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泪-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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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伸出手，去碰了碰这个真实，感受到她像是受惊的小鸟一般瞪大眼，再伸出一只手，插入她的发，捧起她的脸，望进她的眼底，又问了一遍：“你透过我的脸，到底在看着谁？”

这是他问的第三遍。医院那次，她大哭，于是他放弃追问。游戏上那次，闹得不欢而散。事不过三。所以现在，再问最后一遍。

夏雪的嘴唇微微颤了一下，说了什么，连她自己都没听见。于是又张开口，努力吐出两个字：“死人。”

庄问生心一紧，几乎有种透不过来的感觉，顿了顿，仍然锁定她的眼：“那么，你喜欢我吗？”

“……我爱你。”这三个字，非常平静，又是如此的顺理成章，说出口了，然后心松了口气。

那人的眸中一暗，双手蓦地下移，把她带进怀里——她太轻了，如今缩在外套里更是显得她额外小，让他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他低下头，凑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你把这个……叫作……爱？”

夏雪睁大眼睛。伸出手来回抱他。

空空荡荡的座舱里回荡着庄问生低沉的声音：“我今年28。四年前离婚。有个四岁的女儿……”

他说：“我给你时间。”

——·——·——

下摩天轮的时候，迎面的风冷瑟瑟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然后肩上那只搂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头顶只到他的肩……还是，太矮了一点。可是转过头就可以靠上他的胸膛，却是……很幸福的样子。

有一种感觉，暖暖的，像是可以填满心胸。

此刻的心，鼓鼓涨涨的，仿佛血液充斥着整个胸腔，有些压抑的、隐忍的雀跃，不想让人看出来，可是想掩饰又是那么的困难。

夏雪迟疑地伸出手，按住胸口。

心，在跳动。

——·——·——

她抬起头，身边那人正低头看她。

视线交汇，她顿了顿，然后说：“我饿了。”

往生泪（网游）

作者：长空无双

番外三

爱是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根本不知道它为什么出现，也不知道它是在什么时候深深地驻扎在心底。甚至……当你根本不相信自己已经爱上的时候，你已经沦陷。

——·——·——

他初见她之前，已经在心中肖想过她的模样几千遍、几万遍。

美美说，她很好看。她有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中好像有星星在闪。美美说，她白白嫩嫩的皮肤比最好吃的蛋糕还要滑，身上有一点点奶油的香气，自己一见她就想扑上去狠狠咬几口。美美说，她很温柔，比小羽阿姨还要像妈妈。

……妈妈？

美美从未见过她的生母，他也从未有那个打算让她见那个女人。四年前的一切都是他想尽办法要抹去的……那段悲哀的连亲情都算不上的婚姻不值得任何一个人记得。

所以他从来不提有关她的生母的一切东西，也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讲别的女人一个字。美美早熟，很久以前会问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为什么她没有。可是他每次都沉默以对，不管她怎么哭怎么闹。后来她懂了，也就不问了。

小孩子总是会有羡慕，甚至说，嫉妒。可是她每每看见人家母子温情，都只在远远的地方观望，然后掉头走开。这个时候，他会心疼，他宁愿她哭她闹，一个四岁的孩子……不能、这么理智。

那个时候她说，既然爸爸不要妈妈，那么可可也不要妈妈。

可是现在她笑着跟他说，那个女孩子……像妈妈。

——·——·——

那样一个女孩子啊，细腻敏感，可以透过一个动作一句话中的蛛丝马迹，那么轻易地就看透人的本性。很有耐心，说的话永远都是那么有道理。他可以想象她的声音，Qī。shū。ωǎng。软软的认真的、专注的。而且，的确是极温柔的，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不会骂人。他记得那时她说讨厌他，就像是气急了在发脾气，当时隔着虚拟的网络，脑中就显现出一个女孩子皱着眉头微微扁着嘴的模样，仿佛是在委屈，又有一丝恼意。很可爱。

可是更多的时候，她就像是一个陌路上的人一般，安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冷清的样子，本能地拒绝所有人的打扰。这种被排除在外的认知让他想皱眉，隔着网络，他只能触摸到一个虚无的真实，就像是看着她，和她说话，还是能感觉到一丝后怕，仿佛眼前的人会突然消失掉。

因为就算她消失掉，他也无能为力。

这是他第一次有如此无力的感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对这个女孩投入太多的注意了。第一次感觉以前的自己有多么残忍。

他在脑中一点点勾勒出她的模样，想象网络对面的那个女孩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会有怎么样的动作。

