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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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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皇后道,看曹秉士还有话说,不妨让他先讲完。
曹秉士曹公公道:“太后千岁,皇后千岁,两位小公子大惊,言语焉或不祥。咱家想问问顾家小姐,那歹人尚有特征未知,尤有可能。”
顾家琪给请到众妃中,她道:“那人上身有伤,阿南义弟曾用毒蒺藜击中,嗯,她应该是个女子。”
“什么?”曹公公惊了,非男是女,这和程谢两少年的供述完全相反。
“她没有喉结。”顾家琪补充解释。
有这两个关键,锦衣卫查找速度飞快,不过盏茶功夫,领路人的尸首在芳林殿后湖发现,经查验,这宫娥属抱石自沉而亡。
芳林殿的兰妃面色变了变,跪倒在太后座前,道:“太后千岁,此事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妾,请太后明查。”
众妃子的脸色可不好看,大有这个生不出孩子却受尽帝宠的兰妃心怀妒忌,丧心病狂到要暗害所有皇子皇女。
李太后用力拍桌喝止,道:“好了!个个都白长一张聪明面孔,兰妃动的手,还给你们去请锦衣卫!”
静妃道没准她就是故意反其道行之,让人不怀疑。李太后看她一眼,静妃抖了一下,噤声,太后又叫道:“兰妃。”
“臣妾在。”
“兰妃宽纵宫娥,让歹人有机可乘,也要负一部分责任,降为贵人,以儆效尤。”
兰妃拜谢,众妃不满又无可奈何。
廿七回 黄金殿里宫妃戏 就是嚣张(上)
前回说到顾家琪游皇宫落水,情知这又是一桩无头案,无意在己方势弱的时候扩大事态,遂施小计扭转调查方向模糊焦点。一干宫妃果然随应时宜,借机相互倾轧,无子又独得圣眷的兰妃成为宫斗妥协的牺牲品。
且说三童配合宫中东厂锦衣卫探查案情,时日晚,又受惊过度,李太后就留孩子及相关人等在宫内休息,还叫了太医院院首给顾家小姑娘请脉。
顾照光谢过太后恩典,带女儿带景福宫西暖阁。
来回一番折腾,顾家琪躺在软榻上,闭着眼似睡非睡;顾照光紧守在床边,抚着女儿的额头刘海,珍视的样子像是把孩子当成易碎的琉璃碗打量。
温宁的光景,青苹低报:虞贵妃来了。
顾照光做了个手势让贵妃随意,他给女儿压好小被,拉下金纱帐,方与虞贵妃对面品茶。
虞贵妃命宫娥把补品交给侯府的丫环,一应侍应的人机警地退下。
顾照光不动声色,轻划着茶盖慢慢饮茶。
虞贵妃神色也是很平静的,关怀的语气当然也是极到位的。如果不是头个来拜访受难的小孩,说不定还能证明她确实是表里如一地镇定。
顾照光不冷不淡地应话,虞贵妃坐不定,微起又坐下,反复数次,踌躇不定,最后,她道:“远山,你定要相信,这事跟我无关。”
“贵妃娘娘严重了。”
虞贵妃苦笑道:“我知你不信,不错,除夕那晚是我叫皇儿找你女儿麻烦,本来是吓一吓骂几句话,过得去就成了,没想到整出个什么抓鬼游戏,反而让我皇儿背了一生都洗不掉的污名。要我说,远山,这闺女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比我家的聪明。”
“贵妃娘娘客气。”
虞贵妃温温地笑了口,道:“我这么安排,你也看得出,其实没什么个恶意。要在这宫里坐得安安稳稳,有些事真是身不由己。”
顾照光没接话,虞贵妃收了笑,不停地用指尖按压脸上贴着的花钿,很紧张,语气不由自主地显焦急,道:“我也给句交底话,我既然要皇儿在天下人面前断绝与你顾家的关系,固然是为我们虞家,但也可以说,你女儿出事真和我这边没关系。
大家伙儿都知道你们两家交恶,你女儿出事不就头个疑心于我。这不是白白成全那一头,我再怎么没见识,也是不会做这种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远山,你说是这个理儿对不?”
