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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块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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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看见一个冬天,满大街堵车,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下。他把那个人从另一个人身上赤身裸体拉起来,打得皮开肉绽。但是最后他们又拥抱到一起。
雪继续下。他又发现自己到了一片结冰的湖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庙宇。身边忽然出现那个人,拉起他的手,两个人于是看遍了那些人迹罕至的雪景。
走着走着那人不见了,他发现自己正孤零零地坐在一个亭子里,面对一朵艳丽绝伦的荷花,哀哀痛哭。最后突然他高兴地笑起来。因为那个人又出现了。
这次他们是躺在那个人的床上。他用被子蒙着两人的脑袋,那人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看着他。他说:“你跑不了!”那个人牙齿咬得“格格”响,却飞快地扭头。他能感觉到他脸红时散发的热度,这让他开始出汗。
这时他又发现自己正假装惶恐地站在宿舍门口,目光从下垂的睫毛中间微微不屑地打量先来的几个傻瓜。那个人原本在床上看书,下来拉他的手,带他到一个床边,柔声说:“这个就是你的。”直到这时候,他才看清楚那个人的脸:美得让他想哭。
然而这一切突然都在瞬间破碎,光怪陆离的画面切换交错,最后他发现那个人开着一辆看不清楚样子的车,在一座山上疾驶。他徒步跑在后面,仓皇地追逐。他大声叫他的名字,但是那个人似乎根本听不见,也不回答,一直往前开。
他不知道那人是不小心还是成心,只看着他的车从一个急拐弯被甩出去,片刻之后一声爆炸和一道火光。
他在绝望中没命地跑过去,把那个人从汽车残骸里抱起来,流着眼泪,一口一口舔干净他脸上的血污,却发现是另一副面孔。他赶紧松手,那个身体顿时消失,任凭他到处寻找,再没有丝毫蛛丝马迹,后来他终于崩溃,脱口大喊:“暮云!暮云!暮云——!”
之笛从梦中醒来,满头热汗,满脸热泪。他在梦里哭醒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梦非常熟悉,想了一会儿,记起是好几年前在那个山上,做过一个同样的梦。他也记得当时正在梦里大哭,被暮云摇醒。他生气他跑到梦里来吓自己。暮云就开了灯,紧紧搂着他,让他又打又抱怨。后来暮云哄了他半天,还偷偷吻他睫毛上的眼泪,以为他没看见。
他还记得暮云当时说,以后想梦见他,要先得到允许。从此他就没做过这样的梦,再梦见暮云,多半是两个人互相撕对方的衣服。
但现在……之笛感到心里发冷,身上寒毛尽竖。这个梦又回来了。而且变成现实。
房间里非常黑,他正担心刚才那样大喊大叫,是否吵醒了许帆,床头灯却“啪”地一声亮了。许帆的脸就在旁边,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吵到你了?”之笛抱歉地问。
许帆没理他,坐起身来,又开了台灯。
之笛有些心虚,只好微笑着,含情脉脉地看她。
过了会儿,许帆低声问:“我好看吗?”
之笛笑道:“还用说。从小都觉得你特别漂亮。”
许帆笑了一下:“真的?”
他也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其实你也知道自己有多漂亮。”
许帆于是出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往上拖,直到他顺势半坐在床头。她尖叫着逼近他的脸:“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躺在我身边,还要伤心成这样!我是巫婆?是夜叉?和你上床对你是侮辱?不及那个叫什么云的女人的脚指头?”
“你搞错了,”之笛闭上眼,不去看她,“暮云是男的,我最好的朋友。他出了车祸。”
这条消息是那个即将来美国的同学头天在email里顺带说的。虽然对方只淡淡提了一下,他在回复里也只淡淡惋惜了一句,却没想到会变成一个梦,又让他想起从前的梦。
是的,这个梦确实回来了。又确实在现实中发生了。似乎这一切,早已注定。
“原来是个男的!”许帆冷笑,“我还不服气,究竟是哪个女人能这么厉害,凭空抓着你的心,在你心里阴魂不散,让你整天在我面前要死不活的,竟然是个男的!”
“你在说什么?”之笛也冷冷地看着她。
“陈之笛!你别想骗我,我早就想发作了!”许帆吼道,“你一直都很勉强,尤其是说到留在美国,和我结婚,你更是犹犹豫豫的!很多时候你都心不在焉,根本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有别人?我只是装不知道,大家彼此留个脸面!你却在我的床上大哭大喊,不管那人是男是女,你敢说你不爱他?你能忘得了他?”
之笛垂下眼帘。不说话。
许帆发狂一样抓着他的肩膀,死命摇晃:“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你和他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之笛挣了一下没挣开,就去扒她的手。许帆“啪”地一耳光过来:“说话!”
