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时代-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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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罗马时代
　
作者：山吹雨


1、chapter#１&２　。。。　

　　1
　　
　　公元二世纪初期。罗马帝国五贤帝之首图拉真即位。
　　和平的罗马城再也遮不住它的繁荣。宽敞的大路上，密集的人群犹如汹涌的浪潮，一顶又一顶人力轿子从人们脑袋上方凌空而过。面包房中飘出的令人垂涎的味道，与贵族女人身上喷洒的异国香水交织，巷头巷尾朗朗的读书声被铁匠铺刺耳的炼铁声吞没。
　　清晨，一只早起的小麻雀落在罗马广场宏大的拱廊之上，一排排雕刻着精细花纹的拱廊仿佛在迎接人们进入别样清新的早晨。伴着露水浸透过花瓣的芳香，贵族少女们坐在长凳上低声欢笑，她们打趣着对方的发式，夸赞着对方的眼妆。
　　圆形的洁白广场与繁乱的罗马街道，橙红色阳光为这个城市披上一层梦幻的薄纱，许多人的一天开始了……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一个挺着大肚腩的矮小男人暴跳如雷，他的叫喊声很快消失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
　　一个穿着灰色土呢卡的瘦弱女孩“嗖”地消失在他视线之外，挤过街道上人与人窄小的缝隙，光溜溜的脚底板直接踩在泥泞的土路上。
　　大肚腩男人指使了两个粗壮的男奴为他追回的那个女孩，并一再强调他是花了两千个铜币才将女孩弄到手的。
　　粗壮的男奴接到命令，推搡开周围碍事的市民，暗淡无光的眼中不带有任何思考。即便他们知道，那个女孩被抓回来后的悲惨下场，即便他们与她同为奴隶……
　　幸好女孩的身体很灵巧，将那两个男奴远远地甩在身后。她跑过熟悉的街道，仰头看了看昔日住的阁楼，感到无比悲伤。
　　她的家太穷了。
　　她母亲早逝，父亲是搬运工，收入微薄却在赌场把家底输了个精光。他们连最便宜的阁楼的房租都交不起了，房主要把他们一家从阁楼打发走。
　　父亲，或许是迫于无奈，将她和她的妹妹卖到了奴隶市场……
　　
　　奴隶在古罗马属于最低的一个阶层，完全没有人身自由。她一想到她的未来将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心里就一万个不甘心。
　　在奴隶市场，她拉着她妹妹的手，把她心中的不甘诉说给她的妹妹，希望妹妹与自己一同逃离。
　　然而她的妹妹却像认命了一般，低垂着眼，对她说：“姐姐，逃跑了又如何，谁来给你一口饭吃？姐姐，你要跑就跑吧，我决定成为一个奴隶。”
　　她最后再看一眼她的妹妹，揉了揉妹妹一双小手，转身离去。
　　
　　正如她妹妹所说的那样，她现在置身于茫茫人海中，只知道拼命向前跑，跑得越远越好，至于下一顿的口粮、或者在哪里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她完全没有考虑过。
　　现在，她的身上还挂着耻辱的牌子——玛丽安娜，处女，供家里使唤，用来暖被窝最好了。
　　她妹妹诺瓦也被冠以同样的“推荐”牌，可能被送往任何地方……
　　
　　她看到了街道的尽头，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般，加紧了脚下的步子。
　　最后一步。
　　玛丽安娜奋力一跃。
　　她来到了图拉真广场。那怡人的香气和宁静的氛围竟令她一阵眩晕，离开了臭气与喧闹充斥的街道，这个陌生的广场倘若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无数条大道通向这个广场，她不知道如何选择……
　　而就在她犹豫的片刻，那两个粗壮的男奴似乎赶了上来，嘴里大声喊着：“抓住她！抓住那个女奴！”。
　　玛丽安娜回头，惊恐地看了一眼那两个男奴，心想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抓住，那她冒着危险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
　　玛丽安娜迅速环视广场一圈，她在寻求庇护。她不敢接近皮肤白皙的贵族小姐们，更不敢碰触身穿长袍的贵族男人。
　　最终，玛丽安娜看准了一个穿着朴素、面带微笑的女人，大步跑上前，拽住女人的衣角，可怜道：“救救我吧！我不想变成一个奴隶！”
　　女人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愤怒之色，但她不敢表露出来，因为……她是一个女奴，而她的主人就在不远处。
