平比乐清矮,脸上略有点婴儿肥,透着健康的红润。站她旁边的,是瘦小、表情略微呆滞的自己,怎么看都没有存在感。
她看着镜子,眼圈泛红,乐平抬头看到她的表情.突然眼圈也红了,一把抱住她:“小静,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你将来也争取来加拿大留学好吗?”
她伏在乐平的肩头,只觉得绝望而悲凉,她怎么能告诉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自己一直喜欢她的孪生哥哥,甚至是为了这个目的和她接近。
那么开朗的乐平,尽管还小她一岁,却一直照顾着她,知道她有轻微抑郁症,总是讲笑话逗她开心,与她分享着零食、音乐、电影,以及女孩之间隐秘的话题。
乐平以逗年长她六分钟的哥哥发急为乐,又一次偷偷把女生写给他的情书拿出来念给方文静听,那样稚嫩的句子被她读得怪腔怪调,才念了几句,乐清酒杀了过来一把抢去,同时拿报纸卷成筒敲妹妹的头。
乐平捂了捂脑袋嬉皮笑脸问:“乐清你喜欢人家嘛?”
乐清恶声恶气地说:“跟你一样傻乎乎的黄毛丫头,我喜欢她才怪。”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方文静的心怦怦跳动,只听乐清说:“首先当然要漂亮,其次要有头脑,总之跟你完全相反的类型就对了。”
乐平哈哈大笑,“你打击不到我,再说下去只证明你恋妹。”
乐清拿这个妹妹完全没办法,只能哼一声扬长而去。
方文静知道,乐清从来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对她和妹妹那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友谊一向嗤之以鼻。在他面前,她内向、畏缩得更甚于平时,也让乐平奇怪,“为什么你好像很讨厌乐清?他有时候倒真是臭屁自大得挺烦人的,可也不至于讨厌啊。”
她百口莫辩,只能说:“没有啊,我只是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她其实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鼓不起足够勇气对他说出那注定要碰壁的喜欢。那样开朗阳光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喜欢她。
她甚至自己都是嫌恶自己的,嫌恶花名在外不负责任的父亲、强悍过分的母亲,嫌恶家中时刻会爆分的争吵,嫌恶自己一直自闭抑郁到有些阴暗的性格。
林乐清从方文静身边径直走过,入了安检口,他和他的母亲、妹妹一个个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父母亲都不同意她出国念书,理由倒是很充足,她根本没有独立生活能力,从初中开始就靠药物抒解轻微抑郁症,学习成绩平平,性格极度内向不可能适应国外生一活。她母亲很直接地跟她说:“小静,你读个差不多的大学就得了后找个老实可靠的男孩子结婚,接管你爸爸的生意,妈妈总能帮着照应到你,不让你受欺负。放你出去,那才是害了你。”
她只能承认妈妈的话有道理,而她也害怕出去面对另一次失望。慢慢地,她与乐平联系也渐渐少了,彼此发邮件不过是通报一下各自的近况。她去看医生,努力修正自己的心理,减少对药物的依赖,学习打扮化妆,试着与人交往接近。
终于开始有男生注意到她,说她“清秀可人,善解人意”,她一派天真地接受着这个赞美,同时想,如果这样出现在林乐清面前,会引起他的注意吗?
大学毕业那年,她说服妈妈带她去加拿大旅游,却没有碰上乐清,据乐平透露,他在美国念书,喜欢户外旅行,这个假期与同学相约去德国沿莱茵河做半个月的徒步。
她再次怅然,林乐清与那个高挑女孩的背影渐远,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站她身边的范安民看看手表,说:“小静,快点,这班轮渡要出发了。”
她突然恼怒:“为什么去你家一定要坐轮渡,为什么每周一定要回一次你家?”
