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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第2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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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庑廊下的大红灯笼被风吹是摇曳不定,重重树影在呼啸的北风中张牙舞爪,仿佛要噬人般胡乱扑腾。
他望着蔚蓝色天空明亮的北极星有些发愣。
宋宜春这一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天赐和天赐媳妇恐怕要侍疾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难这两个孩子。
天赐媳妇还好说,毕竟没有婆婆,最多也就多煮几碗药。倒是天赐,只怕要吃些苦头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侍疾(加更求粉红票)
英国公府。
送走了御医,宋墨去了樨香院。
宋翰扑了过来:“哥哥,我害怕!”他扁着嘴,一副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的样子。
垂手作恭立状站在一旁的窦昭心里看着只觉得怪异。
十三岁的男孩子,长得齐宋墨的下巴高,却像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似的撒着娇。
宋墨却全然不觉得,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低声安慰他:“没事,父亲用了药,静养些日子自然就好了。”他说完,目光落在了窦昭身上。
窦昭立刻道:“世子爷放心,我这就领了公公屋里的落雁帮公公煎药去。”
这种时刻,就是做样子,也要做得漂漂亮亮,让人挑不出一点的毛病。
宋墨眼底闪过一丝欣慰,和宋翰进了宋宜春的内室。
窦昭带着落雁去了茶房。
那里有现成的炉子,只要拿了药罐,就能煮药了。
落雁十七、八岁的样子,杏眼桃腮,十分的漂亮。
她是宋宜春屋里的大丫鬟,是蒋氏病逝后进的府,至于是不是还干着通房的事,窦昭并不关心,由素心服侍着,端了茶盅坐在那里喝着茶,看着落雁煎药,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落雁错愕,但她很快就低下头,把这错愕藏在了心里,和脚伶俐地满着药罐,打水。
有小丫鬟轻手轻脚急步走了进来:“夫人,大老爷和大爷,二爷过来了。说是来探望国公爷病情的。”
落雁眼角的余光忍不住朝窦昭瞥去。
只见窦昭一言未发地点了点头,那小丫鬟像来时一样脚步轻盈地出了茶房。
她知道,这是窦昭的人在向她通风报信,她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了的似的,忙垂了眼睑。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素心去挑了帘子,从帘子缝里朝外望。回头对窦昭道:“不仅大老爷一家来了,二老爷一家也来了。”
窦昭淡淡地说了声“来得还挺快”,就没有了声。
素心也不说话。
茶房里一片压抑的寂静。
宋宜春的内室,也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父亲病了,不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侍疾,反而让自己的大侄子留下来照顾他……
听了宋宜春的决定,来探病的宋茂春一家非常的尴尬,宋茂春更是强笑着和宋宜春商量:“要不。让世子爷在旁边帮着煎煎药什么的?”
自从发生了英国公府走水的时候,宋茂春已经知道了宋墨的厉害。
他没有想到宋宜春竟然一副要撕破脸的样子。
宋茂春不禁暗暗后悔。
早知如此,自己急巴巴地赶过来干什么?这下可好了,马屁没拍上,儿子反成了宋宜春父子斗法的器具。
宋宜春的态度却十分的坚决。
“不用了!”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声音虽然嘶哑虚弱,说出来的话却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让钦哥儿留下来照顾我就行了,世子和天恩各回各屋。”然后吩咐天恩。“你还要跟着先生上课,功课要紧。”
他不能让宋墨在自己身边侍疾。
以宋墨的妖孽。肯定会趁机作乱,收拾那些为他所用的人,到时候等他病好了,英国公府也就易主了,他岂不成了宋墨刀俎上的肉!
宋茂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这让上门探病的客人看了怎么想?
是宋墨不孝,宋宜春不待见宋墨?还是宋钦这个堂兄巧舌如簧,离间宋宜春父子的感情?
他忙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同来的宋逢春心里很不舒服。
自己逢年过节可没有少过二哥。可二哥到底还是待大哥亲近些。
二哥的两个儿子都活得好好的,大哥的儿子却给二哥侍疾……这可像是在悬崖边走似的,讨好了二哥。就得罪了砚堂,讨好了砚堂,就得罪了二哥,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准备。
他一言不发,幸灾乐祸地袖手旁观。
宋墨却冷笑。
自己每和父亲接触一次,心就死几分。
他当然不会让宋宜春为所欲为,把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自己的头上,却也不会留在这里讨人嫌。
“既然如此,那我和天恩就在外面的宴息室里候着吧!”宋墨不愠不火地道,“大哥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兄弟一声就是了。”
算是同意了宋钦侍疾的事。
宋铎朝着哥哥使着眼色。
宋钦却只能苦笑,当作没看见似的。
二叔父点着名让他侍疾,他能拒绝吗?
