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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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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素白绢布的包裹,只有尺来大小,他提在手中略顿了顿,呼吸也有些絮乱了,然而还是一言不发的递给了她。
安媛接过包裹,心里隐约明白里面是什么。然而还是有些不甘心,小心翼翼的拆了开,厚厚一摞都是信,足有数十封,全都漆好如初。她信手拈出一封,拆了开来,还是最早一封,自己出来这里时写给叔大的信,信里报着平安,还有一丝焦灼的问候,那样的心情竟像昨日般清晰。她就着桌边微黄的灯盏细细看着,饮着酒看信,有些微醺的意味。纸上字句早已了然于心,明明是满纸密密麻麻映入眼中,瞬间却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清晰。
被黯淡的灯光映着的姣好面容有些失色,一身素白锦裙微微摆动,在灯下静静散发着悲哀的气息,有些话就要脱口而出,他侧过头去,忽然有些惶恐的不敢去看那面色的苍白。他一直告诫自己,他厌恶这个女子,因为她有一张和沉迷权势、富有野心的母亲那么相似的美艳脸孔。他亦从心里厌恶母亲,那女人什么都不爱,就只爱全市,却也最终死于权势,还连累了那么多的人,甚至连自己颠沛流离的少年时代又何尝不是拜她所赐。这一切的厌恶,都在见到这个叫安媛的女子时被唤醒,他看到她第一眼时就想躲开她,可命运却偏偏安排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相遇。他无数次的对自己说,收留这个女子,只是出于一个侠客的本能,可或许还有一个男人的怜悯?他早就明白,哪有过一丝的贪欲。
脑海中奇异的划过一副日常的景象,他忽然很盼望,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还是和平时无数个夜晚一样,吃过了晚饭,如松回房读书,她站起身来只是为了收拾碗筷,唇边挂着柔柔的笑容,能够使他心神宁静。
一杯饮完,她拆开最上面一封,那还是自己初次听闻段家被开赦后,欢天喜地的写给嫣儿的信。她对着信看了多时,似水清眸竟有些朦胧,目光划过最后一句时,心里忽有了刺痛。嫣儿,不知如今在哪里,那句问候的“安好” 竟似一个讽刺般,灼痛了她的眼眸。她终于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把笺纸这起,一字一句的说道,“谢谢你替我保存这么久,我想是时候,我该走了。”
她躬下身子,从脚边拿出一个小巧的包袱,轻松地挽在腕间,神态清婉,面色平静如故。他看到那包裹知觉的熟悉,似乎还是逃亡出固原时她带着的那个包裹,这些日子住在这里,自己的薪俸都交她每日买菜做饭维持家用,家里陆续添了许多东西,就连桌上灯盏,窗边画扇,无一不是她亲手挑选安置,可她却未给自己添半分衣物。他心中一阵刺痛,这包裹就放在桌下,她竟然早就准备好了。记忆中眼神清澈的女子,唇边总是带着笑容,何曾看到过她的脸上也会出现这般哀伤的表情。
“姑姑,你要去哪里?”在房外偷听的如松蓦的冲进房来,他心中大急,伸手抓住了安媛的袖子,一双灵动的黑眸里全是哀求的神色。
安媛心中一软,就像是心底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的扎了一下,她的手掌贴到如松脸上。如松惶恐的抱着她的手臂,两行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像幼鹿般紧紧偎着她,语气里全是依赖,“姑姑不要走…姑姑不给如松讲故事了么?”
“不可以哭啊,如松。”她的声音飘得淡淡,就好像是拴着风筝的线,随时都会断开,“你不是说要成为最骄傲的将军,就像姑姑给你讲过的故事里,郭靖和乔峰那样的大英雄,怎么可以轻易地掉眼泪呢。”
如松只感觉握住自己的柔软的手忽然放开,手心重又恢复了冰冷的温度。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票出门去,一袭白裙犹如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剩下的余余尾音让人心颤。
那幅画面在他幼小的脑海中定格许久,知道许多许多年后,他依然会记得姑姑离开的那夜情景。他侧头微微看了眼在身旁一言不发的父亲,目光触及到父亲紧握的拳头,他心中对父亲的一点埋怨忽然就消失了。
给他讲过许多传奇的故事,带给他许多温暖的姑姑走了,家里恢复了冰冷情景,以后还是只有父亲,才是唯一可以相依为命的亲人。
随着那裙裾在视线中模糊而至消失,如松强忍住泪,喉中发出一点点呜声,似小兽一样。很多人都说,父亲是个冷漠的人,自从母亲死后,他没对任何女子假以辞色过。不管以后他还会有很多的妻妾子女,他依然是个严肃而沉默的丈夫和父亲。可是只有如松知道,父亲也曾很开心的展颜笑过,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短暂岁月里,他也曾给一个正做菜肴的女子洗过菜,打过下手,也在对儿子发怒的时候,听过那女子柔声的劝解,顷刻怒气便烟消云散。那女子添置过的家物,父亲从甘肃带到辽东,又从辽东带到京城,无论有多旧,都未丢掉过。好几次又不知情的家人将其丢掉,又都被父亲或者自己偷偷捡了回来。他们心里大抵都有一种感觉,只要这些东西在,那个女子熟悉的身影就在身边,从未离开。
而那段恍若寻常人家的温馨生活,是一副难以磨灭的场景,在他的心中永难释怀。
夜渐渐深了,黑色的夜幕中弥漫着淡淡的寒意。雪不知何时停了,屋顶堆积着刺眼的白。偶有些积得浅的,划过瓦间房顶,凝成水幕坠到地上,滴答作响,在这静谧的夜幕中分外清晰。
安媛站在孤寂的路口,望着满城的零星灯火,深深的叹了口气,天下之大,还有何处可去。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裙幅之间,却是摸了个空。那个小小的牛皮酒囊早就在来的路上落失了,起初时她还起心回头去寻找,可转眼大半年过去了,还能上哪儿找去。她心中蓦然一丝伤痛,好似她与这个世界最初相识的那些人,都散落的无法追寻。
来往的路口,新添了几间绸缎铺子,往日略有面熟的秋掌柜夫妇正在收拾门面准备打烊,见安媛站在门外,都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安姑娘,外面天飕冷的,还没回家去?”
