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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故事 by桔子树-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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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向合同签好,徐知着心中大石落下一半,当天晚上就在电话里向蓝田表功兼撒娇。蓝田笑道夫人真是能干,过年带这么能干的夫人回家真有面子。
徐知着当即一愣:“回家。”。
蓝田轻轻嗯了一声。
徐知着马上醒悟过来,心花怒放:“好的,回家。”
徐知着激动万分的给邓峰打电话,通知他赶紧给自己备礼,一边让孟江涛给自己订机票。徐知着上飞机时心头火热,下飞机后开机第一个留言就被浇了个透心凉。
梁哲发消息就跟医嘱一般精省:蓝田人在医院,食物中毒,速归!。
徐知着随手拦了辆车,十万火急地往医院赶,半路赶上堵车,差点把司机从驾驶座扔下去自己开。紧赶慢赶冲到医院,梁哲从诊门大厅迎出来接他,健步如飞的往里带,一边走一边诧异:“这么快?”。
“本来就要回来了。”徐知着急着问:“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问题不算很严重,化验科在排查病因,他的症状有点怪,而且天都这么冷了,不应该是金球菌中毒。”梁哲生性话唠,一路话匣子不停把人领到内科主治门口。
内科主任是个中年女医师,长得慈眉善目,一眼看到梁哲眉头便皱了起来,再看到徐知着站在一边,眼神露出几分讶色。
梁哲随手指着徐知着说道:“我兄弟他男朋友。”。
主任哦了一声,顿时了然。大城市的医生见多识广,同性恋也算不上奇事,但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一脸焦急的坐到自己面前,早就看惯了生死的医生却忽然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生出一丝忐忑。。
“是这样,我们初步分析……”医生推了推眼镜,转而又换了一个角度:“对了,病人的工作是什么?”。
“生物学教授。”。
“哦?”医生眼前一亮:“那他的工作需要接触到什么毒素吗?”。
徐知着深深皱起眉:“这个我不太清楚。”
“嗯,确切的说,我是想问,在他的工作中,有没有机会接触到三氧化二砷,也就是通常我们说的——砒霜。”医生同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瞬间苍白,连嘴唇都失掉了血色,眼中有无可掩饰的惊恐。。
敢于堂堂正正地坐下来面对医生的同性恋人都特别情深,果然这个也不例外,被人下毒的恐惧有如被毒蛇盯梢,有时候甚至超过死亡本身。医生善意地停顿下来等待徐知着平复。
“没有。”徐知着的声音干哑。蓝田的实验室里有很多他没听说过的毒素,但的确没有他听说过的这一种。。
“那,我们就需要报警了。”医生温和地建议道。
徐知着静静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他感觉到某种毛骨悚然的阴冷,就像他第一次面对真正强劲的敌手,知道方圆200米内藏着一杆狙击枪,而他却不知枪口正对何方。他慢慢抬起手握住自己下半张脸,喉咙嗬嗬作响,好像一个天生的哑巴,在挣扎着发声。
“我操,不会吧!?”梁哲终于从震惊中回神。
徐知着下意识地回头看他。梁哲一时怔愣,从徐知着眼中读出强烈的恐惧,那种恐惧深得像一个黑洞,吸光所有语言,让人哑口。
他被吓坏了!梁哲心想,几乎油然的生出一点温情,急急忙忙解释道:“没事,没事的,你别怕,他症状不重的。”
“他在哪儿?”徐知着站起身。
“透析室。”医生温声解释道:“他在做血透。”。
“我去看看他。”徐知着茫然拉开房门。走廊里明晃晃的,人来人往,然而透析室在哪儿?路在何方?。
徐知着一直到在长窗里看见蓝田平静的睡容才缓过气来,他退后一步靠到走廊另一边的墙上,拉着梁哲的手臂问道:“有烟吗?”。
梁哲摸出半盒残烟给他,踌躇道:“这里不能抽啊!”。
徐知着漠然看了他一眼,撕掉过滤嘴,把烟丝塞到嘴里咀嚼,极其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爆裂开,大量的唾沫被刺激分泌。徐知着用力咽下一口,感觉到像硫酸一样的液体慢慢滑过食道时难以言说的刺痛。。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慌过了,心跳失速,嘴唇发木,脑中一片空白……上一次这么害怕时,他看到直升机从天上掉下来,他像疯了一样带着人扑进废墟里,寻找活着和死去人,寻找夏明朗,或者他的尸体。。
“砒霜中毒会有什么症状?”徐知着轻轻呼出一口气,让自己站稳。
“呕吐,神经痛。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他过来之前就给自己做了牛奶催吐,而且症状不严重。虽然确诊慢了点,但知道病因就好治了。”
“他有什么仇家吗?”
