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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战情录 血魄-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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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了两天,云飞奉血魄之命联系上了原本就按计划在岭南活动的人马,来到了邪道联盟作为隐藏据点的四合院。
「参见盟主。」
看着三三两两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人,以及那种稀稀落落的参拜跟称呼,云飞忍不着皱眉,一股怒气在胸口盘旋。
无论如何,他都见不得他们对血魄如此不恭敬。
右手搭上血魄赐与他的软剑,才想动手,就被血魄哼了一声。
心下一凛,想起血魄就算有点失常也还是血魔尊,并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出头或多嘴。反应过来的同时,他连忙低头退回血魄身体右侧。
血魄笑容不减的举步上前,赤红色的眼底是冰冷的光芒。
看着他一步步前进,原本脸上充满着不屑与轻视目光的众人额头开始冒汗。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忘了血魔尊称号的由来,以及这三个字代表的狠辣。有些怕死的人已经开始含恨嘀咕,刚刚是谁带头说想给他脸色看的?!最糟糕的是,为什么自己还蠢到跟着他们一起做呢?
无形中,原本随意摆手的行礼,腰杆却不由自主的弯了下去。
血魄一声不吭的坐到主位上,目光不怀好意的扫过每个人,将那些还敢抬眼看他的人给看得低下头去,才慢慢露出邪佞笑容。
他是不介意他们反抗或叛变,但那也要有时间的先后顺序,最恰当的时机显然不是现在,万一坏了他的好事,可不是毒死几个人能了事的。
「好了,你们心里服不服我只有你们自己知道,要怎么做随便你们,但若有谁敢坏了我的好事,就别怪我让他生不如死了。」
死,可怕吗?!
不,死亡对真正的亡命之徒而言,并不算是真的可怕,因为他们一直过着在刀口舔血玩命的日子。
对这种人来说,真正可怕的是将人折磨到毫无自尊理智,却偏偏死不了的酷刑——偏偏这正是血魄最常拿来惩治手下或被俘虏的敌人的手段。
额角的冷汗滴落在地上,他们只能沉默不吭声,保持原本的姿势僵硬不动,以免血魄将矛头指向第一个乱动的人,心里却不知道已经把血魄骂了多少次。
云飞看着他们,眼底有些了然。
他知道他们心中在想什么,在他遇到血魄前,也常常有这种举动——不甘心,想反抗,偏偏又畏惧死亡与折磨,所以只能抛弃自尊。
自尊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拿得起的。
默然的替血魄上茶,他纹风不动的伫立血魄右后方,替右手无法行动的血魄提供了掩护与防备。
早就习惯他的作法,血魄顺手拿了茶来解渴,为了从西湖赶来,他们可是在马背上奔波了好几个昼夜,这事情讨论完,还是得要先休息一晚才能行动。
「好了,来个能说话的,现在计划进行的如何?」再拖下去,他可能就没耐性听了。
他的目标,是岭南陈家。
陈是中国的大姓,随便一抓都可以抓一把,但说起这「岭南陈家」,大概跟「江南柳家」的声名差不多。
陈家在岭南六代经营,有百年历史,对武林而言明着没什么势力,暗地里却有不小的影响力,因为陈家非常爱交朋友。
跟柳家的乐善好施赢来的好名声不同,陈家是爱结交江湖朋友,六代下来,影响力绝对不容小觑。
随便江湖上哪个有名的大侠的师父或太师父都可能跟陈家老太爷认识;随便一个绿林好汉的祖上也可能是陈家资助过的……蜘蛛网一般的关系牵扯出去,可真牵扯个没完没了。
就像之前叛变的饿虎岭山寨,正是因为曾经承了陈家的大恩,宁可得罪血魄被刀剑抹脖子,也不愿意伤害陈家人。
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会选定陈家,一方面是逼得邪道中人不得不反他,好颠覆正道人心中对于邪道份子的成见,替罗煞三人以后铺路……
按照之前的计划,消息应该已经由饿虎岭放出了,不少人都赶往陈家,因为陈家交朋友只凭一个义气而不问身分,所以各路好汉都有,有些敌对派狭路相逢,全赖得陈家老太爷的面子,才没有在大厅见面时就抄家伙拼命。
这种时候,只要给他们一个共同敌对的目标,就很容易逼得他们不得不联手,进而感到惺惺相惜。
他要改变这整个武林,献上的祭品将不可计数。
只有用鲜血与尸骸将原本的道路淹没,才有可能强迫众人走上另一条道路。
现在他要问的,也只有对方来了多少人,以及在人手的分配上是如何戒备的……等等问题。
面前众人直起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后一人往屋子中央一站。