顾照光恍然一笑,道:“贵妃娘娘多虑了。阿南说,意外而已。”
虞贵妃艳丽的面容如花初绽,笑得恰到好处,她道:“顾大人如此豁达,本宫就放心了。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就不打扰顾小姐歇息,留步,不必送了。”
须臾,静妃与甄妃结伴来。
她们生的都是公主,与那皇位继承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她们万无道理要害人,她们就是来表个态,不愿掺进事里,稀里糊涂地做了那两位皇子母亲争势固宠的牺牲品。
顾照光客气地感谢她们来看望女儿,送走这拨客人,他引来皇宫第二尊大神,中宫皇后。
刘皇后慰问了受难的孩子,神态举止什么的,显得分外端庄严谨,比之虞贵妃急得忘了拿捏自己身份的情真意切,这位皇后既要自辩又要摆架子的虚伪模样,就不免落下乘了。
若碰到个急过头的父亲,刘皇后这般姿态没准就能成为其心目中的头号嫌疑犯。
当然,有些事是不能看表相的,最不可能的人也许恰恰就是真凶。
刘皇后与顾照光相对座,两人无言。
隔了一炷香,皇后缓缓开口,道:“我本不想来,因为事实很明确,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是我刘家做的。但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所以,我不得不来。
我来,是告诉你,我儿子是皇长子,那位置本来就是他该得的。你肯支持,是我儿子的福气;你不支持,该是他的还就是他的。”
“皇后娘娘严重了。”
“所以,我没必要害你女儿。”
顾照光无语,偷听的顾家琪也无语,这位皇后的大脑构造一定非常强大。
刘皇后发表了彪悍的太子位归属必然论之后,拎着沉重的后服,昂首挺胸地走了。在外头,与提食篮的兰妃迎面相遇,刘皇后还好心情地刺了这位皇帝宠妃几句。
兰妃是个极温柔的人,说话柔言软语,举止也透出一股子云烟袅袅的妩媚风流,让人不经意间就沉淀了烦躁的思绪,凭心添柔意。
“这是新熬的清凉梨肺膏,你给孩子用蜂蜜调了,一日三回,那咳症便能彻底好了。”
“兰妃娘娘客气。”
兰妃笑了笑,道:“你也不要这么拘束,我是跟风凑数的。”她坐到床边,望着朦胧帐内安眠的小孩儿,轻轻叹息,“瞧这孩子生得怪机灵可爱的,怎么就这般多灾多难。太医怎么说?除了咳症,还有别些个没有啊?”
顾照光打破三句标准话,道:“阿南有福,别无大碍。”
“定是老天爷不舍得收了她,让你孤苦。”兰妃说着拿帕捏着秀鼻,微微啜泣,“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孩子,那夜我瞧你笑得那般舒心都替你高兴,怎地转眼就这样了。”
“你顾着自己些。阿南很好,没受罪。”
“瞧我,让你担心了。”兰妃拿香纱帕压压眼角,换了口气,“有个事儿,我一定要问问。姐姐留的那个孩子,家齐,我怎么听人说、”
“他没事。”顾照光望了眼内帘,不愿这事给女儿知道,他手挽着兰妃移出纱幔,忽而醒悟逾矩,忙收手,“臣恭送兰妃娘娘。”
兰妃啐了口,道:“你呀,碰到不想说的事就会来这一招。行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对家齐也别那么狠,不管是谁的孩子,都是无辜的,该用心疼的。”
“哪里是我要不待见他,”顾照光放低了声音辩道,“他害溪儿我当他不懂事,可阿南一贯与他亲近,他也做得出这样的事,我真是心都寒了。”
