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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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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秋娘挽着小姐的胳膊,说那个郦山侯府派来的蔡氏,衣着打扮派头说话弹琴的调调,哪处不是学着小姐,这是郦山侯府的计,送一个与池越溪相似的女人给顾照光。
“小姐,这后院里女人争什么,您还不懂吗?若真叫那个假小姐爬上总督爷的床,有了身孕,您、您哪里还有活路。”韦秋娘抹着眼泪,苦苦地劝。
“奶母,咱们回去,什么也不必说了。”池越溪眉目里有说不清的苦楚与落寞。
韦秋娘几番要提话头,全都化为一声叹息。
池越溪安安静静地养伤,倒叫军营里的人看不透。
第十八回 孤鸾少年血争雄 呱噪人生上
前回说到夏侯雍借赵云绣伤腿之机,强迫顾总督同意顾夏两家婚事,他满以为自己是个金龟婿,人人都该拜服在他脚下,弄些小玩意去讨好顾家千金却遭奚落,摞下狠话,回府狂练武,誓要找回场子。
少年人上进,大家都高兴,没人打扰他闭关。
一晃经年,直到赵云绣的哭闹打破赵夏两府的沉静。
要说赵家,家势还真不差,祖辈出过辅宰,领兵部尚书衔,军机要员,一品大员中的高级精英,皇帝议军事时离不开的左右手。
传到赵梦得这一辈,虽说家族有点走下坡路,但赵家有两个出息的小子担任京畿卫头领,怎么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
赵云绣还是赵家的嫡小姐,配庶子妾生的夏侯雍,说句实在的,还是夏侯雍高攀了。
夏侯雍早前少年郎,又在宣同做惯了军少老大,人聪明,功夫好,一家子都把他当作宝拱上了天,什么嫡庶的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是,和郦山侯府议亲以来,这嫡庶的差点重要性就点点滴滴地打进了他的心底,也渐渐意识到与赵家结亲,有助于抬高自己的身分地位,倒比从前更重视与赵云绣的关系。
因此,赵云绣受了气,他夏侯雍必须要给她做主,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夏侯雍又不想惹毛顾总督,思来想去,就瞄上了一直和顾小姐“藕断丝连”的丁寒青。他叫人把丁寒青狂揍一通,还命营管踢人。
赵云绣笑了,要是她能进容园,必然是要到顾家琪前头显摆显摆的。
却说丁寒青养好伤,到容园求见总督千金。
经过仆妇丫环重重盘问,小人物得见总督府的千金,隔着珠帘,隐隐绰绰,只觉其人姿容美丽,淡伯明雅,不似寻常。
丁寒青方意识到身份之差距,他拘谨地不敢坐定。
待茶点置定,顾家小姐挥退众仆侍,没有丫环,顾家琪欢喜地起身,掀帘外出,笑道:“小丁叔叔,你做成了?快让阿南看看。”
“是,稍等。”丁寒青见总督千金还是原来态度,心情放松,取出单管连环铁弹的火铳,侃侃而谈解释他的想法。
他参考弩弓的蓄箭匣,挖空火铳木托,后来改成精钢,又把拉绳引线改成机括打击拨鞘,保证出弹速度不逊于连弩弓。
“那它能穿透几块木板?”
丁寒青眼睛一亮,顾小姐所思所虑就是与众不同,他饶有兴趣,说道:“圆的弹珠只能穿透五公分厚度的木板,不过,我已把它改制成尖椎形,与箭头一致,三百米内,连钢板能穿透。”
顾家琪摆弄着已接近于旧式手枪的小火铳,满意又欢喜,道:“谢谢小丁叔叔。我们去园子里试试。”
丁寒青陪同,室外的蔡氏不满地轻嗯一声,顾家琪道:“你下去。”
“小姐,这与礼不合。”
“下去。”
蔡氏不得不离开,顾家琪与客人到花园,园中假山挨了几个枪洞,尘土飞扬。
试完枪,顾家琪估摸枪弹穿透力,心里已极是满意;面上却是不舍又忍痛地把小火铳归还,丁寒青惊,问道:“阿南,可是还有哪里不合意?”