「启秉盟主,目前整个陈家大概有近百名好手,其中更有素心派、武当派的好手,卓洛宇、叶歌等独行侠也已经到了……」
「陈家人呢?撤走了吗?」血魄挂着莫名的微笑,眼中闪烁着某种光芒,在听见卓洛宇的名字后,笑容似乎更深了一分。
「没有,一个都没走。」这可是他们监控了快一个月才确定的。
「很好,歇息一晚,把人手都叫回来,明天……咱们去打声招呼。」
虽然嘴里说的是打招呼,但每个人都听出那句话的冰冷与杀机。
毫不犹豫的起身,准备招呼云飞帮他准备沐浴与歇息,但身后的急喊勾住了他的脚步。
「盟主,且慢,我有一个问题。」
回头,血魄微微眯起眼,看着那名约莫三十五岁上下的男人。
「秦庄主是吧?有事吗?」
「我想请问盟主,屠杀陈家与我们要血洗正道有什么关系?陈家并不算是真正的武林人士啊!」
血魄兴味盎然的笑了,非但没有杀人的意思,反而坐回位子。
「秦庄主,若我没记错,你臣服于我就是为了帮被正道人士血洗的全庄一百一十三人报仇吧?」
秦庄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血魄连他家枉死的人数都记得一清二楚。
「是的。」
「那我问你,难道你觉得你六十岁的老母亲、端庄婉约的夫人、十五岁的儿子、忠心的丫环家仆,还有管事与其他兄弟的父母妻儿,都算是武林人士吗?」
话语一落,屋内先后响起抽气声,随后,是连根针落地都可以听见的寂静——安静到沉闷的地步。
而能够面对血魄仍悍不畏死的男人,则全身发抖,用尽全力才能压抑下满心伤痛。
「当然不关他们的事,真正在武林上舔血过生活的是你们结拜兄弟十四人,庄里的人会武功是因为那是你们教导他们防身的,别说杀人了,搞不好连跟寻常百姓打架的经验都没几个。可是他们全死了,就因为你们兄弟在外出时跟青城派干了一场,杀了青城派掌门的独子,秦家庄就被冠上『恶贯满盈、死不足惜』的大帽子,直接被抄家灭门,只有远赴邻镇去替母亲买药的你逃过一劫……可笑的是,据说起冲突的原因,只是因为青城派那个浪荡子跟师兄弟喝多了酒,在客栈用膳不给钱,还调戏掌柜的女儿,所以你家冲动的老三看不过去出声骂人,对吧?」
轻笑,笑声里没有笑意,反而充满无奈与憎恨。
「你同情陈家,是因为陈家让你想起故人吗?」
「……」昂然而立的男人没吭声,他拼命的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
「可是,秦庄主,所谓的报仇,就是把自己所尝到的痛苦,加倍的还给对方,让对方后悔再后悔,痛苦到生不如死,才能血祭故人啊。这世上早就没有真正无辜的人了。你自己考虑一晚吧,真的不想去,就别去了。」
明明就不是谁的错,却偏偏要为此而死,打着正义的旗帜,把「异己」者冠上邪魔歪道的头衔,名正言顺的铲除……若这就是正道与公理,就让公理正义去死!
阴毒在眼底一闪而过,血魄浑身弥漫着冷酷的杀意,身形眨眼间消失在主位上,众人只看见一抹红云飘落屋外空地,云飞立刻跟上。
无声中,屋子里的众人也渐渐散去,只剩下秦庄主独自伫立原地,一动也不动。
鲜血,一滴滴的从握紧的指缝中滴落。
日落后,未点烛火的屋内陷入一片漆黑。
映着窗外的月光,似乎隐约可见,有什么从男人的脸颊流下……
第四章
自从认识洛宇以后,他生平第一次尝到被人宠溺的滋味。
母亲当然疼爱他,但儿时那种生活环境是做不到宠溺那种程度的。
虽然有时候会觉得过度的关心很烦——因为他已经太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了,所以连食衣住行都要被念半天时,就有点想让说话的人变哑巴的冲动。
他知道泉水洗澡很冰冷,但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没有洗过热水澡,也不觉得冬天泡溪水有什么不对的。
「凤儿,你再敢在冬天给我在溪里洗澡试试看!」卓洛宇难得动怒,双手忙着拿毛毡将雷鸣凤整个包裹起来。
「不然在哪里洗?你该不会要我一整个冬天都不准洗澡吧?」皱眉,打定主意不可能真的听他的话不洗澡净身。
「……你可以要我找人帮你烧水。」
「你想煮熟我吗?」
「……」
怒气尽消,年轻男人很困惑的看着他满脸因为洗澡被打断的馀怒,小心的问:
「凤儿,你洗过热水澡吗?」
「……洗热水好玩吗?」
他看见卓洛宇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但他从没看过那种情绪反应,所以猜不出来那代表什么意涵。
话题结束,他被拖回房间穿衣服,来不及抗议,又被拖上马,策马狂奔了一刻钟,最后来到一座山上。
「你带我来山上做什么?天都黑了……」还强迫他跟他骑一匹马,害他好几次都想把身后的人给干掉。
「上山就知道了。」他的口气很闷。
讨厌,乱发脾气做什么?惹火他就直接宰……不对,惹火他就直接早人比较好,毕竟他一直都对他还不错,怎么说也不该杀了他。
满脑子胡思乱想中,他看见半山腰有个小山庄,那就是他要带他来的地方吗?