“不要这么快对他死心,他还小,也是吃足苦头,你对他多些耐心,定能改回来的。有孩子是多好的事。”
滴滴珠泪就这样措不及防地滚落,兰妃忙低头,慌慌地拿绣帕擦试,却是越擦泪落得越快。
她遭群妃诬陷,背上意图戕害皇嗣的罪名,虽有李太后回护,没有真正伤筋动骨,可心底的伤就这样被人挖出来,晒在众人前,放在大庭广众下嘲讽再三,她心里如何不痛苦,却得守着尊严守着面子,不让人笑话。
这样的坚强,在得知顾照光不能原谅一个无心犯错的孩子时,颓然决堤。
悲哀,满怀。
“好,好,我不怪他,啊,别哭了好不好?”顾照光慌了神,上前一把搂住落泪女子,笨手笨脚地劝解。“你会有孩子的,一定会的。”
“哪里是你说有他就有。”兰妃嗔怪一瞥,却是梨花带雨,芝兰泣露,活生生地真要迷死人。顾照光回以轻笑,刹那英气勃发,忽尔低首,在兰妃耳畔说了句话。
兰刀佯怒,俏眼一瞪;顾照光低笑,像年轻小伙子捉弄了意中人一样骄色自矜。
两人渐行渐远,或低低而笑,或快乐相谈,甚为情投意合。
顾家琪暗暗摇头,人生真是不寂寞就狗血。
刘皇后与虞贵妃找顾照光是撇清谋杀嫌疑,顺便给自己儿子做太子拉军方关系。这兰妃,身为帝王宠妃,竟然与皇帝最不待见的顾照光有说有笑,看起来还是感情很好的那种。
她突然很想知道,顾照光究竟不怕死地勾搭了多少个皇帝的女人?
青菽踮着脚尖入屋,悄声唤小姐,小姐。
顾家琪伸手微掀帘子,嗓音粗哑地问道:“什么事?”
“福嘉公主有急事想和小姐商量。”青菽低着头,满身不自在地说道。
“请进来吧。”
青苹在前领路,福嘉公主披着掐金丝的黑披风,悄悄入内。顾家琪刚要起身行礼,福嘉公主上前按住她,坐到榻边,握着小孩的手,眼红鼻头尖红的:“小南妹妹,你可还好?”
顾家琪轻轻露了个笑脸,道:“太医说歇几天就好了。谢公主关心。”
福嘉公主连声道好,想到什么又慌里慌张地让宫女把补品送到病床前,顾家琪婉拒,道父亲刚喂过她喝下药。青菽青苹机灵,低声请公主侍女同她们到外小厨房,把补品热一热,啥时候小姐想喝了再用。
屋子里安静,福嘉公主踌躇,顾家琪先张嘴问道:“公主殿下,家齐哥哥怎么不来看阿南?”
福嘉公主眼眶一红,目光盈盈,语带泣声:“小南妹妹,你、你向顾伯父求个情,好不好?”
“出了什么事,公主殿下慢慢说。”顾家琪柔声安慰,福嘉公主低语,道因顾家齐没照顾好妹妹,顾照光把做兄长的往死里打。
顾家琪惊讶疑惑,道:“公主殿下莫非记错?爹爹待哥哥可好了,才不会为这种事打哥哥。阿南从前也跟哥哥玩躲猫猫,就算找不到阿南爹爹也没怪过哥哥。”
福嘉公主脸上红晕退了又涨,看着孩子天真的双眼,咬牙道:“有人向顾卿家进言,说你兄长坏话,顾卿家急着找小南妹妹,就相信了。”
顾家琪一笑,道:“阿南定和爹爹说,与哥哥无关的。公主嫂嫂,放心好了。”
顿时,福嘉公主满脸涨红,羞怯得说不出话。
好半晌,她才呢呢喃喃道:“你、你兄长不、不是很乐意,小南妹妹不要乱叫。”
顾家琪笑道:“哥哥以后会知道公主嫂嫂的好的。”
青苹在外轻咳,这是有人来了的提醒。福嘉公主起身,宫女入内为她戴好披头,数人匆匆离去。
不多会,顾照光带着寒气踏入内室,接过青菽送上的毛巾擦了把脸和头发,重新坐回女儿床边,空气里还飘散着淡淡的冰兰香气。
“谁来过?”顾照光低声喝问,青苹青菽低头,不敢语。
顾家琪伸手摇顾父胳膊:“爹爹,阿南有问题。”
顾照光收起怒容,神情柔和地把女儿的小胳膊塞回被子里,问她什么事。
顾家琪的问题是夏侯雍与顾家齐谁的军功高,为什么夏侯雍能派进皇帝禁军京畿卫,顾家齐还是一介白衣书生?