但是她随即给自己的行为吓住了。也许是想起从前的事,赶紧低声说:“对不起,我又……”
却见之笛摇摇头,慢慢睁眼,看着她。他的眼里充满泪水。但是她知道那些眼泪不是为了她。她的怒火重又燃烧。他在为那个人伤心!他从来没有为她这样过!
“你没错,”之笛微微哽咽,说,“我是爱他。我就是爱他!我以为我可以把他,和那些事,都忘了。但是我忘不了!尤其是他现在国内出了车祸,生死不知,我就更想起从前的事了。全都想起来了!”他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身上开始颤抖。
许帆的愤怒几乎到达极限,可是想到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心中又多了恐惧。她声音嘶哑,又有些发抖:“我竟然……输给一个男的!那你……打算怎样?”
之笛双手抱头,过了一阵,看着她说:“我不能留下来了。我得尽快回去。”
她已经想到这个可能,听见他亲自说出来,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但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拦。他的狠心她早就领教够了。虽然她平时发脾气欺负他,他都逆来顺受,但她其实怕他怕到骨头里,生怕他再扔下自己,像几年前那样,然后不闻不问,音讯全无。即使现在他说要走,她也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恨!只有恨!
“就算……就算我放你走,那你怎样向两家交待?”过了很久,许帆冷漠地说。
“我实在顾不过来了,”之笛也平静下来,淡然说,“我先去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以后,那以后……”
“那以后怎么样?”许帆冷冷地问。
“要打要杀,随你们吧!”之笛说。
“那我怎么办?你为我想过没有?”许帆的声音听起来像僵尸,“全世界都知道我许帆要嫁人了。眼看要结婚,从小一起长大的新郎为个男人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之笛不敢看她,只低头说:“我对不起你……”
许帆只觉得眼前发黑。听他话里意思,不管那个男人是生是死,他都不打算回到她身边。他给她的说法只是一声“对不起”。她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她知道一切争执和争取,都不会再起作用。她只能,放弃。
“滚吧……”过了半晌,她耳语般地说。
37
之笛回国后,发现暮云以前的手机早不用了。立刻约当时发email的同学吃饭,细问暮云的详情和下落。
可是那同学也不清楚,说是只记得是当时他借着要出去读书这个由头和同城同学一起聚会,恍惚听谁说了一句。当时人多嘴杂,房间里又吵,就那么两句一说就混过去了。倒是有几个女同学惋惜暮云的相貌多半是保不住了。
之笛就从他那里要到所有能找的同城同学联系方式,一个个问过去,总算有一个在媒体上班的同学知道得多点儿。媒体同学说,他也是听见同部门一个做社会新闻的同事讲的;那同事为那件事还写了条消息,直到见报时暮云还在抢救,医生倒说活下来希望比较大,只是脸面完了。
之笛又问怎么找暮云。媒体同学说,听见暮云出事后,大家都没联系到人,他约了两三个和暮云比较熟的去看了看,当时人还在昏迷;别的同学打过电话的不止一个,可暮云以前的电话都用不上,新号码没人知道。
“可惜他那么帅个小伙子!就因为车祸,薛暮云神话破灭,他的时代过去了,”那媒体同学半遗憾半调侃说。
“男人嘛,过了25一样衰败,要那么帅干什么?”之笛随口回答,“能活着就好,要是肢体致残,比毁容可怕多了。”
同学就笑:“你倒还有点儿意思。对了,老听说你和薛暮云两个搞同性恋,真的假的呀。”
之笛笑道:“上大学你们就开始造谣!当时我们也没否认吧。”
“我靠!陈之笛你还是那样,脸皮结实得可以!”媒体同学略微吃惊,“听你这么说,不相信是不成了。不过也好,你们这些大帅哥都去互相勾搭,把美女留给我们这些困难户。”
之笛就去那所医院询问,最后得到的消息是:暮云苏醒后,他家里的人就来接他走了,说是带他回家,就近住院,也有靠得住的人看护。当时见过暮云的医生和护士都说:“那小伙子命真大,换别人早完蛋了,他还能活下来。就是脸摔坏了,看着怕人!”
