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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五-六卷-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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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玉暂时安抚下了文学馆前闹事的群众,但她劝了几回,人群却不肯散开,底下照旧会有不和谐的窃窃私语声,这个她也无能为力,只要不再像那会儿硬闯文学馆起来就好。便让人搬了两张椅子出来,同那位亡子的老妇人坐着说话,等着杜楚客从宫里回来。
不是她爱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而是高志贤进馆里休息去,她若再没人影,保不准有人煽动一下,这表面上安定的民众又闹起来,索性就坐在文学馆门口当门神。
眼瞅着日渐东落,她愈发心急,但急也没办法,她一没有审案的权利,二来她不能轻举妄动,高志贤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魏王妃”看在眼里,连她那酉时落案的律则,赌的也是他那几分轻视——刑部都解不了的案子,还能有什么进展,说白了,摘了李泰冠在她名前的帽子,她这个王妃什么也不是。
身边的老妇人絮絮叨叨说了个把时辰,遗玉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目光却看着街上人群,街对面的几辆马车,还有对面茶楼上一道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心里一遍遍地演算着这桩凶案的始末,一想到那元凶就匿在这条街上等着验收成果,胃里便烧的慌。
“王妃,快到时辰了。”声音从背后传来,遗玉面色一僵,站起来转过身看着领着几名手持纸笔帛册的官员走到门旁的高志贤。
“高大人。”两人站的不远,放轻了声音也能听到彼此说话,遗玉看着原本坐在街头巷尾的人群随着日落又有活跃的趋势,道:
“您想必还没看过坤元录拟出的几卷手稿吧?”先前李泰是有让人抄过几份拟稿送到各部供阅。
“高某不才,对地学并无爱好。”
“也对,”遗玉点头道,“说起地质,多是让人觉得枯燥无味,我以前也不喜欢这门学问。”
高志贤扭头看她,道,“枯燥无味?这话实不当王妃来讲。”
遗玉看着他,竟是有些孩子气的摸了下鼻子,道,“我一开始的确是不感兴趣,实话同您说,我喜欢看些杂文,诸如《西山行记》一类,而四书五经这种正经的学问,有一半我看久了就会头疼,小时候家里穷困,连本书都买不起,后来环境好一些,有几个月钱也都使到买杂书上。”
有关遗玉的传闻,当初卢中植正正经经地开宗祠让他们一家四口认祖归宗,长安城有名有望的家户都请去宴会,听这魏王妃主动提起来事,高志贤心思一动,便接道:
“听说王妃家中原在蜀地?”
“正是,说来也巧,天可怜见,因缘巧合之下让我们认祖归宗,不然我现在许还是个农女。”遗玉偏头一见他眼中兴趣,便将当初卢老爷子编的那个身世以及认亲经过讲了一遍给他听,极尽详细,又穿插一些卢家的“私事”引他听下去。
高志贤是津津有味的听着,直到两人身后不远处见他们相谈甚欢的高子健不耐烦地走了上前,打断她的叙述:
“爹,时辰都过了,赶紧结案让人把尸首领走。”
遗玉正讲到那块让他们祖孙相认的玉璞。只当没有听见高子健的话,也对高志贤道,“那块玉是罕见,我到现在也说不上它是哪种玉石,素闻高大人见多识广,今日那玉恰好没有带在身上,不然是想请您帮我辨一辨。”
“哦?是什么样式的玉?”高志贤好奇问道。
“爹,时辰到了。”高子健沉不住气,拔高了声音。
遗玉不理他,自顾伸手比道,“这么大一块,是红色的玉璞未经雕琢,可连外头的玉皮都比寻常玉石要来的精致。”
“红玉吗,那——”
“爹!”高子健瞪遗玉一眼,是恨不得将这女人嘴巴堵住。
高志贤抢在遗玉再开口之前,抬手止住高子健话语,板起脸又恢复那副疏离的模样,侧头伸手对遗玉一引向内:“高某卖魏王爷一个人情,陪你拖延半晌,但案子终是要结的,还请王妃退旁,让高某理案,退散此地民众。”
被拆穿动机,遗玉脚下却没挪动毕步,一正脸色问道,“高大人身为刑部长官,面对如此大案,难道就不想查明实情吗,您若给我一个机会,我定当将此案完结。”
高志贤摇摇头,“陛下有谕,下官末敢违。”
“酉时还没过,大人肯给我半个时辰,我便让此案水落石出。”遗玉放下身段恳求道。
“案情已落,有文学馆众士口供,加之二十余尸首无伤无痕,证此并非凶杀,还有何可查。”
“大人是不想让我查,还是不敢让我查?”
见她如此难缠,高志贤唰地拉下脸来,侧头去招唤官差,硬声道,“来人啊,护送王妃到一旁休息。”
眼见几名跨刀的官差围上,遗玉亦是冷脸,一挥袖,怒斥道:
“退下!”