顾照光笑,问道:“阿南就这么不喜欢夏侯哥哥?”
“阿南比较喜欢福嘉公主。”顾家琪撒娇,“爹爹,你帮帮哥哥嘛,让哥哥早点把嫂嫂娶回来。”
顾照光默然,微微叹息,拨拨孩子额前刘海,道:“阿南,乖,先养病,别的事以后再说。”
“哥哥才不是别的事。”顾家琪一字一句说道,“爹爹不要听坏蛋谗言,让亲者痛,仇者快。”
顾照光瞧着孩子认真的小样儿,笑了笑,道:“好,爹爹全听阿南的,现在乖乖睡觉。”
顾家琪也实在撑不住,见他同意,眼一闭就睡得黑甜。
廿七回 黄金殿里宫妃戏 就是嚣张(下)
翌日,顾照光叫起女儿,探探她的额头,接过青菽手里的药,要喂孩子喝药。
小孩子微张嘴,指着喉咙啊啊呀地叫痛。顾照光看女儿咽喉肿得吞不下东西,心疼直揉她的小脑袋。太医背着药箱赶来,扎了几针,说该给孩子吃些稀软清凉的东西。
一旁伺候的青菽哎呀叫声,去了又回,托盘上放着个玉兰花白的小瓷蛊,透明淡金的稠液散发出轻淡的兰叶香,清清凉凉。
“爷,这是兰贵人娘娘送来的药,放在炉子上温着,婢子一时都给忘了。”
太医接过药,仔细闻闻尝尝,道说这秘制梨膏好,留下副方子,让丫环照方配制,常饮也可护嗓子。青苹青菽送医者离开。
顾照光搂着女儿靠坐,用小银匙喂。
顾家琪喝了三五勺,摸着小脖子,惊喜叫道:“爹爹,阿南嗓子不痛痛了。”
顾照光微笑,道:“那等会儿见到兰、贵人娘娘,记得要说谢谢。”
顾家琪孩子气地用力嗯一声,还贪嘴地抢过小银匙自己舀着吃。顾照光在旁边笑望,时不时帮女儿擦擦嘴角。喝完补药,顾照光抱着女儿,到景福宫主殿谢恩。他是外臣,谨守着礼在外等候召见。
这时候,正是后妃们陪着李太后说话的当口。
顾家琪人小腿短,迈过宫槛那执拗可爱的模样儿逗乐了众妃。
李太后忙让杨林通去抱孩子上前,又神色慈爱地问她病养得如何。顾家琪依着礼节,乖巧地答了,拜谢太后请宫里最好的太医给她治病。
众妃伴着太后,个个笑夸小孩知礼懂节,顾远山真是本事,叫人羡慕。
李太后笑得和蔼,把顾总督叫进来赏,也给这些皇家媳妇传传经。
静妃笑道:“可不是,臣妾宫里的那个,怎么教都说不通。不过,贵妃娘娘应该没有这种困扰吧?”
虞贵妃皮笑肉不笑,应道:“哪里的话,本宫那个皮得连陛下都发愁,昨儿个还说要亲自管教。”
谁都知道昨晚皇帝歇在她那儿,显摆什么,有本事就跟兰贵人争个长短。
众妃虚笑,应话恭喜,表面大家笑得一团和气。
虞贵妃抚抚金翘翅,笑道:“各位妹妹客气了。要说这做娘的哪个不发愁,只怕把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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