忙了两个星期,之笛最后也就知道这么个结果:暮云没死,但是毁了容,被家人接回去了。
他心里略松了口气,才来得及体会到一直被抑制住的伤感。
他没想到,那次两人闹僵,会是最后一次看见那张脸。他还记得,当时暮云在他折磨侮辱之后,那副疲倦得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的样子,以及他走到门口时,慢慢回头看自己,脸上的神态。
那时候,暮云微微侧转身,脸色白得透明,眼神空洞又迷茫,飘飘忽忽地看过来。他表情黯淡、迷乱,好象有一千种一万种伤心,都只被勉强收摄住,以至他整个人都因为悲伤而显得沉重迟缓,少了平时气质中那段飘逸感觉。
之笛被他那副凄艳哀绝的样子震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看见暮云这副表情,心里虽然有些须快意,同时又莫名悲痛,只觉得眼泪一股一股往上冲。他希望暮云赶紧离开,否则自己搞不好会扑过去,哭着求他原谅。
暮云终于走出去,轻轻带上门。之笛立刻冲到卧室里,关上门放声大哭。那是他第二次为这个人掉泪。那之后一直到出国,他以为不会再伤心了。却不知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只要欠了债,总是逃不掉的,之笛想。他知道自己欠暮云的债,已经无法计算。
暮云毁容的消息被医院证实后,他当时就觉得喉咙堵塞,逃跑一样狼狈地离开。回到家里,哭了个天昏地暗,哭得最后全身都开始抽搐,还停不下来。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哭成这个样子。
好几天里,之笛想想哭哭,哭哭想想,把这些事情颠来倒去琢磨好几遍,最后认定自己是导致暮云凄惨下场的罪魁祸首。要不是那次残忍无情地对待他,暮云必然不会躲他,说不定他就不出国,或者逼着暮云一起申请出去,暮云就不会一个人开车去玩,也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之笛一边痛恨自己,又隐隐觉得暮云这次车祸都和自己有些联系。他虽然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但直觉已经告诉他,暮云多半是去两人旧游之地,路上神思恍惚,才出事的。否则依暮云平时那种细心谨慎,车祸再怎么也临不到他头上。
之笛也无法想象,暮云怎么去接受毁容的事实。虽然暮云说过,男人不必长得太好,但他毕竟是拥有了半生美貌,突然再失去,这和从来不曾有过是完全不同的。这世上,修养深到对自身容貌巨变无动于衷的,能有几个?尤其是暮云心思又细,心事又重,不知道要痛苦多长时间,才能逐渐习惯。更何况听那医生的意思,这次毁容不是变到普通人那么简单,是“看着怕人”!这时暮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又浮现出来。当时他们在谈论一本书里的主角,暮色云说:“男人好眉好貌的,没几个有好下场。”这句话此时却有点儿谶语的意思,让之笛痛哭失声。
之笛悲伤了几天,又开始联系暮云家里的人。他也想清楚了,不管暮云最后变成什么样子,就算成了旁人眼里的丑八怪,再难看,再吓人,他也坚决不放手;大不了,如果暮云看着他的样子想起以前风光,觉得两人外表不均衡,他在自己脸上划两刀,大家扯平就是。
在那个媒体同学的帮助下,他费了无数心思,用尽手段,才找到暮云他爸的手机。但是对方刚听他说找暮云,马上想挂电话。之笛赶紧哀求,说自己是暮云最好的朋友,从大学一直到毕业上班都是,又报上名字。暮云他爸似乎也有点儿印象,“哦”了一声,说:暮云还在封闭治疗,不能跟任何人联系,他本人也是这个意思。在之笛再三恳求下,暮云他爸总算答应说,一旦暮云心情好些,就转告他陈之笛专门回来找他了。又截断之笛的啰嗦叮嘱,傲然表示自己平生从不失信,说完就收线。
这次通话让之笛明白了以前深恶痛绝的、暮云挂电话那种利索劲头儿的出处,同时也明白将有一段漫长的、不能确定结果的等待。
但是他的家里却等不及了。老陈家小子扔下从小一起长大的媳妇儿跟个男人私奔的消息还没完全传开,家庭判决就从电话里送达。“你这个畜生!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以后不要回家!”老爸简洁地说。
到他找好工作开始上班的时候,老妈偷着给他打个电话,说是老爸还专门去许家赔罪,并发表了与陈之笛断绝父子关系并将其扫地出门的口头声明。这个电话让之笛很难受了几天。
之笛后来又打了几次电话,暮云他爸开始几次都诚恳地说已经转告了暮云,到后来就慢慢烦了,转而质问他和暮云究竟什么关系,再后来干脆听见名字就挂电话。家里传来的半官方消息称,老爸对他的咒骂已经从“永不相认”变成“见到就打断狗腿”,彻底驱逐变为严惩之后或许可能接纳,算是宽大了些。然而这些变化之间,一年就过去了。
38
那一年,之笛过得异常辛苦。
白天是重新上班和适应环境,偏偏工作又不轻松。下班以后,就开始想方设法怎么去套问到暮云的更多消息。还要时不时地应付家里。
实际上他曾经摸到暮云家乡去过两次。第一次到了之后打电话,暮云他爸又要挂,听说他专门来了,略停了停,还是说:“来了也不见!你回去吧。”说完挂掉。第二次又去,就和以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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