　　女人嫌恶地推开瘦小的玛丽安娜，玛丽安娜一个踉跄，却及时稳住了自己的脚步，没有摔倒。
　　玛丽安娜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不堪，她希望找到一个善良的人，以平等的眼光看她，她也会尽自己的一生去报答那个善良的人。玛丽安娜不希望别人是因为同情而施舍她。
　　
　　“抓住她！抓住那个逃跑的女奴！！”这个只属于罗马街道的肮脏声音打破了广场的美丽。
　　玛丽安娜看着那两个凶狠的男奴，似乎能预见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她想逃跑……却很无力，她的双脚像扎了根一样停在原地。
　　眼见，男奴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认命似的垂下了头。她的妹妹诺瓦说得没错，像她这样鲁莽的逃走只能带给自己更大的灾难。可她当时就是脑袋一热，没考虑那么多，只想着自己或许还有逃离奴隶命运的机会……
　　玛丽安娜垂头看她来时的脚印，几团黑乎乎的泥巴印在洁白发亮的地砖上，她绝望了，她不属于这里，她不属于自由的世界……
　　她任由着两个男奴粗鲁地抓过她的胳膊，拉扯着她，嘴里喊着：“走！”
　　
　　玛丽安娜没有注意到，一名贵族衣着的男人正向她这里靠近……
　　“等等。”男人站在了离她不到一尺的距离。她看到男人的眼睛瞟了一眼她身上的牌子，心想他一定知道自己是奴隶了，一定会贬低她的。
　　果不其然，男人问道：“你们主人出价多少？我买下她了。”
　　其中一个男奴挑衅似的伸出手掌，又弯曲小指和无名指，表示“二”。
　　“达契娅，买了。”
　　男人口中的“达契娅”恰巧就是玛丽安娜方才求助的女人。只见达契娅掏出一袋亮闪闪的银币，交在两个男奴的手中。两个男奴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钱币，满意地走了。
　　
　　奴隶……玛丽安娜很懊恼，最终还是奴隶，只是她不经意间选择了一个主人罢了。
　　男人笑着走近女孩，这令玛丽安娜很不安，后退了一步。男人发现了女孩细小的动作，便不再接近，说道：“是叫玛丽安娜么？我叫亚伯，是罗马元老院的元老兼任朱里娅大法官，你看，我的长袍是镶紫红边的。”
　　玛丽安娜依旧垂着头，依旧懊恼，她不肯承认自己是奴隶，她永远不会叫他“主人”。
　　“达契娅，看来我跟她无法沟通啊，这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是，主人，请您放心。”达契娅乖巧地说道。
　　
　　达契娅笑着走到玛丽安娜身边，笑着，狠狠地掐了一下玛丽安娜胳膊上不多的肉，嘲笑道：“主人家像你这样的小女奴隶多得是，别以为是他亲自买下来的就把自己当个人看！”
　　玛丽安娜忍不住怒道：“是你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我可是个堂堂正正的人！”
　　主人就在那不远处散步，达契娅强忍住暴打玛丽安娜的冲动，更加使劲地掐她的胳膊，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主人他不光对你一个好。主人家上上下下二十几个奴隶，过得比面包房老板的儿子女儿都要好，今天算是你的运气，竟然从奴隶市场跑出来了！”
　　玛丽安娜摇摇头，看来她也无法与达契娅沟通。
　　过得好不好无所谓，她妈妈还活着的时候，一家人一样很清贫，但她很自由，她可以凭自己的意志做事，替她母亲在博阿里奥牲畜市场上高声叫卖，做着男人的活计，她都不在乎……
　　可如今，那个男人，亚伯，命令她做什么就是什么，她要一辈子伺候他，真不甘心。
　　
　　忽然，玛丽安娜想到了一个主意，不顾胳膊上的痛，问达契娅：“你，你会识字读书么？”
　　这问题好像正中达契娅骄傲的地方，她得意道：“当然啦，我们主人家每个人都会读书写字，怎么，你不会？”
　　
　　2
　　
　　玛丽安娜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并不避讳别人一时看扁自己。因为她终究不想做奴隶的。
　　达契娅微微昂起头，她比玛丽安娜高了一头，她喜欢那种居高临下看人的感觉，于是愈发地得意：“像你这种不会读写的，在主人的多慕斯里顶多是个干杂活的吧。”
　　很显然，玛丽安娜讨厌达契娅的说法方式，但她咬了咬下唇，决定忍辱负重一次。
　　“达契娅，教我读写和计算。”
　　“你……”达契娅同样讨厌玛丽安娜生硬的语气，觉得那简直就是在命令自己。
　　她一个刚来的小奴隶，明明连读写都不会，怎么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达契娅今年刚满十九岁，但她已经跟了主人十余年，从一个厨房里打杂的奴隶到现在，成为主人的贴身奴隶，时刻相随。达契娅到了少女怀春的年龄，那些男奴的粗俗和丑陋令她难以忍受，相比之下，她的主人英俊、富贵、健壮，且十余年未娶妻子，她不敢多想……却更加注意自己的衣着打扮，模仿贵族小姐们的言谈举止。