安媛低低的应了一声,却见秋掌柜夫妇将店里的桌柜并在一处,货物都全部搬出,鲜艳的桃红湖蓝的绸缎在地上堆满,这样子竟有些长久歇业的也似,不免奇道,“秋掌柜这是要出远门么,怎么连柜台都收拾了?”
“年关到了,生意也不好做。这里的买卖着实清淡,十天半个月也卖不出去一匹缎子,”那秋家妇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有着南方女子的精明干练,只听她手上并不停歇,口中仍然絮絮,眼眶却有些发红,“再说两个孩子都在家里,心里也着实挂记不下,咱夫妇琢磨着还是早点回乡过年去算了。”
安媛略攀聊了几句,得知秋掌柜夫妇都是苏州人,本来想去关外做丝绸生意,奈何今年西北用兵,朝廷关闭了通商口,他们运的货物卖不出去,便留在嘉峪城关做起生意。如今生意清淡了,他们运的绸缎货物也卖的差不多了,便索性关了店铺回老家去。听那秋掌柜的意思,北方苦寒之地,也不如家乡生活到舒服,怕是一时半会没有打算再回来了。安媛砰然心动,人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知道在五百年前的大明朝,又该是怎样的江南繁华,她如今孑然一身,天下之大,却也无处可去,不如四处去走走,增加些阅历见事。
她于是沉吟的开口道,自己有个远房亲戚住在苏州,此番年关将至,很想去随着看看,不只能否和秋掌柜一家同行。秋家妇人平时就和安媛很聊得来,虽然略觉得奇怪,却也一口答应下来,只弯了弯眉笑道,“安姑娘不回去和李将军说一声?这大晚上的就随我们走了,怕不被李将军把我们当成了人伢子。”
“都已经说过了。”安媛含含糊糊的答道,附近邻居都只道她是李成梁的妹妹,因而平时对她也格外尊重。秋掌柜是个老实沉默的男人,见她们说妥当,便一言不发的去后院牵来了雇好的牛车,把货物木箱都搬上车中,自己做到赶车的位置上。秋家妇人拉着安媛也上了牛车。
风雪中匆匆跑出一个小童,好像带着哭腔在喊着什么,风学生实在太大,逆着风只能听到隐约传来“姑姑。。。”的唤声。
黑夜中,牛车辚辚向东而去。那小童狂奔到路口,也只看到在青石的地上留下两辙车轮痕迹。
一片雪飘在了他手心,慢慢融化开来,变成了冰凉的水珠,刺痛了手心的肌肤。那雪中竟然有一种清香的味道,如同姑姑平日里的味道一样。
很快,大雪便会该上这些痕迹,到了明日,这里又是一片崭新。
细雪侵湿了纸糊的车窗外,雪片纷纷飞舞,风依旧呼啸。
=====
张居正收到书信,快马加鞭的感到嘉峪关时,已是后半个月的事了。
这日正式除夕,他独自牵着马进了陈骨干,只见这个不大的城池里,家家户户都刮起了鲜艳的桃符,市列珠玑,商铺兴旺,门市红火,大明富甲四海,就连这边陲小城也是一派繁华景象。他打听到副指挥使府就在街后的巷子口,心中颇是有些期待,时隔半年多,马上就能见到她了。本以为早已阴阳永隔,谁知道时隔半年多,竟得知他还在人世的消息,一收到书信他便放下手上所有的事,直奔这里而来。
袖中的牛皮小酒囊还有小半壶酒,随着步伐隐约摇晃作响,他不自觉的抓紧在手中,全然未曾留意到,在走过的这条热闹的街巷上,还有件悄悄关了门的商铺有些不谐,而那门前斗大的一个“秋记”招牌,此时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歪歪斜斜的倒坠在门上,似在预示着什么。
远远地,一个小童戴了顶皮帽奔了过来,不留神滑了一跤,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扶起。小童抬头看了看眼前青衫消瘦的男子,忽然瘪了瘪嘴,开口唤道,“张恩公。”
安媛上了牛车,便隐约觉得不对劲了。那秋家妇人一改在外面热情嘘寒问暖的申请,拉扯自己上车的手有些冰冷,似一个铁铐般仅仅锁住了手腕。安媛轻轻挣扎了一下,却挣脱不开那鹰爪一样的锋利,她心中有些慌神,脸上强自笑着,“秋嫂子别开玩笑了,这是在做什么。”
秋家妇人却并不理他,麻利的从身后木箱中去除麻绳,把安媛的双手双脚都绑紧,直到确定她无法动弹,这才松开了她。双目却紧紧盯住她,生怕她会跑掉一样。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安媛苦笑一声,眼前的人是敌非友,她脑中极速的转着,到底有谁回和自己过不去呢。她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你们认识春兰?”
