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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遇上王-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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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东林截住她的话头:“如果你们担心这个的话……恐怕我不敢保证。我们之间的事情还八字没……”
  段妈妈突然压低了声音:“他以前从来没有跟我和他父亲谈过他的情人,也不会带他们回家。这次他总是在我们面前提起你,所以……”
  顾东林又说了一句抱歉:“虽然很感激叔叔阿姨的抬爱,可是说到底,这是我们俩的事情。”
  段妈妈抬了抬眉毛,盯了他好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扶着椅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插手,不过这一次不是段榕的意思,是我们想来看看你,希望你不会觉得冒犯。”
  顾东林盯着人家的腰连连说不会,不会,多来几次才好。然后心里泛起一股空空如也的味道,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其后几天,段榕一次都没有在家里过夜,顾东林家老头老太太依旧闷在鼓里,连说这孩子事业心强,精明能干,晚上都不睡觉,果真是年轻人身体好。段爹每每听了就黑着一张脸,大骂这孽畜。段妈一看就是以夫为天、夫死从子的大小姐,看到段榕这幅样子,也有点逼急了,老想着要给顾东林做思想工作。顾东林插着裤袋很委屈,心想我这还气着呢,嘴上说这我也没有办法嘛,他成天冷着脸。
  “他冷他的,你捂你的呀。”段妈妈不解,“段榕他是喜欢你的,你不是也很愿意么。现在吵架了,你就先退一步,他脾气虽然拗,耳根子却软,你说的话,他听的。”
  顾东林但笑不语,在心底默默叫唤:我怕疼。
  这时候他手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打算回学校上班去。他老头老太太虽然意犹未尽,但惦念着家里的虾虾,先他一天告辞。段爹段妈看段榕那鸟人依旧到处飘不着家,自然急得冒火。那天顾东林把二老送上火车,回段榕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段爹就把他叫到书房去了。
  顾东林原以为又要软磨硬泡,走楼梯的时候都头疼。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生了个段榕这样的儿子,他二老还急着给他张罗婚事,他是嫁不出去还是怎的?不是钩钩手指头就能开个后宫,从来都不缺人么?
  照理说,这世上靠谱的人还是有的吧。段榕从前得是多不靠谱,才把人家都拗成不靠谱的。
  谁想段爹笑呵呵跟他聊了一会儿茶道,又聊了一会儿阳明心学,然后突然叫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捞出厚厚一叠合同:“这是我和他妈妈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顾东林干笑着取过来一翻:“这是……?”
  精英男弯腰给他解释,毕恭毕敬:“只要在这里签个名,天宇公司10%的股份就会转到您的名下。”
  顾东林心脏跳漏一拍,对上老头的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10%的股份刚刚是股东参与管理经营的下限,是么?”
  段爹点点头:“一份薄礼。”
  “不算不算……”顾东林在茶香中被熏得头晕,“对我们这种小门小户来说有点、有点太过了。”
  “段榕手里有剩下的41%。”段爹笑眯眯。
  顾东林干笑了一声:“我不太明白,您这是……”
  段爹连连说没有什么意思:“别误会别误会,也不要有心理压力。难得段榕有定下来的心,我们做父母的是想帮他一帮。叔叔阿姨知道你不稀得,但是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要用钱的地方。何况就算我们不提,段榕他在这方面也不会亏待你的。”
  顾东林心想那能同日而语么。段榕那分手费再怎么多,也赶不及直接把他五分之一的家财给剜了去,他爹妈真肯下血本啊。要是他卷了钱就跑,那他们怎么办?一家三口坐地上哭?
  老头在对面看他出神不语呵呵一笑,高深莫测地点点头说,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我会看面相。
  顾东林:我是什么命?
  段爹高深莫测:旺夫命!
  顾东林登时伏地跪拜。对于术数体系,他是很心向往之的,觉得那才是五千年文明博大精深,于是乎开始跟段爹讨论易经,发觉这老头还真心在研究这玩意儿,还搞黄帝内经,怪不得每天过午不食。老头儿对他更是满意非常,觉得在现在这个社会里,能找到个像他这样古板的小年轻,着实很难得!非常难得!一定能旺夫!到时候段榕走回正道,好好给他省点心过日子,那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时候浪子居然从外面飘进来了,看他们画的满桌子都是乾坤离坎,嘴角略微抽搐一下。段爹看到儿子就想起正事来,让顾东林快签快签,顾东林当着段榕的面哪敢啊,老实靠边站去。
  结果段榕找了盒带子,回头的时候轻描淡写道:“爸给你,你就收着。”

  谈恋爱谈出悖论

  顾东林再糊涂也不能要这个啊,自然是低头不语。段榕这下也不走了,门开着一半盯着他:“怎么,还不满意?”