梁哲面露难色:“这我真不知道,应该没有吧,他能得罪谁啊?”。
是啊,他能得罪谁呢?徐知着面色如水,脑中闪过一个名字,想想,又滑了过去。不应该是逐浪山,这没道理,逐浪山敢翻脸就没必要赔钱,他要报复也该直接找自己,把蓝田毒死了,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徐知着捧住头,慢慢蹲到地上,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恐惧就像黑夜中的一杆枪,扎得他痛彻心扉,惶恐不安。。
投毒都是大案,蓝田的身份不低,又是在大学校园里中毒,瞬间震动学校高层,校长亲自打电话去北京市公安局过问案情。徐知着则通过总参二部的路子,把市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请出来专门吃了一顿饭。如此多管齐下,领导批条,警方压力山大,派齐了好手,卯足了查案,然而毫无进展。
这案子按说不复杂,三氧化二砷的中毒反应很快,蓝田下午发病,只能是中午那顿,可等到医院确症,警方立案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食堂的锅碗瓢盆早已洗过两轮,黄花菜都凉透了。警方把教工食堂的卖菜大妈一个个拎出来排查,连恐同这种不沾边的理由都用上了,但还是没查到一丝疑点。
悬案。
事到如今就只有两种可能:1。自杀。2。高手。
第一条自然绝不可能,只能是第二。
徐知着生怕再出什么闪失,这几天衣不解带的陪在医院里日防夜防,连开过瓶的矿泉水都不敢给蓝田喝。就盼着警察能给力点,赶紧把凶手找出来。结果听到过来通报案情的小警察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居然是这么个结论,一身杀气爆涨,把小警察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往后退。
“你你你,别急啊!”。
徐知着一时颓然,别急,我怎么可能不急?。
“你再好好想想,他有没有什么仇家,这手法太漂亮了。这得是专业的。”小警帽怯生生解释着。。
专业的?徐知着脑中灵光一闪,送走小警察便打电话给海默,直接劈面问道:“你能找到杀手吗?”。
海默一下乐了:“干嘛?”。
“如果我想杀个人呢?”。
“你干嘛要费这钱?自己动手就不成了?”。
“那不一样,如果我想下毒呢?”徐知着追问。。
海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徐知着感觉瞒也没意义,索性细说了蓝田这边的情况。
海默沉吟了一会儿,柔声道:“我都不用给你找个杀手,这事儿我都能干。”
徐知着茫然中好像意识到什么,心里一沉,断了线似的往下坠:“怎么办?”
“办法很多,他不是吃食堂吗?他打好饭去找空位的路上,你想下几次毒都可以。”海默声音低柔,隐隐带着同情:“其实你也就是急慌了,你仔细想想,你一定还能想出更多办法来。但我同意警方的分析,的确是专业的,只有拿钱办事的人,才能办得这么干净,但这世界能把事办这么干净的人太多了。杀个人有多简单,你我都知道,所以我没有办法给你找个业界名人来刚好是接这一单的。对不起,这不是在拍电影,只有好莱坞的杀人才有江湖排名。”。
“我该怎么办?”徐知着像是透不过气似的喘息问道。
“不用着急,我看这人也不想杀他。”
“嗯?”徐知着听到话筒里换了一个人,声音温润平和,如春水落地,隔了千万里传过来,都能抚平一池烈火。。
“砒霜的致死剂量很小,又是这种方法,应该很难失手。”即使这样涉及生死的话题,白水说起来都是温柔平淡的。
徐知着沉默片刻:“也是。”
“应该是有人要吓唬你。你再好好想想。”。
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一张脸自黑暗中浮出,闪了又闪,终于,被他定在了脑海里。
逐浪山。
徐知着从市局要来一名便衣守在医院里,买最快的机票连夜回了一趟缅甸。徐知着在上飞机前就安排好人马,定好了直升机,雷厉风行地把逐浪山堵在内比都城外的一间夜总会里。他这一行人声势浩大藏不住行踪,还没走过大堂就跟甘约碰到一起,那个黝黑瘦削的男人再看见他时敌意全无,只剩下麻木,微微点了一记头,转身带路。。
徐知着一脸漠然地跟着他往前走,眼前浓黑一片,全是他不想面对的未来,然而,逃不过。
逐浪山穿得很整齐,但眼角眉稍泛着波光,提示众人他刚刚是从哪里爬出来的。
徐知着走上前问他,非常直接的:“是不是你?”
逐浪山仰起脸看着他笑,笑了片刻反问:“你去英国干什么?”。
徐知着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两道锐利的视线撞在一起,无声无息地对了数语:
“是不是你?”。
“是。”。
“为什么?”。
“你去英国干什么?”