那妇人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你最好什么都别问,到了地方就会知道了。”
小小的车厢内,两人心思各异。
出乎意料的,面前的女孩没有哭闹,也没有叫喊,甚至有几分坦然的。既然天下之大无处可去,那便听从老天的安排吧。她于是黯然的靠在车壁上,反而安下心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双眼合目休息。
反倒是那妇人有些吃惊的望着她。
车行颠沛,日夜兼程,这一路行的很是疲惫。还好那秋家妇人每日饮食起居倒不曾亏待了安媛,只是不许她下车一步,更不知饭菜中给她服下了什么药物,安媛的声音渐渐嘶哑,过了四五天后,竟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全然便是哑了一样。而那秋掌柜就在外赶车,倒也并不露面。
转眼已是过了十余日,安媛终日在大车之中浑浑噩噩,不知今夕是何年。这日午后,打车行了不久竟然停下来,耳听得窗外有人大声喊着,“都排队来,都排队来,入京的一律要凭路引。”熟悉的京片子传来,安媛不免一怔,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竟然又回到这个地方。
风微微掀起帘子,一行白鹭划过天际,金色的琉璃瓦,在冬日和西的阳光下炯炯生辉,搞大的城楼依旧古朴沧桑,飞檐入层林,车外穿梭来往的路人许多,肩挑走车,都排着队入城去,喧哗热闹之间夹杂着各地的方言土语,一派尘嚣市井。
车外忽然传来一声极其熟悉的清冷语声,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情绪:
“大胆,连本王的车架也敢阻拦。”
只这一瞬,安媛竟然忍不住有流泪的冲动,吼中“荷嗬”两声,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几乎本能的凑到车窗前,想看的更清楚些。透过帘缝,隐约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马上,手执僵绳,轻衫缓带,宝蓝的袍上绣着忍冬的宝相花,一水的翠通碧的裙衫,外罩一件貂鼠皮袄,头上只簪一枚菩提叶,俏生生的映照笑面,照实是为佳人。
“王爷,小的不敢拦您。只是今日是十五,夜里要办上元灯会,上头吩咐要严查九门进出,并不得松懈了各门搜查。”一个小兵跪在地上,衣甲都埋在泥雪里,却梗着脖子回话道。
那人脸色愈发阴暗了,黑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眼见便要发作。
“你这小兵好不懂事,连欲王殿下的大驾都敢阻拦,还不快快叫你的上司来答话。”那人身前的少女忽然笑着发话了,她的声音清脆,宛如银铃般悦耳动听,灵动的一谈一笑间,瞬时化解了场面的尴尬。
不知听她在耳畔笑着轻轻说了句什么,那人竟然略点了点头,罕见的竟然唇边抹上一丝笑意,替换了曾经沉寂如万年似水的书单表情。
一只手重重打在帘子上,秋家妇人不满的瞪了安媛一眼,把帘子紧紧扣好在窗板上。不知为何安媛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感激她,眼前又复一片黑暗。
那人静静立在马上,不轻易的回头望了一眼,身旁时望不到头的商贩车马等待入城,一辆辆静静停在路边,都挂着厚厚的帘子,此时正月。
还未过完,天气尚寒,车中有女眷的也并不为其。不远处有辆普通的牛车,帘子好像开了一缝,那一瞥间似有流转的眸光注视着自己。他再望去时,那帘子又合上了,甚至他都分不清前一瞬间,是哪辆大车投来的目光,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不敢不敢,小的手下不懂事,怎么敢拦了王爷大驾,快快打开城门。”一位级别搞一些的将官气喘吁吁的跑来,呼呼为手下吩咐了几句,只听城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些守城官兵都毕恭毕敬的等候在路旁,迎他入城去。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却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众马入城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空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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