她这一嗓子厉斥,气势十足,那几名官差愣是不敢上前,可叫馆外众人都发现门前不对,骚动又起。
高志贤眯了眼睛,盯着遗玉道,“王妃这是何意?”
“高大人明知故问,既然你不愿帮死者洗冤,那本妃便逾越了,”遗玉再没给他好脸,挑高了下巴,后退几步,一侧身高抬了左手,昂声命道:
“来人啊,请刑部几位大人到大书楼前重审案情!”
“是!”
震耳一片应声,原本还在下面守门的王府侍卫毫不犹豫地持着枪矛转身围上来,唰唰几下就把包括高志贤在内的一众受惊的刑部官员围起,又有两人护在遗玉前后,见此变故,下面的百姓已然傻眼。
“你好大的胆子!”高子健一手护住他父亲,瞪着眼睛一吼,“来人啊,把这些违逆之人拿下。”
高志贤来不及阻拦,原本见状不妙的刑部官差便也蜂拥而上,一下子就将遗玉在内的众人全都包围起来,魏王府的侍卫自然不是吃素的,枪矛一伸便将那些官差都隔在丈远之外不敢上前,短兵相接,一时也辨不清是哪方更占上风。
“小玉!”站在街对面的程小凤慌忙离马,连连纵身从馆前人头上踩过,一闪身挡在遗玉面前,来不及同她言语,怕人乱中伤她,一鞭子抽开堵上来的官差,只是紧张地护住她。
“看来魏王妃是要抗旨不尊了。”高志贤拨开挡在身前的长子,阴沉着脸孔着向被几名侍卫护在当中的遗玉,拿出当朝重臣的气势,换做旁人怕早就被他看的抬不起头来。
可遗玉常在李泰这低气压的人身边待,又是两经生死的人,岂会惧他,同样背起了手,示意侍卫让开,两步上前,凌然一眼盯向的高志贤,寒声且:
“胡言乱语!皇上谕中有旨,责令你查明此案,三日了结,你却罔顾人命,不辨是非,将一桩凶杀当做寻常案件处置,我有心助你结案,却被你私心阻抗,究竟是谁抗旨不尊!”
“好、好!”高志贤被她这小辈当众使绊,黄了脸面,三分怒气陡起,一挥手,高声喊道:“来人,把这群闹事之众给本官拿下!”
就在遗玉的惊疑中,原本门前两立,他一声今下,却不知馆内从哪里又冒出几十人,一下子包抄围上,王府侍卫压力陡增,以一敌三,乒乒乓乓对武,刀光枪影,没过多久便被拿下一半,形势瞬间逆转!
下面百姓早就哗然大乱,被紧密护起的遗玉咬紧下唇看着这番动乱,若非逼不得已她怎会动武,奈何武兵经验尚浅,没料高志贤早有防备,她心中悔煞,短短一息之间纵过数道念头与心,恨自己终是帮不上李泰,想着挽回局面,一握拳再松开,哑着嗓子喊道:
“都住手!是误一一”一句误会没能喊出,便听远处一片马蹄声响来,拥拥堵堵的百姓之间冲开一条道来,当是闻尖声一嗓:
“魏王到,房大人到!”
第145章 破奇案(上)
“魏王到,房大人到!”
众兵停戈,学馆门前又来人,闻清道者斥喊,街对面马车中、茶楼上,观望者数人惊疑,知变故又生,个个打起了精神观望。
遗玉既惊又喜地看着排开人群渐渐行近的一支卫队,人影分开,露出一马一车,当首骑在马上的紫袍玉带者,赫然是本应被拘禁宫中的李泰。
李泰将门前情景尽收眼底,亦是看到了被程小凤护在身侧的遗玉,一眼对视之后,但见地上伤者几多,数名暂时停下动作的持刀官差已然逼近她,他眼中戾色一闪而过,目光一转,寻到高家父子,勒僵停马。
“参见魏王。”高志贤早闻李泰被禁宫中,眼下见他出现在面前,纵是百般惊疑,被面无表情的李泰那么一盯,还是绷着脸率先低头揖礼。
四周官差见上司这般,便“唰唰”收了跨刀入鞘,躬身行礼,接着是魏王府的侍卫,最后才是长街上的文人百姓。
“参见魏王。”
一声落,四周陡然静下,李泰不语,环扫众人,最后又将目光落在遗玉身上,“王妃可有伤到?”