所以后来当他急急忙忙送美美去医院时，得知她在二院，想也不想直接掉头。于是，输液室一排排蓝色的椅子上，他第一次见到她。

——巴掌大的脸，柔和的轮廓，精致清雅的五官的确漂亮。一身浅蓝色的连衣上有大朵大朵的白色蔷薇，及腰的微卷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脑后，无端显出一丝凌乱的美来。她睡着，微微蜷着的身姿有些削瘦，显得她的年龄更小了些。肌肤是那种略带着病态的苍白，脸颊上因为发烧带着浅浅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照出浅浅的阴影，浅浅蹙着的眉头让人莫名地有种心疼。

那个时候他没有错过心下蓦然的一跳。刹那间脑中却是空白的，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是深深地看着像是要把这张脸这个身影镌刻进记忆里。

他看着美美扑上去，看着她惊醒——那双眼睛仿佛凝聚了生命中所有的生机，仿佛夏夜般的暗色中沉淀着微微的蓝，浅浅笑起来的时候，璀璨胜过天上的星辰。惊艳。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听，好像带着一种奇迹般的温和，很抚平人心中所有的不如意。

——只是那么浅浅淡淡的一眼，他的心就开始蠢蠢欲动。曾经以为已经尘封的心，被颜络认为已经死去的那颗心，在跳动。那瞬间曾经的一切莫名感觉都汇聚到心中，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就是爱。或者更通俗易懂简洁明了一点……一见钟情。

世界上最最不可思议的一种情感，曾经他嗤之以鼻的东西，那么突兀地降临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他还会觉得自然无比？

但是，就是很多年后，他还是庆幸无比，就在送她回家的那时候，他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身份……很惊悚？那微微睁大又故作镇静的表情很大程度上愉悦了他。

可就是那刹那，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也就是那刹那，他注定让颜络无望。

——·——·——

夏雪还是个小孩子，是的，还小，虚岁都还只有十九。扳扳手指头就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了……那就再等等。他不急。

可是这个“小”的概念让他几乎想撞墙——生病发烧的时候还空着腹和美美跑去吃冰激凌！美美是还只有四岁，从小傲惯了他都没办法——她居然还跟着美美胡闹？！

好吧，让他更郁闷的是——她怕他！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现实里，不管是思无邪还是庄问生，她都在怕他！

他很可怕吗？他那么可怕吗？世上的男人不是都像颜络这厮一样的！想起颜络以前开玩笑说，自己就是永远阴沉着张脸才会把那么多女孩子都吓跑的——他当笑话……可是现在居然开始思考是不是真的是自己不善于笑的缘故？

他已经很努力地学会改变自己了……甚至，很多，都是他曾经想都不曾想过的。她不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她的一句话、一个表情，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她说很多东西都是钱买不到的。包括，成就感。所以他和宠宠分手后，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清理掉了，现在他每次无所事事的时候，已经习惯把号挂在桃源采集宝石碎片！

她说金黄色的龙不好看。隔天他就换上了赤兔，让家族里的人差点没把他拆了看看是不是被盗号了……

她说不该忽略美美那么久，她说她也是被惯坏的那个，她说如果看不惯就别去管她……

他又让她恼了。可是恼过后，她还会说……晚安。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啊，让他恨不得把她揉入骨子里，这样就可以分分秒秒护着，时时刻刻宠着，看不得她受一点伤。

可是她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自己一般，睡着了忘记了还挂着吊针，致使血液倒流……那是失误，好，可是就是那种无所谓的样子刺眼得很！

她总是这样的，淡漠，疏离，彬彬有礼之后掩藏着骨子里的冷清。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好像什么都可以放弃。连自己都不在意。就算是她站在他面前，他所见到的，仍旧是一个伪装得很好的虚假的人。

所以他喜欢她刚睡醒时微微带着朦胧的眼睛，他喜欢她细不可闻地扁着嘴巴的模样，他喜欢她恼时浅浅地皱着眉又带着一丝无奈的表情……那是伪装之下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一点真实。真实得让他感动。

他知道他开始疯了。

——·——·——

很不幸的，颜络也对着同一个对象疯了。

他不置可否，然后无动于衷地看着颜络继续纠结。

一个是林小羽，青梅竹马，从小守护到大的公主，他发誓用一生保护的女孩。一个是夏雪——当然他还不知道她就是往生——温柔安静，有着他所能想象到的一切优点。

有人说，婚姻不可怕，可怕的是爱情变成了亲情。颜络也很可怜，或许他一辈子都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爱，当他学会爱以前，他的世界就被一个名为林小羽的女孩占满了。如果没有夏雪出现，那么颜络就会一直当自己爱着林小羽，这样认为一辈子。而夏雪的出现，也带给他一种无法预计的迷惘。让他心动，让他挂念，但是颜络始终都不敢去相信自己对她的感觉就是爱，所以，其实颜络一开始就输了。

