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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曲三千-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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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次始终不说话,他的脸上全是强忍的痛苦之色,胸膛起伏中的吸气声如此明显,光是听到都能够感觉他在忍受的剧痛。
外面很快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整个房间都被包围了,但却没有人立刻闯进来,只是用枪柄捅着木隔扇,确实地把没有任何希望唯有死之一途的意思传达到了室内。
一声接着一声的敲击声传来,秀家用黑色的眼睛望着清次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眼中十分明显地浮起了愤怒的神情,伸手抓住清次的衣襟道:“你也知道是被骗了吧,那个时候你说过‘也许是圈套’,但我却向你保证久马决不会骗我。”
秀家一边说一边瞪着他,清次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难过和不安,但那并不是为自己而担心的神情,只是充满了懊悔和束手无策的慌乱。
“即使你不肯责怪我,也不必把对久马的恨意放在心里……”
清次受了伤,虽然并不致命,但最后还是会死在外面的那些人的手里,没有地方可逃,没有援军会到来。
秀家悔恨的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清次陪他一起陷入了困境。
“……”
如果清次能够毫无顾忌地说出“那个家伙,决不能饶了他”之类的话,也许这种悔恨的心情还会减弱一点,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在千军万马之中为了保护他而拼死战斗。
那具随时会因为充满爱意而炽烈燃烧起来的肉体上还有完肤的地方么?
清次看着黑暗中的秀家,忽然伸出了没有受伤的右手。
他默默地把手指从秀家散乱的发间穿过,按住他的后脑把他贴在自己的胸前。
“算了。”
清次轻声说道:“因为我敲了无间钟,所以有东西满出来了。”
他轻轻地把他按在自己的胸口说:“这里本来是空的,但是现在已经满出来了,宝镜的女主人已经让我得到了这个世上取之不尽,最珍贵的财宝,所以即使马上要下地狱也没关系。”
听到他满足的声音,感觉到那手指在自己的发间慢慢摩挲,秀家的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这样子流过眼泪,甚至以为自己在那样冷漠的环境中生长早就已经忘记眼泪究竟可以起到什么作用了。
他压抑着哭泣的声音,在清次的胸前一下一下地抽动。
“好了,再等一会儿大概能等到天亮,说不定还能看一眼太阳呢。”
秀家再也忍不住,把脸颊埋到清次的颈窝里,他的嘴唇发着抖,冰凉的。
清次用自己的脸颊摩擦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他们拥抱在一起,这最后的一刻好像静止了一样,甚至连周围那追魂夺命般的敲打声也完全听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秀家坐起来,他看到清次也正要坐起来,于是不说话,把他扶到墙边。
“我现在就去切腹,你如果能不死,就不用跟来了。”
清次摇了摇头:“哪有不陪着主君一起死的道理。”
秀家默默地站起来走到木隔扇旁边,对外面说:“我现在要出来。”
外面的声音停止了一下,秀家伸手把隔扇打开,外面的士兵本来想冲进来,但是看到门开了之后,秀家镇定自若地走出来,反而忘了自己刚才要做的事。
“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换一件衣服。”
士兵们不能做决定,稍微让开了一条路,转头看着他们的首领。
不远处的尽头,身穿甲胄的男人正是不久前才被秀家从本阵中赶出去的叛军将领山之内权太。
他威风凛凛地穿着红漆甲胄,一双冷笑的眼睛望着这边。
“想要多少时间?”山之内慢吞吞地道:“太长的时间我不会给你,不过你也可以死心,不管等多久你们也都只是死路一条。”
这个男人好像能读懂别人的心似的,秀家现在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刚才让人在混乱中大叫“为柳井小姐报仇”也只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神罢了。
一直想把那位“柳井小姐”的头颅砍下来的,不就是眼前这个人么?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被利用的人不止是义军的首领“柳井双叶”,甚至连现在的自己也是一枚预定被牺牲掉的棋子罢了。
但是久马在这场戏码中,究竟是什么角色?
秀家看了看天空,远处的苍穹正有一点点浮白,过不了多久天就会亮起来。
他收回目光面对着山之内道:“那就四半刻吧。”
“好。”
山之内十分爽快地答应了,他掉转马头往回走,但是秀家却叫住了他。
“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他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问道:“只是确认一下,切末城中有三万人的这个消息,是假的,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么?”
