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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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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兰妃失散多年的儿子!”

程昭吃惊地看向她,程宓惨笑,指着自己一身狼籍,道:“你当我愿意跟你说这样的话?看见没,就算你不认,家时人已经在为你能坐上那个位置,无所不用其极了。”

“不,不可能!”程昭顿感混乱,失控大叫摇头。

程宓站起来,抓住他,眯眼发怒道:“怎么不可能!如果牺牲我一个,就能换来程家百的江山,我们的爹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程昭呆傻失魂,程宓瞧他这般模样,神情转为凄楚,松开他,退后几步,背转身,低泣道:“这是第一个。昭弟,就算你不同意,爹也会把我送给一个个男人,这一切都是为你。”

“宓姐姐,你别走,你就住我这儿,我看他们敢不敢碰你一下。”程昭跃步拦住程宓,他不是姐弟情深,而是更相信程大胜一定会送女儿去换取他要的东西如果有必要的话。

程宓凄然,道:“别,我反正已经是这样了,一个是侍候,两个是睡,三个也不过是张床。也没什么好后悔的。只是,昭弟,你不一样。你要有了权,就能弥补从前的错了。”

程昭耷下眼皮不言不语,程宓黯然叹息,道:“你以为,你退让是成全小南和她喜欢的人。可是,你知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危险?”

“危险你还喜欢他,为他不要名节不要家人,连命也不要。”程昭点出程宓话里的矛盾处,如果海世子没有过人之处,怎么会让那么多女人为他又痴又癫的。

程宓恍然一笑,望向蔚蓝的天际,道:“他可爱的时候,可以让所有的女人为他掏出心肝。”一顿,她转过脸,认真地看他接着说道,“他要脾气发作,那就会要女人的命了。”

“他待阿南很好,”程昭不服地辩道,“他要是不好,阿南也不会改主意帮他养孩子了。”

程宓讥弄笑道:“孩子的事,你何不去问问秦家人?如果没问题,秦堡主跟着起什么哄。如果你的阿南过得真地好,你的衡安表哥着什么急,秦广陵高兴什么,如果她很幸福,怎么会一病好几年。”

“我有写信,阿南说是早些年的旧伤,没什么大碍。”程昭越说,底气越觉不足,现在想来,阿南回信措辞疏离又客套,不像是真心话。

程宓了然地一挑眉,用更柔情的话劝说道:“阿南吃那么苦受那么多罪,她的亲事要的不是激情或过多的权势,而是稳定、安宁。昭弟,你有没有想过,你当时一步退,其实是致她入绝地。”

程昭早已在后悔,只是说服自己阿南很幸福。只要她好,他相思入骨也没关系。

程宓再接再厉道:“现在,你有这样的机会,纠正你曾经好心犯下的错。

你好好想想,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娘还在等我回去,问陪一夜睡的结果呢。”她自嘲道。

程昭要拦,程宓却不要他拦,她唱着昆腔贵妃醉酒,有些臆态地自顾自地走了。

怔怔地看她远离再也瞧不见身影,程昭收回眼,想要想事,却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程昭随从本能地去找表哥,问卞衡安,阿南怀孕内幕。

卞衡安素来从容,却在这事上,显露了真实的内心。程昭见他变脸,即知有内情,刀追问不止。卞衡安一时失察露了声色,断不能把真话全盘托出,委婉道:“海世子妃身子虚,不易生子。”

程昭想要知道更多内幕,卞衡安顾左右而言他,问道:“昭表弟,你打听这事做什么?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程昭飞快地否决道,“我、我就是想去外面散散心,顺道看看阿南好不好。”

卞衡安近期诸事缠身,不免疏忽了程昭暗藏的心事。他道:“你要去乐安,把这些药带给海世子妃,让她煎服保胎,别说是我备的。”

程昭接过药,诶诶应话。

卞衡安分了点注意到他身上,见他神情有异。道:“出去散散心也好。兰妃和你娘的事,别放在心上,会过去的。”

“那,表哥,我去了。”程昭提着药,匆匆告辞。

在熟悉又陌生的街头,程昭想来想去,提着药去了个旧胡同,找那个醉生梦死的友人。

“没钱还赌,滚!”赌坊的打手,把一个脏兮兮的酒鬼踢出小赌坊。

黑酒鬼在污泥路上滚了几圈,在臭水沟处停下,半边身子浸在里头,呕吐物吐满一身,苍蝇嗡嗡,路过的走卒不约而同地捏鼻嫌恶避走。

程昭在狭窄的黑胡同里翻了七八个醉鬼,终于在最角落找到谢天宝。

他摇晃道:“小宝,小宝,有急事,快醒醒。”

醉死的赌鬼兼酒鬼喷口酸臭味,依旧睡死。程昭咬咬牙,附在他耳边低喊:“小南出事了!”

醉鬼猛地睁开眼,看见他,又再次合上眼,不理人。

程昭把药递到他鼻端下,道:“你闻闻,这什么药?她病得起不了身,还怀着孩子,你不管阿南了?”