“不是,阿南很喜欢,可惜,嬷嬷们不会同意阿南随身带这个。”顾家琪苦恼又期盼地再加一句,“要是能拆开分藏就好了。”
丁寒青心有所动,但他再也帮不上忙了。
他得罪了夏侯雍,营管打发他回家乡,罪名不务正业。顾家琪哼道:“咱们走。”
丁寒青阻拦,道:“阿南,不,顾小姐,你若为别的男人与夏侯公子理论,有损您的闺誉。”
顾家琪笑道:“我找他做甚?”
她找的是北疆最大的头头,她老子,顾照光。
此时,顾总兵兼总制宁夏甘肃延馁三边军务,自巡抚、镇守以下听其胁制,是北疆最有实权的头号人物。
顾家琪换下仕女服,穿骑装,到兵营给顾照光演示连弹火铳。当场,顾照光直接抢走改良版火铳,欣喜若狂状,道:“阿南,这宝贝从何来?”
“小丁叔叔做的。”顾家琪把功臣推出来,顾照光上下打量丁寒青,道:“好小子,哪个营的?”不待回话,就叫亲兵去把几个大将都找来,见见这个解决了大魏朝最大难事的功臣。
丁寒青受到赏识,受宠若惊,想起自己已被逐出军旅,前途茫茫,欣喜都少了几分。
赵梦得、夏侯逊等将官见识过连弹火铳的威力与射程,个个虎摸这小玩意儿,就跟摸勾栏院里的顶级花魁一样爱不释手,这可得给大魏朝省下多少铁!这可以让所有步兵都配上“弩弓式火铳”,这还不打得北夷人哭爹喊娘。
众人喜不自胜,夏侯逊喊得快:“刘惠山,快写奏报,请批造这宝贝。哈哈,大哥,这下咱们不愁了!”
“你,对,好小伙,叫什么名字,”顾照光指着丁寒青,“可愿意到军工部任事?”
丁寒青忙应声:“小的丁寒青,多谢督统栽培。”
营里众人欢欣鼓舞,兴奋得跟过节打胜仗一样。顾家琪早已脱身,和谢天宝一前一后走出宣州大营。
迎面夏侯雍纵马冲来,在两人身前吁一声,马匹原地踏步。紧接着就是赵云绣,后面数马追逐而围。
谢天宝速带顾家琪回到马车处,丫环们迅速掀帘又放下,并催车夫快行。
夏侯雍以鞭阻车,喝道:“下车!”
青菽出车,以帕掩口鼻挡尘,娇喝道:“什么人,敢拦总督府的马车?”
赵云绣驱马上前,与夏侯雍并排,骄傲地为其注解,道:“这位是顾总督的乘龙快婿,贱婢,还不快磕头行礼。”
青菽轻蔑笑道:“什么东西,凭你们也配!老贺,赶车,别凉了小姐的雪莲汤。”
这话这态度能把心高气傲的少年们气死,赵云绣先出鞭,众人一哄而上。
谢天宝恼这些人无的放矢,欺侮小南,掠出马车,剑不出鞘,把纨绔少年当成沙袋子叭叭打。
老贺收手不以大欺小,神态自然看着谢家小儿拿人练手,偶尔回应车里丫头的问话:碍不了事,相信他老贺的手上功夫,回府时,小姐还能喝上热腾腾的雪莲汤。
车外噼哩叭啦打得欢,车内一派俨然,侯府家教严,没有人多话打趣。
“走!”夏侯雍挂着两管鼻血,终于下令撤离。
众少年你扶我我搀你,跌跌撞撞地回营,赵云绣腿脚不利索,狼狈地边拖伤腿边叫雍哥、雍哥,却没人理她。丫环定力不够,笑出声,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笑声传到外头,让那帮少年更气愤。
马车门合上,遮去夏侯雍备感羞辱又激愤的面孔。
顾家琪心情愉快,她原本已忘了那被人逼婚的事,无端却被这几个人提起,自然无好脸色,出了气,回府后,喝了半碗雪莲汤,转眼,就忘了这则小插曲。
第十八回 孤鸾少年血争雄 呱噪人生下
却说宣府得改良火器,顾照光请奏朝庭后,得复组建新神机营,并拨专款。