山之内停下,他嗤笑了一声说:“是啊,根本就没有那回事,你被人出卖了,那人主动找上我们,不只是军队里的消息,连计划也全都设想好,为的就是要把你们逼进死路。”
他一直都在说“你们”,秀家的脸色苍白,他当然知道久马这样做的原因,但是他没有想到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原来只是小小的裂缝现在变成了看不见底的深渊,把他们全都吞没了。
“而杀掉你们之后,罪名也会被推在叛军的身上,这个消息已经提前派人送去幕府了,等到关东派兵开赴尾张的时候……”山之内停下来,笑了笑道:“我说得太多了,四半刻,好好珍惜这四半刻吧。”
备注:
宝镜的女主人:关于无间钟的传说,原本捐赠镜子铸造无间钟的女人,因为一时反悔舍不得捐出镜子感到羞愧而自杀,死之前承诺有谁能敲破此钟将给予他不断满出来的财富。
第六十一话?樱花散
春雷声遥远而沉闷,就好像远处有千军万马赶来似的。
秀家转身回到库房里扶起清次,在门外虎视眈眈的士兵注视下往正殿后的房间走去。
小杉原的纸隔扇上写着“摩利支天,弓矢八幡,南无妙法莲花经”的字样,一旦关上,远远看去就像是扭曲着的花纹。
秀家放下清次,走到角落里点上和纸漆灯。
摇曳的灯火照亮了方寸之地,清次想要坐高些,但是伸手撑地的时候却把旁边一只带有家徽,漆着梨皮斑点花纹的盒子打翻了。
“伤口还是包扎一下吧。”
“不用,反正以后也不会痛了。”
秀家不说话,只是解自己的腰带然后握住他的手,擦掉上面的血渍再把伤口缠紧。
他冰冷的手指碰到清次温热的掌心,忽然感到一种酸涩,清次的手掌虽然是温暖的,而且也是在这样温暖的樱花季节,但他的嘴唇却像在雪地度过了冬夜一样毫无血色。
秀家慢慢地缠着伤口,在打完结之后,忽然把他抱住,整个靠过来的身体热得火烫。
清次也抱紧他,在他耳边呼吸着。
打翻的漆盒里放着各种行走住宿要用到的东西,清次从地上捡起一把精巧无比的梳子,借着灯光看去,上面还画着泥金画。
“梳理一下你那蓬乱的头发吧。”
他让秀家起来,自己跪坐在他身后。
松开原来的发带,清次把梳子插入秀家漆黑的头发之间,轻轻梳理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但是他们都不在乎,因为没有更让人神往的事情可以做,所以就这么坐着,窗外的月色好像比火光还要明亮,把室内染得灰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
秀家笑着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这样的?”
“第一次在舞风的时候吧。”
清次用手指摩擦着他光滑的头发,不知有多少次,他的手指触摸到秀家的身体,他的脸颊眉梢,都会感到难以置信的幸福。
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没有想过,想要浸淫在这种幸福之中的念头究竟从何而来,但是这个时候被秀家一问,却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了。
那一天在游廓舞风的走廊上,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不正是让这个念头根深蒂固地种植下来了么?
“我是在居酒屋那次。”秀家看着隔扇边上的和纸灯,有细小的振翅飞虫在盘旋着。
“看到那个男人挂在你身上撒娇的时候,我想,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了。”
他边说边回忆,然后又笑:“歌人鸭长明即使出家隐遁山中,也会为恋慕门前的美少年而感到心烦意乱,美貌的侍童万作与情人幽会,也都是因为相思恋爱所致,古人尚且如此,我们又怎能避免呢?”
清次把他的头发拢好,用白纸发带束起来。
他放下梳子道:“这些话,你可从没有对我说过。”
“现在说会不会太迟了?”
“不迟,四半刻还没有过呢。”
秀家回过头来说:“我要写信,你过来陪我吧。”
他坐到漆桌边提起笔来,第一封写给自己的母亲,第二封写给兄长光正,第三封才开了个头,却停在那里发呆。
清次看到他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句月”。
“写什么好呢?”
秀家看了清次一眼,忽然笑了笑,把写了两个字的信纸撕掉,又提笔重新写了一封。
清次看着他写,怔了怔道:“你在写休书么?”
“句月还那么年轻,当尼姑太可惜了,下一次能嫁个好男人也说不定。”
清次笑道:“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像你这样的人了,临死之前还想着要让妻子嫁人。”
“天下这么大,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呢?”
