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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明十二年-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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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他又回头望了一眼,却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只是众马入城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空了一下。

马蹄声去的远了,将官大声的训斥了守城小兵几句便去了。城门外又恢复了适才的热闹,听得外面搜查似乎很严格,每辆车都要求开门检查。安媛心里有一点期望,只要守城官兵一打开车帘,便能看到自己被绑在车里,说不定还有被救的机会。

然后轮到自己这辆大车时,只隐约听到车外的秋掌柜轻声说了句什么。车门都没打开一眼,就被轻易放行了。猝不及防的一阵颠簸,安媛险些摔倒,心中失望更是弥深了。

大车入城行了不就,便在一个偏僻的宅院内停了下来。

“到了。”车外的秋掌柜说道。车内秋家夫人闻言松了一口大气,解开了安媛的手脚的捆绑,眉目间悍然的有一抹轻松神色。

下车时,安媛只觉得双腿一阵酸软,险些站不稳。忽然一只手从旁扶住了自己,让她稳稳站在地上。她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身边,穿着一件半旧的皂袍,脸上蒙着青巾,看不出什么表情。而半露的双目却让人觉得怪异森然,她仔细看了一瞬,赫然发现那男子竟然是没了左目,因此看上去左眸雾蒙蒙的没有光泽,不免吓了一跳,脸上变了颜色。

“大胆,怎敢这样对主人无礼?”秋家妇人站在一旁,见安媛直盯着男子的缈目看,不由出言呵斥。那男子却破颜无畏的一笑,挥挥手让秋家夫妇退下,拉着安媛左臂的手却并不松开。

安媛挣脱了他的手,只顾低下头去,脑中仍在仔细的回思,这渺目的男子怎么这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忽听那男子柔声说道,“姑娘是从宫里出来的吧,怎么看着有些面熟?”他一开口说话,安媛就有些心惊,这人声音怎么这般熟悉。

“我与姑娘素不相识,请你来此,并没有恶意,”那男子却又是一笑,向前渡了几步,云履靴落在雪地里,无声无息。他的语音亦是柔和的,“是了,姑娘被灌了哑药,想说话也说不了了。这都是我手下的人办事不利,得罪了姑娘。我也不想去问姑娘的来历,姑娘也忽要知道我是谁,来到这里,就算是我的客人。姑娘只要今晚按我的吩咐去做,管保你平安无事,过上几天就能重新开口说话,过上正常的日子。”

这里看起来是一出废弃的宅院,很是偏静,男子说了这半响的话,也听不到院子外有人声传来。院子里种了几株梅花,此时都版图荔枝,枝头料峭与一地白雪相映,似一副清冷的画卷,格外有孤傲寒霜之意。梅花本事清洁之物,最是性傲难养,在北方很难存活。而这院中的梅树虽只有几株,却都是双中抹胭的珍奇妙品,不是寻常朱砂、绿萼的凡品。

先兵后礼,岂是待客之道?安媛低头看那梅花,仿佛全然没听到一样。那男子耐心甚好,等了片刻,见安媛只看那珠玉蝶,便轻轻伸手去触那花枝,唇边仍是衔着淡薄的笑,“据说京城中刷羊肉的店也是姑娘的产业,姑娘难道不想知道那店中小儿伙计一干人等现在都在哪里?”

仿佛被点击一般,安媛闻言一震,缓缓回头去看他,目光中如有火烧,全然是愤恨之意,那男子并不以为意,只是随意的折下那支梅,插在安媛鬓边,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慢悠悠的松开了手,却有意无意的触了她的发鬓。

安媛脑中愕然闪过一个人来,是了,这人的语声听来如此熟悉,面目也有几分似曾相识,就是再宫中遇到过的。她轻轻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元宵灯会,是本朝最伟大的节庆之一。每逢是夜,家家户户都出门来,同赏灯饰之景。按照太祖定下的体制,从初八开始,至正月十七,全国大假十日,普天共庆上元灯节。然而皇家礼典,却要在正月十五那夜,由天子亲手在午门上点燃万岁灯,以祈求一年的太平安康。

此时还未入幕,午门外却戒备森严。城中百姓几乎都拥挤在午门下,万家空巷,等待日落时天子来点灯。

嘉靖自年初便圣驾违和,已经不上朝多日了。朝中纷纷猜测,能替天子去点燃彩灯的,只有裕王与景王能有资格。

安媛站在午门外的人山人海中,挤得快要透不过起来。她只着一件素白凌妖裙,通体首饰都未带,便如寻常的年轻妇人一样,带着一丝期待的仰头望着城楼。

天边红日渐渐落下,隐没的西边群山之后。在礼部众多官员的簇拥下,一个身着团龙长袍的身影登上了五凤楼,丰神飘洒,气宇如初。

“快看,皇上没来,出来的是裕王。。。。。。”围观的百姓顿时遭杂起来,夹杂着许多议论。还有眼尖的百姓一眼望到裕王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翠裙的窈窕少女,含情脉脉的望着裕王,在这一裙身着大红关袍的官员之中格外醒目,人群中议论纷纷:“那个穿绿裙的姑娘是谁,难道是裕王妃?”