又用什么做借口来拒绝?
这可真是祸从天降,明明知道这件事很荒唐,宋钦也只得硬着头皮坐在了宋宜春床前的锦杌上。
宋墨就招呼大家:“父亲的病需要静养,我们先去宴息室喝茶吧!别吵着他老人家休息。”
宋茂春等人自然称好,纷纷起身随宋墨往外走。
宋宜春瞪大了眼睛,觉得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自己这还好生生地活着,他就敢以“静养”之名把自己孤立起来,若是哪天年老体衰无力掌管英国公府了,他还不把自己往死里整啊!
他不禁厉声道:“砚堂你要走就先走,我还有话和你大伯父、三叔父说。”
宋茂春和宋逢春对视了一眼,留了下来。
宋墨不以及意,笑着对宋铎道:“长辈有话要说,那我们先去宴息室吧!”说着,率先出了内室。
宋铎连连点头,跟着宋墨出了内室。
迎面碰到宋同春和宋钥。
宋同春忙道:“二哥的病怎样了?”
宋墨懒得和他打交道,道:“父亲正和大伯,三叔父说话呢,你快进去看看吧!”
宋同春“嗯”了一声,领着儿子宋钥进了内室。
宋墨招待大家喝茶。
宋翰悄悄地拉着哥哥的衣袖:“哥哥,父亲为什么不让我们侍疾?”
他大大的眼睛无邪地望着宋墨,让宋墨心里像刀割似的。
“大哥年纪大一些,行事稳重些,”他安慰着弟弟。“等你大些了,父亲才会渐渐把些重要的事交给你做。”
宋翰乖乖地点头。
茶房的窦昭立刻就知道了内室里发生的事。
她坐在那里想着心事。
宋宜春怕宋墨害他,防着宋墨,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可为什么连续宋翰也不相信呢?
※※※※※
不过两天的功夫,大家都知道宋宜春病了,亲戚朋友不免要上门探望。
宋墨始终守在宴息室里,几次宋宜春当着客人的面让他顺颐志堂。让陶器重帮着待客,宋墨当着客人的面都唯唯应是,等送走了客人,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气得宋宜春有一次直接朝宋墨的脑袋丢了个杯子,宋墨闪身躲过,有了客人来,不以为意地继续待客区。
而客人在面对宋墨和陶器重的时候,谁会脑子不清醒地把陶器重当成主人。
偏偏又客人是一批一批的来。宋宜春就是待宋墨再不满,也不能客人进门就告诉别人不用理睬宋墨。所以宋宜春继续发他的脾气,宋墨继续招待上门探病的客人,陶器重继续像个下人似的跟在宋墨的身后,情况一点也没有改善。
反而有自认为和宋宜春交情很好的客人委婉地劝宋宜春:“砚堂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大员了,就算是他一时有不让你满意的地方,你也不能这样不顾他的颜面。”还有甚者摇着头劝起宋钦来:“你是做大哥的,这个时候不劝劝你二叔父。怎么还跟着在时面搅和不清。你这孩子,平日看着行事很是老成,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就糊涂了。”
宋软郁闷不已。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那些和宋宜春不熟的则不停地赞宋墨孝顺:“平日里看着那么冷清的一个人,不管国公爷怎么发脾气,都温声细语的。这‘孝’字最难的不是顺从,而是颜色。难道,难道!”
话传到宋宜春的耳朵里,病情刚刚有些起色的宋宜春吐了口血,病情更重了。
窦昭在茶房里偷笑,趁着没客人的时候,让婆子们在宋宜春的窗前闲言碎语:“……你听说了没有,窦家给夫人添了十几万两银子的陪嫁,夫人全交给了世子爷打理,所有以十三行的钟大掌柜才会来和窦家的人对账的。”
宋宜人听了,直骂宋墨是逆子。
窦昭这才让人送信给窦家,说宋宜春病了。
窦家也有人听说宋宜春病了,但窦昭一直没有送信过来,他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一直没有动静。知道宋宜春病了,出于对窦昭看重,不仅窦世英和窦世横来探望宋宜春,就是窦世枢也一起来了。
宋宜春却气不打一出来。
自己病了这么长时间,做为亲前,你窦家才来人,是碍情面不过?还是告诉自己两家的关系不过如此?
可他却不摆脸色给窦家的人看。
毕竟别人礼数周到,说话客气,你总不能因为窦家的人探病的时候比旁人晚,就说窦家怠慢他吧?