  顾东林顾及着有段爹在,否则当场就要脱口而出“你自个儿二去”。
  段榕回头就签了他的名,段爹很满意。结果他签完就轻描淡写说“这个就当做分手费”,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叫一个行如风。要不是走得快,保准被段爹一个砚台给当场砸死了。顾东林吓得赶紧靠边站。
  后来段爹气得浑身发抖,顾东林委婉道这个合同不是他亲手签的,没有法律正当性,他不要也……话说一半段爹就看了他一眼。
  顾东林立刻联想到密室杀人案件,又联想到向着段榕后脑勺飞去的那个砚台,赶紧闭嘴为妙。那精英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整理了合同,再三劝认后交到他手里,又交给段爹一份,顾东林一看签名,好家伙,十足真迹,段榕这鸟货什么时候也开始练字了。
  当场被儿子打了脸,段爹也呆不下去了,没多久就带着家臣部曲前呼后拥地一走而空,剩下空空荡荡大得离谱还被糟蹋了的房间。
  顾东林呆呆站了半晌,看看手上的合同,又看看满桌子的废纸,怎么都有种不真实感,觉得这里头实在是有太多古怪。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最后索性不想了,松释一口气,觉得此间还是痛痛快快把合同收到怀里,静观其变,顺便拖个地吧,那么多脚印。怎么说也拿了人家10%的股份,是不是,回去后看看这公司到底值多少钱。
  他平生最恨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动,对于这一大帮子人来来去去实在诸多厌烦,这一打扫就停不下来,只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从二楼搞到一楼。客厅还没擦完一半,段榕居然开门回来了,看到他显然厌弃至极,但是一句话也没说,丢了钥匙就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倒,顺道把一个空荡荡的信封啪摔在茶几上。
  “现在想到要做大少奶奶了?”段榕冷哼。“早做什么去了?”
  顾东林直接把抹布扔他脚下,把拖把一丢,拍拍手上楼拿外套。
  下来的时候段榕抱着胸站在楼梯口,瞥了眼茶几上的信封,“拿去。”
  顾东林看了一眼:“什么东西?”
  段榕淡淡道:“分手费。”
  顾东林哟了一声,“还给双份啊?”
  段榕说那是他爹给的,跟他给的是俩码事:“以后就不要再来往了。”
  顾东林笑而不语,抽出信封,里头是张银行卡。
  “多少钱?”
  段榕眉头都不动的:“一千万,你该知足了。”
  顾东林调笑他这么大方,段榕不说话,只两道森冷的目光自细碎的刘海下直直透出来,“谁叫你有种呢。”
  说罢开了门,显然是要送客。
  顾东林被赶出来的时候天色半暗,大路上车也没有一辆,顾自走了一个半小时才摸到有公交车站台的地方。他走了这么多时候,也不觉得累,看看正是酒吧街,索性打电话让严润鱼出来喝酒。
  严润鱼来得很快。两个人在暗戳戳的角落里寻了个地方坐下,一个就开始紧张:“你别喝这么快……我怕有人在酒里下药。”
  顾东林说:“不行,我是一个苦闷的个体。小鱼,我被段榕那鸟人给甩了。”
  严润鱼啧啧称奇:“真的么?你们已经在交往了么?我以为你一直没答应。而且他不是一直招待你爸妈么?你住院的那时候看起来还好好的呀?怎么那么快!”
  顾东林叹了口气:“……问题有点多,不过……是啊!寻常的逻辑已经完全无法满足他这个奇葩了!有些事情,我真是不吐不快啊,你得给我保密。”他喝了一杯伏特加,又叫了一杯,严润鱼看他那样子俨然今夜无人入眠,赶紧洗耳恭听 。
  “我跟我姑娘,是先见家长,后上床,再分手。他跟我是先分手,后上床,最后见家长。”
  严润鱼消化了一下,滑稽地瞪大眼睛:“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顾东林掏出银行卡拍在桌子上,“他爹给了我他那鸟公司10%的股份作聘礼,同时,他给了一千万做分手费。”
  严润鱼惊叹:“Appalling!悖论!”
  “对啊,悖论,我无法理解啊!”顾东林很凄惨,“三十年来怪现象矣。”
  严润鱼突然道等等,你们上床了?