信写好之后分别装在信封里,放在供桌上。
“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到这些人的手里,暂时不去管它了。”
秀家转身望着清次,卯刻快到了,窗外已经有了微光,他仔细看着清次的眼睛,好像一直看到了他的心里一样,然后侧过头在他苍白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你来当我的介错吧,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秀家这么说完就站起来,他脱去被血染红的襦袢,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衣。
“刀借我一下。”
清次默默地把手中的折罗丸擦拭干净递给他,然后又擦干净昆罗丸。
秀家拉开隔扇,外面有一种朝阳将出未出的暧昧光影。
他走到正殿前的白沙地上,清次跟在身后,腰身挺直也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山之内权太的脸上带着讽刺的冷笑,看着秀家走到白沙地上坐下,似乎在分辨他有没有露出胆怯的表情。
但是秀家平静地把裹着白纸的折罗丸握在手中,却是面朝着朝阳即将升起的东方。
他微睁着眼睛,等着太阳升起来。
清次站在他身后举起昆罗丸,刀锋对准了他的后颈。
不知道为什么,山之内却没有催促他快些动手,只是静静地看着。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山峦出现了一条耀眼的金边。
朝阳温热而新鲜的微光渐渐从那一线山峰和苍穹交接的地方出现,把原本苍蓝的天空染上了一抹粉红,浮云仿佛是被添上去似的,随着光芒划出一道道蜿蜒的轮廓。
这金色的光辉映照在秀家脸上时,他嘴角一动,轻轻地说了一句:“真好。”
太阳每早、每晚都会同样升起落下,望着那平时并不会特别珍惜,此刻却显现出如此磅礴壮丽的美,让人连身心全都一起发抖的朝阳,回想到以往每个晨昏日暮发生的事,一直到最后的最后,在他的人生中,在清次的人生中,那都是最幸福充实的时刻。
秀家举起手中的折罗丸,美丽的稻妻刃文在日光下一闪,就那样没入了敞开着衣襟的小腹中。
鲜血涌出,刀刃由左往右一横,清次手中的昆罗丸从上至下地砍落,但是在即将碰到秀家的颈项时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他知道秀家正在强忍着痛苦,如果自己不能斩下他的头,痛苦就会持续很长时间。
但是做不到。
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眼泪无法控制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光是想到秀家此时还活着,但是已经不可能再活下去,清次就感到胃的底部有小小的波浪在翻弄不已。
樱花瓣一片一片地在朝阳升起的清晨微风中飘落,白沙上点点的血渍染在上面,变得更加妖艳。
秀家把折罗丸从自己的腹部拔出小心地放到地上,他的手支撑着地面,只等着清次的那一刀。
清次的眼睛却被泪水模糊,再一次举起刀来。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八幡寺外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发炮弹越过山门落在正殿的屋顶上,紧跟着又有一发射进来打折了一根柱子。
骤然响起的声音使得马匹受了惊吓,整个八幡寺内全都沸腾起来,变得混乱不堪。
炮弹打烂山门,成群结队的藩军将士涌进来,如同血池地狱一般地搏斗格杀,枪铳上火的声音,泽泻枪钩下头颅的声音,战马摔倒的声音,惨叫声,喊杀声,汇成涓涓细流的血河被草履踩踏而过的声音全都混合在一起。
山之内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会有援兵到来,在他的计划中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因为在之前所有的策划中都不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提前被派遣到秀家军队中的探子所带回来的情报,清清楚楚地说明了每一队兵马的去向,而且现在跟随着前去的密探也没有任何回报的消息。
这支有着如此强大火力的军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一刻,他深切地感受到猴子也有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一次的失足就能让人踏进地狱,他的眼角撇到在白沙地上那一连串的血迹时,忽然冷笑了一声。
凡事都是如此,别人遇到的事,也许下一次就会轮到自己也说不定。
他挥刀猛斩敌人,然后被枪弹贯穿胸膛,倒下的一瞬间,四五支长枪猛然把他的身体挑起,又重重甩在了地上,士兵们把枪尖抽出的时候,血水和肠子也一起流了出来。
这场战斗在火炮和枪铳的助势下,卯半时就已经结束了。
山之内军团死伤者在半数以上,剩下的全都束手就缚。
从分开的兵将们之间,秀家的兄长德川光正亲自穿着甲胄冲进来。
士兵们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秀家和清次。
光正第一眼看到身上染满鲜血的弟弟,血从他小腹的伤口流淌出来,染红了地面,一路看去积聚在一大片的白沙上。
清次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在他苍白的脸颊旁,也是浑身浴血受了重伤。
光正慢慢地踩着白沙地面,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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