“你可以不去。”范安民冷冷地说,将车钥匙递给她,“每次都问这个问题很没意思,不然你开车回家去吧。”
方文静哑然,看着面前这个俊秀而阴郁的面孔,她有几分失措,为什么她会在看他第一眼,就断定,他与那个少年长得很像,而此时,却只觉得陌生。
(四)
方文静初遇范安民,是在她父亲的公司。
方文静大学毕业,根本没打算找工作,只偶尔去父亲公司混混,顺便帮她妈妈监视一下爸爸。这天她正要出去,前台带一个年轻男子进来,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猛然怔住,没错,他有着与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男孩子一样的面孔,斯文俊秀,微笑时略带一点孩子气。
她隔了玻璃隔断看他走进会客室,与部门经理交谈着,再次确认,他们的确相貌酷似,有着相似的神态。对着他,她如同看到了长大了的林乐清。
她走进会客室,经理自然介绍他们认识,告诉她,这位范安民先生是某外资电机公司的技术人员,会参与公司一项工程的配套安装工作。
方文静突然热衷于上班了,甚至不介意施工现场的嘈杂环境,一待就是大半天。她带着天真的口吻向范安民请教着不着边际的技术问题,范安民一边好笑一边认真解释,两人慢慢熟识起来。
她知道了范安民有相识近六年的女友,两人合买了房子,准备明年结婚。他的话让她打了个顿,可是她几乎转念之间就决定,这不是一个障碍。
攻陷范安民,比她想象的困难。他做着技术工作,性格其实有几分拘谨内向,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开朗的一面。
她见他在工作的间隙抽空看报纸体育版欧洲足球联赛消息,于是第二天状似无心地带来一个父亲出国带回来的英超球队纪念钥匙扣送给他。他自然惊喜,随即如数家珍般谈起喜欢的球星,这些她全没一丝兴趣,可是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却让她着迷。
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不正是那个与他面孔相似的男孩能与她开心谈笑吗?如果得不到那个男孩子,那么有什么理由放走眼前这人?
她发现范安民对汽车很有兴趣,可以随口说出路边停着的各种牌子车子的配置、技术参数,于是时常将自己的奥迪TT钥匙交给他,请他送自己回公司,哪怕是驾驶这个比较女性化的车子,他也表现出深厚的兴趣,笑着说:“如果不是女朋友坚持要在市中心买房,本来我们可以买辆车的。”
方文静渐渐知道了他女友更多的情况:服装公司销售经理,能干,忙碌,经常出差,已经很久没空和他去吃饭看电影。他叹气:“其实我希望她做一份轻松点的工作,做销售把女孩子的气质都改变了。”
既然他们的关系中存在缝隙,就怨不得她了,方文静想。化妆镜里她脸上那个带点狠决与得意的笑突然吓到了她,她当然熟悉这个笑意,因为相似的神情时常出现在她母亲面孔上。她母亲打发父亲的情人时,就是这么笑的;当她父亲提出离婚,而母亲好整以暇地说出他不可能接受的条件时,也是这么笑的。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让面部线条柔和下来,同时对自己说,不可以像妈妈那样,不可以重复父母那样的婚姻。
当然,范安民是和她父亲完全不一样的人。她挽上他的胳膊,他居然会惊惶失措,慑懦着:“对不起,方小姐,我有女朋友。”
她只天真地笑:“什么时候介绍我跟她认识啊,她一定很好,真羡慕她,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范安民渐渐习惯了她的软语温存,终于有一天,在她安排的一个足够合适的环境里,两人有了第一个吻、第一个拥抱,她的慌张是真实的,她确实没有任何经验。当范安民刚要说“对不起”,她抢先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我一定是昏了头。”她嘤嘤啜泣起来,而范安民只能安抚地紧紧抱住她。
可是范安民一直是犹疑不定的,哪怕在她的安排下,他和未婚妻摊牌分手后,他也没有轻松下来的表情,反而更加茫然,时时会陷入沉思之中。她递给他崭新的奔驰车钥匙,他也只兴奋了片刻而已。
她只能抓住一切机会,堵住他所有退路了。
情人节那天,方文静头次出现在叶知秋面前,一边挽住范安民的手一边对叶知秋微笑,而叶知秋只是将头扭开,匆匆上车离去。范安民长久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然后疲惫地说:“对不起小静,我今天很累,想早点回去休息,改天再陪你去看电影吧。”
她当然只能点头。然而开车跟在他车后,她发现他并没回家,只是漫无目的乱转。停在滨江花园外面很久。开着车窗,一只接着一只地抽烟。到了深夜,又转向某个大厦,他进去时.她怒火中烧,已经准备打他手机质问了,却发现他只是坐在狭窄的门厅里,继续抽烟。
叶知秋从一辆卡宴上下来,步履轻快,全然没有白天见面时的沉重,她走进大厦,范安民叫住了她,方文静迟疑一下,还是决定进去.她才不给这两人一个说抱歉一个说原谅然后旧情复燃的机会。
可是她失算了。叶知秋扫他们一眼,带着厌烦说:“我不爱看这种戏码,更别逼着我参演。”便毫不恋栈地上电梯而去。
范安民甩开她的手:“请别再跟着我了,让我清静一会儿。”
她还是跟着他的车,看他开到码头,上了情人节那天通宵开通的轮渡。天空开始飘起细雨.寒气逼人。
她坐在自己车里,又惊又惧,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只能对自己说:一定要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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