北疆十八得此消息,欢呼声如响雷轰鸣,个个把围住丁寒青把这个大功臣往天上抛。待众兵兴头暂歇,丁寒青忙解说,若没阿南小姐,他也造不成这等好兵。
众人起哄把阿南小姐请来,一道庆贺。
顾家琪到军营里,众将合伙选了匹小马驹送小姑娘。
顾家琪见大家高兴,提议道:“爹爹,阿南用压岁钱请各位叔叔吃酒,谢谢叔叔们送阿南小马。”
顾照光笑起来,道:“好。”
王雪娥在旁,马上道所有将士每人加餐,一起庆祝。
这天,顾照光太高兴,不知不觉喝高了。
王雪娥送阿南与总督回别院,蔡氏站在门廊处,小丫环提着一盏小宫灯,身后两行丫环仆妇成角形,再配一张冷冰冰的脸,气势分外凌人。
“谢夫人,请不要再唆使小小姐饮酒,小小姐身份尊贵,更要谨守高贵的教养,与你这样随便的人不同。以后也请不要再登门,我们这儿不欢迎没有门风的人。恕不远送。”蔡氏冷梆梆地训斥道。
王雪娥气极反笑,冷冷地,暗暗的,富有深意的。
顾家琪淡淡一扫门廊边的两女相争,心笑一声,与丫环回房休息。当夜无话,第二天拂晓,其中一个教养婆子吕氏,神容见惊色,跑进小小姐闺房,表小姐蔡氏不见了。
她们今早起来,不见蔡氏督促她们打点洗漱,去得她那房,方知蔡氏一夜未归。
“会、会不会是谢夫人、”吕婆子做了个杀人的动作。
顾家琪神色平静,喝道没有事实根据,不准胡乱猜测。她年纪虽小,却是处事从容,泰然自若,众心急的仆妇丫环不觉找到了主心骨,定下神,听她吩咐。
“先问问守夜的人,表姑有无起夜走动,慢慢查,不要惊动爹爹。”
“是。”
不多会儿,蔡氏失踪案就调查清楚了。
蔡氏半夜起,爬到侯府少爷顾总督大人的床上去了。
却说顾照光酒醒后,一度大怒,要把蔡氏送到附近庵堂。
他为武将,原本在女事上浑素不忌,然,池越溪的疯狂让他断了心,这两年他一心扑在军务与女儿身上,基本与守斋和尚无异,未料一夜醉酒,给人钻了空子,闹出这个事,还是在女儿的小园子里,自是对蔡氏没个好脸色。
蔡氏跪地哭诉,昨夜她见少爷醉酒,恐少爷干哕呕吐,便起夜查看,谁个知少爷抱人便做那事,她绝非故意坏内院规矩。
错不在她身,又有侯爷夫妇为后盾,顾照光沉默后,吩咐金管事简单操办,收蔡氏。
王雪娥借口说怕蔡氏有身份要欺负阿南,劝阻立妾室。顾照光心怜女儿,也就默许王雪娥的保护建议,待女儿年长再给蔡氏名份不迟。
蔡氏听闻有人从中作梗,更把王雪娥视作眼中钉。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矣。
王雪娥有小姐乳母之名,蔡氏本为教养之师,却有辱教名,在道德上就生生矮了王雪娥一截,蔡氏也不能如从前般理直气壮地指责王雪娥不守妇道,王雪娥身后又有程夫人等阔太指点,更把蔡氏踩得死死的,指桑骂槐的功力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凡是敢于染指顾照光者,统统都是王雪娥的死敌。
不过呢,蔡氏肚皮很争气,距那夜一月有余,大夫诊后道,蔡氏有了。
蔡氏立即致信侯爷夫妇报喜,她肚皮里这个孩子之于郦山侯府意义重大,侯爷夫人专信给顾照光,要他大办婚事并定蔡氏为平妻。
顾照光生厌,却又不忍再让母亲烦心。
金管事知晓后,就在总督和蔡氏间做了个缓冲,双方各退一步,蔡氏为妾,顾照光不日迎她入门;金管事选定一个好日子,一顶小轿把人送进喜房。