下马,卓洛宇随口吩咐仆人准备晚膳,然后带他往屋后走。
大户人家的建筑就是复杂,连小山庄都要七拐八绕了。
「你打算把我埋掉吗?」愈走愈偏僻。
「我还想把你淹死咧。」哭笑不得的回应。
嗟,怪人一个,心情又好了喔?
他们来到建筑物环绕的一个庭院,院中很奇怪的有一圈用木板围起来的地方,没有屋顶,但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卓洛宇走上前,推开木门,一股热风夹带一股奇怪的气味迎面而来,雷鸣凤先是警觉的闭气,稍后察觉体内的蛊没反应,所以可以确定这气味没有毒,才又放轻松。
「凤儿,进来。」
他边招呼边在里头点起火光。
好奇心旺盛的雷鸣凤左看右看,慢吞吞的靠近木门。
在下雪的冬天,这种温度真的很舒服。
木板围绕的是一个池子,池中的水冒着热气,不大不小的空间中弥漫着淡淡的白雾。
「这是暖泉,冬天泡很舒服,下去吧,我等等帮你拿衣服过来。」
卓洛宇微笑,拍拍他的头。
「喔。」探手触碰有些烫人的池水,他犹豫着要不要下去。
习惯了冷水冲澡,这水温让他有点担心会烫人。
但一来认为卓洛宇应该不会害他,二来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蠢笨到被煮熟,所以在卓洛宇出去后,他好奇的褪了衣衫下水。
一开始有点烫人的温度在习惯了以后,舒服得让他发出满足的叹息。
冬天冲冷水澡总是让身上一些旧伤很难受,泡这热水让肌肉都放松了,原本隐隐作痛的旧伤也比较不疼了。
「好棒……」干脆跟洛宇说他想住这边算了……
不过因为是热水的关系,让他脸上的红纱变得湿湿黏黏的贴在脸上,弄得很不舒服。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红纱解下来,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沉入水池里,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浮出水面。
「凤儿……」迟疑错愕的低喃声让他吓了一跳。
糟糕,沉入水中反而让他没有听见本来脚步声就极轻微的卓洛宇进来的声音。
一手抓住红纱想往脸上蒙,却注意到水池中有一丝丝黑水,因为池水有排出口,所以他一直到现在才注意到。
慌忙抓起身后的长发,原本用药水染黑的发色已经恢复赤红色。
被看到了!
低喘,虽然泡在热水中,却觉得打从心里发冷。
他不知道……他没想过这暖泉会把药水洗掉……有么办?!
他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僵持的沉默中,原本的温暖在渐渐崩毁。
他放手让红纱沉入池底,感觉心也随之沉入黑暗。
「……被发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扬起唇角,他干脆让红纱沉入池底,转头面对最不想面对的人。
卓洛宇面无表情的瞪着他,眼中充满了无数复杂的情绪,还是没说话。
果然……除了母亲跟十大恶人以外,没有人能不在意这身血腥的颜色……
「我穿了衣服就走。」
垂下眼掩饰心底的落寞,他探手去抓从卓洛宇手中滑落到地上的衣衫。
刚抓住布料的一角,手腕就被压住。
原本僵硬站直的男人跪了下来,一手压住他想拿衣服的手,一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凝视他赤红的双眼。
他不安的想挣扎,因为不喜欢眼睛的颜色被看见,也不想看见对方脸上的嫌误或恐惧。
「很漂亮……」低哑的呢喃让他挣扎的动作顿住,细细的吻先是落在额头,然后温柔的落在眼帘。
他刚刚……说什么?!
不是恶心、不是妖怪……而是漂亮……?!
过度的惊讶让他无法反应的任凭原以为会用力推开他的双臂抱紧他,感觉到身上的水弄湿他的衣服。
对,是身上的水弄湿他的衣服的,绝对不可能是泪……从他有记忆开始,甚至连母亲死的时候,他都没哭过啊……
「凤儿,这下你真的像只凤凰了,这身羽毛挺漂亮的。」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耳畔的嗓音隐约含笑,有心疼,也有宠溺,他用跟记忆中母亲同样的温柔力道磨搓着艳红的发。
「我……我是血……」
「嘘,」他打断了他不安的话语,「你是我的凤儿,除此之外,谁也不是。」
他愣愣的看着他,听着他强势的话语,无法答腔。
「看过血珀吗?血色的琥珀,是种非常美丽的宝石,跟你眼睛的色泽一模一样,下次我送你血珀好吗?」低喃的沙哑嗓音温柔而眷恋。
跟他染血的称呼同音的宝石,在眼前这人眼中,却是美丽的……
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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