谢天宝忽地仰身坐起,伸出手,要接药,发现自己的手脏臭得厉害,抓着长满黑苔的泥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出胡同。

程昭跟在后面,把人领到客栈开房。

来回换用七大桶温水,谢天宝洗涮一新,醒过酒,坐下来,拿过药包打开,捡起药干闻嗅分析。

九十三回 秋风洛水泛清波 浪里淘金(四)

却说谢天宝从药包里感觉到小南身体处于危险边缘,心中受到的冲击犹如狂风怒号。

他抓着药片,问老朋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昭慌慌地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最近两年阿南一直称病,生意都是交给贺家人在打理。谢天宝追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病的?”

“好像,好像、”程昭仔细回想,“应该是景帝去后半年。仁帝登基前后那段时间还好好的,后来她跟夏侯雍——”

程昭说得吞吞吐吐,谢天宝也转过弯,明白顾家琪这病应该是生夏侯雍的孩子留下的后遗症,就不知道是生孩子后没休养好,还是她本身体弱生了孩子后更加虚弱导致的。

“我回天山一趟。”谢天宝眉头微皱,说去找点好药给小南补身体。

程昭连声道好,谢天宝跳窗走前,想起自己头疼的事,程昭又揪住他的衣袖:“有个事,你听听,该怎么整,也好给我出个主意。”

谢天宝头微摆,让他快说。

程昭把李香兰认他为景帝之子迫他去抢皇位的事全都说出来,谢天宝听完后,整张脸都黑得像锅底。自打王谢夫妇死后,谢天宝的心神就像少了重心飘飘乎乎不明所以,后来又受顾家琪夏侯雍偷情之事刺激,整个人就浑浑噩噩的,以喝酒赌酒虚度时日。

却忘了有一个女人,不会放过小南。

现在,听罢李氏计划,谢天宝神智彻底清醒,他问道:“你怎么想?”

程昭踌躇再三,很坚定地说道:“如果他确实对阿南不好,我、我当然要把阿南救出来。”

“那要是好呢?”谢天宝迫问道,“只要你依李香兰,你爹,那些人的计划行事,你必然能称帝,到时候,你就算要小南陪你,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你。”

“不会,只要阿南过得好,我我,我怎么会去搞破坏,让她不开心!”

“这么说,你不排斥做三皇子为帝。”谢天宝肯定地断定。

程昭烦躁之极,他也说不清楚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只知道一件事:“小宝,就算我想,阿南她会答应吗?”

谢天宝怔然,想起小南那浅淡温静的笑容下,深藏的傲骨。

“我做不做皇帝,跟能不能得到她,是两回事。”程昭的想法逐渐的清晰,“如果他们要我做,我就做。这样我还能保护娘,宓姐姐。做不成也没损失,反正不管怎么样,那个夏侯雍,他欺人太甚,我绝不会放过。”

谢天宝拍拍他的肩,让他放松,道:“若事不可为,不要勉强。”

程昭反回他一拳,轻轻打在他的肩窝,道:“少瞧不起人,做好皇帝是很难,做坏皇帝谁还不会。”

谢天宝笑笑,离去前叮咛道:“记住,不要吃李家人给你的东西。”

程昭微觉诧异,还是点点头。

谢天宝一摆手道别,脚踏窗棂,跃出客栈外,向北方赶。

同城客栈边角,几个酒客模样打扮的人,聚向酒楼角落,齐声问:“小姐,是否要追?”

“不了。”角落里蒙黑纱的女人淡淡否定,她遥望谢天宝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到身影,她转过头,起身回道,“先办正事。”

这群打扮各异的魏人跟着黑面纱女人,齐齐冲向对角客栈,拦住程昭去路。

程昭结了账,正要去送药,冷不丁被这群眼生的人拦住,他不快地喊道:“让开。”

黑纱女人走向前,缓缓摘落面纱,露出姣好的面容,柳叶眉芙蓉脸,唇红齿白,与宫妃李香兰出奇地相似。

程昭见她真容,哼一声,没好气道:“原来是可怜无助的小梅宫女,怎么还没被黑心肝的哥哥嫂嫂打死呢?”

梅夫人温婉行礼,道:“妾身给大伯见礼。”

程昭气得涨紫脸,却又发作不得。这个叫小梅的女人,确实是谢天宝明媒正娶的发妻,他还吃过她敬的茶酒。那时候,他不知道这女人有那么歹毒的心肠,专跟阿南过不去。现在他知道了,想起以前对她的同情帮她说的好话,只觉得恶心。

他不想见到这个厚颜无耻的恶毒女人,梅夫人却是专程来堵他的,岂会轻易让他走得。

扶桑异人团团围住他,封信他可能逃窜的去路。

程昭发怒道:“你干什么?”