宋宜春脸色铁青。
窦世英以为宋宜春是在病中,劝他:“砚堂这么能干,你有什么事交给他去办就是了。我的女儿我知道,也是个听话懂事的,这些天一直待在茶房里,亲自帮亲家翁煎药……你好好养着,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宋宜春闻言汗毛都竖了起来。
窦家的人一走,他就拍床叫了陶器重来:“我的药,一直是夫人在煎吗?”
“是啊!”陶器重总不能说是落雁在煮,夫人不过是坐在旁边看着。
他顾不得头昏眼花,跳了起来:“你怎么能让她给我煎药,你是不是嫌我死得还不快啊?快,快让她给我滚蛋!你亲知帮我煎药!不,把所有的药材全都丢了,重新再买!”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只顾防着宋墨了,却忘记了这个在他面前总是沉默寡言像不存在似的媳妇。
第三百二十七章想法
陶器重望着暴跳如雷的宋宜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觉得再这样下去,宋宜春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良药苦口。
他也顾不得许多,低声道:“国公爷,您冷静点!世子就算是有什么不孝的念头,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给您看病的,可是太医院的御医,您的药,也是从太医署抓回来的,出了什么事,可都是有证可查的。世子爷不是七、八岁的孩子,又在皇上面前当了这几年的差,肯定知道太医院用药的规矩,决不会做出自掘坟墓之事来的。您尽管放心!”
有句话他没有说,说出来怕让宋宜春的病情加重。
以世子爷的本来,完全可以把国公爷气死,又何必冒那么大的风险,用下毒这么没有技巧的手段呢?
陶器重的话让宋宜春的情绪渐渐地平静下来,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吩咐陶器重:“我的药,您还是派个可靠的人煎吧!”
冷冰三尺,非一日之寒。
陶器重早已不指望宋宜春能和宋墨和好了,见宋宜春不再像疯了似的乱咬人,他松了口气,忙道:“还是由我亲自煎药吧,反正我的事也不多。”为样一来,就不有整日跟着宋墨了,也免得来探病的人总是把他当成是宋宜春派到宋墨身边指责宋墨庶务的管事,时不时地把他当成下人来使唤。
宋宜春听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没能为难成宋墨,反而让自己的人为难起来。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讪讪然地上床歇了。
有陶器重帮着煎药,窦昭乐得清闲。
他在茶房里竖了座四扇的屏风,每日拿了针线过去做,不知情的。还以为窦昭继续在给宋墨煎药,陶器重也不说破,彼此一个做针线,一个煎药,倒也相安无事。
过了几天,宋宜春渐渐能喘得动气了,他问陶器重:“颐志堂那边的账可算完了?”
“明天刚刚算完。”陶器重犹豫了片刻,道,“听说夫人带了二十几万两银子过来……”
宋宜春吓了一大跳。道:“窦家怎么有这么多银子?”
陶器重摇头:“就算窦家七老爷没有儿子,可窦家大老爷,二老爷多的是儿子,过继一个儿子就是了,窦家的人怎么可能让夫人带了这么多的产业过来……”
宋宜春听了心时又是一阵隐隐的痛。他不由咬着牙道:“得尽快打听清楚陈波的底细,我不就相信,那窦家无缘无故的会给窦氏添这么多银子的陪嫁!去把吕正家的叫进来,我给了她五百两银子,让她收买窦氏身边的人。”
五百两!
陶器重暗暗有些惊讶。
就是自己告老回乡的时候,也未必能得到五百两银子的程仪。
陶器重五味陈杂地让人叫了吕正家的进来。
吕正家的脸涨得通红:“夫人身边的丫鬟,媳妇子。婆子多是从真定来的,他们抱成一团,并不和我们府上的人来往,偶尔有几个世仆。也是夫人瞧中了,世子爷安排过去的,”她不敢说那些人是忠于宋墨的,而是道。“那些人更是冥顽不灵,奴婢和颐志堂的人周旋了这些时日。却始终没能和夫人近身服侍的搭上话了。”她一面说,一面将宋宜春当初赏她的一叠银票掏出来放在了旁边的小杌上,“奴婢进出颐志堂的垂花门,打赏了守门的婆子一共是二十两银子,请扫院子的婆子吃酒,花了二十一两银子,给几个小丫鬟卖零嘴,头花头油,花了五两银子……”
听到吕正家的那边没有什么进展,宋宜春很耐烦,但也破天荒地没有发脾气:“行了,行了!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你把帐目交给曾五,你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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