“嘿,裕王妃娘娘都有八个月身孕了,怎么还能出来点灯?城楼上那位是朝鲜国来的福华郡主。”

“瞎说八话的,你怎么知道那不是裕王妃?”

“隔壁王家的二丫就在裕王府里做活,她说的话还能有假。裕王府里近日张灯结彩,这位郡主娘娘,怕是马上要嫁进去了。”

安媛侧头去看,只见身旁的渺目男子面色沉静,眼眸中却隐隐流转着一丝难受。想起他今晚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心中忽然明白了几分,她指了指城楼上的女子,有拉过那男子的手来,在他掌心轻轻比划着:是你的心上人?

那渺目男子摇了摇头,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安媛只觉得奇怪,正欲多问,却听人群瞬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城楼上。

城楼上是一盏巨大的万岁灯,高十余层,形状似一直大鳌,说不出的宏大精致,鳌口处绕着五色彩灯,赤橙青白绿,就像五颗宝珠绕在大鳌头顶,中间都盛满了清油。只待一盏点燃,内中灯线相连,便会将整个万岁灯都点燃。

裕王去接翰林院的寺讲学士递来的火折,却微微怔了一下,只见拿着火折的张居正吃不动声色对自己点了点头,他心知不便多问,便拿了火折,伸手随意的点了那盏白色的油灯,顷刻间似一条火龙游走鳌身,整座万岁灯都被点燃了,高达数丈的彩灯然然生辉,观之眼花缭乱。城下的百姓不约而同的爆发出欢呼声。城楼上的绿衫少女眼中划过一丝失落,随即亦欢心的鼓起掌来。

从午门的东华门外两里多地,早已经备好了万盏花灯同时点燃,等满畏罪,花灯高悬,哪里分得出是繁星还是灯海。

城楼上的少女早已看的心驰神往,还未等着周边人群散去,便拉着裕王的衣袖央道,哪里分的出事繁星还是灯海。

城楼上的少女遭已经看的心驰神往,还未等着周边人群散去,便拉着裕王的衣袖央道,“三哥,可原去看灯?”

裕王见到她眼光祈求的神态,微笑的点点头。见他换上了便装,绿衫少女刚准备开口要求护卫们不要跟随,之间一旁的张居正不动声色的跟在他们身后,笑着说,“微臣也好多年没有去灯饰看过灯了,还求王爷和郡主赏臣一个恩赐,带臣一起去转转。”

绿衫女子无奈之下,只得住了口,裕王心知张居正是不放心没人护卫,他有些好笑的携着绿衫少女走在前面,两人缓缓在灯市在灯市中并肩行走,便如同寻常的一对少年眷侣一般。

“为什么你们大名的女子过节都穿白裙?”绿衫的少女睁大了圆圆的眼,有些不解的望着周围的女子,人人都是身着金比甲,白磷裙坠地,明明是大好佳节,却穿的这般朴素。

那男子微微一笑,“上元节要走桥,能小消百病。明月下穿白裙,犹如夜光迎神一般,也叫夜光衣,是京城女子的一种习俗。你要是嫁入我们大明,也需要这样穿戴呢。

少女瞬时羞红了脸,想着他话中“嫁入我们大明”的句子,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窃喜。她看着自己的绿裙,下意识的抓紧了男子的袖子,只觉得大家投来的目光都有几分嘲笑之意。裕王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安慰。

东风夜放花千树。

灯市口外。一眼望不到头的松捧下都挂着彩灯,怕有万余盏至多。有的珠光宝气,无比华贵,各种彩灯皆用烧珠、料丝、纱、明角所制,价格不尽相同,便是寻常家的女子也能花上几文钱,买上个鞠根编的七砂嫦娥灯,提在手中映照驻颜如玉。

“姑娘喜欢这灯的话,不妨让公子买给您。”精明的店家见这绿裙少女一直盯着松鹏上挂着的一盏五石玉球灯看,忍不住出言推销。少女眼中抹上一点喜色,半袋央求的望着身边的欲望。

隐没在人湖中的渺目男子见状轻轻推了推安媛,示意行动。安媛得了指使,正裕迎上前去。忽然见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红裙身影飘了过来,她大吃一惊,一旁的渺目男子也拉住了她,神色很是复杂。

只见裕王呵呵一笑,伸手入怀,摸出一小定银子。还未付给那店主,忽然听身旁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说道,“公子这般出售阔气,不妨也破费几文买给妾身吧。”

裕王闻言一怔,回过头去,却见身着大红遍地通袖刨儿的艳丽妇人站在一旁,裙衫难掩臃肿的身影。而她手里却提起店铺最角落处一盏通草编制的小小灯盏,细细打量那草灯发出的微弱的荧色光芒。

“段姐姐,”绿衫少女勉强福身做礼,神色有几分轻慢。

男子却全然没有察觉这两个女子的治气一般,只冷冷对那红衣女子说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跑出来了。”