梅夫人笑得和气,道:“妾身奉兰妃之命,有请大伯进宫,焚香沐浴。”

程昭震惊,知道自己备选为东宫主是一回事,马上入住景阳宫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慌了手脚,结巴道:“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梅夫人笑得甜美,柔声柔气,道:“妾身怎会戏弄于大伯呢?小宝若知晓可不好。景福宫懿旨在此,大伯在这儿接旨吗?”

看着她袍袖里露出的明黄色绸绢,程昭傻眼,不是他反映不过来,而是这决定未免来得太快了些。

梅夫人直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

因为司马昶的规避与退让,因为李氏所积蓄的力量,更因为程父财老虎与各主势力的良好关系,程昭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继承皇位相当顺利,并不存在强烈的反对声音。

这其实也符合大多数朝臣及民众的意愿。景帝末年,仁帝与前二皇子争们,天下大乱,发生经济一度崩溃;仁帝继位不过二年即不名誉地死;不过半年,深宫细帝离奇死亡,这些都给皇朝统治与承续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这些黑暗太厚太重,现在人们更渴望人间正道。

就像刚正严苛的池太师之母,能够在污秽不堪的景帝末年成为世人追捧的卫道表率,是同样一个道理。

程昭,即司马昭,就在朝野一致期盼平和的意愿中,顺利继位。

时人称为和顺帝,史记魏顺帝,景帝三子昭。

程昭选为帝后,龙椅还没坐热,就想下旨,剥光夏侯雍的兵权,贬其为庶民,再流放去劳动改造。他想得很好,哪怕只做一盏茶功夫的皇帝,也要把夏侯雍踩死。

内阁重臣六部大臣们哭笑不得,敢情他以为做了大魏皇帝就能为所欲为不成。

哪有那么美的事。

如果真地这么简单,魏仁帝怎么不愿勤勉朝政,而流连后宫。实际上,正是因为魏仁帝在做皇帝过程中,发现自己做事处处受内阁六部胁制,他想办的事一件也办不成;反而是他不愿见成的事件件成事。

久而久之,魏仁帝就自暴自弃,玩女人逍遥去了。

反正有没有他这个皇帝批字,大魏皇朝也不会倒,有内阁、六部及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就够。

既然做皇帝要守这么多的规矩,程昭就问:“都有哪些规矩,你们说来听听,我、朕以后可以少闹笑话。”

大臣们见这半路来的皇帝虚心请教,马上摆出训导阵势,一人一句做明君的重要性,怎么样才能做一个明君,明君可为一百事,明君不可为一万事等等,总之一句话,凡是内阁认为不可以办的事,皇帝就不准做。

程昭听得头都晕了。

趁着老大臣们口干喝水润嗓子之际,程昭提出他的要求:“你们直接告诉我,朕该怎么做,用什么流程,才能把夏侯雍那贼胚子干掉!”

大臣们瞠目结舌,程昭皱眉道:“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都答不出来吗?刚才不是你们说的,你们是朕的智囊,朕的老师,纠正阻止朕可能会犯的错误。朕现在有烦恼,你们怎么一个个都不为君解忧?这不是你们当官的使命吗?”

裴少俊出列道:“陛下,夏侯将军镇守边关,败退异族侵边屡见首功,乃大魏栋梁之材。吾大魏此良将,乃是社稷之福,还万望陛下三思慎言。不要轻言诛杀大功之臣,让天下将士寒心。”

这话已经是在警告新帝,夏侯雍军功盖世,纵使比不得当年的顾照光,也是掌握边军重兵的首要大将,皇帝要想杀他,得问问他手下那帮兄弟答不答应,别刚登位,就整出个二十万大军哗变被人赶下皇位。

有人开了腔,其他大臣纷纷附和,给新帝递谏言是,杀大臣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的事,没有谋反叛逆的大罪,魏朝不主张杀臣民。

看看朝上那些装模作样不拿他当回事的大臣们,程昭气哼一声,甩甩过大的龙袍袖摆,扔下满殿大臣,自己跑回景阳宫大生闷气。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端着一壶美酒和九龙珠夜光杯,谄媚地上前,奉承。

程昭刚拿起酒杯,忽而警觉问道:“我怎么没见过你,哪个宫的?”

“小的新进宫不久,见陛下烦忧,特献美酒为陛下解忧。”该名太监回话镇定,盘子端得四平八稳,程昭再哼,重重放下酒杯,道:“下去,不要来烦我。”

小太监并不退怯,而是更进一步,盘子举得更高,身子弯得更低,道:“小的有一计,必能为陛下除掉心腹之患。”

“哦,你说说看。”

“暗杀!”小太监孤注一掷般地说道,“小的愿为陛下分忧解劳。”

程昭瞧着他,越来越迷糊,这人要是李香兰派来送药酒控制他的,大可不必说这样的话表忠心;这人要不是李家的人,那又有谁肯献忠心给他这个做不长久的假皇帝呢?

小太监见他忧疑,道:“陛下,请放心。小的就是死也不会让人知道身份。”

“哦,我是在想,夏侯雍魔功惊世,不是一般人能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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