“为了拿张保命牌。”。
“我也是。”
徐知着忽然暴怒,合身扑上去揪住逐浪山的衣领,两边人齐齐出枪,黑森森的枪口对峙,彼此僵立。。
“逐浪山,你也不是一个人,你爹虽然死了,你妈还在,你还有老婆有孩子,你要敢动他,我让你死全家。”徐知着咬牙切齿。
逐浪山憋得脸上通红,拔拳挥过去,徐知着抬手格挡,两个人各退一步。
逐浪山咳了两声,拉平衣角,语调平缓而阴冷:“这话应该我说才对。你爹妈虽然都死了,但你也不是一个人。”。
徐知着竭力按奈自己,然而胸口起伏不定。
“知道我为什么放你走吗?”。
“你放我走……”徐知着下意识反问,忽然又停住:是的,逐浪山有大把时间可以弄死自己,但是他没有,留了自己一条命,直到夏明朗出手救人
“因为你想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救得了我?”徐知着冷笑。
“不,”逐浪山摇头:“因为他,你那个小白脸。”。
徐知着一时疑惑,扬起眉毛。
“我查不透刘正的老底,他就只是一个人,而你不是,你身边还有人。所以你比刘正好对付,我宁愿放你出来咬我,也好过跟姓刘的动手。”逐浪山忽然透出一丝笑意:“所以你这条命,是用他的命押的。”。
徐知着脸上渐渐褪去血色:“所以……”。
“所以他要出什么事,也都是你害的。”逐浪山慢慢贴近,满足地欣赏着徐知着眼中升腾的烈火,他压低了声音有如呓语,贴到徐知着耳边:“你做得太好,我们都很怕。”
“我可没有动过你儿子!”。
“但我们家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有人想探底,我也拦不住。”逐浪山勾起嘴角:“大哥,你也要体谅体谅我,你打断我一条肋骨,我还得帮你心疼小情人,千叮万嘱,吐两天就算了,生怕有人真把他给弄死了。我也不容易。”
“探什么底?”。
“证明我们还有得谈,用不着拼命。”
徐知着的呼吸缓缓平复,变得绵长从容,他像是看到一条无尽的河,一张无穷的网,而他人在局中。。
逐浪山看见他眼神的变化,渐渐感觉出一丝凉意,他花了三十多年时间,变成现在这样,而徐知着学得实在太快,他手太狠,心也太大,令人生畏。
“我忽然想起来,我在英国拍到一点东西,本来想晚点拿给你看的。”徐知着拿出手机调出一个文件递到逐浪山眼前。
逐浪山接过翻了几页,蓦然笑了。照片里是他亲爱的堂弟,乌貌叔叔最出息的那个儿子,一拖二搂着两个洋妞干得正欢。逐浪山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挺好,干得好。他这个年纪,就是在英国那种地方,很正常啊……不过,你还真是费力了。”
“我也是赶巧。”徐知着淡然笑了笑,把手机拿回来:“我估摸着……这是你们家留要选议员的那个孩子吧?”。
逐浪山闻言一愣,脸色慢慢变了。家族里到他这一代,一共五个男人,他自己一身黑历史,当个大佬没什么,从政简直找死。剩下的,要么欺男霸女比他还不如,要么念书无能,连国内的大学都读不出。。
这位……的确是唯一有机会留着将来选议员,甚至是选总统的孩子。
所以这么多年来,什么脏活凶活都没让他沾过,养得跟白莲花似的,就连乌貌手上的生意都是家族里最光鲜保守的。
“了解。”逐浪山敛去所有轻浮的笑:“你放心,你那个小情人,我现在比你还宝贝。忘了告诉你。我找人存了一笔钱,两百万美金。如果哪天我死了,这笔钱就用来帮我找个陪葬。”
“不是我。”徐知着漠然道。
“不是你。”。
“你仇家那么多,谁知道你哪天死在谁手上?”。
逐浪山摊开手,不置可否。
徐知着慢慢退了一步,沉默片刻,沉声道:“别动他,告诉所有人,别动他!”
他面色如水,眸光似铁,一字一顿斩钉截铁:“他死了,我就不活了。”
左战军莫名其妙被徐知着拉过来,又莫名其妙地跟着他退出来,两边剑拔弩张举枪相对,但……也就只是相对而已。逐浪山和徐知着说话声音都低,吵得虽然激烈,但旁人听见不多。左战军竖直了耳朵,也就听清了最后一句话:他死了,我就不活了。
这话乍一听闻简直就像泼妇耍赖,但左战军下意识转头回顾,却只觉得冷,那是暗黑无尽的杀意,浓稠如血。一夫拼命,万夫难挡,左战军忍不住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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