就像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一样，对他来说，颜络就是个强敌。不同的只是，他掌握的机密比较多。

颜络在最无措的时候来找他。那时他还在办公室忙的昏天暗地。听到颜络小心翼翼用上的的语绰之后，他却是笑了。

“你已经有林小羽了。”他直截了当，也是毫不留情地说。

闻言，颜络愣在原地，眼睛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神采。

他默默地低垂下眼睑，批完了所有的文件，整理好兼并计划的下几个步骤，顺手看了看股市分析报告，伸了个懒腰拿起冷掉的咖啡时，回头一看，那厮居然还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失魂落魄。

他顿了顿，摸摸手指，心下一思量，还是缄默无语。

……感情这种事，就像是精密的仪器上最细微却是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一旦错位，就是天翻地覆。他赌不起。所以，就让这个赌一开始就在不公平的位置好了……

谁能说他错？

第二天，颜络跟他说他要删号。

很好！

姨你就答应吧

夏雪翘了两天课。当然……请了假的。

从游乐场回来之后，她一直都处在一种癫疯状态……虽然看似很平静很如常。

心好像在突然间涨的满满的，不留一点缝隙。就像满心思的欢欣就要满溢而出一般，那瞬间她竟然觉得……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了……

摩天轮上，庄问生问她：“你透过我的脸，到底在看着谁？”

这句话他问了三遍。他不是傻子，他感觉的到。而她，还瞒着她。

可是这种隐瞒，是不愿让人触及到的隐瞒。就像他本人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提到他的前妻一样，她是伤，他是恨，两种不同的情感，却是相同的一种解决方式。

后来他妥协了。他说……他等她。

——·——·——

夏雪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开始一点点回想这个名叫庄问生的人。

她承认，一开始的思无邪，她确是透过他在找寻着莫辞的影子……真的很像，特别说她还不认识庄问生的时候。网络是一种会把一切物品都模糊掉的东西，包括情感。于是就那么轻易地放大了相似度——她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然后触到了心伤。

是他让她想起那段绝望的爱恋，也是他让她真正摆脱了不断缅怀过往的桎梏。

莫辞死后那么多年，除了开头那几年的自暴自弃，她一直很听话，听话地把他放在心底深处不再挖掘出来，听话地把过往藏进脑海深处永远封印掉，听话地努力活着。

然而思无邪身上有一个幽灵在起舞。初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可是渐渐的，心底的那个禁忌被自己无意中挖出来，疼到撕心裂肺——每个晚上都在重复那种痛到几乎窒息的情感，一安静就在回想那个让她悲拗到几乎疯掉的影子。她开始后怕，怕她真的把莫辞忘了，怕自己终于要丢弃他了……

虽然最后还是这样的结局，但她没有后悔。因为她终于正视莫辞已死的事实，终于……挥手告别。

心痛。却是解脱。所以她笑。

然后她遇到可可，再接着，遇到庄问生。知道庄问生就是思无邪的时候，她的确是懵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思无邪会那么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然后……她爱上了他。

爱了就是爱了，她无法欺骗自己。既然当初可以爱上莫辞，那么现在就可以爱上庄问生。她总是骗不了……自己的感觉。

她从来没有在庄问生身上看莫辞。偶有的失神只是记忆在作乱。若是给庄问生那种错觉，连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现在，那个人说，他等她。

等……

夏雪摸摸胸口，竟然觉得一抹淡淡的甜蜜……甜蜜？怎么好像个小女生一样，夏雪撇撇嘴，却不讨厌这种感觉……果然是堕落了。

庄问生，庄问生……夏雪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一边打滚一边笑，一边笑一边想那个人的脸。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偶尔也要学会向前看……等等，什么声音？！

夏雪一滞，蓦地跳下床，跑到客厅那边，拉开雾气弥漫的窗子往下一看——铁门外停着一辆非常熟悉的车子……在按喇叭……

夏雪吓了一跳，眨眨眼，再眨眨眼，确信自己没看错——庄问生怎么来了？

这个……夏雪直接转身跑回房，抄起床头的手机，站回到窗边。翻开盖子，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关了机。于是开机拨号码，那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