当晚,顾总督并没回新房。
可以说,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位总督大人都没回过容院,对外说法是,秘密练兵忙。
却说顾照光等宣同魏军将士,得新器械,日夜布阵操练,等到北夷再度进犯,众将拿着新火铳纵马大杀四方。北夷兵马死伤惨重,迅速败退。
双方交战不及一旬,就已结束,实为历数边战之罕有。
宣同魏军士气大振,顾照光趁胜追击,把夷骑赶出边境八百里外。
这其中夏侯雍表现得相当抢眼,带着他的少爷兵,斩敌六百,将头挂在马向一路血淋淋回城,杀名威震,风头一时无二。
夏侯雍的出彩,让夏侯逊等人得意非凡,个个以他为傲,颇有未来总督接班人的架势。这无可厚非,微妙的是赵云绣这娘儿们,提了句不知家齐少爷是不是还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虽然立时被人圆场,但哪个汉子心里不嘀咕,同情顾照光后继无人。
隔天,顾照光的儿子高调现身了。
他以向天放枪的动静叫开驻地大门,驱一匹枣红马,腰别两把折别式火铳,身后拖着一队活生生的俘虏,里头身份最高的是北夷罕东都部落的真波王子。
顿时,整个边境都轰动了。
他的老仆张德先涕泪纵横,高叫着夫人在天有灵,轰隆隆地冲上去,抱住少爷哭得稀哩哗啦。
也不知他是如何边哭边把赵云绣当众羞辱自家少爷的事告发的,顾家齐经过夏侯雍身旁时,以一种极为轻视的藐视口气说道:“打仗,靠的是脑子。屠夫。”
屠夫即杀猪货,位低贱,在当时是极为侮辱人的说法。
夏侯雍立时要扑上去打杀这人,被身后数人制住双臂向后拖拽:“放开我,你们,让我打死他个死残废!”
混乱的人群分开两旁,顾照光在人群后,静默又骄傲地看着马上白衣少年,顾家齐很瘦弱,唇瓣干枯,脸色也不像同龄人那样健康红润,他很想关心这个儿子,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横着一条大河,谁要淌过它,汹涌的波涛就会淹没谁。
“到军校那儿报个到。”顾照光淡淡地说道。
顾家齐没拒绝安排,立时有仰慕钦佩的兵子带他去挂名。更多的人围着俘虏看稀奇,这些俘虏体壮肉肥的,怎么就给那个瘦弱弱的公子爷给活逮着的涅。
虽然此刻,俘虏们瞧起来给饿得脸色发青,脚步虚浮,但也不掩饰他们本来的身份,夷人王庭的护卫兵,个个都是以一能挡十的高手。
俘虏们大喊大叫,骂魏人无耻下作背后阴人耍奸。
“我们顾少爷今年十有一,手脚俱伤,弱不禁风,嘿,你们王子高大威猛,一挡几个?!”宣同将士们哈哈大笑,自己没本事护主还怪别人用计谋,真是天大的笑话。
俘虏们安静了。
顾照光安排人手拷问,众人得悉顾家小少爷活抓夷人的过程。
宣同魏军拔营抗敌,顾家齐偷偷尾随,深入大漠。那夜,他巧遇真波王子带着护卫在草原某处烤野物,待夜风起,他选定上风处,顺风散迷药,将众人药翻捆绑。有几个护卫中药浅,警醒要反抗,也给他一枪一个崩了。
可以说,顾家齐的确是用不入流的手段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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