红衣女子正是裕王妃段氏,她不顾丫鬟劝阻,冒着八个月的身孕出来,便是为了亲眼见证眼前这一幕,此时她脸色早已的惨白,伸手指着那绿裙女子,手微微颤抖,涂的艳丽的双唇紧紧咬住,却说不出话来。全然未察觉不远处还有一人,正带着一丝心痛的望着她。

裕王看了看她,深黑的眸中申请复杂,淡淡说道,“你有这身子呢,早些回去吧。”说着,便头也不会的向前走去,没有片刻停留。绿衫的少女快步跟去,临行时在裕王妃的耳边轻佻的说,“姐姐,皇上已经拟了旨意,我必然会进府的。”

茫茫夜色中,灯火通明,游人穿梭如织。欢声笑语犹在耳畔,一切风萧声东、玉壶光转的胜景都笼在薄薄的一层光晕中,一切繁华如烟。

大红的裙摆很长,半委雪中,被雪染的暗红。“大娘子,这盏灯可还要么?”

店铺的老板小心翼翼的问。他目睹了全过程,此时见那两人走得远了,红裙的女子手中却还拿着那盏草灯,不免有几分同情。

艳美端丽的女子兀自立在雪中,头上凤簪微微摇晃,她以一种倔强的姿态于世独立,与周遭一切显得格格不入。听着耳边的丝竹之声绵延入耳,一曲接着一曲并不停歇,然而却听得让人心慌闷屈。一转转玲珑的灯盏仿佛都化成了盯着自己的眼睛,发出暗绿的光芒,刺目而鬼魅,如同含着难平的幽怨悲愤。。。。。。她狠命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知怎的只觉得一股辛瑟之意却涌上喉头,口中有一股又甜又腥的味道,她再也忍不住这般身上难捱,一口鲜红的血喷出来,溅得手中草灯斑斑血迹。

身旁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好多人都喊了起来,“这个大娘子怎的吐血了。。。。。。”

不远处,一直焦急的看着她的渺目男子再也无法忍住,便欲赶上前去。

“娘娘,王爷让我扶您回去。”只见随着裕王一并离去的张居正又折转回来,毕恭毕敬的对段氏说道,只是目光中多了几分同情。

人群中。渺目男子收住脚步,目送那红裙身影姗姗远去,眼眸中千丝万缕的。

宝马雕车厢满路。

十步之外,又是另一派诗选风光。

携手佳人缓缓在灯饰中漫步,听伊人在耳畔格格细语,夜色也酝酿的多了几分朦胧,踏过水晶桥,绿裙的女子提着玉球宫灯轻声淡笑:

“三哥,这桥上双双对对,只有我们不同呢。”

“有何不同?”他噙着笑问,心间闪过一丝柔软,小的时候,名儿也爱管自己交三哥的,这位福华郡主不但容貌与她相似,脸性子也有几分相同。而那人呢,他在脑海中忽然划过一张异常苍白的脸,与名儿全然相同的容貌,却全然不同的倔强神采,偶尔高兴时会笑着对自己大叫一声“朱三”,那种轻快明朗的语调有多久没听到了?

“人家都是三三两两女子做伴,”福华玩味的住了口,纤细的手指慢慢指着周围的人群,莺歌燕语,裙衫翩翩。

果然这桥上都是女子,他回过神来自失的一笑,上元节女子都要来走桥祈福,自己居然也糊里糊涂的跟着上来了。“三哥没有陪段姐姐来走过桥么?”她装作有意无意的问,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紧张。

“没有,”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民住了薄唇,水晶桥恰好对着东长安街,从桥上看,东华门外这条街还是那么繁华,人群熙攘仿佛还是许久以前的样子,甚至连街头的馄饨铺子都一如既往的生意兴隆。

福华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满意的笑了。

她自来京城前,就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她打听了他生活的全部,甚至连自己从未谋面却是名义上姐姐的韵茗郡主的故事都打听清楚。她知道如今段氏是不得宠的侧妃,她亦明白凭着自己的出身地位,进府必然是正妃。然后她要的不仅是一个正式的地位,还要完全得到他的心,她告诉自己一见他面,就要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轻轻唤一声“三哥”,他果然闻言动容,从此出入禁中,都要高看自己一眼,连着皇帝联姻的提议也含笑默认,她自觉生活再顺心不过,一步步都按着预计去实现,她也很满意今晚的交锋,在段氏面前,她又大获全胜。

然而看他面色,却忽然有些后悔问的这个问题。她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袍袖,青衫缓屡的慢慢前行,少女的心究竟轻灵,今夜月色本来就朦胧,心上人亦在身侧,就这样沉醉不知归路吧。

“三哥,你看那边。。。。。。”福华眼波斜斜流转,眉间挑上一抹妩媚,想弥补刚才的小小失误,然而却赫然发现他的目光直凝视着远处。

水晶桥下,灯市光射,数十只琉璃灯扎成一直偌大的玉兰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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