　　达契娅认为自己是主人最得力的奴隶，怎能容忍一个小奴隶叛逆的话语。
　　“你去对主人说吧，看看他能不能亲自教你嗯？”
　　达契娅忍不住嘴角的笑，真想看看主人亲自把这小家伙扔回奴隶市场的情景。
　　
　　玛丽安娜冷冷地瞪了达契娅一眼，说：“你的意思是不想教我了？那好，我去找……亚伯。”
　　说完，玛丽安娜搜寻了一圈亚伯的身影，锁定目标后，果断地跑过去。
　　“你，玛丽安娜！你放肆啊。”达契娅“叫喊”着。
　　说是在叫喊，她不过是拿了一块儿丝巾，握在手里拘谨地挥舞着，急得轻轻跺脚，动作像极了那些撑着骨架遮阳伞的贵族小姐。
　　玛丽安娜打小在最贫穷的地方长大，少不了扯着嗓子和别人争辩坎价，所以她最讨厌说话声音轻细的人，认为那是没骨气的表现。
　　
　　此时，亚伯正悠闲地躺在石柱亭子的阴影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手中的书卷，那是一个世纪以前古罗马诗人贺拉斯的经典著作。经典著作并没有吸引住亚伯的注意力，他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透顶——因为那书卷在刚出版不久就被他买下了，他翻看了不下一百次，里面一字一句记得都十分清晰。
　　然而，亚伯的寿命决不止一个世纪。他从上古时期就存在于人世间。他的名字不是随便取的，他是亚当和夏娃的二儿子。大儿子是该隐，亚伯的亲哥哥，该隐却因为一点小事将亚伯血洒祭坛，亚伯从此不以人类的身份存在，而是步上了血族始祖该隐的后尘，成为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血族。
　　
　　忽然，他手里的书卷被一个女孩拿走了，那女孩正是她方才买下来的奴隶，她身上还挂着她的牌子，这使亚伯记住了女孩的名字——玛丽安娜。
　　玛丽安娜拿走亚伯的书卷，纯粹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那是属于十二岁女孩的调皮天性。拿走后，她觉得这样做不太妥贴，毕竟眼前的男人帮助她逃过了一劫，算是欠他个人情。玛丽安娜脸颊红了红，她是觉得愧疚。她尴尬地浏览着书卷里的字母，只勉强认识几个……于是她懊恼地把书卷还给那个好脾气的男人。
　　亚伯撑着身子，慢慢坐起身，背靠在灰白色的石柱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玛丽安娜。
　　“亚、亚伯，你教我读书写字！”玛丽安娜别过头，她不知道对待男性该用什么样的语气。
　　亚伯一愣，随即笑道：“你是在求助别人，语气要放温和一些，重新说一遍。”
　　玛丽安娜认真地聆听着亚伯的教诲，清了清嗓子，说道：“亚伯，请、请你……教我读书写字。”
　　“嗯，好多了。”亚伯假装赞许地点头，“不过啊，你应该称呼我‘主人’，不要直呼我的名字。”
　　“为什么？！我才不是供你使唤的奴隶！我只是、我只是迫不得已被父亲……我是被迫的啊！你不能这样羞辱我！”
　　亚伯凝视着玛丽安娜的表情，只觉得很有趣。
　　他是生存了上千年的血族，在他眼里，玛丽安娜这种小女孩的怒气只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看着她双颊逐渐因为恼怒而羞红，又因为后悔了而低下脑袋，亚伯不由得笑了。
　　亚伯扶着石柱，站起身，他比玛丽安娜高了两头，伸手就轻而易举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淡金色，软软的，却脏兮兮的，像只没梳好毛的小猫咪，分外可爱。
　　“你、你干吗？”玛丽安娜警惕地后退半步，她在小酒馆里亲眼见过男客人非礼女老板，于是在潜意识里认为男人都有“那种”肮脏的思想。
　　“好了，去，叫上达契娅，告诉她清晨散步的时间结束，回去享用早餐。”
　　“早餐……”玛丽安娜小声重复了一遍。在她的概念里完全不存在“早餐”这个词。自从母亲病逝，家里环境是一天不如一天，她跟诺瓦常常是一天吃不上一口面包。就即便是在母亲活着的时候，他们一家四口每天也只能开上一顿饭。
　　早餐……这个男人竟然吃早餐，看起来他不像是起早贪黑工作的人，凭什么能吃饱肚子……
　　“乖，也有你一份，面包、鸡蛋、牛奶、水果，再来一片猪肉也可以。”亚伯笑了笑，却对上玛丽安娜嫌恶的眼神。他不太理解这个眼神的意思，想了想，补充道：“不喜欢吃这几样的话……嗯，有烤过的鸡腿，酥酥的，很不错。”
　　玛丽安娜挑眉：“这都是你平常吃的？”
　　亚伯点点头。
　　但他平常不吃这个。他是血族，食管和胃一类的器官早就退化了，每天靠吸食鲜血过活，然而知道这个秘密的奴隶只有达契娅。达契娅是个聪颖乖巧的女孩，对这件秘密守口如瓶，这也是他常年将达契娅带在身边的原因。
　　“哦。”玛丽安娜对亚伯的心安理得感到不满，“我们的元老兼任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