  顾东林脸一红,连连说这个这个这个其实是突发事件,我也没有做好准备,应该算是一切悖论的开始,而且比较疼。不过这也是人生的一个经历嘛,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会被QJ的,挺好挺好。
  “听起来……很粗暴……”
  “没有没有,段榕称不上粗暴。真的。粗暴不能用在他身上。”顾东林澄清,喝了半杯酒之后,默默吐出两个字,“禽兽。”
  严润鱼在旁边一抖,“听着果然很疼。”
  “你是做实证的,你们很讲逻辑,你能跟我一起分析分析么,我很不明白啊。我们之前一直是向着大一统走的,他也渐渐地在被驯化,但是突然之间,他就开始造反了,一百八十度惊天大逆转啊!”顾东林讲起来抑扬顿挫,说书一样的,“那天,我爹妈刚来,他还挺高兴把他们接走,但是晚上突然就喝饱了老酒,来问我有没有考虑过以后在一起。我说你这不是扯淡么,我这么有德行的人,一定是不会来玩弄你的,一定是为了结婚才谈恋爱,不耍流氓。然后他就问我喜欢不喜欢他。我说你这不是扯淡么,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哪儿来那么多时间跟你一起建构未来啊。然后他就怒了。然后就发生了兽行,啧啧,好一个鸟人!再然后……再然后他就把我接去见了家长,大家长非得觉得我是他们儿媳,差点逼我当着爸妈的面出柜,结果最后他们下了聘,段榕给了分手费!”
  严润鱼嘶了一声,摸了摸颔下,“不过顾哲,有些时候,我们处理帝国逻辑层面的事情时,恰恰不是去顺着逻辑进行的。”
  顾哲表示愿闻其详。
  “事情是这样的。帝国的逻辑一直是大一统和中央集权,所以有了秦汉规模,唐宋盛世,明清风华。但是当我们真正要摸清这个发展的路程,恰恰不能仅仅关注这些盛世稳扎稳打的迈进,而是要去找魏晋这种时候,贵族政治复兴,天子式微,这是与大一统完全相反的一套逻辑,是歪曲的逻辑。只有在这种歪曲中,在倒行逆施中,我们才能真正发现问题的关键,正是因为有什么根本问题暴露了,所以造成了停止与倒退。你们现在就处于这个阶段,所以你可以想一想为什么失败了,为什么拗回来了,根本冲突在哪里?这些在平稳发展中,是看不出来的。”
  顾东林一拍大腿说有道理啊,然后问酒保再来一杯。
  “根本冲突……”他饮了口酒,“性生活不和谐?”
  严润鱼“哦”了一声,表示这很难办,不过可以让段榕多练习练习,这个事情,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能变着花样来。
  “听着就很痛……”
  “那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严润鱼奇怪,“如果你对他的喜欢不能战胜对性生活不和谐的恐惧,那你们必然会分手的,就算再谈下去也是个悲剧啊。这样的话,他提出分手,你就应该顺势而下,还在这里纠结什么。”
  顾东林一把打了他后脑勺,气急败坏道他只是知而好问成了习惯,在自己的生活中连连发生这样不符常理的事情,非常执着地进行分析而已,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打算。
  严润鱼看着银行卡和合同:“那你就打算跟他分了?”
  顾东林又打他的头:“问题还没清楚,要怎么解决我不能妄下定论,这是很不审慎的!”
  严润鱼这就明白了,连声哦哦,“很多时候,看帝国的逻辑得从基层看起。比如说中央是三公九卿还是三省六部,事实上是没有区别的,重要的是细节。在逻辑扭曲的前后,你能谈一谈细节么?有什么引起了矛盾冲突?”
  顾东林闭目沉思,然后豁然开朗:“那天他见了中宫。”
  严润鱼道,那就是吃醋了,然后顿了顿,说不定中宫在段娘娘面前搬弄是非,或者做了什么刺激他的事情。
  顾东林截口道没可能,中宫断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不过段娘娘倒是有可能做这种事,后来还硬要孤家在他和中宫里头选一个。“可是我跟他说了呀,我和中宫已经分手了。而且他问的时候,我也承认我对他有那么点意思。”
  严润鱼说陛下你不能这样,表白的时候断不能一副我恩赐你的模样,必须要扑上去大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真是爱死你了,我比谁都爱你,除了你我谁都不爱!

  从别人口中得到你的消息

  “这慌说得也太不体面了……”顾哲拍案大怒,“中宫跟孤家十年,他跟孤家四个月!孤家若是对中宫毫不留情,那孤家就是无情无义之人,他又怎么做得稳中宫!他又怎么指望我对他深情款款!这世上最滑稽的就是此事,人怎么可能性情突变?我最不信的就是什么对别人不屑一顾,就对你一个好,习、惯、即、权、宜!对别人是狂霸冰山,对你是春风化雨,那么真相只有一个:精分!”
  严润鱼敲敲桌子:“离题了,让我们把问题拖回来。段先生会如此集中爆发,由人退化成禽兽,不只是仅仅说明他好妒的本性。中宫对于他,就如同射杀了奥匈帝国皇太子的普林西普,一战爆发不能仅仅归结于偶然因素,同样的,段先生爆发也不会是偶然,而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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