遗玉看着他,便又有了主心骨,新婚里两日未见,一双眼睛简直离不开他,此刻被人团围也不再有一丝害怕,又听他最先是问询自己安全,不由摇头浅浅一笑,安抚他道:
“无碍,略受惊吓而已。”
李泰一点头,不知两人这番互动落在远近几双眼中什么滋味,扫向低头行礼的高志贤,不愠不火道:“刑部今日在文学馆门前威武,本王记下。”
这分明是倒打一耙,高子健火冒三丈,抬头欲驳,却被高志贤眼明手快地拉住,当老子的到底是比当儿子的多个心眼,一来他认出随行宫人,想是对方夹旨而来,二来他不是没同李泰打过交道,心知就是今日在文学馆门前动武之事他刑部占理三分,也未必能在李泰那里讨好,毕竟那魏王妃拿人时喊得是“请”,而高子健却是声声斥了对方违逆的。
房乔从马车上下来,也将眼前情景看了八分,见李泰不叫众人起身,也不逾越,瞅到遗玉平安无事,便唤李泰一声:
“王爷?”
“宣谕。”李泰翻身下马,几名后随的宫人走上前来,一人抖开手中黄绢,待众人头低更深,方锐声宣道:
“上谕,闻大书楼亡众一案另有隐情,然刑部办事不利,恐滞冤于薄史,现将此案交予中书令房玄龄审理,刑部从旁协案,此令!”
听谕旨,高志贤浑身一僵,纵然心有不甘,也唯有先应声听命,而遗玉则是惊讶地抬了头,看向不远处一身朝服的房乔,微微皱眉,不知这当中是又有什么转折才叫事情有如此变化,皇上不是有意打压李泰吗,怎么又让房乔来给他洗冤?
太宗皇帝的威望不是一般的强,满满街头竟无一人有疑,就是高志贤也没向房乔半句质问,几名被困在馆内的学士问询出来迎接李泰,接下来便是顺理成章,刑部将涉及此案的口供等物一并转交到房乔手上,遗玉适时提出她已有解,愿助中书令大人破案。
高志贤在一旁不满地轻哼一声,房乔好脾气的问遗玉道:“王妃可知,这审案的流程是有规矩。”
遗玉虽面对他心情复杂,但面上还是带着三分生疏五分客气道:“房大人放心,刑律审篇我是通读过的。”
房乔尚在斟酌,李泰从下属那边走过来,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她一遍,“查出来了?”
有他往身边一站,她就无端冒出一身底气,遗玉仰头看这比她高出一头还多的男人,忽地想起那句“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所剩不多的担忧也随之化去,认真地点了点头。
高志贤可以不卖遗玉面子,经她几番明指暗示也不让她碰这案子,但有李泰到了以后却不一样,三言两语交涉后,房乔便允了遗玉拆案,未免天色暗下,没再转到公堂,就让人大书楼前摆了临时的案堂开审。
眼见这边就要开审,那街上着热闹的几路人马自是不愿意错估这场好戏,下楼的下楼,下车的下车,都聚在了门前。
遗玉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吴王李恪,一脸温态的楚王李宽,还有李元昌李元嘉一行,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冲她矜持地点头的长孙夕身上,冷淡地回了一礼。
文学馆这案子既交给房乔,李泰为了避嫌,便是他说了算,也不知这房大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允许了他们入内听审,且那些前来讨尸的死者家眷还有一些文人百姓也在他睁一只眼闭一眼的情况下混了进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入内,被前头人引了往大书楼走,遗玉同李泰走在人群当中,两人挨得近,不妨被他勾了手指牵住,温温热热的掌心覆在手背上,叫她别扭地轻轻挣了两下,反被他握的更紧,生怕动作大了被人瞧见,便只好由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手,微红了脸蛋,压低声音同他说话。
“你怎么出来了?”
“齐王已醒,失忆了。”李泰说这话的时候,想起婚前那几日她也是高热了一场,差点烧糊涂,不得不说是有些害怕的。
遗玉一愣,随即道:“那案子是结了?”
李泰就将李世民午膳后解了他宫禁一事说了,遗玉却更纳闷,抬起下巴示意前面一边走路一边翻看案情的房乔:
“怎么你同他一起来。”
“恰好遇上。”
遗玉听出他敷衍,正要再问,耳朵上便是一痒,他手指拂过掳了她碎发到耳后,低声道,“可有累着?”离的近,他当然看见她眼底被脂粉遮盖住的青色。
这亲昵的举动便让她忘了词儿,想起这几天担惊受怕的度日,扭头看着他风华从容的俊脸,突地泛起了委屈,垂头看着路面,也不管他是否听见,极小声道:
“你回就好。”
手指忽然被捏紧,下一刻又松开,一瞬间的疼痛让她明了这几日的分离他应是同她一般难熬,心口一烫,不再言语,就听他低沉的嗓音似在耳边一般响起:
“再过一阵,带你到外面散心。”
去外面散心,要出远门?遗玉疑惑地仰了头,正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瞳里未及收回的柔和,他这难得一见的神态,愣是看的她一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好不尴尬地撇过头去,暗啐自己没出息,便也忘记要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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